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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你好吗,我很好

    可是青春已然过去,当身边的那个人已经换成了值得一生厮守的男人,那些过去的小细节,扣动人心的爱情,最后还是归结到沉浸的深海。我把年华写成这封信,为逝去的青春祝福,也为他祝福。——《情书》

    早上起来梳洗,左边耳朵隐隐作痛,仔细一看,原来是发炎了,连忙取下耳钉,让江风给我找药。他边给我上药边撺掇我:“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耳钉,要不再去打一个算了。”

    我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行,等会儿我就去莱迪再打一个,纪念我死去的爱情。”

    他笑道:“你又油嘴滑舌没个正经了,哭完了以为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是吧?睡一觉醒来仿佛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摇摇头:“不是,我没开玩笑,不管结局如何,我是真心地想扎一个耳洞。”

    江风无奈:“你扎就扎去吧,别再搞发炎了,原来那个黄金的带得不是挺好的,怎么昨天换了一个银的,就发炎了。”

    我苦笑,扯扯嘴角:“天意吧。”

    下午去学校转了一圈,碰见李楠师兄刚从院办回来,他看到我立刻就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韩晨阳辞职了,你晓得不?”

    我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忽然想起约莫他跟我提起过这件事,就点点头:“记得听他说过,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意外。”李楠师兄有些感慨,“感觉大家都要散了一样,各奔前程,然后就空留下回忆,以后说起来就是我读博的时候,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兄,可是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好像那段时光是梦境一般。”

    我“嗯”了一声,有些走神,李楠师兄嘿嘿笑了两声,凑过来低声问我:“我现在很好奇韩晨阳辞职的内幕,是不是因为你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白他一眼:“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好像是他家有什么事。”

    “我还以为他害怕师生恋的压力呢。”李楠师兄哈哈大笑,结果遭来我狠狠地一瞪,“我跟他才不是师生恋呢,他又不是我老师,只是我师兄,你和朱佳乐才算是正牌的师生恋!”

    李楠师兄乖乖地闭嘴:“不说了,我要去教务处了,不过他辞职了也不请我们吃顿饭,连人都不晓得跑哪儿去了,一个电话就轻描淡写地辞职了,真够帅的。”

    “他没回来?”

    “你不晓得他没回来?我以为他什么话都跟你说呢。”李楠师兄很惊讶的样子,随即他手机就响了,他手忙脚乱地跟我道别,“教务处那边找我,我得赶快走了,你要是有他消息,记得跟他说我们的传统是请吃饭,记得请吃饭!”

    地上还残留着昨晚的雨水,不断飘落的落叶在水坑里慢慢腐败,我走在去新街口的路上,手里把玩着手机,我很想打电话给韩晨阳,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很怕那种无言的沉默,以及他淡然的冷漠。

    随便找了一家穿耳洞的店铺,没有一丝地犹豫指着自己的右耳说:“打一个耳洞。”

    可是过程却不那么痛快,我这次只觉得疼。转向镜子里面一看,一滴小血珠颤巍巍地挂在耳垂上,店主拿来酒精棉签,我摆摆手:“不要碰,我怕疼。”

    我只想用这一次的痛,去忏悔我的任性,若是疼痛可以让人记住一生一世,那么是不是这样的疼痛会是心如死灰之后的转机。

    韩晨阳,这个耳洞是为你打的,我终于肯对自己诚实,你给我的镜花水月,良辰美景,我用印记刻在身体发肤之上,永生永世不会忘却。

    左右两个耳洞,两段时光交错,两个人的挽歌,为的不过是纪念和赎罪。

    一天都没有江风的消息,而李楠师兄的话更加深了我的不安,我忐忑地不知道去哪里,不知不觉地就走到总统府后面的酒吧街。

    要了一杯冰水,坐在角落里,我需要喧嚣驱赶自己的恐慌。

    烟雾缭绕,重金属摇滚,舞台上有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在跳舞,名副其实的混乱酒吧。酒色男女调情咒骂或者昏睡沉默。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和酒精的味道,还混杂着强烈刺鼻的香水和汗水味。让人联想到原始丛林的气息。

    高台下面一片涌动的人头,四处充斥着倦怠、淫荡、颓废和荒芜。

    为什么会有人流连这样虚幻的地方,也许是心灵没有着落。

    耳旁有低低的手机响声,看到是江风的,我心都悬起来了,接起来只听到很长时间的沉默,江风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小妹,对不起。”

    一口气彻底地崩溃,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垮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江风在一旁叫住我:“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嘈杂,我告诉你,你可别做什么傻事,长江大桥、二桥可不是建给你跳的。”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好勉勉强强地应了:“我哪里是会做傻事的人,没事,我都知道结果了,只不过让自己更死心罢了,没事我就先挂了。”

