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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成长与新生(终)

    今天李股长很开心,因为上级没有再多安排任务了,连上次的任务也不再催了。

    看着桌子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刚午觉醒来的李股长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心与畅快。

    “无所谓了,能这样好好睡上一觉还有什么遗憾呢。至少现在是真实的,之后有安排去麻烦之后的我吧,现在的我要出去放松一下喽。”李股长今天只感觉神清气爽,她现在终于可以像平常人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

    “还有几个小时,先去逛商场,再去公园散步,不对不对,逛完商店去吃饭,还要吃顿好的,然后再去公园散步,争分夺秒,争分夺秒!”李股长再次确认文件数目无误后,才赶紧起身离开办公室,并给门上了锁。等做完这些,才安心的大大方方的离开这块麻烦地,向着她心中的娱乐区进发。

    很快,一切如李股长的安排一般,连娱乐项目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到了晚上,玩累的李股长坐在公园长椅上,总觉得少了什么,就是感觉不是很痛快。

    “奇怪了,到底是什么呢?明明玩了那么久,但就是感觉不对劲,和想的有点出入。”李股长沉思着。

    “诶,还有点时间,要不…去那个饭菜好吃的养老院看看吧,感觉他们挺孤独的,连看望他们的人都没有几个。”说来也奇怪,李股长这样一想,仿佛心中的空缺被补齐了一样,只觉得这事干起来应该会比较有趣,不去就像是错过五百万一样。

    “啧啧啧,这真的是奇怪了,不过,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呗,正好我也说过要干这件事,现在又确实是有空。”说干就干,这是李股长的风格。而且,万一哪天又想起来却发现没有做,那多可惜是吧。

    很快,她在路边随意准备了些小礼物后,立马便开始了,关于前往养老院看望院长和他的老伙计们这件事。

    不过,可奇怪的是,一路上走来,竟然也有不少人跟自己顺路,朝一个方向上去。

    “诶?今天这条路上的人怎么格外的多呢?”李股长看着前方十字路口密集的车辆与人群,有些恼火道。

    “嘿嘿,没想到吧,不过我毕竟是来过一次的人了,看我抄条近道。”李股长暗笑道,丝毫不惧面前路上的艰难险阻。

    她偷摸的来到养老院一侧,这边人少,而且围墙的安保措施也老化了。她正打算翻墙入院时,突然电话响起。

    “啧,麻烦。”正打算翻墙的李股长嫌弃的看着电话,想了想还是不打算接,干脆到时候以忘带手机为理由搪塞一波。

    “嘿呀。”年轻的李股长身体还算矫健,两三下便翻进了庭院。

    “诶?今天养老院怎么那么冷清,他们人呢?”李股长弯下腰,捡起了刚刚先丢进来的礼物,有些疑惑的看着空荡的四周。

    “先去找院长吧,他肯定在这里。”直觉告诉李股长,院长肯定还在。

    穿过后庭院,走过长走廊,带着礼物的李股长果然在大厅里碰到了正要出门的院长。

    “诶,院长你好呀,还记得我吗?之前我来过这里。”李股长赶忙跟了过去。

    “嗯?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没有什么东西了,提供不了你要的服务了”

    “干什么嘛,我这次不是来麻烦你和你的老伙计们的,之前不是说了吗?有时间我就过来看望你们的,看,这是我带的礼物,拿好,丢了我可不再给你哦,对了,你的那些老伙计们呢?也不知道我买的够不够多…”李股长开心的从礼物袋中掏出礼物,放在了院长手上,然后又开始四处张望打量,寻找着院长的老伙计们。

    “…谢谢你的礼物,不过其他人的礼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他们有事出去了,暂时回不来。”院长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礼物,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缓缓的开了口。此时,院长心里一定是十分复杂的。

    “啊?出去了,为什么,好好呆养老院里休息不挺好的吗?出去难道有什么好处吗?”李股长天真似的疑惑道。

    “本来我也有这样想过,但现在看来,他们出去确实是有好处的。”院长严肃的面孔逐渐缓和,变得温和没有棱角。边说着,他边小心的收起了属于他的礼物,虽然样子小,但心意却很大。

    “啊?什么意思?”

