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把你的心我的心穿一串，穿一株幸运草穿一个同心圆……”
罗宏哼唱着小虎队的爱，一边蜻蜓掠水般擦着黑板。这天轮到他值日，放学后他留下来和易晓宇一起打扫卫生。
罗宏三两下就把黑板擦完，见易晓宇蹲在墙角，正用力清理地面，认真的程度就像和地面有仇一样。可惜教室的地板是铺的水泥砂浆，他擦的越用力，沙化就越严重，越严重他就越用力，那一块儿地皮都快被他擦出一个洞来。
“轻点，你准备挖到黄泉咋地？”罗宏都看不下去了。
“嘻嘻，昨晚的圣斗士星矢你也看了？”
“嗨，越拍越没劲，不就是先被打个半死，然后小宇宙爆发了，就赢了。全是老一套。”
“那你看什么？”
“看聊斋啊。下晚自习的路上讲给女生，吓得她们腿都打哆嗦。哈哈。”
“你咋跟叶欢一样，也这坏嘞？”
两人随意调侃几句，易晓宇顿了顿，闷声闷气问罗宏：“喂，你是不是和那谁好上了？”
“谁？”
“还能有谁，岳霞呗。”
“怎么可能？”罗宏一脸迷惑。
“还不承认，我都看到了。你每天下晚自习都陪着她，两个人一起回家。”
罗宏想来想去，“有吗？放学不都是一堆人吗？”
罗宏他们从初三开始上晚自习，差不多晚上八九点才会放学。夜深人静，只有朦胧的月色和几盏忽明忽灭的路灯赖以照明。暗淡的光线投射在林木的枝杈上，那些枝条个个显得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起来。若有风来，更是会发出呜呜哇哇的怪声，鬼哭狼嚎一般。男生都无所谓，女生就胆怯许多，或三五成群合用一把手电筒，或有自告奋勇的“骑士”护送她们回家。
叶欢是不屑于作这些事情的，他的玩乐方式从捉鸟捕鱼升级到了台球、麻将等，和另一个厂的毛聪、林强等人打得火热，有时不等放晚自习人就没影了。小易总是走在最后，说自己不喜欢和女生一起走。罗宏就没脸没皮很多，经常和女生混在一起，不知道是他送女生回家，还是女生送他。
“哪儿有一群人，就你们俩。”
罗宏想起来了，他们班只有他和岳霞住在靠近公路边的新单元楼，那里离中学最远，走到最后当然只剩他们两人了。
“好像是，可我们也就是一起回家而已，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没有那个啥？”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易问得没头没脑，罗宏也有点莫名其妙。
罗宏有一下没一下擦着桌子，忽感到手下坑坑洼洼的，怎么摸起来像教室地面一样？
这不是小易的课桌吗？怎么也成这样了。
叶欢的课桌早已被蹂躏的摇摇欲坠、惨不忍睹，课桌里面的书本也是伤痕累累、面目全非。可易晓宇却近乎虔诚地对待着课桌和书本。他不允许任何人碰他的课桌和书本，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碰。他的桌面一直保持着光滑、平整，课本在课桌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用白纸包着的书皮上面一点污迹都没有，似乎一次也没有打开过。
罗宏俯下身，见桌角用小刀刻着什么字，歪七扭八的，好半天才认出来是个霞字。罗宏撇嘴一笑，霞字这么多笔画，用刀刻出来也太麻烦了，要是自己，直接刻个X得了。
“喔……原来你喜欢岳霞。”罗宏忽恍然大悟。
“没有……”
“这有啥，我跟她说。”
“别，你千万别跟她说。”
“呦，你还不好意思。我说呢，你没头没脑问我，搞半天吃我酸醋。”罗宏想了想，“那这样，明天下晚自习你送她回家。”
“那怎么能行，我又没在你们那块儿住。”
