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似凤囚凰
却说丘星和郁秋香两个，随着塌陷直坠入一个深洞中，本来以为头上会落下砖瓦木梁，身下乱石嶙峋，非死即伤，哪曾想竟然没有任何东西跟着落下，只有丘星冲过来抱住郁秋香，两个人沿着非常陡峭却光滑的石壁向下滚了许久。
丘星的仙根资质很高，因此虽然跟丘婴是孪生兄弟，也只有八九岁的年纪，却早已单独跟随秦风老师学习师兄师姐的内容。但他毕竟太过年幼，灵力低微，匆忙之间只能凝聚灵力于双掌，推出一片薄薄的护盾护着二人滚落。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石壁坡度才平缓了下来，两人也摔的七荤八素，如果有灯烛，必是满身淤青。
两人喘息未定，丘星只见郁秋香怀中抱着一柄比手掌略宽却只有小臂长的短剑，奇道：“这是什么？”郁秋香定了定神，道：“我也不知，我在屋里看到这柄剑的样子好生奇怪，便拿了下来，谁知道这剑架是个机关，我听到“咯”的一声，是我触动了这个塌陷的机关。”丘星以灵力点起萤火，只见两人头顶是黢黑无际的石壁甬道，摸了摸石壁竟如镜面般光滑，知道不可能原路攀援而上；面前则是一扇古朴的大门，却是虚掩的，不知通往何处。
丘星盘算了一下，自语道：“我们一路从北山滑下来，这里应当是传音湖的位置。可传音堂已在这里几十年，怎么从未听闻湖底有如此机关暗道？又是谁建的呢？”恍惚间，忽见郁秋香已经推开了大门。丘星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吱呀呀呀呀——”一阵沉闷的声音传来。丘星剑芒出鞘，护在郁秋香面前。郁秋香却制止了他，道：“我能感受到，这里面没有敌意，反而……”她犹豫道，“反而有一种，怎么说呢，温柔却又悲伤的感觉。”忽然她摸了摸手中的短剑，道：“跟这剑上的气息，倒有些相通。”她拉起丘星的手，道：“咱们去看看。”
大门后面仿佛是一个院落，有一条曲折的鹅卵石小径铺着，两边黑黢黢的，小径的尽头是一个带秋千的花架。丘星摸了一下秋千，意外的干净；花架上自然没有花，但是有一些远久的植物的印记。两人穿过花架，又打开一扇木门，木门后面，只是一个斗室，四周燃着火烛。斗室中央，四条铁链，囚着一个苍老的男子。丘星一路紧绷着神经，见此情此景，又将剑芒激出。郁秋香示意他无碍，径自走近了老者。
那老者盘坐于一个石墩上，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缚住了，双目围着一层黑布，应是已盲。老者仍是望向两人的方向，颤巍巍的，低声喃喃自语些什么，却听不清。
郁秋香按下丘星的手，走上前，摸着老者被锁住的手腕，道：“老爷爷，你是谁？你被锁在这里，可疼吗？”又道：“我是郁秋香，这是我的师兄丘星，我们是云梦传音堂的弟子。老爷爷，我们救你出去可好？”便对丘星道：“丘星，你砍这铁链。”丘星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
老者忽然开口道：“郁……郁秋香？郁，姑娘，你可是姓郁吗？姑娘，你可是随你父亲的姓？”
郁秋香道：“不，晚辈随母亲的姓，我没见过我爹，我跟着我娘长大。”
老者道：“啊，你没见过你爹，你娘独自抚养你长大吗？你们这些年……过得可好？”
郁秋香道：“好着呢！我们在传音堂，有很多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都对我很好，还有我的姐姐唐泠泠，我的师兄丘星、丘婴，都对我很好。”顿了一顿，道：“只有那个厉师兄和公主师姐，有点凶，不过他们一般在兰芷堂，很少来彩云镇这边呢。”自顾自的说了一阵儿，想起老者手腕上的伤，轻声道：“老爷爷，你疼不疼？我也有一把剑，只是我灵力低，不知道能不能帮你斩断这铁链。”
老者摇摇头，道：“无妨，时间久了，也就习惯啦。你……你娘可好？你们，你们怎会来此？你们……不对，不对，现在是几时几刻了？不……不……你们……你们……”
老者说到此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始手舞足蹈，带动着铁链铛铛乱响，口中喃喃有词，状若癫狂。丘星一把拉着郁秋香退后，道：“此情此景，异常诡异。这里反正也没路了，咱们始终得回到滑下来的地方，再寻出路。”
