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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皮克的遭遇

    皮克·芬格尔,马莱国的艾尔迪亚人战士队成员,九大巨人中车力巨人的继承者,此时正躲在帕拉蒂岛某处海岸线上,望着海滩上停靠的快艇被调查兵团俘获。

    心知暂时失去回国希望的皮克扭头就朝岛内走去,时不时还要躲避头顶掠过的飞艇,她无法变身车巨,只能徒步行进。

    从海岸线到玛利亚墙之间有广袤的土地,着实让她风餐露宿了几天,所以当她发现眼前的小河旁的草地上摊着一张毯子,毯子上的木篮里冒出食物的香气时,她忍不住靠近偷偷打开,拿出一个三明治大快朵颐。

    “哦,你好啊,这位小姐。”一个上了年纪的女音在她身后响起。

    皮克立马转身,一只手伸进怀里握住匕首,她看到一名发福的老妇人在友善地冲自己微笑。

    “看你的样子,一定是饿坏了吧,”老妇人打量了下她显脏的衣物,却并没有计较她手里不属于自己的食物:“尽管吃吧,这次野餐我带了很多东西哦,毕竟——”

    她展开手行了个淑女礼,很大方地自嘲着自己胖胖的身材,皮克愣愣地注视对方,并没有笑。

    对于从小就被马莱灌输“艾尔迪亚人是恶魔的后裔”“艾尔迪亚人是罪人的后代”“艾尔迪亚王族抛弃大陆上的族人躲进帕拉蒂岛的高墙”“艾尔迪亚人必须为历史上的罪行寻求救赎”等等观念的皮克来说,没有第一时间把刀子捅进这人心脏,已经是她竭力控制的结果。

    皮克将自己和家人在马莱收容区受尽压迫的现实归罪于帕岛的人,甚至在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吃懂事起就发自内心仇恨的人的食物时,她一下子呕吐起来,吓地那名老妇人赶紧走过来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老头子,快过来,有人需要帮助!”

    “怎么了,老婆子?”一位削瘦的老男人背着弓箭从草地边的林子里走出来。

    半刻钟后,这对夫妇和皮克对坐在毯子上,“那么,这位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男人抱胸询问,相比于他面善的妻子,这人要显得对陌生人更加警戒。

    妇人一推自己的丈夫:“真是的,在问别人的名字前要先介绍自己吧。”她向皮克露出类似“抱歉让你见笑了”的歉意笑容:“你好,这位是安吉尔·丹东,我是他的妻子奥莉维亚·丹东。”

    皮克根本不想和他们对视,眼光愣愣地放在空处,再结合她落魄可怜的模样和人畜无害还有些清纯的长相,老夫妇俩并没有感到冒犯。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自行对她的来历进行了一番脑补,老妇人跟她的丈夫交头接耳道:“这小姑娘怕不是跟家人到墙外观光,不小心遭遇巨人了吧?”

    “不会吧,几年前调查兵团那谁不是说用什么始祖之力清除了岛上的全部巨人了吗?”截获到关键词“始祖之力”,皮克悄悄竖起耳朵。

    “哎呦,我就觉得不靠谱,什么始祖之力,那么多可怕的巨人怎么就会一瞬间统统死掉呢,指不定有哪只就漏了。”

    “老婆子你越说越瘆人,咱们现在可就在墙外呐。”

    “我看这姑娘八成就是见到家人被巨人吃掉,吓坏了,唉,丫头怪可怜的,咱们带着她一起回去吧?”

    “行行行,都听你的,我认识那个只会在岗位上喝酒的驻扎兵团分队长汉斯,回去跟他说说情况。”

    就这样,本就打算混进墙内潜伏一段时间的皮克顺从地被老妇人牵住,一同回了巨壁之中名为希干希纳区的城镇。

    天色渐晚,餐桌上点燃了蜡烛,心善的夫妇俩用丰盛的晚饭招待皮克,见她仍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老妇人很是慈爱地开导。

    可皮克只是觉得他们伪善:百年前你们这些家伙自己跑到岛上来躲清闲,把同胞丢到大陆上任人欺凌,我是不会上你们的当的,你们肯定想着偷偷报告兵团抓我吧,等你们睡着我就杀了你们!

