第十章 已经走偏的修行观
依风挨在床边坐下，凝视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徐杨久久不语。从人被带回来开始，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也不说话，反而急坏在旁摸不着头脑的清源。
“依风老头，我徒弟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清源终于在床边站住脚步开口询问，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些。
依风皱眉不答，缓缓抬头看向一旁的木子茗“你再把经过给我讲一遍”
木子茗在旁干站着，虽然心中慌急但本事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不断回答清源反复的问题。此刻听到掌门问话，他只能吞吞口水组织语言又一次重复。与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节。至于那一阵恍惚，虽然他自己也有些迟疑，但还是如实禀报。
“到底什么情况，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源砸着手，看样子都想去搬依风的肩膀了“这孩子都说半天了，就这么几句话，你是一句没听吗”
“你呀，可真吵”依风叹着气摆摆手转过身看向清源，略作沉吟总结道“我怎么感觉不到他”
“我吵，你徒弟要是出事儿你不着急啊！再说他”清源开始不依不饶，一不小心说多又赶忙打住“说我时的本事哪儿去了”
“自然与你不同，我只是觉得好像缺点什么，但现在还想不通”依风没和他纠缠，皱眉在房里来回踱着步。
“想不明白你说啊，别光一个人瞎琢磨”清源的目光跟着他来回移动，很想插手却又有些力不从心。
“走”思索无果依风微微摇头，忽然一声轻喝袖袍翻舞，四人带床骤然消失下一刻出现在藏书阁内。
“嗯？”
“有发现？”清源此时心如乱麻混没注意塔环境的不同。
“这里，好乱”依风挥动袖袍想要平息塔内信息的躁乱，尝试几次却总是差着些“这孩子到底干了什么”
清源这时才察觉异样，着手想要帮忙同样也有些不得法“这里怎么，为什么没有势”
“这回知道你和我的差别了吧”依风动作不停，嘴上还不忘打趣他两句。
“你少跟我扯这些，这孩子要是真出什么事儿还指不定要怎样呢”清源话到一半顿住又不着痕迹的接上。
“出事？他能出什么事儿”依风语气轻松，反而不复之前的凝重。
“你什么意思”
“你不比我清楚，只要他不想谁能让他出事”依风说着动作一顿，眼神四处乱扫手慢慢放下，骤然转身朝徐杨探去“不少了”
清源不明所以正欲开口，就见躺在那儿的徐杨忽的睁开双眼又赶忙闭上。
“这熟悉的刺眼感”
“好徒弟，你可是醒了”清源长舒口气，一颗心算才是落地。
“依风伯伯？师父？”顶着光徐杨适应半天才勉强看清围在身边的几人。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们先回去再说”依风含笑点头没在多言，袍袖一抖带几人重新回到屋内。
等再次检查过一遍确定看不出问题后，四人这才在桌边坐下。
“好嘛徒弟你可吓死我了”清源心中少了惦记，整个人又恢复之前的随性模样。
“我”徐杨还是有些发懵，听意思自己应该是昏迷有一会儿。但他完全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头疼再睁眼就是刚才了。
“徐杨啊，方才的事你还记着吗”依风温声询问。
“我”徐杨有点迟疑，关于《长明忆》的事情他一直没和人提，也不清楚这算不算秘密，毕竟那名女子也没多做嘱咐。虽然目前看来各派都有记载，但似乎从一开始就走了样。可要是不说光靠自己琢磨，他底子毕竟又太浅。
见他面色纠结，依风微微点头和清源对视一眼起身道“子茗啊我们先去看看午饭，徐杨刚醒让他静一静”
木子茗从始至终没敢说话，低着头只眼神在几人身上反复。他总觉得自己正挨着什么秘密但就是听不到，闻言也只好起身行礼随着离开。
待二人关门走远后又过了半天，清源见自己这个徒弟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有些忍不住。
“徒弟啊，有什么事儿不能跟为师讲”
“不是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徐杨依旧纠结着。
“那就随便讲讲，比如木子茗说你突然消失，这事儿你有头绪吗”清源把玩着茶杯状似不在意地问。
“我”徐杨五官忽地扭在一起又立刻分开“师父你知道我们和长白的区别吗”
