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在我心目中就应该是这样的
*
“呆子，来活儿了，来活儿了！”
刚开完会回来的唐晋，手里嘚瑟地晃着个小本子，一脸笑眯眯地朝着正啃着雪糕的李黛招呼着。
“什么啊？”
李黛嘴角还粘着些许奶油，看着逐渐走近的小白脸，满脸地警惕，以为对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距离上次那货对自己说“来活儿了”的情形还记忆犹新。
那时的李黛还比较天真，虽然使唤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是学校有个演讲，需要班里出几个人去意思一下。
呵～当她李黛是什么人，没好处能驱动大驾吗？
然后，就见唐晋笑容逐渐缺德，丢出糖衣炮弹——隔壁班级那个长得贼好看的男生也去，到时候你们俩挨着坐。
结果，鬼迷心窍的李黛，屁颠屁颠就跟着去了。
没想到的是，连个对方的影子都没有，一行人还差点在令人瞌睡的演讲中窒息。
此事过后，李黛就得出一个结论：这小白脸的话信不得。
“啪～”地一声，将手里的小本子像赌神丢牌一般丢到桌面上，挂在本子上的笔顺势崩了出去。
唐晋“啧”了一声，一边弯腰去捡滚落在地面的笔，一边吐出几个字：“黑板报啊～”
“呜呼～”
一听此，李黛神色大转弯，顿时欢呼雀跃，手里举着火炬形状的雪糕在原地转圈圈，感觉下一秒就要去传递奥运会圣火了。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唐晋的手就差一毫米就可以捡回的笔，被李黛一脚踩得稀巴烂。
相顾无言，惟有怒火与尴尬并驾齐飞。
“什么主题啊？”
整理完被刨成放射状的笔袋，李黛快速舔了口即将融化滴落的奶油，百般不情愿地抬头看向方才的强盗。
唐晋一只手心满意足地转着支，自己经过激烈斗争抢掠得来的笔，另只手翻开本子随意看了眼：“这不快高考了嘛，说是青春梦想之类的，你看着弄，差不离就行。”
青春？
梦想？？
李黛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一旁。
姚远耳朵里塞着耳机，神色淡淡。风将窗户的白纱帘吹起，也吹起了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一缕暖洋洋的阳光照进来，睫毛被笼罩了层金粉似的薄光，清瘦的身子弥漫着淡淡的紫色气息，温暖又神秘。
李黛整个身子靠着窗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姚远，如同发现猎物的猎手一般，一丝不轨的笑意涌上的眼尾。
此时的姚远对对方的意图浑然不知，耳机里飘出空旷山野的幽然声响勾起了思绪万千……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一道冷冽的女声自客厅的方向传来。
正值周末，姚远破天荒地呆在家没有出门，刚咬了口面包，就听到令自己心脏一颤的悚然之音。
闻声抬头，看着一个目光凌厉的女人正朝着自己走来。
对方身材高挑，身着一身银灰色西装套装。高跟鞋有节奏地踩在地面，发出如同野鬼呜咽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耳朵，刺激着她的神经。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姚远的心也越来越沉。仿佛沉入冰冷幽暗的海底，有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这是她的母亲。
母亲手里死死捏着一个光盘，那是不久前父亲寄给自己的。
父亲是野外摄影师，常年处在旷野山林中工作。他时不时地会录下自然界里的声音，偶尔将它们制成声带从远方寄回来。
自从他们二人离婚后，这个家里除了那个相机，母亲没有留下任何有关父亲的东西，也不许出现有关后者的东西。
在母亲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姚远口中的面包似乎卡在了嗓子眼，怎么都咽不下去。
“你和那个人还在保持联系吗？”见姚远没吭声，对方紧迫追问，声音更加寒冽。
喉咙滚动，咽下了堵塞之物，嗓子里总算有空隙可以呼出一口气，姚远迎上对方带有微微怒火的眼睛，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那个人——是我爸。”
“离开这个家，他就已经不是了。”母亲目光如炬，语气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你们两个互看不顺眼，非要牵扯到我吗？”姚远眼神丝毫没有闪躲，话语里终于有了一丝强硬的味道。
空气凝滞，似乎可以听到对方想要捏碎手中东西的声音，周遭弥漫着说不出的致命气息。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母亲就好像是下了很大地让步一般，做了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妥协。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这些个东西寄到家里来，我就连同那个破相机都给你扔了。”
“啪”的一声，对方将手里的东西扔过来，眼里流露出对那东西的极端厌恶。
再没说话，直接转身，踏着那丧钟一般的声响离开了。
姚远的手逐渐攥紧，极力压制着自己胸中上下起伏的闷气。
