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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奇冤

    “大人!”

    将那小孩从身上放了下来,楚阳对张寿浅抱一拳算是赴命。

    这小孩子被楚阳放在地上时,也不恼怒,小眼神中更不曾有半分胆怯与害怕,满眼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包括不远处的张寿与书吏。

    “你不是昨天那位大人吗?”许久,这小孩终于是认出了张寿,满脸惊喜的用手指着他。

    “大胆……”

    伸手压下了田书吏怒指的手指,张寿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和善的面容,柔声轻语:“进前答话。”

    “小孩,你曾于昨日大街上之上拦本县官轿。”看着朝自己小碎步迈了几步的孩童,张寿抚须点了点头,继续道:“言说受残魂之托,有冤情申报,本县未加深究,斥为无稽之谈,未接受本案,失之草率,颇感惭愧。”

    张寿说到动容处,就见这小孩子歪着脑袋,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这小孩如此反应,张寿沉思半晌,哑然失笑,对着一个小孩这么说,他能全听懂才怪。

    “那瓷碗你带着吗?”

    “嗯!”

    重重的点了点头,像找宝一样,这小孩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半只瓷碗,交给了张寿。方才楚阳从城墙南侧提着他往县衙走时,因为惊惧生怕瓷碗有什么损失,他就把它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兜。

    “你们怎么看……”伸手接过,张寿将这半只瓷碗交给了身侧的楚阳与田书吏。

    “大人,看不出来,看上去与一般瓷器没有什么不同。”

    “是有那么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哪儿不一样,我说不出来。”楚阳接过田书吏递过来的半只瓷碗,端详了好半天,得出一个差不多的结论。

    “唉!”慨叹一声,张寿再度接了过来,轻声道:“你修为还低,看不出来也正常。”

    等张寿彻底握着这瓷碗的时候,他便已经确定了,昨日看到瓷碗上面笼罩的怨气,不是幻觉。

    “开!”

    轻喝一声,一股磅礴的灵气猛然自张寿掌心涌现,齐齐灌入这半只瓷碗之中。

    后堂这原本静谧的房间内,忽而一阵阴风突起,不同于楚阳先前所见,这股莫名出现的阴风刮过,让他有种极大的不适感,那是一种生理本能的厌恶。

    这股阴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伴着张寿灵力注入,那原本看上去阴森晦暗的瓷碗,随着这股阴风的消失重归原貌,再次平平无奇。

    “大人……”田书吏有些惊魂未定,略显胆怯的看了一眼那瓷碗。

    “无妨。”张寿轻声开口安抚道:“本县方才催动,已是将最后的一丝怨气释放,这现在就是一普普通通的瓷碗。”

    闻听张寿如此说,田书吏方才放下心来,仔细的端详着张寿手中那半只瓷碗,世间事,果然奇妙。

    怨气之大,即使身死道消,还能弥留于寄托之物中,张寿自己都有些心惊胆战,这小孩所说的书生该是有多大的怨恨啊!

    不过有一事张寿特别好奇,这书生的怨气怎么会汇聚在这么一只陶碗里,但凡怨气凝结,一定是埋骨之所或者遇害之地啊!

    “孩子,你说是这瓷碗莫名破裂,你才看见那缕书生弥留世间的残魂?”

    “是啊!”说着这小孩不满的嘟了嘟嘴道:“我叫李大。”

    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魂魄被封于器物,张寿可以理解。但是魂魄作为灵体是无法让这器具侵染怨气的,更别说这器具是内蕴一股怨恨气息。除非……张寿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

    “咔嚓……”

    一声脆响,那本来已是半破的瓷碗被张寿扳下一角来。

    将这扳下的一角揉捏成灰,轻轻的托于鼻尖闻了闻,张寿的神色立时阴晴不定,眼中有股怒火隐而不发,甚至张寿周身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可见暴怒至极。

    “大人……”楚阳试探着叫了一声,此刻的张寿有那么一些让人惧怕。

    “好胆!”许久,张寿怒喝出声,指间那瓷碗粉末轻轻滑下。

    “何人竟敢行此泯灭天良之事。”再度看向这瓷碗的时候,张寿竟有那么一丝胆战心惊,如芒在背。

    刚才验证的结果,一切都通了。

    回过头,两个脑袋充满疑惑凑了上来,正是楚阳与书吏,无力的将手中这半只破瓷碗放在桌几上。张寿面露难色,如此骇人听闻,到底该不该说呢?

    “唉!”