“你把岳霞送到家，你再回去不就得了。”罗宏觉得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太刻意了吧，多不好意思。”小易倒也不端着，说了实话。
“你们先一起走，路过你家的时候你就回家，让她自个儿回去。”
“还有好远一段路呢，她一个人走，挺不好。”
“天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那这样，明天晚上我跟在你们后面，剩下那段路我送她，这总行了吧？”
“这……也不好吧。”小易腼腆地不得了。
“什么好不好的，就这样说定了。”罗宏把抹布朝盆里一扔。“我的活儿干完了，先走了啊。”
第二天还没下晚自习，罗宏就偷偷从教室后门溜出来，躲在校门后的一片阴影里。
下课铃响了，岳霞和几个女生有说有笑走出校门。岳霞脚步略缓走在后面，走出校门时似乎有意无意地向后张望了一下，这才随众人缓缓前行。
过了半天，易晓宇才溜溜达达走出来，不紧不慢跟在岳霞等人的后面，边走边低着头踢挞着地上的小石子，生怕被人看见。走着走着，觉得离得有些近了，就慢下脚步。一会儿似乎离着又有点远了，又紧走两步跟上。
哪知他这种行为更加异常，有女生偶尔转身，注意到他，互相耳语几句，其他女生便一起回头，爆发一片笑声。
小易更是着慌，装作蹲下来系鞋带，与前边的女生拉开距离。
不久，三三两两的女生挥手道别，渐渐只剩岳霞独自继续向前走着。她身后十米开外，小易磨磨蹭蹭跟在后面，像岳霞的影子长出了尾巴。
罗宏做贼一样跟上前，朝易晓宇屁股上猛踢一脚，冲着岳霞的背影努努嘴，示意他追上去。易晓宇一脸讪笑扭捏躲开，脚下虽快了点，但离着岳霞足有十米远，又慢了下来。
走到岔路口，易晓宇停下脚步，意思是他到家了，接下来该罗宏送她了。罗宏气不打一处来，瞅着岳霞已经走远，没好气地给了易晓宇一拳。
“哎，你打我干什么？”易晓宇这时倒大大咧咧起来。
“你离她那么远干什么？她是老虎？”
易晓宇嘿嘿笑着。
“你笑个屁啊，连个话都不敢说。”
“说什么？”
“说你喜欢她啊。”
“这哪儿好意思。”
“那你聊天、说笑话也行啊，怎么跟哑巴一样？”罗宏就纳闷了，平时易晓宇虽然话少，可也是又说又笑的，怎么到了岳霞面前，完全像变了个人。
“我……有点紧张。你听，我现在心跳的还扑通扑通的。”
“拉倒吧，谁的心跳不是扑通扑通的。”罗宏这么说着，仍把手放到他胸口。
呦，隔着衣服都能摸出来，心跳的像胸口有个小兔一样。“我X，你有点吓到我了。”罗宏赶忙把手拿开。
“也不知道你喜欢她哪一点儿。不就是个学习委员嘛，有多了不起，天天凶巴巴的，动不动就订正……重写……”
罗宏模仿着岳霞的样子，小易哈哈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看着她。”小易实话实话，然后好奇地看着罗宏，“罗宏你别笑我，你就没有喜欢的女生？”
罗宏想了好半天，映入脑海的却是纱织、黄蓉之类的，他又把班上的女生过了一遍，摇摇头。
“像你这么心砰砰跳的？没有。”
“那是你还小，等你大点就明白了。”易晓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少臭屁，你也就比我大个两岁。话说回来，你既然喜欢她，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说不定她对你也有意思呢。”罗宏开着玩笑。
“不会的，人家是学习委员。”小易摸着脑袋，试图掩饰他的羞涩。
“你不也是劳动委员嘛，都是班干部，还有共同语言。”
“我成绩又不好。”
“我成绩也不怎么样啊，可她要是喜欢我，也没什么不可能，我这么帅。”罗宏摆出一副臭美的样子。
小易大笑着推开罗宏，很快又垂下头，“你和我不一样。”
“又哪里不一样了？”
“你们都是厂里的。”
“你不也是吗？”罗宏还是听不明白。
