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突围（下）
二月初八，孙傅召见范琼：“京城有传闻，说上皇和圣上皆已遇害，又说你将率金人屠城，可有此事?”
从昨天晚上起，京城忽然刮起这股谣传。
但是不可能的。
毕竟赵佶父子能奇货可居，屠城更不可能了。
范琼杀害无辜百姓，因为他是“自己人”，百姓茫然不知所措。换成金兵，许多百姓家中都藏有兵器，就会有许多百姓站出来反抗了。而且东京城人烟稠密，于是许多人家侵占街巷河道，以至一些小巷子车马都不能通行。
这种复杂的环境，又是巷战，金人不付出数万士兵性命，是休想能屠掉开封城的。
这么做，划算么?
对于这股谣传，范琼也是莫名其妙，他说道：“孙公，此乃谣言不足信，上皇和圣上活得好好的，若不信，你们带着皇太子去青城觐见上皇和圣上。”
“皇太子就算了，明天老夫率群臣去青城觐见上皇和圣上。”
范琼眼里闪过凶光，不过他还是点头同意，当然，他心里面不是这样想的，你们这些顽固的老家伙前面离开，后面我就将皇后和皇太子捉住，送给金人去！
天黑了下来。
方和来到吴革家。
“你家人有没有转移?”方和问道。
史上，吴革为了避免家人遭到金人的侮辱，先是杀掉自己家人，然后与范琼拼命。这么做，虽然忠烈，太过残忍。
在方和的劝说下，吴革和孙傅听从了方和的建议，先借助天黑之时，悄悄将家人安排到朝阳门附近，待会乘机逃出城去。当然，金人肯定会安排追兵，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各自运气了。
就是留在京城，金人不追究，未来能活下来的几率也只是五五之数。
说不定随着大股百姓逃出京城，未来疫情会变轻呢。
“安排好了，方小郎，这是皇后和孙公从内库找出来的玉器，都是上等玉器，望你务必保护好皇后和皇太子的安全。”吴革说着，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
方和打开看了看，约有百余件玉器，还有几十块玉玺，他也不客气，将它们送回去，然后说道：“未来我用它们来换粮草和钢材吧。”
“那就好，天下就拜托你了。”
方和听了出来，吴革隐约有了死志，不要不相信，他真的能做出来，又劝说道：“吴舍人，待会能逃出去尽量逃出去，太子还需要你保驾护航。”
“看情况吧。”吴革将方和带到朝阳门附近，左右看了看，说道：“就在前面第三间宅子。”
这排宅子是宋朝宅务店的房子，又称为“廉租房”，因为便宜，朝廷经营不善，房子全部破烂不堪。但这个无所谓了，方和走了进去，吴革回去叫人马。
那股谣言还在流传，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也传到皇宫里。
皇后朱琏带着皇太子赵谌和柔嘉公主来到孙傅家，未进门便哭泣道：“太傅救我一家。”
孙傅听闻后，匆匆忙忙将朱琏母子三人迎到府中。
这个瞒不了的，不久，范琼和吴开、莫俦三人就听到了消息。
莫俦怕有变，找到范琼，范琼大咧咧地说：“时至今日，他们能做什么?”
京城内还有许多兵马，多成了范琼的部下。况且金人控制了所有的城门，理论上孙傅和朱琏什么也做不了。
但范琼不知道的是，朱琏前面进了孙府，就立即换上粗布褐衣，从孙府后面的小门悄悄离开了。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安排，不然在范琼的监视下，朱琏母子三人根本不可能平安抵达朝阳门。
至于谣传，则是另一个宋朝烈臣，开封府捉事使臣窦鉴散布的。
史上金人来取宗室子弟，窦鉴说，生为大宋之臣，何忍以大宋宗族交与敌人！然后自缢而死。
除了窦鉴外，还有一个人，太监邵成章。
邵成章早在孙府不远处待候着朱琏母子，看到朱琏三人出来，匆匆地带着他们去朝阳门。
来到那间房子，几人相互见礼，方和看着朱琏，这时代人结婚比较早，别看朱琏生了一儿一女，才二十几岁。
“果然是北宋第一丽后，那怕穿着粗布荆衣，也掩饰不了国色天香。”方和打量一眼，心里想到。
迄今为止，宋钦宗止有一子一女，不是宋钦宗不能生，而是独宠朱皇后的缘故。
“皇后，一会儿骑在车上比较冷，立即换上我准备的衣服。”
虽然方和说的慢，朱琏也没有完全听懂，方和只好重新说了一遍，又指了指衣服。
关于双方语言不同，孙傅早说过了，朱琏终于听明白方和的意思，准备带儿子女儿换衣服，不过方和准备的是保暖内衣，以及羊毛衫羊毛裤，这些衣服宋朝没有，方和又做了简短的介绍。
朱琏母子三人进了内间，方和看着邵成章说：“你就是邵内侍吧。”
“正是。”
宋徽宗朝各个太监乌烟瘴气，到了宋钦宗朝，内宫大多数太监同样不争气，这个邵成章却是一个例外。
这是宋朝，那怕是落难的皇后，也需要太监和宫女侍候的。
“待会出城，想办法逃到应天府。”
“尽量吧，不用管我了，壮士，你还是想办法平安带着皇后和太子殿下逃出去吧。”
两人说了几句话，朱琏换好了衣服，又替儿子女儿换上了衣服。
“方郎君，它们是何衣料，为何如此暖和?”