清源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摔了，赶忙放回桌上碎嘴的问道“提这玩意干什么，好不容易没那老头在耳边磨叽又换你了是吧”
见自己师父的反应，徐杨也明白自己问的多余便接着往下说“我那时候就是在尝试”
“嗯？”
“我在尝试同时接触两种势”徐杨说着眼睛不自觉往上瞟努力回忆，可是那份感觉已经有些虚幻。
“呦，乖徒弟长进啊”清源赞叹一声又觉得不太对“木子茗那孩子的本事我知道，再怎么也不能没察觉吧，你细说说”
“我也没做什么啊，一开始就是抓住一边跑掉另一边，后来慢慢的就可以了呗”
“什么一边儿一边儿的”清源一开始没听懂，在脑子里转一圈后忽然瞪大双眼“那两个势是对冲的？”
“什么意思”
“就是相反”
“不知道，我就是随便找的”
“好家伙”清源双手拍桌挺直后背猛吸一口凉气。
“师，父？”见他一直闭着眼，徐杨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清源看着自己这个徒弟心思百转千回，嘴唇动了几次也没吐出一句话。
“师父？师父我还有个问题呐”见他没理自己，徐杨胆子大了些。
清源袍袖一挥豁然起身“先吃饭”
徐杨耸耸肩跟在后面“行吧，反正一会儿问依风伯伯也一样，还能靠谱点”
依旧是几人单独开伙，一顿饭吃的出奇沉默草草就收了碗筷。依风见几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招呼木子茗又重新换上茶水。
木子茗心里其实是有点忐忑的，这里就他显得多余，但既然没人开口赶他便也犹犹豫豫的跟这儿挨着。
“依风伯伯，我有个问题”徐杨坐不住最先开口。
“哦？说来听听”依风闻言立刻放下手里转了半天的茶杯看向他。
“我们后山那个石像，您知道吗”徐杨怕自己说的不清楚又补充道“就是刻的一个女子”
闻言依风和清源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他。
“你们三离供奉的仙子嘛，我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长白也有”见他说的淡然，徐杨猜测这应该不算什么新鲜事。
依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又重新续上，这才缓缓摇头不紧不慢的开口“据我所知，各派都只供奉自家的开山祖师，唯独你们三离是例外，在祖师上面还有位仙人”
“仙人？”徐杨突然注意到这个词，又想起之前师父带自己去参拜时的区别，觉着脑子有点乱“那我们”
“看怎么比嘛”清源摆摆手在旁补充。
“那祖师...”
“害，那就是个念想，人都没了有啥事儿还真能指望着”
徐杨脑袋开始疼了。
“就是这意思，不过那位仙人是例外。各家传下来的规训里都有提到，零零散散的总归就是让我们千万敬重，切莫唐突”依风收起表情略带严肃的点头。
徐杨又看向自己师父，再想起那日他面对石像时的表现，心里有了衡量。
“伯伯您觉得长白和那位仙人有关系吗”
“徐杨啊，各方修行本就是同宗下的分支，祖师们更是都蒙仙人点拨，有些相似也是正常”
“仙人点拨？”徐杨一怔“那为什么长白不供奉，仙人石像只在我们三离吗”
“这是自然，咱们三离可是他们能比的”清源在旁打岔，可惜没人在意。
徐杨翻个白眼继续盯着依风等待回答。
依风略作沉吟并未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考虑过，接手掌门时便是如此，似乎历代也都是这么过来的，虽然困惑但也并未在意。
“可能，可能仙人真的比较喜欢三离的环境吧”
“哈？”徐杨等了半天就得到这么一句，他忽然感觉这帮当掌门的好像都一个样。
最终还是清源出来解围“历代皆是如此，也没见有仙人显灵的记载，谁会在意这个”
“那我这”
“你是例外”清源伸手朝他一指“别再问了啊，你师父我也是编的，反正让我写也不把你写进去”
徐杨虽然对这个敷衍的回答不满，但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撇撇嘴继续往下问“那仙人到底是什么，修行到极致就是仙人了吗”
依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何为极致啊”
徐杨怔愣片刻，回答到嘴边又咽回去，心中浮现起一个猜测准备等下找机会再试一次。
见他没有再问的打算，依风又压下一口茶才重新开口“徐杨啊，问了这么半天可与你方才有关”
“有，吧”
依风闻言点点头，借倒水的动作和清源交换一下眼神没在多问。
木子茗在旁听的晕乎，怎么就问了几个常识后大家都一副明白的模样，自己是差哪儿了嘛。