    “诶,院长先生,你要去哪里,外面人好多,要不跟我一起翻墙,我带你去玩。”

    “谢谢你,但这不用了,外面人越多越好。”

    院长开了门,即使外面人山人海的,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像同一时间一般向院长身上投来视线。

    “先生”

    “先生”

    “先生”

    ……

    院长挥了挥手,示意安静。

    “孩子们,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们,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对此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不然也不会有你们了。”

    “你胡说,你不还好好活着吗,还有你的老伙计们,他们也在里面吧,你们一定有办法的。”

    “大航行的舰队的人就让你们来找我吗?还算是聪明,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们,我没有任何办法,我的老伙计们早就出发了,我也要一样。”

    “你要去哪里?逃跑吗?那我们想活下去难道就有罪吗?你们一定有活下去的方法,快告诉我们!”

    “对,你们想活下去没有罪,但怕死就有罪了,怕死就说明你们现在所做事的价值,连你们活下去都不如,你们知道我的老伙计目标的方向是哪里吗?是你们大航行舰队那里,哦对了,听说他们已经开始返航了是吧,那我告诉你们,在你们在后退时,我的老伙计们正在前进,去做他们认为有意义的事!”

    “什么…”台阶下,众说纷云,人群震惊——

    “好像是真的,听说大航舰队看到了他们反方向行驶的奇怪舰队,但当时明明已经在停止前进和开始返航。”

    “对对对,我听到的好像也是这样。”

    “天哪,那他们岂不是在去送死。”

    “先生,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啊,活下去多好啊。”

    “先生,我们一起跑吧。”

    ……

    院长再次挥手,示意安静。

    “我说过,如果有事的价值能比死重要,那就不会再畏惧死亡了,你们既然知道了那么多,我也不会再把你们当成小孩子了,人,总究会长大,迟早都会要面对死亡的,这是事实,傻孩子们,你们又在害怕些什么呢?”院长的表情又缓和了下来。

    “时间越比你们想象的要长,让你们活下去,让你们的子孙活下去,让几代人活下去又有什么不可能?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怕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会落下来,让你们胆惊受怕的苟活很难受吧。”

    “不,你们就是没有真正的活下去过,你们现在工作的意义,连支撑住你们活下去都如此艰难,那你们确定这样活的不是罪那又是什么?”

    “先生,那我们该怎么做?”

    “去找,去找你们活下去的意义和理由,当什么时候,你们觉得自己所做工作,能让你即使是现在立刻马上死都无所谓时,你们就找到了。”

    说完,院长正气中带着些许怒气下了台阶,向人群走去。人们无一敢拦截这位精神与肉体实力都高于自己的老人,于是纷纷让开了道路。

    “您要去哪里?”此时,人群中有人发问。

    “我说过了,去做我能让我安心去死的工作,我不会苟活着,这对于我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唉!院长先生,我就接个电话的功夫,你怎么就走了,需要我帮你…那么多人啊,好尴尬呀。”李股长的电话刚刚又响了,说是让她去养老院协助观察者先生。

    刚才她还在想,养老院哪里来的观察者先生呢?不过,现在她好像知道了。

    “需要,过来一下。”院长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一下

    “啊?哦,马上,唉,让一下让一下,谢谢啊。”李股长从门口台阶上下来,费了一点功夫才从刚刚合上的人群通道中,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拜托一下你,李女士,等下我的妹妹应该会来,麻烦你在这里等她一下,然后把这封信替我交给她,她总是喜欢迟到,不过她来了你应该认的出,这不用担心。”院长从陈旧的衣兜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信件递交到李股长手上。

    “哦哦哦,知道,转交信件,我懂我懂,对了,那个,我能问下你真的是观察者先生吗?啊,没别的意思,您不是我也会帮你转交的,毕竟你帮了我那么多。”李股长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看着周边的人群的眼神,这不用说也知道。

    “没事的,我确实是观察者——忆,希望你能帮我把信件交给她,毕竟她是我在这世界上的最亲的人了,我的那些老伙计们不带我一起走,恐怕也是希望让我给沁一个好的交代吧,谢谢你,李女士。”院长语重心长的讲着,说完,又是像放下了一切负担,很快便转身离开,穿过人群,走向他的归宿。

