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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三章 守株待兔为游戏

    那两个年轻的是他马绝尘的儿子马勇、马毅,对父亲的话从不敢违抗,只向那边瞪了一眼,气咻咻的坐下喝茶。

    却听王光义道:“如今看来,不须二十招,他怕是一招也接不上。”

    马绝尘一听此言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一抱拳,说道:“不敢请问阁下尊姓?与我五虎断刀门不知有何过节?”

    褚仁杰正要答话,褚夫人先道:“不过实话实说而已,马大当家的又何须动气?”

    马绝尘道:“阁下必有过人的本领,还请不吝赐教!”说罢从背上取下断刀,解开包布,露出一柄断了刀尖泛着青光的钝刀。

    褚夫人一笑,向褚仁杰道:“仁杰,你便赐教他几招,让他知道,咱们王家的绝学胜过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打遍天下无敌手。”

    马绝尘听了心想:“好大的口气!瞧他病蔫蔫的,不似会武的人,难道真是绝顶高手,深藏不露?”寻思江湖上姓王的武人屈指可数,都是见过面的,眼前之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褚仁杰低着头萎靡不振,褚夫人道:“光义,给你爹倒杯茶,提提精神。”

    王光义道:“是”重新倒了一杯茶,端到褚仁杰面前。褚仁杰却推开茶杯道:“我不喝,不喝……”

    褚夫人双眉一颦,沉声道:“你不想打败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了么?”

    褚仁杰望了夫人一眼,立即连茶带叶一起喝下,起身走向马绝尘。

    马绝尘横刀在手,摆开门户。褚仁杰一步步走向马绝尘,越来越近,马绝尘只需一挥刀便能砍中他脖子,但马绝尘反而不敢下手,只得一步步退后。

    马氏兄弟在旁掠阵,着急道:“爹,出手啊!”

    马绝尘退步中碰到茶桌,茶杯掉地,惊得他一刀向褚仁杰挥过去。

    褚仁杰头一低,避过刀锋,双掌迅疾绝伦的拍向马绝尘。

    马绝尘避开了几掌,仍被拍了一下,暗道:“是铁砂掌!”猛然想起“铁掌”褚仁杰之名,脱口叫道:“褚庄主,是你!”

    褚仁杰理也不理他,掌法渐渐杂乱,到后来如疯了似的,丝毫不避刀锋,全然是拼命的打法。铁砂掌门与五虎断刀门同属八十一门,马绝尘顾及同道之谊,不愿下重手,反被褚仁杰连拍数掌,体内气血翻滚。褚仁杰也浑身是伤,却愈斗愈勇,额上青筋暴起,衣**现出肌肉虬结,似乎力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马绝尘脸上血点越溅越多,心中也越来越怕,终于被褚仁杰拍中顶门,掌力透入百会穴,仰身倒地,一阵头昏耳鸣。马毅叫喊着扑上前,马勇提刀砍向马绝尘,被王光义接住。褚仁杰身上兀自流着血,他却置之不理,看着自己的双掌发怔。

    只听褚夫人傲声道:“五虎断刀门一败涂地,不知通臂拳门、螳螂爪门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岔道乃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客人颇多,褚仁杰与马绝尘相斗之时,旁边早聚了不少人。其中便有八十一门中通臂门掌门邱心志、螳螂门掌门廖成化。

    褚夫人话音刚落,邱心志、廖成化都越众而出。

    邱心志道:“姓褚的,大伙儿都是江湖同道,你如此狂傲凶残,就是不出言挑衅,邱某也看不下去。”双手握拳,猱身而上。

    他起初观战良久,觉马绝尘出手有所顾忌,以致败北,此刻与褚仁杰一接手,才知事情并非想象中的简单。褚仁杰并无招势可言,出手如欲与人拼命,而掌出力道也大过想象,邱心志穷于应付,本门通臂拳中许多精妙的招势一招也派不上用场,不多久便被打翻在地。

    廖成化上前接战。褚夫人道:“我当家的口渴了,要喝杯茶。”扭动腰肢,给褚仁杰递上一杯茶。褚仁杰有所迟疑,一瞧见夫人凌厉的眼神,不敢违抗,接杯喝了。

    廖成化自以为褚仁杰连斗两人,精力有所衰减,自己将占大大的便宜。甫一接招,便知自己错了。结果也与马绝尘、邱心志一般的下场。

    褚夫人道:“好让尔等记住,那部书是我王家的,你们别痴心妄想了。”

    邱、廖两人连声称是。

    褚夫人还欲说话,发觉场中似乎多了两人,一扫眼见是二女,一女全身着黑,一女全身着白,皆是吊眉吐舌,作无常鬼打扮,连手中的剑也是一黑一白。旁观众人跟着也发现了两人,惊叫着散开。