“徐杨啊，要不要让子茗再陪你四处看看，刚也没去什么地方”见几人都没什么要说的，依风便准备散了。
“也好，有劳木大哥”徐杨知趣的起身，正好他也想换个地方，趁着刚才的感觉还未完全散掉再做点其他尝试。
待二人走远，屋里俩老头也不再绷着。
“说吧，这孩子之前干啥了”
“估计是听木子茗说了啥受点启发，开始琢磨一次多接触几个势”
“呦，这孩子还挺厉害，那又怎么回事儿”依风眉头一挑。
“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我估计是正巧两个势对冲才出了问题，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
“都说了你的方向不对还不信，这下连刚入门的娃娃都比过你这个师父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办”
“怎么不对，别看这是受点启发，那根儿可是我教出来的”
“你教，你教什么了，就刚才的几个问题你还看不出来？是你的本事还是那位的本事”依风不轻不重的墩两下茶杯摆摆手不想理他，望着外面不再言语。
见老友真不理自己，清源反而有点不自在开始主动往前凑“茶都冷了，你又琢磨啥呢”
依风依旧定定的盯着一处好像真没听见，良久自语般的丢下一句起身就走“我好像明白了”
“哎哎，你明白啥了这是”清源目光随着他落在门外，眼睁睁看着人一晃就不见“这一把年纪，干啥呀”
“嗯，我们这次去哪儿”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在林荫小道，只是这回的木子茗没了上次那份从容，扇子收在手中也不摆了，偏头看徐杨时几次险些绊成同手同脚。
“木大哥哪儿人少啊，安静点的”徐杨反而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你这是。。”木子茗看着身比自己矮，但气势一点不弱的徐杨有点迟疑。
“没事儿木大哥，我就是有点感悟想找个地方再试一下，你放心”
“放心，我放得下心嘛”木子茗心里嘀咕面上不露，想想朝不远处的山头一指道“那就去侧山吧，那边很少有人去”
侧山不愧是鲜有人来，连一条成行的野路都找不见，不过这正和徐杨的心意。
“木大哥你躲远一点啊，等下动静可能会有点大”徐杨选好位置站定，想想朝远处的木子茗嘱咐。
“内个，徐杨兄你自己小心呐”
徐杨冲他摆摆手，开始沉心融入周围的环境。
起初不显，他只是站在那里并没发生什么改变。山风吹过，徐杨身体同山中落叶一般在空中舞动。风渐止，叶未停，树影狂躁不见风起。
木子茗重新打开的折扇停了。他忽然感觉周围的势在变，正在围绕中间那个人以一个规律的方式可感知的改变。
树在动，叶在动，风在动，影却静在原处，中间那人身形已然飘渺。
一点火花凭空闪过点燃飞舞的落叶，起初一点，而后满目星火。
“我靠！”木子茗猛然惊醒随即大喊着就要往里冲“停下停下，徐杨兄，徐杨兄”他才迈出几步顿觉周遭混乱，仿佛感知尽失不敢再前。
只见火光点点并未扩张，交织在空中相继闪耀，一明一灭浑然一体，引得此番天地似与外界相离。
明时天地现，灭时万物隐。
不知许久火光尽退，树影摇晃，落叶在风中翻飞落下，虫鸣鸟啼一如刚才。
感知回归，木子茗瘫坐在地大口喘息，折扇半开着丢在一旁，一角已经插进泥土却并没人在意。
平复心下的震撼，他朝当中望去，就见徐杨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不是吧，又来”木子茗心情复杂，赶去扶人的动作也有些迟钝。待他走到跟前时，徐杨忽然翻过身，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木大哥”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似是还未完全清醒。
“没晕就好”见此木子茗总算松口气，干脆在旁就地坐下，撑着膝盖偏头看他。
久久无语，回过神的徐杨忽然开始咧嘴大笑“哈哈哈哈，木大哥你，你好狼狈啊”
木子茗深吸口气想说点什么，扭过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自己也开始乐。
待两人都笑够了，木子茗也在旁躺下，枕着胳膊手里把玩着随手扯来的树叶。
“你刚才那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顺势，什么推演啊，全是假的”徐杨忽的冒出这么一句。
木子茗一怔，指间的树叶擦着手掌滑落。
“修行从来只有一种方法，哪有偏走一条路走到极致的”徐杨自顾自的说，并没在意听者的感受。
“你说什么”