圆圆的光盘无声地躺在手边，盘面散发着以扇形分隔开来的彩色光晕和刺眼银光。太阳光从没有关严的百叶窗里照进来，照出其精致的纹路，沿着圆轴一圈一圈地散开。
*
同往常一样，午后的太阳光线，照射在教室的宽大玻璃上，一闪一闪的，像是撒上了一层金色的粉末。
火红的太阳光照到地面，如同热浪一般，起起伏伏。窗外知了刺耳的鸣声，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发出连续的叽喳，看不见的喧闹声加剧了午间的闷热。
在缓缓转动的电风扇扇叶下，午睡醒后的姚远正起身，脖子绕着顺时针转了一整圈，发出“嘎噔”的响声。
缓缓睁开眼睛，习惯性朝着旁边的座位看了一眼。
空的！
人哪儿去了？
懒懒地起身，神情带着还未完全清醒的迷离，朝着教室后门走去。
刚离着座位没多远，眼睛随意瞟了一眼教室后墙，便陡然停住了脚步愣在原地，整个人背对着整个教室，呆呆地看着那堵墙。
“呀～你醒了。”李黛从教室后门进来，甩了甩手上沾着的水珠，笑意盈盈的走近对方。
“这是……”像是在喃喃自语，姚远脸上带着些许茫然与错愕，语气带着不确定的试探性。
“这是你，怎么样？我画得还可以吧！”李黛靠近与姚远并肩站着，同后者盯向同一个位置，一边咧着嘴笑一边朝着对方询问，神情几乎称得上是“赶紧夸我”。
墨绿色的黑板上，一个女生画像置于画面的最右侧。
整个轮廓如同镀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若有若无的风撩起衬衫一角，手中托举着一个相机，虽然只是侧脸，却弥漫着无限的活力与生机。
姚远看得出神，像她又不像她，一时间哑然失笑：“我有那么朝气蓬勃吗？”
“当然了，你在我心目中就应该是这样的。”李黛盯着自己的画作，毫不掩饰地称赞，语气颇为自豪，满脸挂着骄傲。
那次在幽静小路的长椅上，睁开眼看到的那一幕，李黛一直都记得。
听到这话，姚远不自觉地轻笑一声，笑到中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继而暗淡，语气里带了几分酸涩缓缓开口：“如果以后你发现，我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你会很失望的。”
李黛欢快地笑了笑，语气笃定，没有丝毫的犹豫：“怎么可能？”
临近上课时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进了教室。
“感觉今天要下一场大雨了，这鬼天气……”
不知是谁牢骚了一句，听到这话的人都不由地望向窗外。
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此时竟变得阴沉沉的。室内的光线也随之变得有些许昏暗，唯独后墙的粉笔画像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呆子，来活儿了，来活儿了！”
刚开完会回来的唐晋，手里嘚瑟地晃着个小本子，一脸笑眯眯地朝着正啃着雪糕的李黛招呼着。
“什么啊？”
李黛嘴角还粘着些许奶油，看着逐渐走近的小白脸，满脸地警惕，以为对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距离上次那货对自己说“来活儿了”的情形还记忆犹新。
那时的李黛还比较天真，虽然使唤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是学校有个演讲，需要班里出几个人去意思一下。
呵～当她李黛是什么人，没好处能驱动大驾吗？
然后，就见唐晋笑容逐渐缺德，丢出糖衣炮弹——隔壁班级那个长得贼好看的男生也去，到时候你们俩挨着坐。
结果，鬼迷心窍的李黛，屁颠屁颠就跟着去了。
没想到的是，连个对方的影子都没有，一行人还差点在令人瞌睡的演讲中窒息。
此事过后，李黛就得出一个结论：这小白脸的话信不得。
“啪～”地一声，将手里的小本子像赌神丢牌一般丢到桌面上，挂在本子上的笔顺势崩了出去。
唐晋“啧”了一声，一边弯腰去捡滚落在地面的笔，一边吐出几个字：“黑板报啊～”
“呜呼～”
一听此，李黛神色大转弯，顿时欢呼雀跃，手里举着火炬形状的雪糕在原地转圈圈，感觉下一秒就要去传递奥运会圣火了。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唐晋的手就差一毫米就可以捡回的笔，被李黛一脚踩得稀巴烂。
相顾无言，惟有怒火与尴尬并驾齐飞。
“什么主题啊？”
整理完被刨成放射状的笔袋，李黛快速舔了口即将融化滴落的奶油，百般不情愿地抬头看向方才的强盗。
唐晋一只手心满意足地转着支，自己经过激烈斗争抢掠得来的笔，另只手翻开本子随意看了眼：“这不快高考了嘛，说是青春梦想之类的，你看着弄，差不离就行。”
青春？
梦想？？
李黛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一旁。
姚远耳朵里塞着耳机，神色淡淡。风将窗户的白纱帘吹起，也吹起了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一缕暖洋洋的阳光照进来，睫毛被笼罩了层金粉似的薄光，清瘦的身子弥漫着淡淡的紫色气息，温暖又神秘。
李黛整个身子靠着窗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姚远，如同发现猎物的猎手一般，一丝不轨的笑意涌上的眼尾。
此时的姚远对对方的意图浑然不知，耳机里飘出空旷山野的幽然声响勾起了思绪万千……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一道冷冽的女声自客厅的方向传来。