    却听那黑衣女道:“王素姬,你说错了……”白衣女立即接口道:“那部书是我剑仙门的。”

    褚夫人听二女能叫出闱名,先自一惊,“剑仙门”之名也是闻是未闻,瞧她们装束古怪妖邪,多半属于邪魔外道,便道:“外子只与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的人打交道,邪门外道,恕不奉赔!”说罢叫王光义住了手,一家三人上车离去。

    马绝尘父子三人、邱心志、廖成化诸人弄得灰头土脸,也相继离去。

    黑白二女久久不动,待众人去远了,却向少冲走来。少冲有些害怕,说道:“你们要干什么?”黑衣女道:“你是铁拐老……”少冲连忙摇头,却听那白衣女接口道:“的弟子是不是?”少冲心想:“原来你两人什么话都各说一半。我师父是铁拐老,你们怎么知道?”料知没有好事,还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黑衣女道:“我二人是黑女无常,你阳寿将尽……”白衣女道:“……姥姥派我二人押你到地府过堂。”不由少冲分说,伸手来捉少冲。

    少冲猫身从二人间隙中穿过,使出“流星惊鸿步法”,三晃两闪,已将二女甩在后面。他争步奔走,也不敢朝后面看。

    不久进了一片密林,他正在提心吊胆之时,忽听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而来,忙藏身在一树丛后。远处有人叫道:“灵儿,等等我!”近处一少女的声音道:“二师兄,你老是跟着干么?”声音清脆,宛如莺啭。说话时已停了步。

    远处那人奔近,说道:“灵儿,你为何不睬我呢?是我哪儿不好么?”

    那少女没有说话,那二师兄又道:“此番大师兄教你我师兄妹二人同来,你不觉得另有深意么?”

    那少女道:“那是因为你比我笨,我武功不如你。”

    那二师兄嘿嘿笑了几声,道:“你承认武功不如我么?”

    少女道:“那你也承认比我笨啰?”

    二师兄道:“咱二人正好阴阳互补……”顿一下又道:“大师兄百年之后,掌门之位必定是我的……”

    忽听那少女轻啐一声,道:“丁向北,你箍得我好紧。”挣开他,走了几步,似又被丁向北拉住。

    丁向北道:“掌门人须练金童玉女剑法,向来是与爱侣并肩行走江湖。我看这掌门夫人之位非你莫属了……”随着一阵“沙沙”之声,似是丁向北要动粗,那少女颇不耐烦的道:“我说过不练的。你不放开我,回去我要向大师兄告你的状。”

    丁向北道:“你告也没用,反正大哥有意……”

    二人的响声越来越大,少冲听得脸一红,便欲离去。刚一转身,不料头顶树枝发出“啪”的一响,立即惊动了丁向北。

    丁向北喝道:“谁?”便欲来瞧。那少女趁机向另一个方向奔去。丁向北叫道:“灵儿,你别乱走迷了路,快回来!”叫喊着追了上去。

    少冲见无人过来,便缓步慢行。心想:“他说什么‘金童玉女剑法’,这是华山派的武功。他名叫丁向北,必是华山派掌门丁向南的弟弟了。”他当年随师父行走江湖,倒也听过“华山二丁”之名,丁向南中了秦时关的蛊,为人如何,不得而知,这丁向北非礼小师妹,是个无耻之徒。

    名门正派中的无耻之徒他也见得多了,阳明派的蒲、汤二人,铁砂掌门的褚仁杰,中原四秀之一的**,崆峒派的何太虚,哪一个不是明处君子暗地小人,丁向北与这些人一比倒是小巫见大巫了。

    少冲正在乱行,耳畔忽有一阵歌声响起。听那歌词云:

    “一年一度春光好,对此韶华,莫惜金樽倒。春去春来春渐老,落红满地埋芳草。花又笑人容易老,静里光阴,暗换谁人晓?不老良方须自讨,无荣无辱无烦恼。”

    歌词简明易懂,歌声曼妙动听,清脆悦耳,如间关莺语,与潺潺溪流声、林鸟啼声浑然一体,空灵飘渺,令人闻之陶然忘烦。

    少冲转过树丛,见一条小溪穿林而过,溪畔青石上坐着一个少女。她身着嫩黄色衫子,面容姣好,扎着两条马尾辫,显得稚气未脱。一腿屈在石上,另一腿伸在水中戏耍,人影相映,如露水芙蓉,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少冲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那少女察觉到生人,抬头看见少冲,莞尔一笑,道:“我叫祝灵儿,你叫什么名字?”

    少冲心想:“听声音就是丁向北口中的‘灵儿’了。”当下搔了搔头,答道:“我没有名字。”

    祝灵儿道:“瞧你傻样,就叫‘瓜仔’好了。”

    少冲愣道:“我为何要叫瓜仔?”

