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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花莳镇鬼母

    何欢亲眼看着何燥被杀、亲耳听到小昔喊着娘亲,可是她被困在人群中走不出去,眼睁睁瞧着小昔被带走,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她以前就听人说过,当今圣上抓孩子去会塞住耳目,缚住手脚,挖心剖肝,抽魂炼魄,小昔还那么小,就要经受这种痛苦。

    她只觉得眼睛干涩,喉头干苦,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说了也没有人听,周围一片扰攘,火已经点好,只等着将她架上高台烧死。何幽不在身边,没有人可以同她商量。

    这时,她看见余淮峨冠博带,广袖长舒自庙中出来,步下石阶,在高台上立定,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余淮说:“花莳镇受了瘟神诅咒,解咒唯一的办法是让何欢灰飞烟灭。”

    镇上有些人开始犹豫,虽然大家都说何欢是瘟神,可这么多年她在镇上做的点点滴滴还是让他们无法相信。

    但更多的人已经不想深究疾病的源头究竟是谁了,因为疾病太痛苦,已经无法可施,他们只是愤恨,为什么受累的总是他们?他们太需要一个人站出来笃定地跟他们说:“你们是无辜的,只是代人受过,一切都会好的。”

    哪怕这个人告诉他们花是绿的,草是红的,他们也信。

    何欢被几个满身是疮口的人扭住,再不复往日被欢迎、被尊奉的场景。

    “慢着!何欢不是瘟神。”何幽自远处走来,抬手指向高台上的余淮,“他才是!”

    余淮并不答话,只是冷笑着看着他,看着广场上的人群。

    何幽继续道:“余淮初来花莳镇,便是在疏落河里种下瘟疫,大家想想,以前镇子一直平平安安,何欢要害大家,何必等今日?”

    “那为什么偏偏就何家人不染瘟疫,何大夫不是没有研制出解药吗?”

    何幽撩起自己的袖袍,上面皮肤基本已经全部溃***在场的人都要严重几分。人们一下子无言以对了。“开始我也想不通,如果疫症传染,那何家人无疑是接触病人最早也最多的,为什么他们没事。”何幽看向余淮道,“我受这个人故意诱导,甚至和大家有过一样误以为何欢是瘟神,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他从一开始已经谋划好这个骗局,在疏落河边给何燥喝了他碰过的酒,那日又送小昔一瓶“好梦水”,小昔将它放在他们睡觉的床头,所以他们均避过一劫。”

    说到“避过一劫”的时候,他看向远处倒在血泊中的何燥,又回头看看失神的何欢,眼里尽是悲苦。

    “就算你认定我是瘟神又如何?”余淮冷笑着开口了,“何幽,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瘟疫已经扩散,连天神也没有办法收回,我想你一定已经试过那瓶好梦水了,发现它根本不管用对不对?”

    何幽瞳孔骤然一缩,攥紧了手里的药瓶,他的确试过,不仅涂抹,而且还尝试闻嗅、内服,不但没有用处,反而加重了病症。

    “哈哈,因为它只能预防。如今再用无异于毒药。”余淮继续冷笑,“唯有何欢一死,一切才能结束,花莳镇才会回到往日的宁静祥和,否则大家只有死路一条,尤其何幽你,必死无疑,因为我的药和何欢在你身上试的恰恰不能相容。”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他们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但知道了又如何,真相的残酷让他们在好与坏之间无从抉择,他们只是看着何欢,等待这个救苦救难的神医再一次救他们于水火。

    医圣不就该如此吗?

    何欢再无犹豫,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她没有回头看一眼她照拂多年的花莳镇人,也没有再看一生都为知音的何幽一眼,不管多么渺小,只要众生需要她,她将献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这是她父亲当年教给她的,也是那阔别多年的爱人昔无昧教给她的。

    今天,她终究同他们一样,走上了这条路。

    生亦何欢?

    死又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