“不一样，你看你和她家住的都是单元楼，我们住的还是平房。”
“平房怎么了？我觉得你那儿挺好，后面还有那么大一块菜园子。”罗宏心中一直藏着小易妈妈给他做的肉丝炒饭，所以他挺羡慕小易家的母子宿舍，从未考虑过楼房和平房的区别。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我陪她走一走，这样就挺好。”
“你那能叫陪吗？都快隔着太平洋了。”罗宏无语。“算了，人家走都走了，回家吧。”
第二天，罗宏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把小易喜欢岳霞又不敢表白的事情当做笑话告诉了叶欢。
他以为叶欢会怪笑几声，然后再搞出一些恶作剧，例如在纸条上画上黄色，再写上小易的名字递给岳霞之类的。没想到叶欢听了半晌不做声，只是说：“别人的事儿你少管。”
“你……”罗宏被呛了一下，气呼呼走开。
下午，罗宏提前跑去教室，拿出红色粉笔，在黑板的一角工工整整写了“易”和“霞”两个字，然后画了大大一个心把两个字圈在一起。写好后，他偷偷跑到后山躲了起来，在大脑中想象着易晓宇和岳霞的表情，以及众人在哄笑声中一起鼓掌的情景，自己傻乎乎地乐。
估计大家都到了，罗宏才再次回到教室，本想看到一出好戏，教室里却一如往常般平静。岳霞低头预习着课本，小易坐在最后一排，有一搭没一搭和身边同学说着话。不应该啊，罗宏搔搔头，扭头再看黑板，黑板上的粉笔字早就被擦得干干净净。
“谁干的？”罗宏有些纳闷。按照这帮人的尿性，这字不仅不会被擦掉，还会传得沸沸扬扬才是。
数学贾老师进来了。
“起立！”岳霞清脆的声音。
“老师好！”众人稀稀拉拉起身。
“中午都没睡好？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坐下吧，大家把书翻到74面。”
罗宏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岳霞，她正认真地在书上做着笔记，不时用手将发丝掠向耳后，看来她完全没有看到那几个字。他又扭过头看易晓宇，他已经趴在桌上，准备补午休了。
难道中午做了一个梦，其实根本没有去写那几个字？
“罗宏！扭来扭去的，屁股上有钉子？来，你来讲下这道题。”
糟，罗宏起身，“嗯，这道题……老师我还没想好。”
“不懂还不好好听讲，坐下。”
数学课、物理课、英语课，一个下午很快过去。到自习课时间，罗宏百无聊赖地在书本的空白处画着小人打仗，正画到武器升级成坦克呢，就见一个小点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正好落在岳霞的头上。
岳霞正专心做题，用手在头上轻轻揉了揉。
“啊，是谁这么恶心？”岳霞忽地站了起来，圆圆的脸涨得通红。
同桌的女生忙站起来，看了看岳霞的头发，也回头骂道：“谁这么缺德，把口香糖朝别人头上扔？”
那女生试图帮岳霞把口香糖取下来，没想到那嚼过的口香糖被揉了一下，像胶水般死死黏在了头发上。
“哎呀，只有把那点头发剪下来了。”后排不知哪个女生出了个馊主意。
岳霞闻言，趴在桌上就哭了起来。
“到底是谁干的，站出来道歉……”女生们顿时站在了同一阵线，和后排的男生对峙起来，似乎每一个男生都是恶人，都是嫌疑对象。
后排男生嘻嘻哈哈，除了易晓宇和叶欢。易晓宇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关切，似乎想过去安慰岳霞，左顾右盼后却终未起身。
叶欢腾地站起来，走到朱大伟面前。
“去给岳霞道歉！”
朱大伟楞了一下，没想到叶欢会站出来指认他。
“凭什么要我道歉？”朱大伟也是混不吝，以为叶欢在开玩笑，嬉皮笑脸的。
“我看到你扔的，快去道歉！”
“要去你去，X，真管得宽，又不是你媳妇！”
