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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夜话?

    夜晚是美丽怡人的、也是宁静祥和的,同时在这夜色之下,又遮掩了太多的是是非非。

    也许只是单纯心理上的作用,又或者是真的具有实际的效用,夜晚总是让一些人觉得,它是掩藏和保密的最好时刻。

    你知,我知,再也没有其他的宿眠人可知。

    这使得每当夜色降临的时候,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开始被谋划和实施,那些白天还有所在乎和遮掩的事情,到了夜晚就变的理所应当了起来。

    都说是鬼行于夜,这人又怎么不可以如小鬼一样行于夜呢?

    是人是鬼?一副皮囊罢了,临时客串模仿一下也是无伤身份和地位的,今夜是鬼,他明日依然可以是道德模范。

    至于这夜晚,到底是不是夜晚,只不过是心里的一个由头罢了,只要有人认为它现在是夜晚,那么它现在就可以是客串鬼行的夜晚。

    嗨,真是世事无常,阴晴善变,谁就能断定现在是真的夜晚还是假的白天呢?谁又能断定那和你擦肩而过的人,他不是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呢?也许早已经是一幅披着人皮的活死人罢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今天刘忠家里的夜晚,绝对是真正的夜晚,皮囊上的笑容也是发至内心的真诚和谄媚。

    他生怕那坐在雕花靠背、鹤扶手的镂空圈椅上的精瘦老者不高兴,尽管此时那张红色的、双颊塌陷的精瘦长脸上满是笑容,但老者始终还是给刘忠一副尖酸刻薄的印象,哪怕对方的笑容真实的像菊花一样堆砌在了一起。

    有谁不知道这李统领府上的庞管家最是心狠手辣之辈了,单名一个德字却是和德没有半点关系,此人阴险狡诈、出尔反尔、做事又毫无底线,手段也是极其的卑劣低下,手上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的良善人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深得李统领的信赖和喜爱。

    别看李统领只是治安司的一个统领,但其涉及的人物和事情可是很不一般的。

    西原郡城作为一个大城,里面的人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小到街边的乞丐,大到皇亲国戚的郡王,这人来人往的繁华里,每天要发生多少的事情?为了维护这繁华的景象,又要去处理多少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个权贵富豪的人家,谁家还没有个是是非非?今天不小心撞死了人,明天又看上了谁家的东西,最后苦主又不甘心的往上这么一闹,这不就得需要有人来维护和处理?

    对于这些事情,各位忙于前程和金银的大人物们肯定是顾不上了,也就只能依靠李统领这样的官员来解决了,不管是用见不得人的,还是见得人的手段,只要是能够维护这西原郡城的繁华,谁又会去在乎那千万家中的一小家呢?谁又会去在乎这解决问题的过程呢?

    怎么去解决呢?又怎么能够做到这方方面面的不得罪人呢?这就要用到庞管家的长处了。

    自从有了这庞管家,不管是李统领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事情,只要是有这庞管家在,总是能够及时地给出其妥善解决的办法,这也让李统领的位子是越坐越稳,财物也是越来越多,最近还让他攀上了来自都城里的高枝,眼见着李统领的职位就要更进一步啦。

    对于这样的得力助手庞管家,生活在李统领淫威下的人,谁又敢去得罪他?谁又敢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

    看着坐在客位上对自己满脸恭维的刘忠,庞德的心里满是不屑,一个小城里的普通庸吏罢了,也配让他满脸笑意的来亲自与其交好?这要是搁在以往,也就是随便打发一个下人来的事了,要不是事关都城的要事,他可不想和这么一个平时只是边角料一般的存在来往。

    对于这个刘忠,庞德在没来之前就对此人做了不少的了解,此人出身于普通的农户人家,自幼也是苦学优良之辈,从官办学阁出来之后,便被官府留做了财税司文办,也算是寒门里出了个苗子,让几辈子以种地为生的祖传有了改变。

    但此人实是只会作文死读的取巧之人,对于政务实事那是毫无半点的策略,又是个心胸狭隘,爱占小便宜的夸夸其谈之辈,最善于的便是以强欺弱和溜须拍马了,毫无读书人的气象,一派市井泼皮之相。

    因久不甘于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办书吏,又颇眼馋于他人的声色犬马,却苦于自身的庸碌无为和清白家世,便只能使些小聪明来讨好上官和排挤同僚了,把自身的嘴脸暴露的是彻头彻尾。

