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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参选者

    来到卿园门口,罗睺给迎宾的管事递上了请柬,参选者栏署名“少君山三兄弟”,这让管事的用异样眼光看着三人许久。

    以前也罢,现在也好,谁还不知道少君山实质上是在赵家手里,这三人居然敢用“少君山”做名头,怕不是来砸场子的吧?如果是平时,管事的可能已经把三人轰下山去了。

    罗睺被看的心里发毛,直到管事的放行才松了口气,后来也意识到了症结所在。

    暗道还是不够谨慎,险些栽在一个随口取来的名头上,怨自己稍一放松就起了玩心,现在不是父母还在的时候了。

    这请柬是肖叔大侄子伪造的。赵家不可能让随便某个人就来参加比武,这又不是古代比武招亲,自然要对参加者的跟脚有一定的把握才行。

    这其中一部分来自熟人引荐,另一部分是赵柏两家合力邀请来一些名门贵友的徒子徒孙。他们名义上是历练和保护兼有,自然也还涉及利益和香火情,总之是你情我愿。

    “少君山三兄弟”的名号在两家拟定的名单上自然不存在,但到了下面人手里时就有了这份请柬。也就是说靠着这份请柬,王不行三人能在卿园里畅通无阻,但到了明日比武的时候,主人家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不请自来”的。

    罗睺为此一直很担心,但王不行表示没关系,说只要赵汉卿见了自己就一定会留下他,黄狗居然也表示同意。两个人又合起伙来卖关子,王不行不说,黄狗也不说,气的罗睺一直谩骂不已。

    进了大门,宾客可以选择坐电车直达住处休息,也可以徒步游览一下卿园,再自行按地图回到住处。

    三人选择后者,因为罗睺说要熟悉一下地形,为的是假身份曝光后方便跑路。一同跟着的还有那个法号“不动”的小和尚。

    卿园的建造格局让那些古香古色的楼阁亭台完美的融入了少君山的景色之中,毫不突兀,让人觉得那里本就该有座拱桥或凉亭,看起来非常舒适自然。

    三个人游山玩水,优哉游哉的慢行,偶尔还会发现一块块开垦出的菜地,种些瓜果时蔬。三人也不客气,见到认识的、成熟的瓜果就摘来吃,不认识的黄狗不让吃,说这应该是赵汉卿种的。

    黄狗曾经跟随过赵汉卿一段时间,当时听柏糖提起一些闹出乌龙的趣事。赵汉卿搞生物研究,经常弄些技术尚不成熟的转基因新品种种在住处附近,为了便于观察。但很多时候她自己都不清楚长出来的东西有毒没毒,据说当年连赵家近九十岁的老家主都中过招。

    罗睺拿着一根小臂长短的黄瓜边啃边道:“早听说赵家赵汉卿才色双绝,没想到哇,智天使不爱买包爱种地。”

    黄狗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拉住王不行的胳膊,指着山顶附近一处人工搭建的平台,瞪着眼睛道:“那不是……”

    罗睺一见黄狗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发现,急忙拦住他使了个眼色,回头哂笑道:“小和尚,你一直跟着我们做什么?”

    原来那个小和尚跟了三人一路,他们吃什么,小和尚也吃什么,一点没有“人不应允便为偷”的觉悟。现今他正捧着半个香瓜啃道:“小僧法号不动。”

    三人对视一眼,仍是罗睺眯眼道:“那不动小和尚,你跟着我们作甚?”

    不动小和尚纠正道:“我不是小和尚,我今年十六了。”

    罗睺觉得自己被耍了,瞪眼骂道:“谁他妈管你多大年纪,秃驴快说为什么跟着我们!”

    不动小和尚退后一步,躲开罗睺飞溅的唾沫道:“小僧……迷路了。”

    “门口管事的给了每个人地图。”

    “小僧……不识字。”

    “在门口为什么不坐电车?”

    “小僧……晕车。”

    罗睺急了,“你从山脚和我们一起坐中巴上来的!秃瓢子,佛祖可不允许和尚说谎。”

    罗睺上前一步,王不行和黄狗一左一右将小和尚围在中间。

    “小和尚,这里四处无人,又是傍晚天昏,信不信我们将你从这山上扔下去,让你死不见尸!”