叶欢脸一黑，“呼”地一拳就打了过去。
“你妈的……”朱大伟哪儿受得了这个，一拳就打了回来。
两人就在后排那狭小的空间里拳打脚踢起来，不一会功夫，后排座椅全都东倒西歪，书本、文具掉了一地。
班主任王老师闻讯赶来，两个人兀自扭打在一起。
“干什么，都给我住手！”班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发起脾气来浑身都发抖。
叶欢和朱大伟这才分开，两人都是鼻青脸肿，灰头土脸。
“说，为什么打架？谁先动的手？”王老头厉声问道，眼睛却盯着朱大伟。平时叶欢虽然调皮捣蛋，却不是主动惹事的人。
朱大伟指着叶欢，“他先动手的。”
“噢？你先打他的？为什么？”王老头有些惊讶，转身问叶欢。
“没什么。”叶欢却拒绝说出实情。
“没什么事你动手打人？”王老头显然不信。
“X你妈，是人家小易喜欢岳霞，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打我！”朱大伟觉得自己挨了打，有些忿忿不平。
“噢……”大家轰然。看来不是罗宏的错觉，至少朱大伟看到了黑板上那些字。
“哦，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擦掉那些字了，原来你也喜……”朱大伟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他刚开口，叶欢又是一拳打过来，两人再度扭打在一起。
“住手！分开！”王老头用教鞭狠狠地抽打着欢哥，“当我的面都敢打人。回去，把家长叫来！”
罗宏瞥了一下，岳霞不在教室，兴许已经回家处理头发上的口香糖去了，朱大伟那些话她应该一句都没有听到。他又看了看易晓宇，易晓宇正看着叶欢，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罗宏哼唱着小虎队的爱，一边蜻蜓掠水般擦着黑板。这天轮到他值日，放学后他留下来和易晓宇一起打扫卫生。
罗宏三两下就把黑板擦完，见易晓宇蹲在墙角，正用力清理地面，认真的程度就像和地面有仇一样。可惜教室的地板是铺的水泥砂浆，他擦的越用力，沙化就越严重，越严重他就越用力，那一块儿地皮都快被他擦出一个洞来。
“轻点，你准备挖到黄泉咋地？”罗宏都看不下去了。
“嘻嘻，昨晚的圣斗士星矢你也看了？”
“嗨，越拍越没劲，不就是先被打个半死，然后小宇宙爆发了，就赢了。全是老一套。”
“那你看什么？”
“看聊斋啊。下晚自习的路上讲给女生，吓得她们腿都打哆嗦。哈哈。”
“你咋跟叶欢一样，也这坏嘞？”
两人随意调侃几句，易晓宇顿了顿，闷声闷气问罗宏：“喂，你是不是和那谁好上了？”
“谁？”
“还能有谁，岳霞呗。”
“怎么可能？”罗宏一脸迷惑。
“还不承认，我都看到了。你每天下晚自习都陪着她，两个人一起回家。”
罗宏想来想去，“有吗？放学不都是一堆人吗？”
罗宏他们从初三开始上晚自习，差不多晚上八九点才会放学。夜深人静，只有朦胧的月色和几盏忽明忽灭的路灯赖以照明。暗淡的光线投射在林木的枝杈上，那些枝条个个显得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起来。若有风来，更是会发出呜呜哇哇的怪声，鬼哭狼嚎一般。男生都无所谓，女生就胆怯许多，或三五成群合用一把手电筒，或有自告奋勇的“骑士”护送她们回家。
叶欢是不屑于作这些事情的，他的玩乐方式从捉鸟捕鱼升级到了台球、麻将等，和另一个厂的毛聪、林强等人打得火热，有时不等放晚自习人就没影了。小易总是走在最后，说自己不喜欢和女生一起走。罗宏就没脸没皮很多，经常和女生混在一起，不知道是他送女生回家，还是女生送他。
“哪儿有一群人，就你们俩。”