“它们是羊毛，用机器织成的，关于我带的物事，以后我可以慢慢与你们解释。”方和又拿着口罩和手套，让他们戴上，然后等吴革和王宗濋到来。
另一边范琼也发现不对劲了，朱琏进了孙府快一个时辰了，都没有出来。
他带着几十名部下直接闯到了孙傅家中。
“孙公，皇后和皇太子呢?”
孙傅平静地说：“他们回宫了，你为何带着部下闯入我家?”
“回宫了，什么时候回的?”
孙傅一声叹息。
关于这一条，方和也说了，北宋灭亡，有不少大臣为赴国难而殉节，但京城这群深受国恩的高官大员却没有几个，到是有不少京官居然主动配合金人烧杀掳掠，搜捕宗室子弟。
特别是范琼、吴开、莫俦三人。
“范琼，你投降金人了?”
范琼老脸一红，嚅嚅答道：“时局如此，其能奈何，难道真的让百万京城百姓随皇室赴死?”
“这么说，屠城是真的了?”
“孙公，谁说要屠城的，得，我进宫问一问。”范琼带着部下向皇宫出发。
孙傅焦急地看着东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吴革和王宗濋已经到了，王宗濋是宋钦宗的舅父，一个糊涂鬼，郭京就是他推荐给宋钦宗的，但这个人也比较能打，第二次东京保卫战，多次赤膊上阵与金人浴血奋战。
不管是不是糊涂鬼，至少这个人比较放心，不会向金人通风报信，所以方和将他安排上了。
两人带着几百名部下来到朝阳门附近，吴革先找到方和，看到朱琏母子三人，松了一口气，然后说：“方小郎，我们要动手了。”
“给你一样东西。”方和递给吴革一个望远镜。
吴革用它看着城头：“咦，居然有此物事?”
说罢，他继续看着城头。原本宋朝东京城头上有许多马面战棚，年久失修，大多数报废了，金人退出东京城后，扼守城门与城墙，又将这些马面战棚修葺一番，然后呆在这些战棚里，监视城中动静。
吴革看着，城头上还是有不少金兵的，到了这时候，京城百姓也开始麻木不仁了，没有了反抗，城头上的金兵松懈下来。
吴革开始动员。
来之前，朱琏几乎将后宫仅存的一点金银拿了出来，发放下去，又加官拜爵，几乎人人有封赏。
不过听说要杀金兵，许多士兵面露怯色。
吴革说道：“你们还不如一群百姓乎?”
说着，带头冲上城头。
也有一些胆大的跟着冲上城头，还有一些人停在原处观望，不过还有极少数人居然借助夜色的掩护，拨腿逃跑了。
不过呆在城头上喝西北风的也不会是金军的精锐士卒，多是契丹的降兵。
猝不及防之下，被吴革等人杀了好几十人。
王宗濋趁机向城内大喊道：“各位父老乡亲，金人要屠城哪，快点带着兵器逃出城吧。”
这时城头上的战斗早惊醒了附近的百姓，随着王宗濋一声大喊，先是王宗濋、孙傅、吴革和窦鉴的家人在窦鉴带领下，率先向城外逃去。
看到有人向城外逃，有的百姓也开始逃着家人向城外逃了。
方和说道：“出发吧。”
就在此时，城头上的金兵也发现不对劲，有的人开始准备收起吊桥，有的人拉弓放箭……
从昨天晚上起，京城忽然刮起这股谣传。
但是不可能的。
毕竟赵佶父子能奇货可居，屠城更不可能了。
范琼杀害无辜百姓，因为他是“自己人”，百姓茫然不知所措。换成金兵，许多百姓家中都藏有兵器，就会有许多百姓站出来反抗了。而且东京城人烟稠密，于是许多人家侵占街巷河道，以至一些小巷子车马都不能通行。
这种复杂的环境，又是巷战，金人不付出数万士兵性命，是休想能屠掉开封城的。
这么做，划算么?
