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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一站

    一颗名为通宝的生命古星静静地运行于星环上,散发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余温。

    青河岭。

    岭如其名。

    青山绿水,草木丰繁。瀑布挂川,飞流直下。丽江披绸,长流如洗。云雾环流,山景朦胧。烟凝暮霭,黛山贵气。

    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在此缘分地相遇。

    正值青春的花季少女很像很像一个人,仿佛是随同他一起轮回转世。

    他潜意识中用了真名,表示真心相待,就像曾经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一样,弥补一些缺憾,圆满一段时光,获得一些慰籍。

    不过后来自我强制性地扭正思想。十二万九千六百世除了最开始的时候疏忽,全部都随意地用了假名。比如韩煊,就是在元神的引导下韩和取了这样一个傻不啦叽的,名字。

    二人平稳幸福地度过一生,不过在外力隐晦的干扰下一生无子。

    女子自然老去,容颜衰老,失去充沛的生命精气,最终驾鹤西去,而男子悲痛欲绝,几日后随女子而去,成了一个流传当地村民,没事就唠两句的爱情佳话。几十年后,棺木中与爱妻合葬的男子悠悠转醒,封印上一世的记忆,走向另一方世界接续大梦万古的宏愿。

    棺木中只留下一人守候,等待着。

    ……

    葬祖站在虚空中,心中不胜感慨。当年一段所谓缘分已经过去何止亿万万年,眼前的通宝古星早已是化成尘埃,整个星系的诸多星辰一样不可幸免于岁月的无情侵蚀,荒无人烟,俨然一座孤独寂凉的浩大星墟。古代遗民的文明痕迹被抹去,只留下蛛丝马迹等待后人推敲其中奥妙最终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

    正回忆过往时,一声喝问打断他的思考,“你小子是谁?”

    言语间语气十分不客气,大有要一战比高下的感觉。打破界壁遨游星空的实力固然值得称道,但在出声者眼中并不算什么。只是气息很陌生,不像是土著体系修炼出的产物,一名域外来客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葬祖斜睨一眼便收回目光。

    小小菜鸡一只,无足挂齿。

    那是个介于真仙级和仙王级之间的高手,本体是一块金灿灿的未知晶体,机缘巧合下通灵。面如冠玉,身着华服,身躯异常高大,长十丈有余,手执一对铜锤,挥舞得虎虎生风。

    准仙王也就是他自身的极限了,这是一个小体系的开创者,始终触摸不到仙王级的那一层薄膜,遑论捅破,一个废物。为了破境,来到通宝星所在的星系研究上古遗民的成果,寻求一丝可贵的契机以此突破。

    在晶体人所处的那个世界,他就是唯一的王者。连一个真仙级的存在都找不到,故此养成狂傲自大,目空一切的性情,说白了就是没脑子。

    这种人不少见,以为对手只在自己之下,傻不愣登地赶死去。

    但仙帝自有气度格局,不予回应。

    紧接着,晶体人骂出几句粗鲁的脏话挑衅,内容广泛如辱及双亲,于是他悲催了。

    上至诸天至高仙帝,下至黎民百姓,没有谁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他人的无礼,何况内容挑动了葬祖最敏感的神经。

    一只大手没有任何征兆地袭来,将晶体人用力抓在手中。随手一击之下全身上下不知道多少根道骨断裂,晶体化的坚硬血管根根爆裂以致血流如注。

    晶体人此时后悔莫及,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对一线生机的渴望一瞬间战胜心头一触即碎的骄傲,他还想踏足更高的境界,不想死,“小人愿签订奴契,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即使惹到天大的人物,他也不愿以死谢罪,努力用自己的卑微换取活命的机会。

    葬祖也没想到自己看高了晶体人的德性,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笑了笑。

    晶体人以为有希望,继续高声说道:“让老奴这就为大人介绍盘武星域的其中玄机。”

    “呵呵,不用了。葬域不养活物,太不听话了,不好管。”

    “不——”

    巨手猛然一握,准仙王级的晶体人悲鸣一声,轰然陨落。神躯四分五裂,沾染鲜血的碎块散落在空中,宛若一块块广阔的大陆。

    片刻,葬祖掐指推算盘武星系,确信四周无人后开始施法。

    “打破壁垒,回归过往!”

    在葬祖双手的演化下,一团五色烟霞舞动,汇成一口混沌熔炉。

    晶体人完整的神魂与本源溶解为一滩镶嵌红边的金色液体,添入一些晶莹的血肉熬炼精华,剔除糟粕。大手一招,满天星辉尘埃受恐怖的巨力吸来填入洪炉,慢慢化成一颗热量十足的恒星。继而周围形成六道暗色的星环,每道星环上吸纳无尽精气,汇集化为一颗行星。唯一的生命行星坐落于第三圈星环,它的名字挺顺口的,叫作通宝。

    “千古一息,时光匆匆!”

