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耶溪长街，楼阁林立，栉比鳞次，其中一条主商道上，车水马龙，商铺旗帜在风中飘扬，小贩叫卖声不止。
身着水蓝罗裙的姑娘，发髻间别一根精致白玉簪，桃花面，翦水瞳，螓首蛾眉，遥似巫山神女，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在长街上，披帛轻搭在她纤细的藕臂间，周身显出几分遗世清冷。
人群熙攘，闹市喧嚣，姑娘低眸，粉嫩唇瓣噙一抹淡淡的笑，虽非天上人，如是红尘仙。
“望舒，你将我变作那乐湖蛟仙的模样，也不怕晏息见着故人愈加疯魔，届时只恐收不住场面。”
纪棠通过神识传音与附在她发间白玉簪上的望舒对话。
少年清润低沉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纪棠心弦微动，平静眸海倏而泛起一丝涟漪。
“阿棠姐姐放心，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就算到时疯魔的晏息同我们几人打了起来，我也一定能第一时间护住阿棠姐姐你的。”
少年微带笑音的言语轻轻撩拨着她的心神，只听脑海中望舒的声音再度响起，他调侃道：
“只是，我猜想阿棠姐姐也不是那种躲在别人身后寻求庇护的柔弱女子，比起在一旁无助的哭泣，阿棠姐姐怕是更想自己动手，彻底铲除祸患的威胁。”
纪棠眼底浮现一丝兴味，在心底轻笑回道：“呵，你倒是了解我。”
“当然，谁叫我们心有灵犀呢。”
纪棠不着痕迹瞥一眼手腕上被望舒施法遮掩痕迹的灵犀镯，黑眸深处掠过一丝柔光。
“确实。”
纪棠身后的街道两旁，萧泽和姬灵沐皆换了一身装扮隐在人群中，距离稍远得跟在姑娘身后，同时警惕着四周，经过四人的周密设计，一场瓮中捉鳖谨慎进行中。
至于为何是纪棠扮作蛟仙长河，望舒给出的回答是，姬灵沐身高不够，气质与蛟仙更是南辕北辙，扮着不像，极易被识破。
姬灵沐当时听见这话差点同望舒拼命，还是纪棠出面平息，她才算了的，但眼神里的小刀子还是时不时戳向某只狐狸。
蓦然间，天地风云变化，头顶明亮苍穹被一片漆黑所笼罩，耶溪长街方才还热闹的景象倏地变得死寂安静，众人不知何时已然停住身形，一具具僵滞的傀儡，立在幽沉阴森的街道上，活像站了满街的尸体，景象十足诡异且惊骇。
耳畔，一阵疾风迅速朝依旧站立在原地的姑娘袭近，那裹着浓重黑雾的阴风在距离仅姑娘几步时倏而化作一位阴森鬼魅的青年，同时传入她耳中的还有那一声饱含痛苦哀凄的沉重呼唤。
“……长河。”
纪棠眸光微闪，站在原地没动，晏息双眼隐隐泛出赤色伸出手欲触碰眼前他念了数十年的蛟仙，模样卑微恳切。
他眼中满溢的绝望仿佛下一瞬便要化作实质将他整个吞噬，只在看见她时忽而生出一丝脆弱希冀，若这是梦，纪棠相信晏息也绝对会永远沉沦在虚假的幻梦中，不愿苏醒。
“你回来了啊，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纪棠内心冷笑，听着晏息痴痴的言语，迅速拔下头上沾染除妖师灵血的白玉簪，快准狠翡插入晏息的心脏，顿时鲜血飞溅，浓重黑雾中少女身上裹着一层灵光，失控肆虐的邪气自始至终没有伤到她分毫。
“原谅，不，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周遭幻境坍塌，她的双眸幽沉清冷，看着青年茫然的神色，他微张着唇，逐渐涣散的瞳孔依旧执着的盯着面容冷漠的姑娘，倏尔，他不断涌出黑血的唇瓣艰难勾起一抹笑，嘶哑难听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抹释然。
“长河，对不起啊，我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罪大恶极，万死难以赎清，我这样的人确实不值得你原谅。”
“你的蛟珠，被我弄脏了，我不是故意的，这一次我把它物归原主，你别因为恨我而丢弃它，没有它，你会死的。”
“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我没想过害死你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晏息手捧着一颗黑气萦绕的珠子，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委屈哽咽，小心讨好着面前的姑娘，他掌心满是鲜血，唯有这颗珠子干干净净，被人珍藏在胸口数十年。
纪棠眸色冷淡，她制止萧泽和姬灵沐的靠近，抬眼看向身前面色灰败，隐隐透出死气，眼里泪光闪烁的阴郁青年，他脚下的黑红血迹汇成一小滩，胸口血液近乎干涸，已经流不出多少。
晏息快死了，她接过被青年珍重护在掌心执着递给她的蛟珠，淡淡说了一句，语气冰冷，没有丝毫起伏。