郁秋香对这老者有一股莫名的亲近，不想就此离去。但此时忽然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而且越来越大，仿佛剑尖在铁板上摩擦，听的人心烦意乱，暴躁难当，只听老者忽然喊道：“快闭塞听觉。”丘星和郁秋香不敢怠慢，忙盘膝而坐，凝气守心，闭塞听觉。这尖锐的声音直响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慢平息。郁秋香再看那老者，只见汗水已然湿透衣衫，双目双耳和口边，都留下鲜血，滴答淌在地上。手腕和足踝处的结痂再次崩裂，也淌出血来。
郁秋香赶忙上前，拿出自己的手帕替他擦拭，问道：“老爷爷，你可还坚持的住吗？”
那老者一时说不出话，喘息了一阵，才道：“时间久了，也就习惯啦……这，这是我的报应，但你们……你们得赶紧走。不然就迟啦。”
“走不了了。”一阵阴恻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丘星和郁秋香大惊，只因绝无半点脚步和呼吸的声音。只见木门被一阵风吹开，一个黑影站在门口，便是那声音的来源。
那个黑影，仿佛能吸光一般，斗室之内即使火烛分外明亮，还是照不清那黑影的边缘，丘星和郁秋香极目看去，总觉得隔着一层纱一般，看不清楚。郁秋香在丘星耳边轻声道：“它……它没有脚。”丘星凛然道：“阁下是谁？”
那个黑影听到这个问题，沉吟了一会儿，发出一串若隐若无的笑声，那笑声却仿佛在哭，那黑影道：“表哥，表哥，你说，我是谁？”那老者长叹一声。
那黑影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记得第一次见你，那时候你衣衫褴褛，面目脏污，眼睛却像星星一般亮。抱着几本书，修仙资质平平，却就喜欢铸剑。我爹娘要我们亲上加亲，而我，不过是去外面历练了三年，你怎么就娶妻了呢？”
那老者道：“我以为……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个家道中落的孤儿，而你，是彩云镇仙族世家的公主。我以为你走了，是想逃避我。”
那黑影道：“逃避吗……？”说罢又是一阵似哭还笑，道：“好，就算我走的不对，可我回来，你已然娶妻，为何还留在我身边，让我无法嫁给旁人？”
那老者道：“我……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自然留在姨娘身边尽孝，你……是我的表妹，我却并未阻拦你嫁人。”
那黑影道：“怎么才算阻拦？你早晚送我温汤，冬夏问我冷热，你这样待我，我又怎看得上他人？你难道不知我对你的情意？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纠缠？”
那老者沉默无语。
那黑影道：“好，就算我不嫁人，是我的决定，我可曾亏待于你，亏待于你的妻子？你们四个子女，是不是我耗尽灵泉，相助于你浇注灵根？你的妻子是半仙之体，她的灵泉，浇注一个灵根，也是不足！可是，可是你的妻子，竟如何待我？你的长子，做了何等事情？”那黑影似是说到了关键，声音一下子变得狠戾，仿佛千万个人一同在咬牙切齿。那老者低下头，缓缓道：“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姨娘全家，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留下那本书，被参儿看到，误入鬼途。”
丘星听闻此言，心里大惊，想到：“误入鬼途之人，全修仙界只有一个，那便是屠戮精绝满门，入主精绝大漠的黑罗刹。此次兰芷堂厉师兄他们，和云顶的郁仙姑、白门主，正是来我云梦传音堂商议黑罗刹封印松动的事情。难道他们说的，竟是这个魔头？”心中念及，不禁握紧了手中剑。
郁秋香忽然叹道：“你们一定是在比赛。”
黑影道：“你说什么？”
郁秋香道：“别看我小，我听明白啦。老爷爷年少的时候对你不住，我感受你的气息，不是一个人，至少三个，不，四个人，你们的怨气被那位修了鬼途的大魔头强行聚拢，竟无法消散。但你们打不过他，就把老爷爷抓来囚在这里，互相折磨。你们一定在比赛，谁先受不住，谁先求饶。”又望向那黑影，道：“老奶奶，求饶这种事情，虽然有点丢人，却是有百利无一弊。你说呢？”
黑影一怔，道：“这传音湖底尽是些有孔隙的石头，他又被我封住了灵脉不能闭住听觉，自然被我传音折磨。他却哪能折磨到我？”
郁秋香道：“我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他更温柔，而你更悲伤。”