    祝灵儿道:“俺们那里有个叫瓜州的地方,人人都是老实巴交,因此这般称呼,意思就是傻瓜、笨蛋,哈哈——”

    她说笑着穿好花鞋,跃下青石,拉起少冲胳膊走到一处草坪,席地而坐,道:“我给你取了名字,你可得感谢我。别人都不陪我玩,你陪我玩吧。”

    少冲愣愣的道:“咱们玩什么呢?”

    祝灵儿眸子一转,道:“我出个字谜考你,一人为人,二人为从,三人为众,那么十五人为什么?”说罢看着少冲,露出狡黠的笑意。

    少冲识字有限,文字工夫更非他之所长,顺着“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默念下去,也想不出一个字有十五个“人”,过好一会儿才道:“恐怕没这个字吧?”

    祝灵儿笑道:“下雨天行路,须撑什么?这个字便是撑伞‘伞’了。”

    少冲用手指在地上一笔一画写出“伞”字,才知自己受她误导,并非真的一个字有十五个“人”,而是“十”字加上五个人。

    祝灵儿又考他:“一口为口,二口为吕,三口为品,那么十四口呢?这个你还是猜不出,是图画的‘图’字。”

    少冲道:“那么一木为木,二木为林,三木为森,十五个木呢?”

    祝灵儿冥思良久,道:“不知道,你快说,是什么字?”

    少冲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

    祝灵儿弹了他个脑崩,笑道:“你名字叫‘瓜仔’,可也并不傻。”

    少冲瞧见身旁不远处有株花,花红茎长,根如独蒜,在绿草地中如鹤立鸡群,孤芳自赏,心想:“女孩子都喜欢花,我摘了送给她吧。”想着便伸手去摘。

    祝灵儿瞧见了急忙拦住他道:“这花你碰不得。”少冲问:“怎么了?”

    祝灵儿道:“这是红花石蒜,还有个名儿叫‘彼岸花’,你知道为何叫‘彼岸花’么?”

    少冲懊丧的道:“我听说这花开在黄泉路上,闻着花香便不会忘记生前之事。但过了忘川,花在彼岸,便什么都忘了。晦气,真是晦气!”

    祝灵儿水灵灵的美眸闪着异光,瞧着天边彩云道:“我只听说过另外一个传说。相传花神命有一男一女两位使者守护彼岸花,男使者专护茎叶,女使者专护花朵。两人护花护了几千年,可是从来没有互相见过面。因为开花的时候,叶子凋残了,叶子茂盛的时候却不会开花,花与叶从未同时出现过。所以他们从未见过面。后来他们决定违背花神的意旨,偷偷地见一面,那年的彼岸花开得格外美丽。他们却因此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受到磨难。唉,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花叶不相见,生生隔彼岸……”

    小姑娘虽不知情爱为何物,但说到这里黯然魂销,为这传说中的悲恋一阵唏嘘,又道:“花好看,名好听,传说也美,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手一沾上,奇痒无比,若是吃进肚里,连小命也要送了。咱华山派多的是奇花异卉,白姐姐的园子里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什么君子兰、郁金香、蔓陀罗,还有叫不出名儿的,你见也没见过,什么时候你到华山去玩,我带你去看。”

    少冲听她生长在鸟语花香的地方,而自己童年颇多不幸,不由得自惭形秽,低头不语。

    祝灵儿道:“咱们来玩‘打冤家’。”拔了两根长头冠的草,给了少冲一根。

    民间少女春日游玩,于五月五日并踏百草,有此斗百草之戏。这游戏少冲少时也见别人玩过,就是没人愿和他玩,少冲好一阵子为此郁闷不已。这时祝灵儿叫他玩,他自然开心得紧。

    两人把草冠挂在一处,同声叫道:“一二三……”一起向两边拉。先是祝灵儿输了,她兀自不输,又拔了一根壮一些的再斗。

    两人正玩得高兴,不知觉身旁来了十数人。当中一老者道:“一男一女在此荒郊野外,嘻嘻哈哈没半点正经,成何体统?”

    少冲见来者一个个都作儒生打扮,那老者峨冠博带,身穿道袍,手拿念珠,背负书囊,认得是阳明派掌门蒲剑书。虽然师父告诫自己,所练武功创自大圣人王阳明,遇见其徒子徒孙多多礼敬,但这姓蒲的太过讨厌,实在礼敬不起来,正想说:“你一个老不正经的,凭什么管我们?”祝灵儿先道:“我们在打冤家,人多多益善,老公公,你玩不玩?”