徐杨抬起胳膊在空中微摆没做解释，过了会儿才慢悠悠坐起说道“走吧先回去，找到师父他们再细说”
“依风老头，我徒弟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清源终于在床边站住脚步开口询问，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些。
依风皱眉不答，缓缓抬头看向一旁的木子茗“你再把经过给我讲一遍”
木子茗在旁干站着，虽然心中慌急但本事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不断回答清源反复的问题。此刻听到掌门问话，他只能吞吞口水组织语言又一次重复。与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节。至于那一阵恍惚，虽然他自己也有些迟疑，但还是如实禀报。
“到底什么情况，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源砸着手，看样子都想去搬依风的肩膀了“这孩子都说半天了，就这么几句话，你是一句没听吗”
“你呀，可真吵”依风叹着气摆摆手转过身看向清源，略作沉吟总结道“我怎么感觉不到他”
“我吵，你徒弟要是出事儿你不着急啊！再说他”清源开始不依不饶，一不小心说多又赶忙打住“说我时的本事哪儿去了”
“自然与你不同，我只是觉得好像缺点什么，但现在还想不通”依风没和他纠缠，皱眉在房里来回踱着步。
“想不明白你说啊，别光一个人瞎琢磨”清源的目光跟着他来回移动，很想插手却又有些力不从心。
“走”思索无果依风微微摇头，忽然一声轻喝袖袍翻舞，四人带床骤然消失下一刻出现在藏书阁内。
“嗯？”
“有发现？”清源此时心如乱麻混没注意塔环境的不同。
“这里，好乱”依风挥动袖袍想要平息塔内信息的躁乱，尝试几次却总是差着些“这孩子到底干了什么”
清源这时才察觉异样，着手想要帮忙同样也有些不得法“这里怎么，为什么没有势”
“这回知道你和我的差别了吧”依风动作不停，嘴上还不忘打趣他两句。
“你少跟我扯这些，这孩子要是真出什么事儿还指不定要怎样呢”清源话到一半顿住又不着痕迹的接上。
“出事？他能出什么事儿”依风语气轻松，反而不复之前的凝重。
“你什么意思”
“你不比我清楚，只要他不想谁能让他出事”依风说着动作一顿，眼神四处乱扫手慢慢放下，骤然转身朝徐杨探去“不少了”
清源不明所以正欲开口，就见躺在那儿的徐杨忽的睁开双眼又赶忙闭上。
“这熟悉的刺眼感”
“好徒弟，你可是醒了”清源长舒口气，一颗心算才是落地。
“依风伯伯？师父？”顶着光徐杨适应半天才勉强看清围在身边的几人。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们先回去再说”依风含笑点头没在多言，袍袖一抖带几人重新回到屋内。
等再次检查过一遍确定看不出问题后，四人这才在桌边坐下。
“好嘛徒弟你可吓死我了”清源心中少了惦记，整个人又恢复之前的随性模样。
“我”徐杨还是有些发懵，听意思自己应该是昏迷有一会儿。但他完全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头疼再睁眼就是刚才了。
“徐杨啊，方才的事你还记着吗”依风温声询问。
“我”徐杨有点迟疑，关于《长明忆》的事情他一直没和人提，也不清楚这算不算秘密，毕竟那名女子也没多做嘱咐。虽然目前看来各派都有记载，但似乎从一开始就走了样。可要是不说光靠自己琢磨，他底子毕竟又太浅。
见他面色纠结，依风微微点头和清源对视一眼起身道“子茗啊我们先去看看午饭，徐杨刚醒让他静一静”
木子茗从始至终没敢说话，低着头只眼神在几人身上反复。他总觉得自己正挨着什么秘密但就是听不到，闻言也只好起身行礼随着离开。
待二人关门走远后又过了半天，清源见自己这个徒弟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有些忍不住。
“徒弟啊，有什么事儿不能跟为师讲”
“不是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徐杨依旧纠结着。
“那就随便讲讲，比如木子茗说你突然消失，这事儿你有头绪吗”清源把玩着茶杯状似不在意地问。
“我”徐杨五官忽地扭在一起又立刻分开“师父你知道我们和长白的区别吗”
清源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摔了，赶忙放回桌上碎嘴的问道“提这玩意干什么，好不容易没那老头在耳边磨叽又换你了是吧”
见自己师父的反应，徐杨也明白自己问的多余便接着往下说“我那时候就是在尝试”
“嗯？”