罗宏想起来了，他们班只有他和岳霞住在靠近公路边的新单元楼，那里离中学最远，走到最后当然只剩他们两人了。
“好像是，可我们也就是一起回家而已，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没有那个啥？”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易问得没头没脑，罗宏也有点莫名其妙。
罗宏有一下没一下擦着桌子，忽感到手下坑坑洼洼的，怎么摸起来像教室地面一样？
这不是小易的课桌吗？怎么也成这样了。
叶欢的课桌早已被蹂躏的摇摇欲坠、惨不忍睹，课桌里面的书本也是伤痕累累、面目全非。可易晓宇却近乎虔诚地对待着课桌和书本。他不允许任何人碰他的课桌和书本，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碰。他的桌面一直保持着光滑、平整，课本在课桌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用白纸包着的书皮上面一点污迹都没有，似乎一次也没有打开过。
罗宏俯下身，见桌角用小刀刻着什么字，歪七扭八的，好半天才认出来是个霞字。罗宏撇嘴一笑，霞字这么多笔画，用刀刻出来也太麻烦了，要是自己，直接刻个X得了。
“喔……原来你喜欢岳霞。”罗宏忽恍然大悟。
“没有……”
“这有啥，我跟她说。”
“别，你千万别跟她说。”
“呦，你还不好意思。我说呢，你没头没脑问我，搞半天吃我酸醋。”罗宏想了想，“那这样，明天下晚自习你送她回家。”
“那怎么能行，我又没在你们那块儿住。”
“你把岳霞送到家，你再回去不就得了。”罗宏觉得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太刻意了吧，多不好意思。”小易倒也不端着，说了实话。
“你们先一起走，路过你家的时候你就回家，让她自个儿回去。”
“还有好远一段路呢，她一个人走，挺不好。”
“天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那这样，明天晚上我跟在你们后面，剩下那段路我送她，这总行了吧？”
“这……也不好吧。”小易腼腆地不得了。
“什么好不好的，就这样说定了。”罗宏把抹布朝盆里一扔。“我的活儿干完了，先走了啊。”
第二天还没下晚自习，罗宏就偷偷从教室后门溜出来，躲在校门后的一片阴影里。
下课铃响了，岳霞和几个女生有说有笑走出校门。岳霞脚步略缓走在后面，走出校门时似乎有意无意地向后张望了一下，这才随众人缓缓前行。
过了半天，易晓宇才溜溜达达走出来，不紧不慢跟在岳霞等人的后面，边走边低着头踢挞着地上的小石子，生怕被人看见。走着走着，觉得离得有些近了，就慢下脚步。一会儿似乎离着又有点远了，又紧走两步跟上。
哪知他这种行为更加异常，有女生偶尔转身，注意到他，互相耳语几句，其他女生便一起回头，爆发一片笑声。
小易更是着慌，装作蹲下来系鞋带，与前边的女生拉开距离。
不久，三三两两的女生挥手道别，渐渐只剩岳霞独自继续向前走着。她身后十米开外，小易磨磨蹭蹭跟在后面，像岳霞的影子长出了尾巴。
罗宏做贼一样跟上前，朝易晓宇屁股上猛踢一脚，冲着岳霞的背影努努嘴，示意他追上去。易晓宇一脸讪笑扭捏躲开，脚下虽快了点，但离着岳霞足有十米远，又慢了下来。
走到岔路口，易晓宇停下脚步，意思是他到家了，接下来该罗宏送她了。罗宏气不打一处来，瞅着岳霞已经走远，没好气地给了易晓宇一拳。
“哎，你打我干什么？”易晓宇这时倒大大咧咧起来。
“你离她那么远干什么？她是老虎？”
易晓宇嘿嘿笑着。
“你笑个屁啊，连个话都不敢说。”
“说什么？”
“说你喜欢她啊。”
“这哪儿好意思。”