    “呸!”蒲剑书气得脸红脖子粗,“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才这般年岁,乳臭未干,就冤家冤家的叫起来了。”

    祝灵儿有些生气的道:“你不玩就是,干什么这么凶巴巴的?”拉着少冲走开,道:“咱们到别处玩去。”

    阳明派中一癞脸的书生伸臂拦住两人去路,道:“你见了长辈,怎么连礼也不知道行一行?你知道他老人家是谁么?说出来吓你一跳,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美髯公’、五宗十三派赫赫有名的蒲大掌门。”

    祝灵儿听他自吹自擂,顿生反感,佯装惊恐地问道:“你们是哪一派?”

    癞脸书生见她生出惧意,得意地道:“会稽阳明派!”哪知祝灵儿道:“什么鸡啊羊的,没听说过。”气得他冲上前拉住她胳膊,骂道:“小妮子,你敢辱我阳明派!”便要掴她一耳括子。

    蒲剑书伸手止住他,道:“文定,凡事要讲一个‘忍’字。儒家有‘小不忍则乱大谋’之语,道家又云‘忍唯忍事,顺自强人’,释家也说‘有忍乃济,有忍乃大’,可见三教殊途同归,于此也是一样。”他一说罢,阳明派众弟子一起躬身念道:“弟子谨记师父箴言。”

    蒲剑书对祝灵儿道:“小丫头,你多大了?”

    祝灵儿道:“十六岁了,那又怎样?”

    蒲剑书道:“女子二八,年已及笄。正当呆在闺房,描红绣花才是,跑出来与男子厮混,还要清白不要?”

    祝灵儿含怒不发,一脸天真地问他:“老先生,请问您高寿?”

    蒲剑书尚未答言,另一名弟子代他回道:“古人言: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师父年过古稀,胡子一根未白,你看他老人家还是这么硬朗健旺。”蒲剑书听着弟子们吹捧,眯缝着眼,捻须微笑。

    少冲心道:“老家伙喜听人拍马屁,他的乖徒儿当然个个都是马屁虫。”

    却听祝灵儿学着蒲剑书的口气道:“老头子七老八十,不在家吃药保命,以待寿终,又跑出来狗咬耗子,管哪家闲事?”她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蒲剑书当场便被问得面色铁青,少冲也不禁笑出声来。

    众弟子一下子都不说话,生怕师父把火发在自己身上。过了一会儿,一名弟子为缓和气氛,岔开话题道:“小姑娘生得水灵灵的,这小子又脏又丑,真要是一对,好比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少冲听了这话,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祝灵儿手挽辫子,一本正经地道:“却不知圣人有言:‘才子配佳人,美女配丑男’。”

    癞脸书生道:“什么?这是哪个圣人说的?”另一名弟子道:“我读了这么多圣贤书,怎么说看到?”有人便向师父请教,另一些人更去翻书囊中的四书五经。癞脸书生指着祝灵儿道:“你说说,这位大圣人是谁?”

    祝灵儿道:“这位大圣人便是孔老夫子。”

    癞脸书生默声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君子乎?子曰:见贤而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焉。何曾有‘子曰:才子配佳人,美女配丑男’?”

    蒲剑书瞪了他们一眼,道:“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你们竟也信了?”众弟子立时不再言语。

    却听祝灵儿道:“反正孔老夫子是说过这话的,只不过未载入书中而已。好比孔老二要拉屎,说了一句:‘吾欲矢’,便没载入书中。”

    众人见她强词夺理,又污言秽语玷污圣人,但又无辞辩驳,都有些着恼。蒲剑书自重身份,口舌上斗不过,却也不愿与小孩子动武。只是他自以为颇有口才,如今斗不过一个小丫头,当然不肯心服,脱口吟道:“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

    他见祝灵儿读了些书,却也不多,不过伶牙俐齿,强词夺理才说得众人语塞。便想出一副对子要考考祝灵儿,心想这对子巧在谐音,难对之极,你做学问总比不上我等老学究。哪知这副对子恰恰就是祝灵儿白姐姐园子里那副门联,她对之熟之又熟,当下想也没想,对道:“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蒲剑书见她对得如此工整,倒是一惊。

    祝灵儿却不等他反应过来,高声吟道:“我也考考你,李太白有诗云: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下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蒲剑书接口道:“君不见高堂明镜生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

    祝灵儿向他一嘟嘴,道:“我又不是问你下一句。我是问你黄河的源头在哪里?”