“我在尝试同时接触两种势”徐杨说着眼睛不自觉往上瞟努力回忆，可是那份感觉已经有些虚幻。
“呦，乖徒弟长进啊”清源赞叹一声又觉得不太对“木子茗那孩子的本事我知道，再怎么也不能没察觉吧，你细说说”
“我也没做什么啊，一开始就是抓住一边跑掉另一边，后来慢慢的就可以了呗”
“什么一边儿一边儿的”清源一开始没听懂，在脑子里转一圈后忽然瞪大双眼“那两个势是对冲的？”
“什么意思”
“就是相反”
“不知道，我就是随便找的”
“好家伙”清源双手拍桌挺直后背猛吸一口凉气。
“师，父？”见他一直闭着眼，徐杨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清源看着自己这个徒弟心思百转千回，嘴唇动了几次也没吐出一句话。
“师父？师父我还有个问题呐”见他没理自己，徐杨胆子大了些。
清源袍袖一挥豁然起身“先吃饭”
徐杨耸耸肩跟在后面“行吧，反正一会儿问依风伯伯也一样，还能靠谱点”
依旧是几人单独开伙，一顿饭吃的出奇沉默草草就收了碗筷。依风见几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招呼木子茗又重新换上茶水。
木子茗心里其实是有点忐忑的，这里就他显得多余，但既然没人开口赶他便也犹犹豫豫的跟这儿挨着。
“依风伯伯，我有个问题”徐杨坐不住最先开口。
“哦？说来听听”依风闻言立刻放下手里转了半天的茶杯看向他。
“我们后山那个石像，您知道吗”徐杨怕自己说的不清楚又补充道“就是刻的一个女子”
闻言依风和清源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他。
“你们三离供奉的仙子嘛，我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长白也有”见他说的淡然，徐杨猜测这应该不算什么新鲜事。
依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又重新续上，这才缓缓摇头不紧不慢的开口“据我所知，各派都只供奉自家的开山祖师，唯独你们三离是例外，在祖师上面还有位仙人”
“仙人？”徐杨突然注意到这个词，又想起之前师父带自己去参拜时的区别，觉着脑子有点乱“那我们”
“看怎么比嘛”清源摆摆手在旁补充。
“那祖师...”
“害，那就是个念想，人都没了有啥事儿还真能指望着”
徐杨脑袋开始疼了。
“就是这意思，不过那位仙人是例外。各家传下来的规训里都有提到，零零散散的总归就是让我们千万敬重，切莫唐突”依风收起表情略带严肃的点头。
徐杨又看向自己师父，再想起那日他面对石像时的表现，心里有了衡量。
“伯伯您觉得长白和那位仙人有关系吗”
“徐杨啊，各方修行本就是同宗下的分支，祖师们更是都蒙仙人点拨，有些相似也是正常”
“仙人点拨？”徐杨一怔“那为什么长白不供奉，仙人石像只在我们三离吗”
“这是自然，咱们三离可是他们能比的”清源在旁打岔，可惜没人在意。
徐杨翻个白眼继续盯着依风等待回答。
依风略作沉吟并未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考虑过，接手掌门时便是如此，似乎历代也都是这么过来的，虽然困惑但也并未在意。
“可能，可能仙人真的比较喜欢三离的环境吧”
“哈？”徐杨等了半天就得到这么一句，他忽然感觉这帮当掌门的好像都一个样。
最终还是清源出来解围“历代皆是如此，也没见有仙人显灵的记载，谁会在意这个”
“那我这”
“你是例外”清源伸手朝他一指“别再问了啊，你师父我也是编的，反正让我写也不把你写进去”
徐杨虽然对这个敷衍的回答不满，但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撇撇嘴继续往下问“那仙人到底是什么，修行到极致就是仙人了吗”
依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何为极致啊”
徐杨怔愣片刻，回答到嘴边又咽回去，心中浮现起一个猜测准备等下找机会再试一次。
见他没有再问的打算，依风又压下一口茶才重新开口“徐杨啊，问了这么半天可与你方才有关”
“有，吧”
依风闻言点点头，借倒水的动作和清源交换一下眼神没在多问。
木子茗在旁听的晕乎，怎么就问了几个常识后大家都一副明白的模样，自己是差哪儿了嘛。
“徐杨啊，要不要让子茗再陪你四处看看，刚也没去什么地方”见几人都没什么要说的，依风便准备散了。
“也好，有劳木大哥”徐杨知趣的起身，正好他也想换个地方，趁着刚才的感觉还未完全散掉再做点其他尝试。
待二人走远，屋里俩老头也不再绷着。
“说吧，这孩子之前干啥了”