“那你聊天、说笑话也行啊，怎么跟哑巴一样？”罗宏就纳闷了，平时易晓宇虽然话少，可也是又说又笑的，怎么到了岳霞面前，完全像变了个人。
“我……有点紧张。你听，我现在心跳的还扑通扑通的。”
“拉倒吧，谁的心跳不是扑通扑通的。”罗宏这么说着，仍把手放到他胸口。
呦，隔着衣服都能摸出来，心跳的像胸口有个小兔一样。“我X，你有点吓到我了。”罗宏赶忙把手拿开。
“也不知道你喜欢她哪一点儿。不就是个学习委员嘛，有多了不起，天天凶巴巴的，动不动就订正……重写……”
罗宏模仿着岳霞的样子，小易哈哈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看着她。”小易实话实话，然后好奇地看着罗宏，“罗宏你别笑我，你就没有喜欢的女生？”
罗宏想了好半天，映入脑海的却是纱织、黄蓉之类的，他又把班上的女生过了一遍，摇摇头。
“像你这么心砰砰跳的？没有。”
“那是你还小，等你大点就明白了。”易晓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少臭屁，你也就比我大个两岁。话说回来，你既然喜欢她，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说不定她对你也有意思呢。”罗宏开着玩笑。
“不会的，人家是学习委员。”小易摸着脑袋，试图掩饰他的羞涩。
“你不也是劳动委员嘛，都是班干部，还有共同语言。”
“我成绩又不好。”
“我成绩也不怎么样啊，可她要是喜欢我，也没什么不可能，我这么帅。”罗宏摆出一副臭美的样子。
小易大笑着推开罗宏，很快又垂下头，“你和我不一样。”
“又哪里不一样了？”
“你们都是厂里的。”
“你不也是吗？”罗宏还是听不明白。
“不一样，你看你和她家住的都是单元楼，我们住的还是平房。”
“平房怎么了？我觉得你那儿挺好，后面还有那么大一块菜园子。”罗宏心中一直藏着小易妈妈给他做的肉丝炒饭，所以他挺羡慕小易家的母子宿舍，从未考虑过楼房和平房的区别。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我陪她走一走，这样就挺好。”
“你那能叫陪吗？都快隔着太平洋了。”罗宏无语。“算了，人家走都走了，回家吧。”
第二天，罗宏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把小易喜欢岳霞又不敢表白的事情当做笑话告诉了叶欢。
他以为叶欢会怪笑几声，然后再搞出一些恶作剧，例如在纸条上画上黄色，再写上小易的名字递给岳霞之类的。没想到叶欢听了半晌不做声，只是说：“别人的事儿你少管。”
“你……”罗宏被呛了一下，气呼呼走开。
下午，罗宏提前跑去教室，拿出红色粉笔，在黑板的一角工工整整写了“易”和“霞”两个字，然后画了大大一个心把两个字圈在一起。写好后，他偷偷跑到后山躲了起来，在大脑中想象着易晓宇和岳霞的表情，以及众人在哄笑声中一起鼓掌的情景，自己傻乎乎地乐。
估计大家都到了，罗宏才再次回到教室，本想看到一出好戏，教室里却一如往常般平静。岳霞低头预习着课本，小易坐在最后一排，有一搭没一搭和身边同学说着话。不应该啊，罗宏搔搔头，扭头再看黑板，黑板上的粉笔字早就被擦得干干净净。
“谁干的？”罗宏有些纳闷。按照这帮人的尿性，这字不仅不会被擦掉，还会传得沸沸扬扬才是。
数学贾老师进来了。
“起立！”岳霞清脆的声音。
“老师好！”众人稀稀拉拉起身。
“中午都没睡好？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坐下吧，大家把书翻到74面。”
罗宏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岳霞，她正认真地在书上做着笔记，不时用手将发丝掠向耳后，看来她完全没有看到那几个字。他又扭过头看易晓宇，他已经趴在桌上，准备补午休了。