    不久,一架造型奇特的飞船离开了地面,向银河系边缘前进。

    后来,政府开始派人疏散人群,可总有人久久不曾离去,导致工作实在不好开展(毕竟人手少)。最后还是李股长亲自出马,动手的动手,说服的说服,才勉强散走人群养老院前的人群。

    正当李股长坐在门口台阶上休息时,眼见一个女人跑了过来。

    “干什么呀,走了走了,麻烦死了,不要聚众。”李股长累的站都懒得站,干脆就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摆手吆喝。

    “养老院里还有人吗?我要找院长。”女人咬着嘴唇,心里紧张的不得了。

    “诶?我认得你,你是电视上那个主张开展新文明培育计划的的负责人是吧?”李股长一眼便认出来了,随后又想到了观察者先生的临走嘱咐,于是又说:“哦,院长走了,不过他让我把这封信给一个人。”

    “什么!哥!”女人顿时摊在地上,极度悲伤的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姑娘别哭了,过来坐着看你哥给你留下来的信吧。”李股长用手扫开了自己正坐的台阶上的些许灰尘,然后又往边上挪了挪,让这个悲伤的女人过来坐。

    费了点功夫,哭泣的女人终于坐上了门口的台阶,缓了一会,才开始看起了信件——

    “沁,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就打算和你的远行者叔叔们,去银河系边缘清理奇异夸克团了,你现在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你是很聪明的,自从父母们打算留在那里和远行者们一起工作而让你和我一起回来时,我就知道你已经长大了,之后,我也相信你找到了你所认为有意义的工作和事业,对此,我真的很欣慰,我知道,自从你喜欢听我讲当观察者的故事时,我就有感觉你也会喜欢和主动去干这一行,沁,别哭,知道吗,我和爸爸决定让你长期冬眠也是为了今天,你还年轻,可以干更多有意义你喜欢的的事情,不必跟随我们,因为他们比我更需要你,好了,那就这样吧,沁,我亲爱的妹妹,知道吗?我过的真的很开心,你也要一样,好吗?”

    颗颗泪水滴在纸上,沁越读下去越伤心。没人真正的清楚观察者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他这个当妹妹的才知道,明明已经被他们多次敌视攻击,甚至于他们好几次都想让观察者去死(见“偶遇新文明与第一次选择”章节中,失去信仰和心灵支柱的科研人员在高处,冷冷的看着下方为他们生存而战的观察者,心里却巴不得他早点死),但观察者还是没有抛弃他们,以至于现在毅然为他的孩子们赴死。

    观察者是幸运的,他见证了自己文明的孩子成长,但他也是不幸的,他必须接受孩子们的恶意,却又要像远行者们一样拥有充足的希望,帮助他们成长,只希望他的孩子们长大后,能知道自己要为了什么而存在,要寻求怎样的活法。

    不久,观察者的演讲传播开来了,整个人类社会,甚至是“反人类”社会也都开始了反思。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整个社会便由一个孩子的思想转变成了一个成年人的思想。

    人们开始时,是恐惧的是害怕的,眼中没有光,心里也没有什么希望,如一摊死灰。

    但很快,在大街中,在马路上,人群又仿佛醒了过来,他们自信的奔走在各地,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随着社会思想的成长和观察者的点醒,社会上浑浑噩噩的人越来越少,仿佛危机已经解决了一样,所有人都在正常运转,甚至是比以往积极的运转。把每一天当做是最后一天,天天都要活的有价值有意义,这严然已成了社会的精神支柱。

    是啊,为什么要怕死亡呢?这有人在乎吗?

    没有。

    生与死,是统一的,是不可分割的。

    不久,这个文明开展了两项行动,像他们的父辈一样,去前面为子文明遮雨,回后面为子文明付出一切。

    沁是子文明计划的领头人,但她同时也将是新文明的陪伴者,她会像她一家人一样,真正去做好一个世界观察者的责任。

    “哥,这次不是循环,也没有人会受强迫了,大家都是自愿的,我会像你一样,把童年还给他们,这就当做是给我们成长的补偿。”

    “希望你能为我感到骄傲。”沁站在新世界的土地上,背后是飞船,她抱着头盔,深深的望向了天空。

    宇宙那么大,真的没人在乎一切吗?

    可能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