    此人的所做所为,早已经让诸多的同僚们对其厌恶之极了,要不是仗着会给上面巴结使钱,早就让人给打发回去了,尤其是后来又和李统领扯上了关系,这就让人更加的无可奈何了,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变本加厉的去了。

    不管这里的人是多么的在乎刘忠和李统领的亲戚关系,但庞总管却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对于这其中的事情,外人不清楚,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早些的时候,刘忠的妹妹随着夫家去郡城贩卖药材,偶然之下遇到了外出的李统领,要说这刘忠之妹也是生的一幅好样貌,让见惯了郡城柔情风月的李统领一眼就相中了这妩媚中带着山野风味的女人,不顾其已是人妇的事实,暗中与其勾搭曲合在了一起,过不些时候就把人接进了自己的府中。

    要说这李统领,也是个极其的好色之徒,家中的女人最是不缺了,此人每每是过了一段新鲜期后,就不像当初那样的腻歪了,新鲜也就变成了众多女人中的一员,刘忠之妹也难免不了一样的遭遇,她在府中的名份又不显,李统领能为刘忠出头,这可能性还真是不大,要不是这次行事的地方在这里,怕是根本不会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号亲戚。

    刘忠这些年打着李统领的旗号实是得了不少的好处,看着这客厅里的奢华以及这占地不少的大宅子,庞德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区区的一个小吏竟敢如此的张狂贪欲,合该他刘忠来做这件事情,也合该那位大人注定要在这里出现。

    就像厅口的那盆天然血珊瑚摆件一样,天注定就该如此,他刘忠也该为李统领做些事情了,他庞德的前程富贵也全都指望着京都里的贵人们了。

    “这么说,那个夏老三是没有问题了?”

    “庞管家您就放心吧,夏老三这个人,最是迂腐不堪了,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完全不通于人情世故,哪里还有什么能耐门路可选?他除了答应我的条件,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了,就他那点家底,就是把他卖了也拿不出那些银钱,他又是个爱子情深的主儿,由不得他不就范,嘿嘿嘿,他夏老三也有今天,真是活该!”刘忠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满面红光的向刘管家贬损着夏老三。

    听了刘忠的保证,庞德满意的端起了茶碗品起了茶,这茶还真是不错,上等的明前雾茶,此茶生长于南方的苍悟山脉,颜色和外形与普通的青茶不无一二,奇特的地方在于这茶树每到了午时,叶片便开始向外喷吐云雾,整个茶树所处的地方都会被茫茫的白雾笼罩,也只有在此时方能进行采摘,不然离树的茶叶顷刻间就会变得枯萎发黄,很是神奇的很。

    苍悟山脉陡峭险峻,各山峰像一把把利剑一样直插向云霄,雾茶就生长在那一把把利剑的尖端,实是极难采摘,此地又是妖族频繁出没之地,大多采茶人也只敢在外围的山峰之上进行采摘,是以每年雾茶的产量并不是很高,每两的价格要在百两白银左右,真正的是喝的真金白银。

    虽然这百两银子搁在富贵人家不算什么,但是他庞德还真是舍不得购买,据说那些宗门里的人士也是非常的喜好此茶,此茶对于感悟和稳固云雾之道是有不少的益处,对于养神清心和强身健体也是有大好的帮助。

    庞德端起茶碗继续品着茶,眼神在碗盖的遮掩下眯了眯,他打量着那依旧在诉说着夏老三和自己往事的刘忠,暗道真是一个会享受的人啊,他庞德在统领府这么些年了,也没敢如此明目的奢侈享受。

    庞管家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轻轻的放下了茶碗,十分温和的对刘忠夸赞了起来:

    “这个夏老三还真是迂腐不堪,刘兄才不亏是学阁考核前三的才子,刘兄的办事能力这是不用质疑的,要不然李统领也不会让我来找你。”

    “那是,庞管家不是我自夸,李统领这次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在这云州城的一亩三分地上,就没有我刘忠不知道和办不成的事儿,但凡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庞管家您尽管开口,这李府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咱们都是一家人不是?”刘忠挺着胸膛对庞管家打着保票,虽然这保票不知道有多少的水分存在,但庞管家还是多少相信的,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刘忠这种混迹于当地三教九流的贪吏,还是很有些自己门道的,办起事来也更方便一些。