    罗睺说话的时候表情狰狞,似乎是吓到小和尚了,只见不动小和尚一闭眼,双手合十,全身突然迸发内力,将三人震了开来。

    准确的说,王不行是顺势而退,黄狗跌出去三四米,罗睺最惨,一屁股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尾巴骨差点裂掉,疼的嗷吼乱叫。

    不动小和尚奇怪道:“你们两个都不是武者,上山来做什么?”

    黄狗站到王不行身边道:“刚刚我好像看见小和尚身周罩着一只若隐若现的金钟?”

    王不行点点头道:“应该是绝技《金钟罩》。这小和尚年纪轻轻就能将此功练到‘法显’的地步,肯定是武道天才无疑。”

    黄狗问:“什么是法显?”

    王不行解释道:“是对内力运用到一定程度的境界称谓,一般来说没有二十年的内力是达不到这个境界的。”

    罗睺龇牙咧嘴着过来道:“二十年?他才十六岁,打娘胎里练也不够啊。”

    王不行道:“所以才说他是天才,另外暗合天道的内功心法,高明的老师指点,以及自身的悟性机遇缺一不可,想来这个小和尚的师承也不简单。”

    不动小和尚见三人在那边交谈不理自己,便放下双手,一身气机随之消散,“三位施主,小僧在跟你们说话呢。”

    罗睺算是知道了小和尚不是善茬,不敢过去,咬着牙喊道:“管得着吗,凭什么告诉你!”

    不动小和尚很执拗,扬言道:“施主不说,小僧就一直跟着三位施主。”

    罗睺气的直哼哼,看了王不行一眼,见他摇头,知道他的意思是现在不宜动手,便道:“秃瓢子!不走是吧!”

    说着低头摆弄手机。

    片刻后,罗睺捂着手机冲向小和尚。

    小和尚仍双手合十,内力像不要钱一样催动金钟罩。

    罗睺却在金钟罩外停步,将手机对准小和尚,五指飞动,点亮屏幕,扩大音量,一声女人妩媚婉转的呻吟声传出。

    “啊嗯……”

    金钟罩的法显金光登时崩碎,小和尚一声尖叫,扭头就跑。

    黄狗看着得意洋洋的罗睺,问道:“你给他看了什么吓成这样?”

    罗睺淫笑道:“嘿嘿,就一男一女在床上打架那种教育片儿。”

    黄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伸出大拇指,“够无耻!”

    只有王不行一头雾水。

    三人回到赵家安排的客房,原本是一人一间,但三人商量一下后决定同住一屋,还是为着出事时方便应对。这样王不行睡在躺椅上,黄狗打地铺,床就让给了罗睺。

    回来的路上,罗睺向王不行请教了许多关于武者的问题,黄狗竖着耳朵听,最后罗睺再次请王不行收自己为徒,只是王不行依旧没同意,但也没拒绝。

    屋内,王不行看着窗外。赵家的客房都是一栋栋的二层小楼,各自错落在山上,并且排列也没什么规律,每栋之间又有小片的矮林子相隔,隐秘而幽静。

    但也有一些困扰,比如像罗睺这种时刻想着观察对手的人,算盘就落空了。当然,同住一楼者除外。

    小楼上下层各两间房,罗睺和黄狗不住的那两间自然空置,也就是说,二楼王不行对面的房间里有另一个参选者。

    王不行一回头,正看见罗睺和黄狗趴在门眼上看,两个人你推我桑,嘀嘀咕咕。

    等到王不行站到两人身后,罗睺刚好轻轻打开一条门缝儿偷听外面的动静。

    “你们……”

    罗睺猛的关门,声音Duang的一下,他怒视着王不行,“你干什么!走路没声呢?”

    “在干什么……”,王不行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罗睺翻了个白眼,“在看女人洗澡!”

    黄狗尴尬一笑道:“罗睺发现对门的住客没关门,就想听听有什么动静。”

    “真在洗澡啊?”,黄狗扒拉扒拉罗睺道。

    罗睺回头肯定道:“当然,我都听见水声了,哗哗的。”

    说着他又从门眼去看,突然就缩了回来。

    罗睺比划着道:“卧槽,这么大一只蜈蚣趴在门眼上!”

    黄狗撇撇嘴道:“蜈蚣有什么可怕的。”

    说着推开罗睺,自己去看。

    “卧槽!”

    “好多毒虫再往对门里爬!”