    徐徐一叹,张寿还是决定将自己猜测与验证说出来。

    “本县其实最开始也好奇,为什么多年前的案子,这阴灵自己不前来申冤,反隔这么多年后,托李大这么一个孩子拦轿告状,想来也是他别无选择了。”

    “如果按照这孩子说的,这瓷碗破裂之时,那书生的残魂才出现,且停留时间不久,听上去更像魂飞魄散的模样。”说着张寿手指了下李大,沉吟了片刻道:“这世间多的是邪修炼魂之法,所以本县初听,只是觉得许是这书生魂魄被封困于这瓷碗之内,经年累月彻底磨灭之时,恰好这孩子打破了瓷碗,才能让他的残魂出来,停留片刻,托付后事。”

    “若如此,倒也说的通。”张寿眉头再皱,神色略有些不忍的说道:“但是这就解释不通,为什么这瓷碗内蕴怨气,还是很大的怨气。李大说这瓷碗在他们家已经十多年了,这么久怨气竟还没磨灭,即使主体魂飞魄散后,尤有怨气依附其上,除非……”

    “除非……”张寿咽了口唾沫,继续道:“除非这瓷碗就是那人埋骨之地或者这瓷碗就是那人躯体所在……”

    “大人方才捏碎一角?”楚阳反应可一点也不慢。

    “正是!”张寿肯定了楚阳的说法,徐徐道:“本县方才就是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这瓷碗分明是书生遭人杀害后,尸骨烧制而成……”

    张寿这边刚说完,那本是竖着耳朵听的李大,霎时小脸煞白无比,脸色扭曲。

    这反应倒也正常,任谁听到自己用了十多年吃饭的碗是人尸骨烧制,都会受不了。

    “骇人听闻,本县为官数载,实在不敢相信竟有人如此行事,除非邪修,但邪修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个世界上修行之人,不管是炼化天地灵气还是胸养浩然正气都属于正途,相对的就会有部分邪魔鬼怪,专做炼魂摄魄的事,为了修行,不择手段,残害生灵。

    这种邪修一旦出现在修行界中,必会人人得而诛之,不管他们的修为多高,都难逃制裁。

    但这书生这情况太特殊了,邪修虽然会炼化人魂魄,可绝对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尸骨铸瓷碗,这明显是为了封困书生魂魄,经年累月一点点耗去生机,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做。

    一想到数十载被封困在一只瓷碗里,连个痛快都求不到,张寿不由地一阵胆寒。

    “李大,我问你,书生让你帮他申冤,说了他有什么冤屈吗?”摇了摇头,甩开那些无用的想法,张寿尽量让自己声音柔和一些,对着那盯着瓷碗已经有点呆滞的小孩问道。

    “没有!”李大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歪头想了半天,缓缓说道:“他好像就说了一个村子名字就消失了。”

    “什么村子?”张寿眼前猛然一亮。

    “大……”将一只手指塞进嘴里,李大咬着指甲沉思半天,略有些不确信地说道:“大……大德村……”

    “大德村”三字传来时,张寿与田书吏那揪着的心就是一沉。在李大刚说出那个大字迟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猜到了,依旧期盼着能不能换一个名字。

    “嗯!是大德村!”李大回想半天,终是确定。

    “大人!”田书吏站在张寿身侧,扯了扯他的袖袍,轻声道:“借一步说话。”

    瞅了一眼,那走到一侧窃窃私语的两人,楚阳有些疑惑,他在一边看的仔细。就在李大刚说出“大德村”三字的时候,县尊和田书吏的脸色就变得很奇怪。

    不知道他们二人的神色转变从哪里来,不过看上去他们好像对这大德村很是忌惮。

    “大人,这事停下吧。”拉着张寿的袖袍,田书吏微微低头,尽量压低了声调,轻声道:“二十多年前的事,翻他做什么,左右也不是大人这任的案子。”

    “本县……”张寿神色有些难言,不住的变换着,一时语塞。

    “那是大德村啊大人!”

    “本县自然知晓。”长叹一声,张寿也是犯起了难。

    “左右也不是大人任内的事,倒查二十年前的事于大人何益。”田书吏依旧苦口婆心的劝着张寿。

    “唉!”张寿无奈的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道:“本县何曾不知这事的麻烦,只是……”

    “大人,世间能者不知凡几,必须您吗?今年吏部大考之年……”后面的话田书吏有些说不下去了。

    “田书吏,你跟着本县多少年呢?”张寿像是想到了什么,岔开了田书吏的话,眼中露出了回忆的色泽。

    “近十年了吧!”

    “本县为官以前,也曾看不起那些尸位素餐之辈。”说到此处的时候,张寿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轮到本县时,也要变成那般模样吗?”

    “本县知道你为我好,只是钟鼓倒地,烧尸为碗,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嘿嘿!”轻笑两声,露出一个不正经的笑脸,张寿看着田书吏道:“反正以前也是混日子,喊这孩子的时候,也已经做好了再当几年古水令的准备了,无妨。”

    “大人!”

    “本县实怕多年后,垂老之时,思之今日决定,对不起年少的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