正值周末，姚远破天荒地呆在家没有出门，刚咬了口面包，就听到令自己心脏一颤的悚然之音。
闻声抬头，看着一个目光凌厉的女人正朝着自己走来。
对方身材高挑，身着一身银灰色西装套装。高跟鞋有节奏地踩在地面，发出如同野鬼呜咽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耳朵，刺激着她的神经。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姚远的心也越来越沉。仿佛沉入冰冷幽暗的海底，有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这是她的母亲。
母亲手里死死捏着一个光盘，那是不久前父亲寄给自己的。
父亲是野外摄影师，常年处在旷野山林中工作。他时不时地会录下自然界里的声音，偶尔将它们制成声带从远方寄回来。
自从他们二人离婚后，这个家里除了那个相机，母亲没有留下任何有关父亲的东西，也不许出现有关后者的东西。
在母亲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姚远口中的面包似乎卡在了嗓子眼，怎么都咽不下去。
“你和那个人还在保持联系吗？”见姚远没吭声，对方紧迫追问，声音更加寒冽。
喉咙滚动，咽下了堵塞之物，嗓子里总算有空隙可以呼出一口气，姚远迎上对方带有微微怒火的眼睛，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那个人——是我爸。”
“离开这个家，他就已经不是了。”母亲目光如炬，语气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你们两个互看不顺眼，非要牵扯到我吗？”姚远眼神丝毫没有闪躲，话语里终于有了一丝强硬的味道。
空气凝滞，似乎可以听到对方想要捏碎手中东西的声音，周遭弥漫着说不出的致命气息。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母亲就好像是下了很大地让步一般，做了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妥协。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这些个东西寄到家里来，我就连同那个破相机都给你扔了。”
“啪”的一声，对方将手里的东西扔过来，眼里流露出对那东西的极端厌恶。
再没说话，直接转身，踏着那丧钟一般的声响离开了。
姚远的手逐渐攥紧，极力压制着自己胸中上下起伏的闷气。
圆圆的光盘无声地躺在手边，盘面散发着以扇形分隔开来的彩色光晕和刺眼银光。太阳光从没有关严的百叶窗里照进来，照出其精致的纹路，沿着圆轴一圈一圈地散开。
*
同往常一样，午后的太阳光线，照射在教室的宽大玻璃上，一闪一闪的，像是撒上了一层金色的粉末。
火红的太阳光照到地面，如同热浪一般，起起伏伏。窗外知了刺耳的鸣声，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发出连续的叽喳，看不见的喧闹声加剧了午间的闷热。
在缓缓转动的电风扇扇叶下，午睡醒后的姚远正起身，脖子绕着顺时针转了一整圈，发出“嘎噔”的响声。
缓缓睁开眼睛，习惯性朝着旁边的座位看了一眼。
空的！
人哪儿去了？
懒懒地起身，神情带着还未完全清醒的迷离，朝着教室后门走去。
刚离着座位没多远，眼睛随意瞟了一眼教室后墙，便陡然停住了脚步愣在原地，整个人背对着整个教室，呆呆地看着那堵墙。
“呀～你醒了。”李黛从教室后门进来，甩了甩手上沾着的水珠，笑意盈盈的走近对方。
“这是……”像是在喃喃自语，姚远脸上带着些许茫然与错愕，语气带着不确定的试探性。
“这是你，怎么样？我画得还可以吧！”李黛靠近与姚远并肩站着，同后者盯向同一个位置，一边咧着嘴笑一边朝着对方询问，神情几乎称得上是“赶紧夸我”。
墨绿色的黑板上，一个女生画像置于画面的最右侧。
整个轮廓如同镀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若有若无的风撩起衬衫一角，手中托举着一个相机，虽然只是侧脸，却弥漫着无限的活力与生机。
姚远看得出神，像她又不像她，一时间哑然失笑：“我有那么朝气蓬勃吗？”
“当然了，你在我心目中就应该是这样的。”李黛盯着自己的画作，毫不掩饰地称赞，语气颇为自豪，满脸挂着骄傲。
那次在幽静小路的长椅上，睁开眼看到的那一幕，李黛一直都记得。
听到这话，姚远不自觉地轻笑一声，笑到中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继而暗淡，语气里带了几分酸涩缓缓开口：“如果以后你发现，我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你会很失望的。”
李黛欢快地笑了笑，语气笃定，没有丝毫的犹豫：“怎么可能？”
临近上课时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进了教室。
“感觉今天要下一场大雨了，这鬼天气……”
不知是谁牢骚了一句，听到这话的人都不由地望向窗外。
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此时竟变得阴沉沉的。室内的光线也随之变得有些许昏暗，唯独后墙的粉笔画像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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