“我不恨你，时也命也。这一切都是定数。”
望舒落在一旁看着少女眼底划过的一丝银光，他知道那是残留在蛟珠内蛟仙仅存的一丝气息附在了纪棠身上，蛟仙借由少女的身体向晏息传达自己最后想说的话。
时也命也，一切都是天命，众生皆在它的布局之中，只为最后的苍生劫。
望舒眸光微暗，纪棠手中握着一颗透明光亮的珠子，蛟珠周围数十年不散的黑气在她伸手握住那一刻忽而云烟般消散，仿佛被一瞬净化，露出它原本仙气飘溢的真实模样。
晏息见此，心愿了却一般，轻轻笑了，满足喟叹一声，最后目光眷恋得望着姑娘冷若冰霜的清丽面容，身体寸寸化作飞灰，在她眼前缓慢消散。
占据纪棠身体的蛟仙，手指摩挲着手中的蛟珠，她看着晏息消散的地方缓缓道出一声轻叹，也不知眼底是何种神色，已死之人，这世间本不该因她再生苦难。
手中蛟珠倏而浮现道道裂痕，光芒大盛，眼前景象被无数耀眼白光重重包裹，众人回神时已经身在未央城客栈中，幻境彻底湮灭，一切恢复平静。
“谢谢你，小姑娘。”
耳畔一句清冷的声音逐渐散去，纪棠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有些怔神，蛟仙亲手捏碎蛟珠，幻境得以破除。
蛟仙将蛟珠残留的最后一块碎片融入她的身体，那一瞬她体内涌入一道暖流，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完整了。
这便是超脱凡尘的仙么？大爱众生。
纪棠有些不解，望舒走到她身侧，手指搭在她的肩侧，将她轻轻按在长凳上坐下。
客栈中，不乏笑语欢言，高歌畅饮，她眨眨眼睛，黑眸中有一瞬混沌，眼底赤金光芒若隐若现，她感觉自己的右眼尾浮现出一股熟悉的灼热刺痛。
她看着身前如皎皎明月的白衣少年，目光深深望进他琉璃似的澈净眼瞳，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他对她说，“纪棠，凝神。”
此时，她眼底只落了一个他，萧泽与姬灵沐担忧关切的面容，她看不见，周遭一切嘈杂皆在此刻消失无踪。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口中说出，毫无波澜，极端淡漠，一股陌生的情绪逐渐包裹住她缓慢跳动的心脏，那一刻她变得不再像自己。
她问他：“何为仙神？”
望舒看着她，眼里浮现出深邃难懂的幽光，言语中也带了一丝清冷疏离。
“仙者，护众生，而神，当守大道。”
身着水蓝罗裙的姑娘，发髻间别一根精致白玉簪，桃花面，翦水瞳，螓首蛾眉，遥似巫山神女，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在长街上，披帛轻搭在她纤细的藕臂间，周身显出几分遗世清冷。
人群熙攘，闹市喧嚣，姑娘低眸，粉嫩唇瓣噙一抹淡淡的笑，虽非天上人，如是红尘仙。
“望舒，你将我变作那乐湖蛟仙的模样，也不怕晏息见着故人愈加疯魔，届时只恐收不住场面。”
纪棠通过神识传音与附在她发间白玉簪上的望舒对话。
少年清润低沉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纪棠心弦微动，平静眸海倏而泛起一丝涟漪。
“阿棠姐姐放心，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就算到时疯魔的晏息同我们几人打了起来，我也一定能第一时间护住阿棠姐姐你的。”
少年微带笑音的言语轻轻撩拨着她的心神，只听脑海中望舒的声音再度响起，他调侃道：
“只是，我猜想阿棠姐姐也不是那种躲在别人身后寻求庇护的柔弱女子，比起在一旁无助的哭泣，阿棠姐姐怕是更想自己动手，彻底铲除祸患的威胁。”
纪棠眼底浮现一丝兴味，在心底轻笑回道：“呵，你倒是了解我。”
“当然，谁叫我们心有灵犀呢。”
纪棠不着痕迹瞥一眼手腕上被望舒施法遮掩痕迹的灵犀镯，黑眸深处掠过一丝柔光。
“确实。”
纪棠身后的街道两旁，萧泽和姬灵沐皆换了一身装扮隐在人群中，距离稍远得跟在姑娘身后，同时警惕着四周，经过四人的周密设计，一场瓮中捉鳖谨慎进行中。
至于为何是纪棠扮作蛟仙长河，望舒给出的回答是，姬灵沐身高不够，气质与蛟仙更是南辕北辙，扮着不像，极易被识破。
姬灵沐当时听见这话差点同望舒拼命，还是纪棠出面平息，她才算了的，但眼神里的小刀子还是时不时戳向某只狐狸。
蓦然间，天地风云变化，头顶明亮苍穹被一片漆黑所笼罩，耶溪长街方才还热闹的景象倏地变得死寂安静，众人不知何时已然停住身形，一具具僵滞的傀儡，立在幽沉阴森的街道上，活像站了满街的尸体，景象十足诡异且惊骇。
耳畔，一阵疾风迅速朝依旧站立在原地的姑娘袭近，那裹着浓重黑雾的阴风在距离仅姑娘几步时倏而化作一位阴森鬼魅的青年，同时传入她耳中的还有那一声饱含痛苦哀凄的沉重呼唤。
“……长河。”
纪棠眸光微闪，站在原地没动，晏息双眼隐隐泛出赤色伸出手欲触碰眼前他念了数十年的蛟仙，模样卑微恳切。