    旁边有操着一口南京话的本地人在一旁打电话絮絮叨叨,兴许有几句窜到了江风的耳朵里,他立刻反应过来:“你个臭丫头,居然跑去那么乱的酒吧,想死的!你快给我出来,别等我待会儿逮了你出来一顿暴打.……”

    我咂咂嘴:“真吵。”便挂断了电话,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然后,我掉下了眼泪,一颗、两颗,豆大又饱满的泪水,不是那种一点点顺着脸流下来的,真的是等到已经变成一颗颗的眼泪,才突然掉下来。

    那个泪,是不舍,是后悔,还有很多没有说出来的话,以及绝望。

    我完全以第三者的角度去看,是这样的心情。

    那个人是过去的我,这么让我无法想象的过去,当回想过去的时候,一幕幕又跑在我眼前。年少的时候,一直觉得来日方长,从来不觉得丢掉的东西可惜,所以很容易铁石心肠,也是不断地告诉自己,等等,再等等,可是等到最后,都是无望。

    如今醒来,才惊觉淡漠和冷情。

    正在我偷偷抹眼泪的时候,有人从我身后走过,我原本没当作一回事,只是觉得那个影子在我身后待得太久让我有些不自在,回头一看,真的呆在那里,更诡异的是,眼泪居然没了,泪痕湿搭搭地挂在眼帘下,来不及抹去。

    我却不晓得是哭还是笑,我只知道兴许是着了韩晨阳的道。

    还有江风的,也许还有李楠师兄的。

    黑黑的短发闪闪发亮,有那么几缕湿湿的垂落额头,晶莹的水珠顺流而下,滴落至眉间,双眼在薄薄的雨帘之后,淡如烟雾里的湖泊,水汽纵横。

    我居然还有心思撇撇嘴饶有兴致地询问:“外面下雨了?”

    明黄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侧,几乎可以看见他微垂的轻轻颤动的睫毛,可是那双眼睛被隐藏在暗影之下,没有表情的表情。但是只一瞬间我的手腕就被牢牢地抓住,我脑子里立刻警笛长鸣,伸出另一只手来想挡回去,岂料,他只是把头埋在我的臂弯间,然后抬起来:“我们还是出去吧,这个地方吵死了,而且你要是哭了会很多人看着你的,太奇怪了。”

    外套上立刻沾了水渍,我一脸哀怨地看着他,韩晨阳白了我一眼:“看什么,我故意的。”

    仿佛连血液的流动都缓慢下来,连声音都变得艰涩:“什么都是你故意的?”

    好像是我变脸太快,他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我,嘴唇仿佛动了动,半天才叹气:“水水,你别哭,我知道逼你不好,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你别哭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己晓得要说什么,可是哽咽着只能说得断断续续的,“我讨厌你,你骗我,你耍我觉得好玩还是什么,我以为……我以为你……”

    忽然耳朵上一凉,韩晨阳轻轻地把我耳朵上的血迹擦掉:“你先告诉我,这边的耳洞是为谁打的?”

    不自在地别过脸,我悻悻地说:“你自己清楚,我们出去说话。”

    街边的法国梧桐光秃秃地投下影子,斑驳凄冷,酒吧一条街到处都是流转的灯,冷风直往胸口里钻,人也清醒多了,我立刻抓住重点:“江风跟你是一伙儿的?还有李楠师兄?”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点头:“其实那天你在江风家,跟江风说的那些话,我全听到了,他手机就放在口袋里,保持通话中。今天李楠和江风那么说只是小小地刺激你一下,总的来说,反正都是我们设好的套,一步一步引你跳下去。”

    我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或者说什么话,冷风拂起他鬓边的发丝,有几缕坠落,半遮眉下那双清亮的眼,他看我不说话,倒是好像是有些心虚似的唤我:“水水……”

    我该怎么样回答,是哭还是笑,还是再故作姿态地矫情一回,抑或是再一次不屑?右耳上的耳洞还有些隐隐的痛,我笑起来,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握住他的:“我不晓得说什么,不过这次经历确实太惨痛了,哭得我荡气回肠,我不想原谅你。”

    他倒也笑起来:“你可以惩罚我,我都接受。”

    说不上多喜悦,失而复得的感觉反倒让我平静了很多,那时候我就想,也许我倒是聪明一点儿,潜意识总是认为韩晨阳不会离开我,只是那么反常、失态,倒也是天意。

    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想吃必胜客,你请我?”

    “不会这么低的要求吧?”韩晨阳笑得很舒畅,“其实我还有更好的提议,要不要听?”

    我顿时来了兴趣:“什么,什么?”

    “你可以提更加过分一点儿的要求,比如,韩晨阳你要每天都请我吃饭,每天要给我至少一个电话,生病时要寸步不离……”

    我急急地打断他:“等等,这些条目太多了。”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那还有一个条目比较少的,就是让我做你男朋友。”

    “唰”的一下脸就红了,我不自然地扭过头去,岂料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他问我:“说老实话,我走了之后你到底怎么想的?”