    葬祖动用无上神术,眼中有光焰燃烧,体内一扇仙道法门打开,豪光万丈,彩霞千道。通宝星连同这片盘武星系的天地法则不断变换,越来越古老,尘埃散去。通宝星合拢本源,逐渐焕发出原本的浓郁生气,万灵凋敝前的最后一批生灵最先回归,众生相纷纷浮现,或是坦然一笑或是愁眉苦脸迎接末世,昔日的景象一一重现。

    影响之巨大,波及至四周。

    甚至附近晶体人破碎的血肉也返还为最初的金色晶体,金色晶体又回归到天地的一点本源,本源炸开竟然留下一根鲜艳的金色羽毛,有目的性地冲向一个方向,葬祖没有管它,任从离去。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弹指一挥百年逝,千年过,万年一梦。

    时代在不断地倒退。

    寻求自己的答案。

    葬祖并不停息,继续催动秘术,整个人都蒙上一层燃烧着的惊人光彩,恍若一尊盖世神人,“弹指千年过!”随着一声大吼,双手不断结印,又一式强绝的时间法术施展开来,星系演变如暴风骤雨更加激烈,每一刻都有毁灭与新生共存,乃至于时空扭曲而不同时代的人杰可以碰撞在一起。他要追溯的年代太久远了,久远到那个时候的人没有多少活到现在。

    “我有我道,回顾往生。”

    仙道法门隆隆作响,门内的时空纹络卷起一张道图,映照仙域的鬼斧神工,花鸟鱼虫。一座座宏伟的天宫耸立于苍穹,仙气袅袅,一只朱红色的大鸟凌空高飞,熊头虎身的百丈巨神行走,朱雀、青王等神兽盘踞顶空,发出嘶吼。

    一手拍在胸口上,面色微微发白,一口殷红的精血喷出,以血祭炼时空符篆图。岁月长河上有太初生物的领头人阻击妄想逆流而上者,很明显在针对他。又是两口鲜血,时空符篆图愈加明亮,时空帝字交织化成轮回,六团魂光结环转换周天,神环摊开化作时空,周而复始,时空符篆图的中心大致勾勒出光阴树的轮廓,跳出天道入我道。

    太初生物的封锁被轰开。

    接下来便势如破竹。

    一道身材高挑的朦胧身影隐约间显现,展露笑颜,快了,就快了。

    此情此景,一代葬祖口里不过脑子地想说一些热血沸腾的话,脱口而出:

    “复活吧,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珠一转,面呈思索之色,似是感到一些久违的熟悉,又像是忽然想起令人尴尬的什么东西,随即改口。幸亏先把晶体人拍成肉酱了,要不就社死了。这半句话倒不是他喜欢才牢记于心,只是成天被很多正义人士代代传颂的故事记得清楚些罢了。那是两个小可爱——兔子和草的故事,暂且不提。

    “相隔千古,万重险阻;如今再见,幸不负卿。”

    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而非他人,包括那个曾经相濡以沫的女子,因为没有必要。

    那个女子即将迎来人生的转折。

    时间定格在二人相遇之前,二人并不相识的时候,一切的转机。两根命运线尚未交织在一起,具有很大的可操作性。

    女子被垂落的道光接引,昏睡过去,神色安和,静静地躺在葬祖的怀里,葬祖轻抚她清秀的面容,心头愁绪难言,悲慨万千。

    “再见,珍重,从此天涯相隔不相望,再见已是陌路人。”

    他是他,却终究不是那个人。

    空有其形。

    不会陪着她花前月下,不会陪着她白头偕老,不会再轻易地说出三个字“我爱你”。这份爱只是暂时的,自丈夫殉情的那一刻起,就再不属于她。只是她不知道,而葬祖早已知道一切的真相,蒙骗了她几十年。

    语气淡漠,似是对待一个从不相识的人,足以让人心寒。

    挥手间葬祖打出一记法则,一点点时光碎片拼成一叶扁舟,载着那个沉睡的女子驶向远方,去往另一条时间线。与另一个时空的本我相逢,在本我不能同存于一片时空的铁律下,两道真魂合为一体,这条时间线上关于她的痕迹被彻底抹消。

    只有那么一个她曾经与之相爱的人记得妻子的存在,而那人抱之以无所谓的态度,放下自己,放下过去,面对新的未来。

    “第一站,功成圆满。”葬祖低声自语着自己所做的一切,“是非对错,怎能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