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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回鱼(一)

    李正时蓄满全力的一枪声势骇人,场下众人都满以为叶无忌会命丧当场。谁知叶无忌竟以肉掌裹挟刚猛的金刚劲硬撼这一枪,击飞长枪同时制住李正时,此战胜的毫无争议。一时间场下观众彩声、掌声响彻云霄,这场比试之激烈和精彩让在场的众多大楚武士不禁热血沸腾之余又惊叹于擂台上两人的修为。

    叶无忌并未理会台下的欢呼,俯下身去为李正时拔剑、止血,从怀中取出三七麒麟竭细细为他把伤口裹好,又塞了粒九转凝露丹到他嘴里这才退到一边束手而立。一直高坐台上的正宣帝见叶无忌临危不乱,施展神功得胜显得十分高兴,鼓掌道:“此场比试精彩之至,两位爱卿都年少而武艺高超,朕心甚慰!各赏金百两,赐飞虎锦袍。无忌虽胜不骄,尚能先助对手疗伤,不失御剑门侠义之风,再赏金百两,加赐天禄玉带。”

    正宣帝说话之际禁军阵营中人将李正时扶下了擂台,石广芝上台代他与叶无忌一道叩谢皇恩。正宣帝待他俩谢恩完毕招手唤来申时岩耳语了几句。申时岩走到台前宣布道:“今日技击赛耗时颇长,陛下念出阵将士耗力甚巨,特将技击终赛调至明日午时举行。望出阵儿郎今夜好生安歇,明日一展所长。各阵即刻可回营。”说着转身领千牛卫开道,护着正宣帝向大帐走去。场中众人见皇帝离去都躬身相送,待正宣帝去的远了才一一直起身子。

    皇帝携着一众皇族贵胄走后,各阵人马纷纷也都向各自大营散去。秦星河一把拉住叶无忌双臂道:“师兄,你须得告诉我你到底去了何处,你不知道我这几日当真是夜难安寝,食不甘味啊!”

    秦星河一时激动触到了李正时长枪在叶无忌身上留下的创口,这长枪虽未伤及筋骨,可深达数寸的伤口仍是让叶无忌疼的一咧嘴。秦星河见状赶忙松开双手道:“哎哟,我太欢喜了,可忘了你这一身伤呢。来,换师弟给你裹裹伤。”说着就要解叶无忌衣衫想查看他都伤在何处。

    叶无忌将秦星河伸来的手拍了回去,白了他一眼道:“大庭广众之下宽衣露体成何体统。我们先回营帐再说。”

    秦星河摸着被拍回的手皱眉道:“师兄,咱爷们裸露上半身怎就不成体统了?你不见那李正时方才和你裸衣拼命时,台下好些个小娘子眼睛都看直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招子。”

    叶无忌伸手作解秦星河衣服状道:“看你挺羡慕他,我帮你一把如何?”

    秦星河顺势把叶无忌伸来的手搭在自己肩上道:“好啦,肥水不流外人田,师弟扶你回营宽衣裹伤吧。”

    两人自幼便在玩闹中一起长大,感情极是深厚。秦星河见叶无忌无恙归来,这几日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内,心中欢喜不已。而随后师兄又力挫狂妄的李正时,秦星河心情更是大好,一路哼着小曲搀着叶无忌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

    回到帐内秦星河扶叶无忌先坐下,叶无忌脱去全身衣衫,上下十数道深及肌肉的伤口赫然入目。刚才在擂台上全力相搏时无暇顾及,此刻静下来浑身伤口热辣辣的疼痛不已。秦星河出帐打了盆清水进来为师兄将伤处清洗干净,又涂上三七麒麟竭,再取来麻布为他细细包裹。

    师兄弟二人正裹伤时门帘被人一把掀开,人未到一个娇嫩的声音先传了进来:“听说你们方才把银蟒枪李正时打的落花流水,那可真不赖。”随着话音进来的正是一身红妆的长宁县主。她一进帐目光就落在赤身露体的叶无忌身上,一声尖叫连忙退出门外惊呼道:“你干嘛不穿衣服坐在这儿!真羞死人了!”

    叶无忌被她这一闯也是惊的满脸通红,他从不曾在这样的妙龄少女面前裸露过身子,赶紧一把抓过搁在一旁的衣物,一边往身上套去一边说道:“叶无忌唐突了县主殿下,恕罪恕罪!”

    秦星河怪眼一瞪,向帐外喊道:“你这小县主可真有趣,我师哥在自己帐中裹伤,你一女眷进来前也不吭个声,倒先责怪起我们来了,还有处说理吗。”

    长宁县主也不理他,喊道:“现下穿好衣裳了吗?”

    叶无忌整了整刚套上身的衣衫道:“我已穿好衣裳,县主请进。”

    长宁县主闻言探头瞧了一眼才又进到帐来,身后的汪蓁蓁脸上挂着几分笑意只是不便笑出声来。长宁县主嗔怪道:“早知道叫汪姐姐你先进帐,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叶无忌勉力压下脸上红光拱手道:“此事都怪在下唐突,还望县主恕罪。”

    长宁县主手捧微微泛红的脸蛋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叶公子当真是把李正时痛揍了一顿吧?”听长宁县主的口气她似乎对李正时也颇为不满。

    叶无忌苦笑道:“县主看我这一身伤口像是胜的轻松吗?”