黑影又是一怔，那老者叹道：“只要你想，我不会走。”郁秋香“噗嗤”一声，笑道：“老奶奶，还说不是他折磨你吗？你们灵力已散，灵识被困在这怨气之中，跟他虚度时光。如果你能解开心结，怕是早就再世为人，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说到此，郁秋香小脸微红。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斗室之中只有蜡烛燃烧的声音，安静的可怕。
还是那黑影先开了口，却是个中年女子的声音，道：“沫儿，你跟他这样纠缠，哪里又是尽头？”
只听远处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今天，怕就是你们的尽头了。”那声音来的好快，最后一个字吐出来的时候，已经就在这黑影的身后了。只见一个身着湖蓝长袍的中年男子穿过黑影，闪身进入斗室，对老者作揖道：“韩叔叔，这些年可好？”
这名中年男子面貌儒雅，举止谦恭，郁秋香却感到一股无比阴冷的气息，仿佛此人来自地狱，身子微微颤抖。她感受到怀中之剑，似乎也有些不安。那男子瞥了一眼郁秋香和丘星，又对老者道：“韩叔叔，侄子今日便替您收了这女鬼，放您出去。”
那老者急道：“谁要你帮？你切莫自作主张，还不退下！”
那中年男子一笑，道：“韩叔叔这些年，每日尽听些杜鹃啼血，怕是脑子都混乱了，怎么，侄子来救您，您反而不乐意吗？”说罢不再等那老者答话，转身掏出一件八角立柱的法器，对那黑影道：“这么香醇的怨气，在这里岂不是浪费，不如入我灵府，堪为大用！”说罢催动法器，那法器开始旋转，越转越快，仿佛产生一股旋涡，一缕缕黑气从黑影身上被吸入旋涡。
那黑影立时发出凄厉的嘶喊声，听来仿佛百蚁噬心，又仿佛万猿哀鸣。那老者哭喊道：“不要，不要……你这畜牲……”却碍于被铁链锁住，手舞足蹈之下，全然无法阻拦。郁秋香看的揪心，却被丘星紧紧拉住。
只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黑影已不复存在。中年男子满意的将法器收回怀中，取出一把大刀，回身斩断铁链，道：“韩叔叔，可用我送您一程？”那老者亲眼见到表妹消散在眼前，哀痛之下，大吼一声，不省人事。那中年男子道：“你们两个无名小儿，就陪葬吧。”说罢挥刀斩向郁秋香。
丘星的仙根资质很高，因此虽然跟丘婴是孪生兄弟，也只有八九岁的年纪，却早已单独跟随秦风老师学习师兄师姐的内容。但他毕竟太过年幼，灵力低微，匆忙之间只能凝聚灵力于双掌，推出一片薄薄的护盾护着二人滚落。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石壁坡度才平缓了下来，两人也摔的七荤八素，如果有灯烛，必是满身淤青。
两人喘息未定，丘星只见郁秋香怀中抱着一柄比手掌略宽却只有小臂长的短剑，奇道：“这是什么？”郁秋香定了定神，道：“我也不知，我在屋里看到这柄剑的样子好生奇怪，便拿了下来，谁知道这剑架是个机关，我听到“咯”的一声，是我触动了这个塌陷的机关。”丘星以灵力点起萤火，只见两人头顶是黢黑无际的石壁甬道，摸了摸石壁竟如镜面般光滑，知道不可能原路攀援而上；面前则是一扇古朴的大门，却是虚掩的，不知通往何处。
丘星盘算了一下，自语道：“我们一路从北山滑下来，这里应当是传音湖的位置。可传音堂已在这里几十年，怎么从未听闻湖底有如此机关暗道？又是谁建的呢？”恍惚间，忽见郁秋香已经推开了大门。丘星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吱呀呀呀呀——”一阵沉闷的声音传来。丘星剑芒出鞘，护在郁秋香面前。郁秋香却制止了他，道：“我能感受到，这里面没有敌意，反而……”她犹豫道，“反而有一种，怎么说呢，温柔却又悲伤的感觉。”忽然她摸了摸手中的短剑，道：“跟这剑上的气息，倒有些相通。”她拉起丘星的手，道：“咱们去看看。”
大门后面仿佛是一个院落，有一条曲折的鹅卵石小径铺着，两边黑黢黢的，小径的尽头是一个带秋千的花架。丘星摸了一下秋千，意外的干净；花架上自然没有花，但是有一些远久的植物的印记。两人穿过花架，又打开一扇木门，木门后面，只是一个斗室，四周燃着火烛。斗室中央，四条铁链，囚着一个苍老的男子。丘星一路紧绷着神经，见此情此景，又将剑芒激出。郁秋香示意他无碍，径自走近了老者。
那老者盘坐于一个石墩上，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缚住了，双目围着一层黑布，应是已盲。老者仍是望向两人的方向，颤巍巍的，低声喃喃自语些什么，却听不清。