    蒲剑书闻言顿时傻了眼。其他弟子也道:“这道题当真难答。黄河之水自不会从天下来,想必是李白醉得一塌糊涂,对影成三人了。”

    众人正在思索之际,祝灵儿又指着那株彼岸花道:“王阳明龙场顿悟,自言洞晓天地万物真谛,你说说,这花在山中自开自败,是物在心内,还是物在心外。”

    当年王阳明被贬龙场驿,失意之际,师法朱熹的“格物致知”,坐对庭竹,久久不动,到了第七天晚上,忽大声疾呼,顿悟宇宙真谛,一切尽在心中,不必外求,这便是著名的“龙场顿悟”。

    癞脸书生平时苦读祖师爷的圣贤书,此番想在众师兄弟前卖弄,不等师父答话,抢先道:“‘心者,万物之主也,心之本体无所不该。’这花在山中自开自败,但我不看它时,它与我心同归于寂;我来看时,则此花色一时明白起来,是以物在心内。”

    祝灵儿笑道:“我不信,你说你闭上双眼不看它,这花就不在了么?”

    癞脸书生道:“自然如此!”祝灵儿道:“我还是不信,那么你闭上双眼去摸它还在不在?”

    癞脸书生自谓祖师爷的话乃是至理,从来也未加怀疑。当下大踏步走到花前,闭了眼伸手把花冠掐下扔地,口中犹道:“我不看时,此物与我心同归于寂。”

    少冲一时未明白祝灵儿所引王阳明言论之意,见癞脸书生上了当兀自不知,大感惊奇。

    祝灵儿道:“难道你没觉得双手不大对劲?”

    癞脸书生顿即大叫道:“好痒!”双手互搓,却是越抓越痒,无意间抹了一下脸,更连脸上也痒起来。

    祝灵儿拍手笑道:“这是王阳明说的,可不能怪我。”

    蒲剑书沉下脸道:“阳明公的学问博大精深,岂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所能领会的。

    癞脸书生想为师父捞回脸面,指着少冲身后一棵树,道:“你懂得多,我且问你,此树何名?”这种树当地十分少见,他以此故意刁难。

    祝灵儿见也没见过此树,遑论说出其名,却想也不想道:“松树。”

    松树人所尽识,这树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松树,阳明派弟子见她张冠李戴,都觉好笑。

    癞脸书生暗自得意,还想羞辱她一回,上前拉开少冲,说道:“这怎么会是松树?小丫头连松树都不识,怎配指摘我阳明派祖师爷的不是?”

    祝灵儿道:“刚才是松树,这会儿该是槐树。”

    众人听她言语不着边际,更是失笑,心想小丫头片子无知狂妄,倒也不用与她计较,刚才受她的窝囊气也一并消解了。

    蒲剑书手捻长须,点头微笑。忽然想到什么,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见弟子们还在得意,瞪了他们一眼。众弟子立时垂眉静声。原来他悟出“松”字是“公”字加“木”,“槐”字是“鬼”字加“木”,刚才臭叫化儿立树旁,后来换成赖文定,祝灵儿拐着弯称少冲为公子,骂赖文定为鬼。而赖文定被骂了,还兀自不知。

    少冲正恼癞脸书生,这时指着他鼻子道:“我考考你,你若回答不上来,那就枉读圣贤书,不如自杀算了。一人为人,二人为从,三人为众,那么十五人呢?”不等癞脸书生思索,他接着道:“料你也猜不出来,是撑伞的伞字。我再问你,一口为口,二口为吕,三口为品,那么十四口呢?当然是图画的图字。一木为木,二木为林,三木为森,那么十五木呢?”

    赖文定面露惊讶之色,实在想不出还有十五木的字。其实他若反问少冲:“你知道。”少冲便无话说了。但他被少冲连珠发似的三问,大脑一片混乱,哪有思考余地?还以为真有此字。

    少冲哈哈笑道:“你简直蠢笨如猪。聪明人三问三答,寻常人三问二答,傻瓜三问一答。你三问三不知,比傻瓜还傻,傻到家了。”

    赖文定被他羞得无地自容,举剑便欲自刎。蒲剑书大吃一惊,要救已是不及。

    却见人影一闪,有人夹手夺过赖文定的剑,众人惊得都向那人看去,见他正是那臭叫化儿,都觉不可思议。少冲把剑拱手交到赖文定的手中,说道:“我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你还当真了。”说罢退回原地。

    祝灵儿向少冲嘴一撇,道:“这人对你这么凶,你还救他作甚?”其实少冲心中也恼这些腐儒,但他要做一名侠土,不能把人得罪完了,能忍则忍。他见蒲剑书眼中除了惊异,隐现杀机,深知他一指弹的厉害,牵着祝灵儿的袖子道:“咱们走吧。”

    蒲剑书喝道:“站住了!”他此刻已识出少冲,便欲问出玄女赤玉箫的下落。却在此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道:“蒲大掌门,我小师妹什么地方不懂事,得罪你了?”林中走出七八人,说话的是个面净无须的汉子,少冲听声音已知是丁向北。