他眼中满溢的绝望仿佛下一瞬便要化作实质将他整个吞噬，只在看见她时忽而生出一丝脆弱希冀，若这是梦，纪棠相信晏息也绝对会永远沉沦在虚假的幻梦中，不愿苏醒。
“你回来了啊，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纪棠内心冷笑，听着晏息痴痴的言语，迅速拔下头上沾染除妖师灵血的白玉簪，快准狠翡插入晏息的心脏，顿时鲜血飞溅，浓重黑雾中少女身上裹着一层灵光，失控肆虐的邪气自始至终没有伤到她分毫。
“原谅，不，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周遭幻境坍塌，她的双眸幽沉清冷，看着青年茫然的神色，他微张着唇，逐渐涣散的瞳孔依旧执着的盯着面容冷漠的姑娘，倏尔，他不断涌出黑血的唇瓣艰难勾起一抹笑，嘶哑难听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抹释然。
“长河，对不起啊，我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罪大恶极，万死难以赎清，我这样的人确实不值得你原谅。”
“你的蛟珠，被我弄脏了，我不是故意的，这一次我把它物归原主，你别因为恨我而丢弃它，没有它，你会死的。”
“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我没想过害死你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晏息手捧着一颗黑气萦绕的珠子，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委屈哽咽，小心讨好着面前的姑娘，他掌心满是鲜血，唯有这颗珠子干干净净，被人珍藏在胸口数十年。
纪棠眸色冷淡，她制止萧泽和姬灵沐的靠近，抬眼看向身前面色灰败，隐隐透出死气，眼里泪光闪烁的阴郁青年，他脚下的黑红血迹汇成一小滩，胸口血液近乎干涸，已经流不出多少。
晏息快死了，她接过被青年珍重护在掌心执着递给她的蛟珠，淡淡说了一句，语气冰冷，没有丝毫起伏。
“我不恨你，时也命也。这一切都是定数。”
望舒落在一旁看着少女眼底划过的一丝银光，他知道那是残留在蛟珠内蛟仙仅存的一丝气息附在了纪棠身上，蛟仙借由少女的身体向晏息传达自己最后想说的话。
时也命也，一切都是天命，众生皆在它的布局之中，只为最后的苍生劫。
望舒眸光微暗，纪棠手中握着一颗透明光亮的珠子，蛟珠周围数十年不散的黑气在她伸手握住那一刻忽而云烟般消散，仿佛被一瞬净化，露出它原本仙气飘溢的真实模样。
晏息见此，心愿了却一般，轻轻笑了，满足喟叹一声，最后目光眷恋得望着姑娘冷若冰霜的清丽面容，身体寸寸化作飞灰，在她眼前缓慢消散。
占据纪棠身体的蛟仙，手指摩挲着手中的蛟珠，她看着晏息消散的地方缓缓道出一声轻叹，也不知眼底是何种神色，已死之人，这世间本不该因她再生苦难。
手中蛟珠倏而浮现道道裂痕，光芒大盛，眼前景象被无数耀眼白光重重包裹，众人回神时已经身在未央城客栈中，幻境彻底湮灭，一切恢复平静。
“谢谢你，小姑娘。”
耳畔一句清冷的声音逐渐散去，纪棠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有些怔神，蛟仙亲手捏碎蛟珠，幻境得以破除。
蛟仙将蛟珠残留的最后一块碎片融入她的身体，那一瞬她体内涌入一道暖流，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完整了。
这便是超脱凡尘的仙么？大爱众生。
纪棠有些不解，望舒走到她身侧，手指搭在她的肩侧，将她轻轻按在长凳上坐下。
客栈中，不乏笑语欢言，高歌畅饮，她眨眨眼睛，黑眸中有一瞬混沌，眼底赤金光芒若隐若现，她感觉自己的右眼尾浮现出一股熟悉的灼热刺痛。
她看着身前如皎皎明月的白衣少年，目光深深望进他琉璃似的澈净眼瞳，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他对她说，“纪棠，凝神。”
此时，她眼底只落了一个他，萧泽与姬灵沐担忧关切的面容，她看不见，周遭一切嘈杂皆在此刻消失无踪。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口中说出，毫无波澜，极端淡漠，一股陌生的情绪逐渐包裹住她缓慢跳动的心脏，那一刻她变得不再像自己。
她问他：“何为仙神？”
望舒看着她，眼里浮现出深邃难懂的幽光，言语中也带了一丝清冷疏离。
“仙者，护众生，而神，当守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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