郁秋香按下丘星的手，走上前，摸着老者被锁住的手腕，道：“老爷爷，你是谁？你被锁在这里，可疼吗？”又道：“我是郁秋香，这是我的师兄丘星，我们是云梦传音堂的弟子。老爷爷，我们救你出去可好？”便对丘星道：“丘星，你砍这铁链。”丘星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
老者忽然开口道：“郁……郁秋香？郁，姑娘，你可是姓郁吗？姑娘，你可是随你父亲的姓？”
郁秋香道：“不，晚辈随母亲的姓，我没见过我爹，我跟着我娘长大。”
老者道：“啊，你没见过你爹，你娘独自抚养你长大吗？你们这些年……过得可好？”
郁秋香道：“好着呢！我们在传音堂，有很多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都对我很好，还有我的姐姐唐泠泠，我的师兄丘星、丘婴，都对我很好。”顿了一顿，道：“只有那个厉师兄和公主师姐，有点凶，不过他们一般在兰芷堂，很少来彩云镇这边呢。”自顾自的说了一阵儿，想起老者手腕上的伤，轻声道：“老爷爷，你疼不疼？我也有一把剑，只是我灵力低，不知道能不能帮你斩断这铁链。”
老者摇摇头，道：“无妨，时间久了，也就习惯啦。你……你娘可好？你们，你们怎会来此？你们……不对，不对，现在是几时几刻了？不……不……你们……你们……”
老者说到此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始手舞足蹈，带动着铁链铛铛乱响，口中喃喃有词，状若癫狂。丘星一把拉着郁秋香退后，道：“此情此景，异常诡异。这里反正也没路了，咱们始终得回到滑下来的地方，再寻出路。”
郁秋香对这老者有一股莫名的亲近，不想就此离去。但此时忽然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而且越来越大，仿佛剑尖在铁板上摩擦，听的人心烦意乱，暴躁难当，只听老者忽然喊道：“快闭塞听觉。”丘星和郁秋香不敢怠慢，忙盘膝而坐，凝气守心，闭塞听觉。这尖锐的声音直响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慢平息。郁秋香再看那老者，只见汗水已然湿透衣衫，双目双耳和口边，都留下鲜血，滴答淌在地上。手腕和足踝处的结痂再次崩裂，也淌出血来。
郁秋香赶忙上前，拿出自己的手帕替他擦拭，问道：“老爷爷，你可还坚持的住吗？”
那老者一时说不出话，喘息了一阵，才道：“时间久了，也就习惯啦……这，这是我的报应，但你们……你们得赶紧走。不然就迟啦。”
“走不了了。”一阵阴恻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丘星和郁秋香大惊，只因绝无半点脚步和呼吸的声音。只见木门被一阵风吹开，一个黑影站在门口，便是那声音的来源。
那个黑影，仿佛能吸光一般，斗室之内即使火烛分外明亮，还是照不清那黑影的边缘，丘星和郁秋香极目看去，总觉得隔着一层纱一般，看不清楚。郁秋香在丘星耳边轻声道：“它……它没有脚。”丘星凛然道：“阁下是谁？”
那个黑影听到这个问题，沉吟了一会儿，发出一串若隐若无的笑声，那笑声却仿佛在哭，那黑影道：“表哥，表哥，你说，我是谁？”那老者长叹一声。
那黑影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记得第一次见你，那时候你衣衫褴褛，面目脏污，眼睛却像星星一般亮。抱着几本书，修仙资质平平，却就喜欢铸剑。我爹娘要我们亲上加亲，而我，不过是去外面历练了三年，你怎么就娶妻了呢？”
那老者道：“我以为……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个家道中落的孤儿，而你，是彩云镇仙族世家的公主。我以为你走了，是想逃避我。”
那黑影道：“逃避吗……？”说罢又是一阵似哭还笑，道：“好，就算我走的不对，可我回来，你已然娶妻，为何还留在我身边，让我无法嫁给旁人？”
那老者道：“我……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自然留在姨娘身边尽孝，你……是我的表妹，我却并未阻拦你嫁人。”
那黑影道：“怎么才算阻拦？你早晚送我温汤，冬夏问我冷热，你这样待我，我又怎看得上他人？你难道不知我对你的情意？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纠缠？”