    蒲剑书见来的是华山派的人,倒也不便提起玉箫之事,装着十分吃惊的道:“哦?原来他二人是贵派的。真是大水冲到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不过你这小师妹确也不大懂事,丁师侄身为师兄,可要好生管教管教。”说罢向众弟子道:“咱们走!”带着众弟子离开。

    丁向北望着他们远去背影,兀自心神不定,向祝灵儿道:“小师妹,你闯了大祸。你知道那老头儿是谁么?他便是阳明派的蒲剑书,武功既高,为人也阴险得很,连咱师父在世时也惧他三分,他被你得罪了,日后指不定怎么报复咱们。”

    祝灵儿不以为然道:“我才不怕他。”拉着少冲道:“我们走。”

    少冲与她玩得极是开心,也想与她多玩一会儿,当下随她而行。

    丁向北几步跟上来,道:“这臭讨饭的是什么人?”

    祝灵儿道:“他是我的玩伴,不许你叫他‘臭讨饭的’。”

    丁向北道:“咱们说好了去石宝寨的,你这是去哪儿?”

    祝灵儿嗔道:“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又不是跟屁虫,跟着我做什么?”

    丁向北似乎不敢惹她生气,一下子止步,叫了两声“灵儿”,终于没有跟来。

    少冲与祝灵儿走了老远,仍不见她停步,问她道:“我们去哪儿?”

    祝灵儿道:“咱们去看一场好戏,这会儿说了出来,到时你就觉得无趣了,还是不说吧。”

    少冲见她一副想笑又不笑的模样,心生好奇,想瞧瞧什么好戏这么有趣。

    两人来到江边,上了一艘船向对岸划去。

    祝灵儿问船老大道:“有没有见过一群读书人过江?”

    船老大道:“江上就小老儿一人摆渡。这两天渡江的出奇的多,就是没见过读书人。”

    祝灵儿笑着道:“看来他们在后面了。”说道:“你会不会水?”

    船老大道:“小老儿摆了大半辈子渡,当然会水。”

    祝灵儿拿出一锭银锭,足有七八两,道:“这锭银子给你。待会儿有十几个读书人乘你的船,当中有个大胡子老教书先生。船近岸时,你故意翻船,然后游水逃得远远的。”

    船老大听了大是摇头,道:“要不得,要不得,出了人命,小老儿还活不活?”

    祝灵儿抽剑出鞘,架在船老大脖子上,道:“你不答应,你让你全家死光光。”

    船老大直点其头:“要得,要得。”

    祝灵儿一笑,把银子塞到他怀里。又见船中有把椅子,便道:“山人要这椅子另有妙用,你一并卖了与我。”

    少冲心想:“祝姑娘要整治姓蒲的,这法子倒也不错。不知她要一把椅子作甚?”

    不久船到岸,祝灵儿向山坡上望了望,指着一片密林,道:“咱们去那儿。”带着少冲到了一棵大树下,拾来柴薪,升起一堆篝火。把椅子安在火堆旁,伸指在椅背抹了几下,似字非字,又看不太清。

    少冲心中不解,正想询问,却见祝灵儿轻轻一跃,身子纵起五六丈高,落在树枝上,向少冲招手道:“你爬上来吧。”

    少冲心道:“华山派的轻功美得很啊。”气运丹田,纵身一跃,正好落在祝灵儿身旁。树枝一摇,祝灵儿立足不稳,身子欲坠。少冲一把揽住她腰,跃到另一根较粗大的树枝上。

    祝灵儿道:“没看出瓜仔还有这么好的轻功,你师父是谁?”

    少冲软玉在怀,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馨香,脸一红,忙放开了她,心想自己浑身污秽,别亵渎了她才好。

    祝灵儿却未丝毫介意,见少冲没有答她,便道:“你不说就算了。趁这会儿书呆子还没来,你说个笑话给我听。”

    少冲不会说笑话,便讲了几件少时遇到的趣事。

    祝灵儿道:“你说的笑话不好笑,还是我说吧。有个教书先生乘船回家,艄公问他道:‘相公贵庚?’教书先生答道:‘属狗的,开年已是五十岁了。’艄公道:‘我也属狗,为何贵贱不等?’又问哪一月生的,答道:‘正月。’艄公大悟道:‘是了是了,怪不得,我十二月生是个狗尾,所以摇了这一世,相公正月生是狗头,所以教了这一世。’”

    祝灵儿说这个笑话,一会儿学着艄公故作聪明,一会儿学着教书先生老气横秋,笑话说完,先自咯咯笑起来。

    少冲过了好一会儿,才悟出笑话中“教”字谐“叫”,把教书先生骂了一回,一想通此节,忍不住大笑出声。

    祝灵儿忽将小手按在他嘴唇上,轻声道:“禁声!狗头师来啦。”