对于这股谣传，范琼也是莫名其妙，他说道：“孙公，此乃谣言不足信，上皇和圣上活得好好的，若不信，你们带着皇太子去青城觐见上皇和圣上。”
“皇太子就算了，明天老夫率群臣去青城觐见上皇和圣上。”
范琼眼里闪过凶光，不过他还是点头同意，当然，他心里面不是这样想的，你们这些顽固的老家伙前面离开，后面我就将皇后和皇太子捉住，送给金人去！
天黑了下来。
方和来到吴革家。
“你家人有没有转移?”方和问道。
史上，吴革为了避免家人遭到金人的侮辱，先是杀掉自己家人，然后与范琼拼命。这么做，虽然忠烈，太过残忍。
在方和的劝说下，吴革和孙傅听从了方和的建议，先借助天黑之时，悄悄将家人安排到朝阳门附近，待会乘机逃出城去。当然，金人肯定会安排追兵，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各自运气了。
就是留在京城，金人不追究，未来能活下来的几率也只是五五之数。
说不定随着大股百姓逃出京城，未来疫情会变轻呢。
“安排好了，方小郎，这是皇后和孙公从内库找出来的玉器，都是上等玉器，望你务必保护好皇后和皇太子的安全。”吴革说着，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
方和打开看了看，约有百余件玉器，还有几十块玉玺，他也不客气，将它们送回去，然后说道：“未来我用它们来换粮草和钢材吧。”
“那就好，天下就拜托你了。”
方和听了出来，吴革隐约有了死志，不要不相信，他真的能做出来，又劝说道：“吴舍人，待会能逃出去尽量逃出去，太子还需要你保驾护航。”
“看情况吧。”吴革将方和带到朝阳门附近，左右看了看，说道：“就在前面第三间宅子。”
这排宅子是宋朝宅务店的房子，又称为“廉租房”，因为便宜，朝廷经营不善，房子全部破烂不堪。但这个无所谓了，方和走了进去，吴革回去叫人马。
那股谣言还在流传，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也传到皇宫里。
皇后朱琏带着皇太子赵谌和柔嘉公主来到孙傅家，未进门便哭泣道：“太傅救我一家。”
孙傅听闻后，匆匆忙忙将朱琏母子三人迎到府中。
这个瞒不了的，不久，范琼和吴开、莫俦三人就听到了消息。
莫俦怕有变，找到范琼，范琼大咧咧地说：“时至今日，他们能做什么?”
京城内还有许多兵马，多成了范琼的部下。况且金人控制了所有的城门，理论上孙傅和朱琏什么也做不了。
但范琼不知道的是，朱琏前面进了孙府，就立即换上粗布褐衣，从孙府后面的小门悄悄离开了。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安排，不然在范琼的监视下，朱琏母子三人根本不可能平安抵达朝阳门。
至于谣传，则是另一个宋朝烈臣，开封府捉事使臣窦鉴散布的。
史上金人来取宗室子弟，窦鉴说，生为大宋之臣，何忍以大宋宗族交与敌人！然后自缢而死。
除了窦鉴外，还有一个人，太监邵成章。
邵成章早在孙府不远处待候着朱琏母子，看到朱琏三人出来，匆匆地带着他们去朝阳门。
来到那间房子，几人相互见礼，方和看着朱琏，这时代人结婚比较早，别看朱琏生了一儿一女，才二十几岁。
“果然是北宋第一丽后，那怕穿着粗布荆衣，也掩饰不了国色天香。”方和打量一眼，心里想到。
迄今为止，宋钦宗止有一子一女，不是宋钦宗不能生，而是独宠朱皇后的缘故。
“皇后，一会儿骑在车上比较冷，立即换上我准备的衣服。”
虽然方和说的慢，朱琏也没有完全听懂，方和只好重新说了一遍，又指了指衣服。
关于双方语言不同，孙傅早说过了，朱琏终于听明白方和的意思，准备带儿子女儿换衣服，不过方和准备的是保暖内衣，以及羊毛衫羊毛裤，这些衣服宋朝没有，方和又做了简短的介绍。
朱琏母子三人进了内间，方和看着邵成章说：“你就是邵内侍吧。”
“正是。”
宋徽宗朝各个太监乌烟瘴气，到了宋钦宗朝，内宫大多数太监同样不争气，这个邵成章却是一个例外。
这是宋朝，那怕是落难的皇后，也需要太监和宫女侍候的。
“待会出城，想办法逃到应天府。”
“尽量吧，不用管我了，壮士，你还是想办法平安带着皇后和太子殿下逃出去吧。”
两人说了几句话，朱琏换好了衣服，又替儿子女儿换上了衣服。
“方郎君，它们是何衣料，为何如此暖和?”