那老者沉默无语。
那黑影道：“好，就算我不嫁人，是我的决定，我可曾亏待于你，亏待于你的妻子？你们四个子女，是不是我耗尽灵泉，相助于你浇注灵根？你的妻子是半仙之体，她的灵泉，浇注一个灵根，也是不足！可是，可是你的妻子，竟如何待我？你的长子，做了何等事情？”那黑影似是说到了关键，声音一下子变得狠戾，仿佛千万个人一同在咬牙切齿。那老者低下头，缓缓道：“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姨娘全家，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留下那本书，被参儿看到，误入鬼途。”
丘星听闻此言，心里大惊，想到：“误入鬼途之人，全修仙界只有一个，那便是屠戮精绝满门，入主精绝大漠的黑罗刹。此次兰芷堂厉师兄他们，和云顶的郁仙姑、白门主，正是来我云梦传音堂商议黑罗刹封印松动的事情。难道他们说的，竟是这个魔头？”心中念及，不禁握紧了手中剑。
郁秋香忽然叹道：“你们一定是在比赛。”
黑影道：“你说什么？”
郁秋香道：“别看我小，我听明白啦。老爷爷年少的时候对你不住，我感受你的气息，不是一个人，至少三个，不，四个人，你们的怨气被那位修了鬼途的大魔头强行聚拢，竟无法消散。但你们打不过他，就把老爷爷抓来囚在这里，互相折磨。你们一定在比赛，谁先受不住，谁先求饶。”又望向那黑影，道：“老奶奶，求饶这种事情，虽然有点丢人，却是有百利无一弊。你说呢？”
黑影一怔，道：“这传音湖底尽是些有孔隙的石头，他又被我封住了灵脉不能闭住听觉，自然被我传音折磨。他却哪能折磨到我？”
郁秋香道：“我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他更温柔，而你更悲伤。”
黑影又是一怔，那老者叹道：“只要你想，我不会走。”郁秋香“噗嗤”一声，笑道：“老奶奶，还说不是他折磨你吗？你们灵力已散，灵识被困在这怨气之中，跟他虚度时光。如果你能解开心结，怕是早就再世为人，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说到此，郁秋香小脸微红。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斗室之中只有蜡烛燃烧的声音，安静的可怕。
还是那黑影先开了口，却是个中年女子的声音，道：“沫儿，你跟他这样纠缠，哪里又是尽头？”
只听远处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今天，怕就是你们的尽头了。”那声音来的好快，最后一个字吐出来的时候，已经就在这黑影的身后了。只见一个身着湖蓝长袍的中年男子穿过黑影，闪身进入斗室，对老者作揖道：“韩叔叔，这些年可好？”
这名中年男子面貌儒雅，举止谦恭，郁秋香却感到一股无比阴冷的气息，仿佛此人来自地狱，身子微微颤抖。她感受到怀中之剑，似乎也有些不安。那男子瞥了一眼郁秋香和丘星，又对老者道：“韩叔叔，侄子今日便替您收了这女鬼，放您出去。”
那老者急道：“谁要你帮？你切莫自作主张，还不退下！”
那中年男子一笑，道：“韩叔叔这些年，每日尽听些杜鹃啼血，怕是脑子都混乱了，怎么，侄子来救您，您反而不乐意吗？”说罢不再等那老者答话，转身掏出一件八角立柱的法器，对那黑影道：“这么香醇的怨气，在这里岂不是浪费，不如入我灵府，堪为大用！”说罢催动法器，那法器开始旋转，越转越快，仿佛产生一股旋涡，一缕缕黑气从黑影身上被吸入旋涡。
那黑影立时发出凄厉的嘶喊声，听来仿佛百蚁噬心，又仿佛万猿哀鸣。那老者哭喊道：“不要，不要……你这畜牲……”却碍于被铁链锁住，手舞足蹈之下，全然无法阻拦。郁秋香看的揪心，却被丘星紧紧拉住。
只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黑影已不复存在。中年男子满意的将法器收回怀中，取出一把大刀，回身斩断铁链，道：“韩叔叔，可用我送您一程？”那老者亲眼见到表妹消散在眼前，哀痛之下，大吼一声，不省人事。那中年男子道：“你们两个无名小儿，就陪葬吧。”说罢挥刀斩向郁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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