    只听有人叫道:“师父,那儿有堆火。”向下望去,见阳明派众人快步向这边过来,一个个如落汤之鸡,浑身湿淋淋的。少冲想象他们落水后狼狈的模样,不禁心中好笑。

    阳明派众人来到火堆旁,纷纷脱下外衣烘烤。有人道:“一上船我就觉那艄公可疑,果然应验了。”另一人道:“你不早说,这会儿说了顶个屁用?”更有人出口成“脏”,大骂川耗子可恶。

    赖文定一眼瞧见那把椅子,忙端到蒲剑书面前,道:“师父,您老歇一会儿。”

    蒲剑书铁青着脸刚一坐下,林中来了一人,他认得是铁枪门的关中岳,忙立起身,低声命众弟子不得提及刚才之事。

    关中岳走到近处,一抱拳,道:“阳明派的蒲大掌门来得好早。”蒲剑书拱手还揖,道:“幸会,幸会!”

    关中岳道:“少林寺同悔长老邀我等至此,不知为着甚事?”

    蒲剑书道:“老夫也不得而知,只有等同悔长老来了再说。这会儿也该到了。”

    刚说至此,有人大叫道:“关贼,你在这儿,好啊,咱们的帐还没算清呢。”说话间快步奔上来三人,正是五虎断刀门马氏父子。马绝尘到了树下,只与蒲剑书打了个拱,指着关中岳道:“你我一决生死,出枪吧!”先已拔出断刀,便欲向关中岳杀去。

    关中岳连连摆手,道:“大哥,你听小弟说……”马绝尘刀已攻至,他只得闪避。

    马绝尘本派刀法以快取胜,处处占人机先,先发制人。使出来快如一扇车轮,逼关中岳步步后退,得关中岳虽有铁枪在手,却一直不还招,不多久便多处受伤。

    蒲剑书闪身跃到二人中间,双掌一分,两人都向两旁弹开。

    马绝尘怒道:“蒲掌门,你做什么?”说罢还欲动手。

    蒲剑书伸臂拦住,道:“二位结义金兰,义气素著,在江湖上传为美谈,不知因何事闹了别扭,让马大侠如此大动肝火?”

    马绝尘道:“马某有眼无珠,与这种六伦不分的禽兽拜了把子,此乃马某生平恨事,马某都难以启齿。让我先杀他,再向蒲掌门细说。”

    忽听有人高宣佛号道:“阿弥托佛!”又来了十数人,当中一老僧道:“兄弟相煎何急!今日诸位来此,原是为着振救武林,造福苍生,马大侠可否把私怨暂放一旁?”

    少冲见来人中好几人都是熟面孔,当中竟有何太虚,捏紧了拳头,便想下去报仇。祝灵儿拉住他手,轻摇了一下头,叫他不要乱动。少冲一想下面都是他的朋友,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斗不过一个何太虚,只得先行忍住。

    只听马绝尘道:“也不怕这厮跑了。”他走到那老僧身前一合十,道声:“大师!”

    那老僧正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同悔长老。同悔微一点头,道:“这部书自一问世便是不祥之物,为此引发多次刀兵,死伤无数,为免再次浩劫,贫僧邀诸位同来,做个见证,把此书毁去。”

    蒲剑书道:“长老说的这部书莫非便是《武林秘芨》?”他言才毕,群情激动,有的道:“书在哪里?拿出来大伙儿开开眼。”

    同悔一摆手让群雄禁声后,道:“上月一位居士光临敝寺,礼佛之余,向贫僧言及此书为石宝寨寨主谭宏所得。贫僧想着利刃落于歹人之手,祸莫大焉,便邀请诸位武林同道在这石宝山下会集。贫僧已命两名弟子前去讨取,诸位请静等片刻。”

    群雄都知此地名为石宝镇,此处名为石宝山,上面便是石宝寨。

    何太虚问道:“不知那位居士是谁,可是在场的哪位朋友?”

    同悔道:“他并不在此处。那位居士也是名门正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他素来淡泊名利,不想参与武林纷争,为此贫僧不能说出他的名姓。”

    忽有人道:“《武林秘芨》传自鬼谷先师,又费尽武功老人一生心血,代表我名门正派武学之最高成就。岂能随便毁去?”