    她主动站起来将餐盘送到厨房,趁机藏进袖筒里一把餐刀,面上她虽然依旧不愿意开口,但至少礼貌了许多,这让老妇人放心不少:她以为这是“家人被巨人吃掉”的小姑娘从悲痛中慢慢走出来的迹象。

    饭后,这对夫妻俩又烧水供皮克好好清洗了下,等她穿着人家准备的干净长裙现身后,一直乐呵呵的胖妇人忽然凝固住神色,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一时间亮得出奇,那是泪花涌现的证明。

    男人叹息着搂住妻子的肩,她便垂下头擦了擦眼角,很不好意思地对皮克说道:“抱歉,那个,我带你去你的卧室吧。”

    一老一少上了二楼,推开一间卧室的房门,皮克注意到老妇人细致地打量了一圈,然后重新微笑起来:“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这里,是我女儿的房间来着,我打扫得很干净。”

    老妇人面露怀念地抚摸床单,拍拍自己身边:“来,坐下,我帮你梳头。”皮克不动声色地坐到她跟前。

    老妇人一边轻柔地理顺她的卷发,一边打开了话匣子:“你的头发很黑很浓呢,就是有些自来卷,这一点也很像她呢。”

    “哦对了,我还没跟你说过呢,小葵,是我女儿的名字,刚才你穿着这件裙子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小葵回家了呢,她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啊…”

    “小葵她啊,跟你差不多高,身材也差不多,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穿她的衣服肯定合身,希望你不要嫌弃这衣服旧就好,哎,等小葵回来,说不定你跟她能成为好朋友呢。”

    “小葵很招人喜欢哦,街坊邻居都夸我和老头子生了个好女儿呢,说是幸好随我,不随她父亲,呵呵呵。”

    “小葵她最喜欢帮助别人了,不是去帮街角那家有残疾的布伦夫人挑水,就是去教附近的小孩子们学认字,她总是跟我说,迟早会有一天,她要带着我去墙外看看书上写的海水是不是真的很咸…”

    老妇人给皮克梳得越来越慢:“我记得那天应该天气很好来着,我在家听到外面打雷似的动静,接着小葵回家让我们快跑,她说‘巨人进到墙里来了’…”

    “我还以为她又看书看魔怔了,但是大门口马路上的人没一会儿就都跑起来了,我们也跟着跑,家也来不及收拾,小葵又说她得去看看布伦夫人出门没有,让我们先走……”

    皮克知道所谓“巨人进到墙里来了”,就是她的战友,莱纳他们抵达岛上的破墙行动导致的,她还能猜到是贝特霍尔德变身的超大型巨人一脚踢开了墙壁,放巨人进来,他们好浑水摸鱼。

    “呼——抱歉,我又说太多话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老妇人强收拾了下脸上的表情,为她关上了房门。

    烛火一灭,屋子里顿时黑下来,皮克耐心地听着外面走廊也安静下来,等了好一阵儿,蹑手蹑脚出门,手里捏着锋利的餐刀。

    近了,她的手就快摸到老夫妻俩的房门,皮克另一只手举起刀刃,正要轻轻靠在门上,就听门内传来女人呜咽的声音,吓地她一愣。

    “小葵,我的小葵,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那是老妇人的哭泣声:“他们为什么要破坏墙壁,为什么要放巨人进来吃人,害了我的小葵啊?”

    “我的小葵,从来都没有惹过他们,从来都没有啊……”接着是丈夫无力的安慰。

    不知怎的,皮克慢慢放下餐刀,回屋去了,这夜,她罕见地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