“它们是羊毛，用机器织成的，关于我带的物事，以后我可以慢慢与你们解释。”方和又拿着口罩和手套，让他们戴上，然后等吴革和王宗濋到来。
另一边范琼也发现不对劲了，朱琏进了孙府快一个时辰了，都没有出来。
他带着几十名部下直接闯到了孙傅家中。
“孙公，皇后和皇太子呢?”
孙傅平静地说：“他们回宫了，你为何带着部下闯入我家?”
“回宫了，什么时候回的?”
孙傅一声叹息。
关于这一条，方和也说了，北宋灭亡，有不少大臣为赴国难而殉节，但京城这群深受国恩的高官大员却没有几个，到是有不少京官居然主动配合金人烧杀掳掠，搜捕宗室子弟。
特别是范琼、吴开、莫俦三人。
“范琼，你投降金人了?”
范琼老脸一红，嚅嚅答道：“时局如此，其能奈何，难道真的让百万京城百姓随皇室赴死?”
“这么说，屠城是真的了?”
“孙公，谁说要屠城的，得，我进宫问一问。”范琼带着部下向皇宫出发。
孙傅焦急地看着东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吴革和王宗濋已经到了，王宗濋是宋钦宗的舅父，一个糊涂鬼，郭京就是他推荐给宋钦宗的，但这个人也比较能打，第二次东京保卫战，多次赤膊上阵与金人浴血奋战。
不管是不是糊涂鬼，至少这个人比较放心，不会向金人通风报信，所以方和将他安排上了。
两人带着几百名部下来到朝阳门附近，吴革先找到方和，看到朱琏母子三人，松了一口气，然后说：“方小郎，我们要动手了。”
“给你一样东西。”方和递给吴革一个望远镜。
吴革用它看着城头：“咦，居然有此物事?”
说罢，他继续看着城头。原本宋朝东京城头上有许多马面战棚，年久失修，大多数报废了，金人退出东京城后，扼守城门与城墙，又将这些马面战棚修葺一番，然后呆在这些战棚里，监视城中动静。
吴革看着，城头上还是有不少金兵的，到了这时候，京城百姓也开始麻木不仁了，没有了反抗，城头上的金兵松懈下来。
吴革开始动员。
来之前，朱琏几乎将后宫仅存的一点金银拿了出来，发放下去，又加官拜爵，几乎人人有封赏。
不过听说要杀金兵，许多士兵面露怯色。
吴革说道：“你们还不如一群百姓乎?”
说着，带头冲上城头。
也有一些胆大的跟着冲上城头，还有一些人停在原处观望，不过还有极少数人居然借助夜色的掩护，拨腿逃跑了。
不过呆在城头上喝西北风的也不会是金军的精锐士卒，多是契丹的降兵。
猝不及防之下，被吴革等人杀了好几十人。
王宗濋趁机向城内大喊道：“各位父老乡亲，金人要屠城哪，快点带着兵器逃出城吧。”
这时城头上的战斗早惊醒了附近的百姓，随着王宗濋一声大喊，先是王宗濋、孙傅、吴革和窦鉴的家人在窦鉴带领下，率先向城外逃去。
看到有人向城外逃，有的百姓也开始逃着家人向城外逃了。
方和说道：“出发吧。”
就在此时，城头上的金兵也发现不对劲，有的人开始准备收起吊桥，有的人拉弓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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