    这人居然与少林寺高僧唱反调,众人瞧去,见是武当派神通子。这些年武当派风头猛进,有压过少林之势,武当道人便也不怎么把少林和尚放在眼里。他一出口,便有数人同声附和道:“神通道长言之有理。”

    蒲剑书也道:“此书之毁,将是我武林莫大损失。”

    说话间有人叫道:“师父……”山上奔下来两个中年棍僧,待至近处,一棍僧凑到同悔耳旁说了几句。同悔白眉一轩,忽然跃上大树,落地时,一手抓了一个,说道:“这二人在此窃听已久。”手中抓的正是少冲和祝灵儿。

    群雄正在惊佩同悔耳力敏锐,赖文定叫道:“华山派小妮子……”叫声未毕,已见到师父凌厉的眼神,立住了口。

    祝灵儿道:“老和尚,放开我!”却任她如何挣扎,手腕如被铁箍箍住,难以挣脱。

    少冲怕被何太虚、蒲剑书等人识出,以手遮脸,毫不反抗。

    同悔放开了手,道:“你们是华山派的?”

    正在此时,丁向北等人赶到,见了此景,忙上来扶起祝灵儿,怒向同悔道:“长老身为少林寺罗汉堂长老,怎么欺负起后辈来了?”

    同悔合十道:“阿弥托佛!贫僧不知他们是贵派弟子,得罪莫怪。不过窃听人说话,实为我辈大忌,还请贵派加以管教。”

    丁向北望着祝灵儿,眼中满是疑问,祝灵儿却不理他,拉着少冲到旁边去。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少女与男子手牵手,肩并肩,足可惊世骇俗。阳明派众人眼都看直了。丁向北更是心生妒火。

    蒲剑书道:“华山派出双入对在江湖上是人尽皆知的,但也不至于连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黄毛丫头也是这般,成何体统?”祝灵儿向他做个鬼脸,骂道:“老王八,要你多管!”

    蒲剑书听她当着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骂自己“老王八”,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忽听赖文定的声音道:“咦,老王八,……”他正好有气无处发,挥手扇了赖文定一个耳瓜子。

    赖文定身子一歪,扶树站定后嘴角流血,才发现掉了两颗牙齿,抱着脸看着蒲剑书,欲哭不敢,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群雄正默不作声,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都向那人看去,见是祝灵儿笑得前仰后合,不知她看见了什么极可笑的事。

    有人见她一只手指着蒲剑书后背,才看清蒲剑书衣上现出三个血红的字:“老王八”,不禁脱口叫道:“老王八。”

    蒲剑书兀自不知怎么回事,听见这么多人向自己辱骂,恼怒道:“我是老王八,你们是小王八、王八羔子……”

    众人见他放起泼来,大失一位掌门人的风范,都住了口,却忍不住暗笑。

    何太虚走上前道:“蒲剑书先别生气,不妨脱下你的外衣瞧瞧……”蒲剑书瞪眼瞧着他道:“什么?”

    祝灵儿见此情景,笑得更欢了。如此大庭广众不避忌讳,旁若无人的笑,当场惹得场中几位前辈耋宿不悦,而青年后生却无不瞧着呆了,都想:“天下竟有这么美的少女!竟有这么美的笑!”

    赖文定道:“师父,你背上有字……”蒲剑书这才有些恍然,脱下外衣一看,气得脸色酱如猪肝,胡子也翘了起来,叫道:“这是谁捣的鬼?”又是一巴掌打向赖文定另一边脸颊,道:“何不早说?”

    赖文定捂着脸道:“我说了的啊……”一见师父气得已变了形的脸,忙住了口。

    祝灵儿止住了笑,低声对少冲道:“他骂了你,我给你报了仇。”少冲才知祝灵儿买通艄公、升火安置椅子的用意,原来她用颜料兑水后在椅背上写了“老王八”三字,不过是反着写的。她料定蒲剑书落水后会来此处烤火,更会坐上这张椅子,也必定会印这三字于衣背之上。可谓守株待兔,大功告成。少冲当时并未识出,此时想来既感捧腹,又觉这祝姑娘胆大顽皮,较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群雄心想谁这么大胆子,敢戏弄蒲大掌门,而且武功夫高,让蒲掌门不知不觉,戏弄于无形之中。

    蒲剑书虽猜到系祝灵儿的恶作剧,他身为武林名宿让一个小姑娘弄得当众出丑,不狠狠报复难消心头之恨,但此时闹将起来不仅有失一派宗师的体面,而且令人耻笑。便只狠狠去瞪了祝灵儿一眼,将外衣撕成几大块扔地,说了句:“谁干的好事,待老朽查出来了,定要向他讨还公道。”将此事敷衍过去。

    同悔这时道:“诸位,适才劣徒来报信,永宁宣抚使的人已攻上石宝山,恐怕也是为着这部书而来。”

    群雄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得赶到前面去。”群雄呐一声喊,争先恐后向山上奔去。

    丁向北去牵祝灵儿手道:“灵儿,咱们走。”祝灵儿却拉着少冲不动身。丁向北瞧着群雄远去,心中急切,只得对她道:“你在这儿别走,事毕我下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