    王不行一听就要拉门,同时暗自运行内力,准备稍有不对就先拍过去一掌。

    门打开,对门里站着一位裹着头发的美少女,身上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并且全身只围了一条浴巾,双腿笔直,胸前两团雪白呼之欲出,好一幅“芙蓉出水”图,只是被少女脸上鄙夷的眼神破坏了。

    王不行一只手掌举过头顶,掌心向前,尴尬的全身僵硬。

    哪有什么毒虫?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的狗眼挖出来当泡踩!”

    “碰!”对面的房门撞上。

    王不行默默关上房门,三个人互相看看,罗睺质问黄狗道:“毒虫呢?铺天盖地的毒虫呢!”

    黄狗急道:“我刚刚明明……”

    王不行不听,走回窗边透气,只丢下两个字,“丢人。”

    罗睺看着黄狗,“嗯~”了一声。

    黄狗索性闭嘴,拂袖而去。

    十分钟后,三人正在屋里讨论对门那个少女是不是武者,又是何门何派。看她那娇滴滴的样子,罗睺和黄狗都觉得不太可能。这时忽然有佣人来叫,说主家准备了晚宴,请今晚的宾客都到,大家相互之间打个招呼。

    等三人到时,宴会大厅里音乐悠扬,酒宴早已开始,数不清的美食佳酿供宾客自取,罗睺小声道:“这肯定是柏家安排的,典型的商务局儿。”

    罗睺特意换了一身正式的礼服,也不怕暴露身份,这里武者居多,大概率不会天天关注社会新闻。他从侍者手中取过一只香槟,跟王不行和罗睺嘀咕一声,“我最讨厌这种假情假意的社交场合了。”,说完便笑眯眯的混入人群。

    这小子皮囊出彩,家教也好,应该也有天赋,一旦正经起来,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亲和力,很快就与人聊成一片,至于他自己所说的话,多是胡诌。

    王不行和黄狗还是那样,一个头别木簪,麻衣袍服,一个黑衣黑裤,神情警觉,一前一后绕着餐桌一圈一圈的吃。

    好在这里的人各型各色,也没人在乎别人如何如何,各自交谈饮酒,并且大多是年轻同辈,估计赵家是考虑到,请位爷爷奶奶级的老人二十四小时跟着赵汉卿也不合适,双方容易产生隔阂。

    人群中,赵家和柏家各有一人操持着局面,都是中年男子,喝的脸色通红,时不时大笑着与人打招呼。

    罗睺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与两人耳语,首先说起赵家那人,“赵家那位是赵家家主的堂弟,名叫赵秦风。虽然他没继承祖辈的医道,但是赵家商业范畴里的事都是他说了算,妥妥的二把手。这种分量的主家来待客,不可谓不重视在场众人了。”

    “柏家那个是柏糖的亲大伯柏石,今天这场就是他安排的,见谁都让吃好喝好!”

    黄狗喝口红酒顺下喉咙里的食物,道:“厉害啊!你怎么打听来的?”

    罗睺背靠餐桌,眼睛瞟向四周道:“我刚去给他俩敬过酒了。”

    黄狗手上一顿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暴露怎么办,怎么说的?”

    罗睺一勾嘴角道:“我说我是奔雷北腿馆侯赛的亲传大弟子,代师敬酒。喂,我能明显感觉到,他俩在听到我是侯赛的弟子时差点没崩住,都是一脸古怪,看来这个侯赛的底细他们应该清楚,若按老王所说,他们为何还要请这种人呢?”

    黄狗四处看看,寻摸着侯赛的踪影。

    罗睺一捅他道:“别看了,人没来。不然我能那么傻么,双方一对质不是当场露馅。”

    第二次直到王不行和黄狗吃饱喝足,罗睺才回来,脸色通红道:“这些人的底细基本都摸清了,虽然人不多,但各个都有来头啊。”

    黄狗打了个饱嗝,“全部人?”