“估计是听木子茗说了啥受点启发，开始琢磨一次多接触几个势”
“呦，这孩子还挺厉害，那又怎么回事儿”依风眉头一挑。
“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我估计是正巧两个势对冲才出了问题，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
“都说了你的方向不对还不信，这下连刚入门的娃娃都比过你这个师父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办”
“怎么不对，别看这是受点启发，那根儿可是我教出来的”
“你教，你教什么了，就刚才的几个问题你还看不出来？是你的本事还是那位的本事”依风不轻不重的墩两下茶杯摆摆手不想理他，望着外面不再言语。
见老友真不理自己，清源反而有点不自在开始主动往前凑“茶都冷了，你又琢磨啥呢”
依风依旧定定的盯着一处好像真没听见，良久自语般的丢下一句起身就走“我好像明白了”
“哎哎，你明白啥了这是”清源目光随着他落在门外，眼睁睁看着人一晃就不见“这一把年纪，干啥呀”
“嗯，我们这次去哪儿”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在林荫小道，只是这回的木子茗没了上次那份从容，扇子收在手中也不摆了，偏头看徐杨时几次险些绊成同手同脚。
“木大哥哪儿人少啊，安静点的”徐杨反而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你这是。。”木子茗看着身比自己矮，但气势一点不弱的徐杨有点迟疑。
“没事儿木大哥，我就是有点感悟想找个地方再试一下，你放心”
“放心，我放得下心嘛”木子茗心里嘀咕面上不露，想想朝不远处的山头一指道“那就去侧山吧，那边很少有人去”
侧山不愧是鲜有人来，连一条成行的野路都找不见，不过这正和徐杨的心意。
“木大哥你躲远一点啊，等下动静可能会有点大”徐杨选好位置站定，想想朝远处的木子茗嘱咐。
“内个，徐杨兄你自己小心呐”
徐杨冲他摆摆手，开始沉心融入周围的环境。
起初不显，他只是站在那里并没发生什么改变。山风吹过，徐杨身体同山中落叶一般在空中舞动。风渐止，叶未停，树影狂躁不见风起。
木子茗重新打开的折扇停了。他忽然感觉周围的势在变，正在围绕中间那个人以一个规律的方式可感知的改变。
树在动，叶在动，风在动，影却静在原处，中间那人身形已然飘渺。
一点火花凭空闪过点燃飞舞的落叶，起初一点，而后满目星火。
“我靠！”木子茗猛然惊醒随即大喊着就要往里冲“停下停下，徐杨兄，徐杨兄”他才迈出几步顿觉周遭混乱，仿佛感知尽失不敢再前。
只见火光点点并未扩张，交织在空中相继闪耀，一明一灭浑然一体，引得此番天地似与外界相离。
明时天地现，灭时万物隐。
不知许久火光尽退，树影摇晃，落叶在风中翻飞落下，虫鸣鸟啼一如刚才。
感知回归，木子茗瘫坐在地大口喘息，折扇半开着丢在一旁，一角已经插进泥土却并没人在意。
平复心下的震撼，他朝当中望去，就见徐杨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不是吧，又来”木子茗心情复杂，赶去扶人的动作也有些迟钝。待他走到跟前时，徐杨忽然翻过身，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木大哥”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似是还未完全清醒。
“没晕就好”见此木子茗总算松口气，干脆在旁就地坐下，撑着膝盖偏头看他。
久久无语，回过神的徐杨忽然开始咧嘴大笑“哈哈哈哈，木大哥你，你好狼狈啊”
木子茗深吸口气想说点什么，扭过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自己也开始乐。
待两人都笑够了，木子茗也在旁躺下，枕着胳膊手里把玩着随手扯来的树叶。
“你刚才那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顺势，什么推演啊，全是假的”徐杨忽的冒出这么一句。
木子茗一怔，指间的树叶擦着手掌滑落。
“修行从来只有一种方法，哪有偏走一条路走到极致的”徐杨自顾自的说，并没在意听者的感受。
“你说什么”
徐杨抬起胳膊在空中微摆没做解释，过了会儿才慢悠悠坐起说道“走吧先回去，找到师父他们再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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