    “那我就替李统领多谢刘兄了,这次得多亏有刘兄的帮忙,不然这整个李府上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统领能有你这样的亲戚真是天之幸事,当真是到了危急关头才知道谁是靠的住的人,事成之后李统领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依我来看,这连升两级是没有问题的,以后的仕途更是不在话下。”

    听了庞管家的话,也不知是为了事后的升迁还是为了李府的认可,刘忠满脸都是难掩的兴奋之色,整洁的牙齿从咧开的嘴角里漏了出来,潮红色的脸庞像喝了上好的美酒一样,腰板也不由的挺直了许多,看着庞管家的眼神是越发的渴望和热切。

    “哎呀呀,庞管家您这就客气了,谁还没有个遇事的时候?为李统领办事,这都是我应该的,哪里有什么帮忙不帮忙的,还是那句话,但凡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庞管家您尽管吩咐,刘某绝无二话,李统领那里也还请庞管家多多的美言几句,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庞管家不要嫌弃,咱们这小地方偏僻,还请您多多见谅。”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不帮你,我还能帮谁?以后刘兄发达了可不要忘记庞某,庞某在这里先提前恭贺刘兄升迁之喜了。”顺手把刘忠从手里渡到自己袖口的银票收起,感受着那偏僻地方并不薄的厚度,庞管家感到十分的满意,对刘忠也更加的亲切了起来,有了这么一出,客厅里的气氛也更加的融洽了。

    看着退回到椅子上的刘忠,庞德心里对刘忠的不屑少了许多,看来看去,发现这人还是可以的,难得的话也多了起来。

    “这么些年也是辛苦你了,来之前我也是多少的听说了一些刘兄当年的事情,庞某也是替刘兄的怀才不遇感到不愤,要不是刘兄当初没有依靠,现在的副司长之位哪里还有那个任文宇的事情,不过是仗着老司长的势罢了,一个酒肆跑腿的出身,能有什么学识?”

    “你也不要对咱们统领府有怨气,咱们统领府人多情多,上门拜访的人是络绎不绝,李统领又是个十分勤于政务的人,对待人和事是公私分明的,生怕自己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辜负了朝廷的信任,是以多少有些事情是要避嫌的,治安司那种地方,水可是浑的很,一不小心就是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这次的事情是个麻烦也是个机会,趁着这次你要好好的办事,给自己一个脱颖而出的表现,让李统领知道你的能耐和忠心,再加上我在旁给你周旋一二,你还怕你抱不稳这颗大树吗?”

    刘忠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的向前倾着,表情认真的听着庞管家的说辞,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纯朴的亮光,像极了蒙学里的孩童一样认真,待庞德再次端起茶碗,趁着这难得的和谐氛围,刘忠趁势问出了自己多日来的疑惑。

    “是,是,庞管家您说的是,以后就全靠您老了,这么多年来,您是唯一理解我的人,您就是我的知己和恩人啊,我刘忠等了这么多年了,终于是等到了有人对我说出了这番话,我这么多年的委屈也算是没有白受,庞管家您放心,我刘忠以后一定誓死效忠庞管家和李统领,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就这次这挪用税银做账一事,其实完全不用这么费力的去给夏老三下套,这税务司里论作账,还真没有几个人比的过我,他夏老三算什么东西?”

    听了刘忠略带抱怨的话,庞德摸了摸下巴,想了想事情迟早是要交代给刘忠的,又担心刘忠怀有情绪不好好的办事,也看在刘忠不菲的银票上,便决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刘忠,以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发生,确保事情的顺利进行。

    “这你就不知道了,反正是要告诉你的,你提前知道也没什么,咱们汉朝是隶属于星门治下,虽说星门有不干涉朝政和地方百姓的规定,但这星门里放出一句话来,谁敢不当回事?”

    “咱们现如今的李姓皇室,在四百多年前的帝位争夺中并不占有优势,当时的李氏在十六路王侯中,只能够勉强算的上是中游实力,府中也没有什么才能突出的将帅和谋士,到了后期,李氏已经是岌岌可危了,如果没有太多的变数,李氏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当个富族罢了。”

    “这一切的变数都发生在了,一个叫做云城的,座落在汉水边上的小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