    罗睺用手中的酒杯指向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个小胖子,女的相貌普通,脸上微微有些雀斑,“那个小胖子是柏石的儿子,绰号小胖爷。嘿,别看人家年纪比咱们还小几岁,却是专门倒买倒卖消息的,脑子随他爹,赚钱小能手。”

    “那个有雀斑的丫头,是赵汉卿的堂妹,社交大牛,闺蜜无数。”

    “跟他们两个聊开了,自然就都知道了、”

    黄狗和王不行一齐伸了个大拇指。

    罗睺又道:“今晚这局儿就是热热场,让大家混个脸熟,好在明天能点到为止。毕竟这些年轻人的长辈都与赵柏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怕这些年轻人年轻气盛,若是明天把脑浆子打出来就不好交代了。”

    “另外是明天比武的规则。一共四十八人参选,上午两两对决,二选一。下午再决出一半,最后再由两家从十二人中挑选六人分别保护赵汉卿和柏糖。”

    “赵家和柏家真是良苦用心,这里不少人的到来都是善因结的善果,本是美事儿。若是在最后一道对决中出了伤亡反倒断了香火情,如此安排既能探探这些人的本事,又全了颜面。比武无第一,人自然不会打破头好胜。”

    “同时两家还请了三位武道中的宿老出面做裁判,分别是行云岭莫老道长,走行僧破大师和南疆黑衣女。”

    “据说他们三位还各自带了徒弟来,小胖爷说这三人已经是内定人选了。”

    罗睺打了个酒嗝,有点上头,摇晃道:“赵汉卿那个堂妹有个闺蜜的闺蜜,跟柏糖的关系不错。听说哈,三位宿老中的莫老道长有意借这次机会让自己的得意弟子和赵汉卿相看一番!嘿,这莫老道是个脾气暴烈的人,早年他恩师重伤濒死,受恩于赵家的医术才得以寿终正寝,死前立下行云岭的一条规矩,行云岭的掌门要世世代代担任赵家门客,你仁我义,不变不断。所以莫老道虽然有个孤傲不驯的名声,却唯独对赵家有言必应,同为着赵家的门楣家风都深得他心,这次才带他那个宝贝徒弟出来,盼着能结个良缘。”

    “小胖爷说,莫老道那个徒弟什么都好,风度翩翩仙气飘飘,年仅二十五岁就已经是武道三阶。就是比他师傅还傲气,已经不能说是恃才傲物,据说连前辈破大师的教诲都敢不听,相当自大!”

    先前王不行跟罗睺黄狗两人说过不少关于武道修炼的知识,但武道分阶却是久不下山的王不行所不知道的,这也得自消息灵通的小胖爷。

    现今武道共分十一阶,以内力高低为基础分级,十年功力为一阶,二十年为二阶,以此类推。至今有记载的武者寿龄最长一百一十岁,也不过是武道九阶,概因天赋悟性、伤残暗疾等因素不能日日精进的缘故。况且江湖不是单纯的你一拳我一脚那么简单,心法、外功、兵器、手段乃至人数多寡,阳谋阴算等都是江湖,总之胜者为王败者寂,相逢笑与不笑,往事昭昭。

    罗睺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盯着一个方向,用肩膀撞了一下王不行道:“我去去就来。”

    王不行一脸不解,“他去干嘛?”

    黄狗瞟了一眼罗睺去的方向,嘁了一声道:“撩妹儿。”

    罗睺解开衬衣的顶扣,倚在吧台的边缘对一女子举杯轻笑。

    那女子留着一头短发,热裤白丝,双腿笔直,大半夜在室内还带着一副墨镜,理都没理越靠越近的罗睺。

    罗睺咳嗽一声道:“小姐姐,我看你的样子……咱们似曾相识吧?”

    那女子抿口杯中酒,嗓音脆亮道:“是啊,在卿园门外,咱们不是远远看过一眼么。”

    罗睺一愣,随即想起在望远镜里看到的那人,结巴道:“是…你怎么知道?”

    那女子勾起嘴角道:“怎样,我穿浴袍的样子好看吗?”

    罗睺后退一步惊道:“啊!是你!”

    那女子竖起食指,挡在嘴唇前示意他噤声,忽然那指头一转,在女子唇上轻轻一点,粘下些唇印贴向罗睺的嘴巴,

    那女人的唇彩是淡淡的粉色,微微撅起时,罗睺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就在指尖快与嘴唇相碰的一刻,女子手指轻轻一点,罗睺的下唇如同被蝎子蛰了一下,疼得他闷哼一声后跌。

    等他反应过来,那女子已经起身在他身边道:“这可是王蝎的毒尾针,快去医治吧,晚了可就要把嘴巴切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