    长宁县主脸又一红道:“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瞧见。”

    叶无忌轻咳一声缓解下尴尬后说道:“李正时枪法高超,又有宝甲护身,是个极厉害的对手,我也只是险胜而已。他若不是心急取胜使那以身做饵的招数,我也实无必胜之把握。”

    长宁县主身后的汪蓁蓁掩嘴低呼一声:“他使了云龙饲虎?那他……他伤的可重?”她这两句话问出显然对李正时甚为关切。

    秦星河见两女对李正时态度迥异,心中不解,但也不便细问,嘴里答道:“内伤不重,但皮肉伤难免。不过我瞧他被师兄当众挫了锐气,心伤倒是更重。”

    汪蓁蓁一声轻叹:“唉,他早晚便是在这要强的性子上栽跟斗。”

    长宁县主也是一声长叹:“蓁蓁姐姐你如何还对他念念不忘?你身为悬针派传人,家世、样貌、武功那样不比那李正时强上百倍。只要你点头,荆襄男子莫不趋之若鹜,你家门槛怕是都要被说媒的踢烂。”

    汪蓁蓁动人的双眸中满是郁郁之色,只是不住叹气也不说话。长宁县主藏不住话,将事情原委和两人如数道来。原来李正时生长在荆州,少时因武艺高超而远近闻名。李家世代为将,李正时自也在薄有威名之下投入荆州军在襄王军帐中效力。李正时彪悍的枪法和冷静的头脑让他在军中显得格外出众。襄王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名将之后,将他调入神鸟营任振威校尉,掌管神鸟营其中一个百人队。

    神鸟营是襄王的贴身卫队,李正时效力其中自然经常出入襄王府。也算是缘分使然,这一来二去之间就结识了常与长宁县主为伴的汪蓁蓁。他俩都是习武之人,自相识以来言谈就甚是投契,久而久之两人间情愫暗生。本来郎才女貌,一个年少英武,一个温婉体贴,两人恰又都在谈婚论嫁的年纪,熟识的人都觉他们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就在亲友都以为好事将近之时,兵部一纸调令将李正时从荆州军调入了京师禁军。自此一别李正时竟是再也没见过汪蓁蓁,而汪蓁蓁去往京师的书信也都被他原封不动退回。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旁人也不知晓,只是好事之人妄加揣测说李正时在京城为王宫贵胄之女所青睐,念及军中仕途,已移情他人。而李正时也从不理会此类言语,只是他在金吾卫中升迁颇快,倒暗合流言所传。

    长宁县主是襄王独女,一众兄长虽也万般呵护于她,但毕竟不懂得女儿家的小心事。她一直把贴心的汪蓁蓁当成自己的亲姐,两人无话不说亲密无间。李正时不辞而别后汪蓁蓁心伤之下面容日益憔悴她都瞧在眼里,心中对这个负心人实是又气又恨。是以得知李正时败在自己熟识的叶无忌剑下后觉得叶无忌替她教训了这个薄幸之人,心喜之下赶来给他道贺。汪蓁蓁本对技击赛无甚兴趣,但心系李正时之下也陪她一道前来。

    叶无忌师兄弟二人对这儿女情长之事不便多说,但也都对李正时更多了几分鄙夷之心。秦星河见说到李正时之事汪蓁蓁愈发显得黯然神伤,忙转话锋道:“师兄,我听陈大哥说了那日你们在山谷中遭遇黑甲人屠村之事。你们杀死那些黑甲人后陈大哥去追踪他们大队踪迹,而你执意要埋葬村民遗骸。后来又发生了何事致使你这几日迟迟不归?”

    叶无忌将那日安葬谷中村民后在荒郊偶遇周正,两人在音律上互为知己,与他彻夜长谈之事简要和几人说了,其中涉及皇族争位之言自当隐去不提。秦星河与汪蓁蓁不通音律,长宁县主虽在府中一直有学琴,但她好动不好静,学琴全为应付母亲,练琴远不及练武那般专心致志。所以叶无忌话中与周正交浅言深的知音情谊在几人听来全不能理解,也只当他结识了一位武林前辈。

    “我与周兄都痴迷音律,耳音远胜常人。当日我俩谈至下半夜时突闻屋顶异响,周兄好快的身手一跃而出,我随后也跟出屋外。只是这呼吸间的功夫偷听之人就逃开了数丈之远纵身上马而去,周兄忙去追他。我见那蒙面人轻功之佳绝非庸手,怕周兄应付不来,便也策马一同追去。就这样一路追赶之下耽搁了几日功夫,赶来笔架山时正瞧见你和李正时相斗。”叶无忌因痴于音律,自觉周正知音难得,将与他相识、奏曲等事在回味之际说的极细,而三人最关心之事则是一笔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