难道中午做了一个梦，其实根本没有去写那几个字？
“罗宏！扭来扭去的，屁股上有钉子？来，你来讲下这道题。”
糟，罗宏起身，“嗯，这道题……老师我还没想好。”
“不懂还不好好听讲，坐下。”
数学课、物理课、英语课，一个下午很快过去。到自习课时间，罗宏百无聊赖地在书本的空白处画着小人打仗，正画到武器升级成坦克呢，就见一个小点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正好落在岳霞的头上。
岳霞正专心做题，用手在头上轻轻揉了揉。
“啊，是谁这么恶心？”岳霞忽地站了起来，圆圆的脸涨得通红。
同桌的女生忙站起来，看了看岳霞的头发，也回头骂道：“谁这么缺德，把口香糖朝别人头上扔？”
那女生试图帮岳霞把口香糖取下来，没想到那嚼过的口香糖被揉了一下，像胶水般死死黏在了头发上。
“哎呀，只有把那点头发剪下来了。”后排不知哪个女生出了个馊主意。
岳霞闻言，趴在桌上就哭了起来。
“到底是谁干的，站出来道歉……”女生们顿时站在了同一阵线，和后排的男生对峙起来，似乎每一个男生都是恶人，都是嫌疑对象。
后排男生嘻嘻哈哈，除了易晓宇和叶欢。易晓宇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关切，似乎想过去安慰岳霞，左顾右盼后却终未起身。
叶欢腾地站起来，走到朱大伟面前。
“去给岳霞道歉！”
朱大伟楞了一下，没想到叶欢会站出来指认他。
“凭什么要我道歉？”朱大伟也是混不吝，以为叶欢在开玩笑，嬉皮笑脸的。
“我看到你扔的，快去道歉！”
“要去你去，X，真管得宽，又不是你媳妇！”
叶欢脸一黑，“呼”地一拳就打了过去。
“你妈的……”朱大伟哪儿受得了这个，一拳就打了回来。
两人就在后排那狭小的空间里拳打脚踢起来，不一会功夫，后排座椅全都东倒西歪，书本、文具掉了一地。
班主任王老师闻讯赶来，两个人兀自扭打在一起。
“干什么，都给我住手！”班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发起脾气来浑身都发抖。
叶欢和朱大伟这才分开，两人都是鼻青脸肿，灰头土脸。
“说，为什么打架？谁先动的手？”王老头厉声问道，眼睛却盯着朱大伟。平时叶欢虽然调皮捣蛋，却不是主动惹事的人。
朱大伟指着叶欢，“他先动手的。”
“噢？你先打他的？为什么？”王老头有些惊讶，转身问叶欢。
“没什么。”叶欢却拒绝说出实情。
“没什么事你动手打人？”王老头显然不信。
“X你妈，是人家小易喜欢岳霞，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打我！”朱大伟觉得自己挨了打，有些忿忿不平。
“噢……”大家轰然。看来不是罗宏的错觉，至少朱大伟看到了黑板上那些字。
“哦，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擦掉那些字了，原来你也喜……”朱大伟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他刚开口，叶欢又是一拳打过来，两人再度扭打在一起。
“住手！分开！”王老头用教鞭狠狠地抽打着欢哥，“当我的面都敢打人。回去，把家长叫来！”
罗宏瞥了一下，岳霞不在教室，兴许已经回家处理头发上的口香糖去了，朱大伟那些话她应该一句都没有听到。他又看了看易晓宇，易晓宇正看着叶欢，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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