    “其实我根本不觉得你会离开我。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你已经离开了,那种感觉好像是一个气息奄奄的病人,因为想见多年前的情人一面,所以一直心存希望不肯离去,后来忽然醒悟,原来情人十年前就死了,于是那口气彻底崩溃。但是潜意识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完美的玩笑,总之很纠结。”

    他好气地摸摸我的头,臂弯紧了又紧:“事实上,我也没占多少便宜,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那么笃定地认为我不会离开你,真是失败。”

    我笑,摇摇头:“这样的自信其实是一种自欺欺人,我刚才忽然就明白,一个太优秀的女孩子,会自然认为她喜欢上的人就得喜欢她一样,对唐君然,我就是这个感觉,而对你,我想,只是你错过了我,不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他眼神明了又暗:“江风说你的性子实在是乖张得胆大,跟我倒是几分相似,不过江止水,你倒是挺不好奇我为什么喜欢你的。”

    “喜欢一个人要那么多的理由吗?”我眨眨眼,“或者你是借话题来套我为什么喜欢你,既然你这么好奇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就是喜欢。”

    他抬眼看着我,那双深黑色的眸子流动着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动人光彩。“你终于承认了?”

    “嗯!”我大大方方地回答,“我饿了,请我吃必胜客。”

    他的唇角漾着最柔暖的笑容:“好,不过去之前还是把你的花猫脸洗洗吧。”

    “那还不是你搞的!”

    一个人真爱的时候,甚至是想不到自己是爱着对方的,而想到自己爱着对方的,那一定是很爱了,因为一时一刻,都有爱的感觉。

    以前李楠师兄总是对我说,爱一个人,是希望对方变得更好的,而自己也会变得更好。

    一个好的爱情,可以让人变得更好,比如我遇上了韩晨阳,他指给我学业的方向,把我从前陈旧爱中解脱出来,给我很多快乐。

    世界很大,生命很短,爱过我的人很多,可是最后只有他留在了我的身边,而我希望的那个人,也就是他一个。

    兜兜转转,用尽再多的心机,棋逢对手的游戏,所要的结局不过是那句“我爱你”,若是早一点儿,再诚实一点儿,这一天会来得更早。

    是谁说过好事多磨。我抬头看韩晨阳的侧脸,好像好久以前,我们曾经相识过,一瞬间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终究是按捺了下去。

    我和他手拉手在湖南路上悠悠地闲逛,这个千年静默的古城此时灯红酒绿,街道上树影斑驳。这是一个缓慢的城市,走到汉中门的时候,我们停下来站在城墙边。古老的城墙,斑驳的印记,刹那间感觉时间的凝滞,古城转眼几千年。

    忽然就很想落泪,他的手握得我紧紧的,我对他说:“能够找到你,真好。”

    他微微一笑,眉眼柔和,侧脸笼罩在光晕中,淡淡的,仿似流年晕染过的陈年旧画。

    他双手给予自己的拥抱才最温暖,这也许就是所谓岁月静好。

    日志三月十三日

    可遇与可求之间,只在太过年少的时候看来,才仿佛隔着沧海桑田。偏偏又是年少,才会为一束日光、一个窗台、一级台阶的微凉而哽咽。

    渡边博子静静地躺在浩瀚的雪地中凝住呼吸,她试图通过这种亲近死亡的方式缓解两年以来的强大孤独感,试图走出这段无果的爱情企盼。

    当藤井树打开《追忆似水年华》的扉页,看到了那张书签的背面,仿佛一瞬间,渡边博子的全部酸涩与思念都转移到了她的心上,莞然间已隔沧海桑田。

    许多人看《情书》,许多人写《情书》,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梳理着年少,回味着爱的博大与徒劳,也许只有到了可以追忆的时候,爱才称其为爱。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留在记忆中的男孩以及那段少年时代青郁的时光,他声势浩大地再次清晰浮现,如今我依旧能够清晰地记起他的很多细节。

    我用最美好的年华写成一封信,每个字都是他走路的每一节动作落下的墨点,是他消瘦的肩划出的弧线——干净、简单。即使是青涩无比,但他每一个的剪影书写着的一切最终都汇成了两个字——青春。

    可是青春已然过去,身边的那个人已经换成了值得一生厮守的男人,就像渡边博子最终还是得从死去恋人的阴影中走出,而我也一样。

    手边静静躺着蒋迎熙寄给我的信,那里有我想知道的所有秘密,可是我却微笑着把它收起来,从前我最想得到的结果,在如今的幸福面前不值一提。

    我不自觉地对着电脑喃喃地问“你好吗?我很好”,说完我笑了起来,竟然有了一种彻底的解脱,所有过往风轻云淡地化作一句话——

    喂,你好吗?我很好!

    ——我把年华写成这封信,为逝去的青春祝福,也为他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