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直觉
自从进驻玉璧城以来，这还是宇文太的建威军第一次倾巢而出。
浩浩荡荡八千人，携带三日粮草轻装上阵，直指瑕丘。
移动军帐之内。
“瑕丘守军可有回信或求援之信？”
宇文太向斥候营统领问道。
“未有消息递来，瑕丘方向有斥候始终未归。”
宇文太闻言，沉默数息，道：“多少里未归？”
“百里探未归。”
盯着帐中舆图，宇文太仔细思考一番。
“继续派八十里探。另，往前二十里为谷地，为两山所夹，绕行。”
“是！”
……
随着斥候营统领离去，宇文太帐中又恢复了平静。
“瑕丘城为泗水重城，北朝若取之，西北可与鲁卞城作犄角之势互相拱卫，以图玉璧；东北可与江夏城共夹上谷，亦可徐徐图之；若遣一奇兵出东南直取广阳，可断上谷与南朝联系，同时兵峰直犯杜阳。”
“假借哑军威势，十日破五城，直取鲁卞进犯玉璧。实则奇袭瑕丘。这手法太险了些。”
宇文太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是个有能力的。八千建威军留不住他，联系我二哥吧。”
“明白，公子。”
斗笠中年点了点头，掐诀施法，祭起一枚赤色小碟，将信息传递过去。
……
建威军四十里外山丘之上，两个身上带着些许北朝人面目特征的军士正倚山而望。
“如何？”
其中格外壮硕，身高九尺有余者问道。
其中瘦弱者摇了摇头，手掐印诀，变化目光，企图看得更清楚些。
只是如此一来，对他负荷颇大，以致其双目迸裂，些许细细密密的草木碎石从他血肉中生出，伴随着他的呼吸，一并起伏不定。
“咳！”
瘦弱者一口鲜血喷出，落在地上，顷刻间便生出一座“小山”来。
仔细观其形制，不但纹理纤毫毕现，就连覆盖在“小山”之上的草木也都清晰可见。
抬脚将小山踩碎，又仔细隐匿痕迹，壮硕青年等待着瘦弱中年的回答。
“数八千，气机稳固一体，无兵主在内，是建威军！”
“很好！”青年摸了摸身上的弓弦，咧嘴笑道。
他眼神也很好，但他的双目不能用在这种地方。
“还望将军准我取土命幼童之眼三双，木命幼童之眼三双，紫河车九个。”
瘦弱中年强忍着双目疼痛，向青年乞求道。
“你自取就是。”青年随意地摆了摆手，“这附近民众都归顺了南朝，非我北朝之民，你任取即可。”
“多谢将军。”瘦弱中年咧嘴，露出了难看的黄色牙齿。这口牙齿长得纵横交错，实在丑陋，也不知道这样一副牙齿要怎样才能闭合完整，咀嚼食物？
……
宇文太正行进中，心里没来由地一紧，几乎动弹不得。
他因体弱缘故，并未修行任何法门，但他的直觉曾救过他不止一次，而如今这样强烈的感觉，只在他幼时生出过一次——
他九岁时，一人待在宇文家族别府内。彼时正逢中元节，府中灯火俱灭，漆黑一片。
这是宇文世家的习俗。
据说数百年前宇文世家先祖还是乞丐一个，彼时宇文氏先祖在饥寒交迫的恍惚之中，曾与妖邪做一交易，许诺宇文氏发迹后，将族中子嗣于中元节尽数剥皮实草，取心肝碾作肉泥以奉之。
这传说的真假不得而知，但宇文氏确实是从那乞丐先祖开始发迹，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南朝八世家之一，仅在皇族之下的位置。
而宇文氏每逢中元节也会以黑狗血混合童子尿洒在府邸之外，环绕一圈，府中灯火俱灭。
那年中元节，宇文太因贪玩缘故，一人跑至别府中后院池塘处观月。
正游玩间，宇文太忽的心中一紧，跌落在阴影之中，一时动弹不得。
恰逢此时，有小人从月中现世，彼此交流，声若蚊蝇，但宇文太却听得清楚。
“呀，宇文家族破落至此了么，家中的坟包越来越多了。”
“你省得什么？哪有家族贫困交加却坟包越来越多的？若真个贫困，早就绝了嗣去。定是这宇文世家发迹后以阴阳家之法迷了你我的眼！”
“那该当如何？”
“我去遣人生一把火，照亮这宇文家族的坟包，破了这法。你且看住我的翅膀，勿让风吹了去。”
“为何要脱了翅膀去？”
“有翅则你我奉契约而来，可自由往返内外。但依法家律令，你我亦不得做其他事情。脱下翅膀，则我为宇文家族唤至此界的妖邪，在一定范围内能行动随意。”
“若翅膀丢了何如？”
“若翅膀丢了？那你我就会被法家律令吃掉。”
“啊呀！那这可得看好了。放心，我必不会睡了去，就是有童子血供奉，我也绝不会受骗喝醉了哩！”
一番对话过后，其中一小人脱下翅膀，随即便化作一阵清光出了宇文家族别府的围墙。
而宇文太则咬了咬牙，取下发簪，划开了自己的胸口，任鲜血流淌。
那余下的一个小人嘴上说绝不会被童子血给迷了去，可实际上还是晃晃悠悠地行至阴影之中，趴在宇文太胸口畅快饮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这小人眼神不好，亦或者是阴影遮蔽了小人的双眼，这小人竟看不出宇文太是个真人，还以为是这是一壶供奉给宇文家族逝者的童子酒。
不消片刻，小人便醉倒在宇文太胸口，落入宇文太的血液之中，消失不见。
宇文太惊慌片刻之后，忽的想起那月光之下还放着翅膀一对，便小心地取来翅膀，用布包起来。
半个时辰后，别府走水，宇文太躲在池塘边的阴影里幸免于难，而那年负责布置别府仪轨的方士则在翌日吐血而亡。
年幼的宇文太并未将自身经历说出去，宇文世家对当年之事同样讳莫如深。
“公子？”斗笠中年察觉到宇文太苍白的脸色忽然变得更加苍白。
“没事。”宇文太深呼吸数下，渐渐平复忽的高速跳动的心脏，“准备好影妖，护我周全。这次说不得能借机处理了它。”
“公子？”斗笠中年担忧道。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宇文太这语气让他有些担忧。听说很多有非凡成就的人都有非同寻常的直觉。公子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
“按我说的做！”宇文太冷声道。
（ps：主角快要再次登场啦，这几章是重要铺垫。）
浩浩荡荡八千人，携带三日粮草轻装上阵，直指瑕丘。
移动军帐之内。
“瑕丘守军可有回信或求援之信？”
宇文太向斥候营统领问道。
“未有消息递来，瑕丘方向有斥候始终未归。”
宇文太闻言，沉默数息，道：“多少里未归？”
“百里探未归。”
盯着帐中舆图，宇文太仔细思考一番。
“继续派八十里探。另，往前二十里为谷地，为两山所夹，绕行。”
“是！”
……
随着斥候营统领离去，宇文太帐中又恢复了平静。
“瑕丘城为泗水重城，北朝若取之，西北可与鲁卞城作犄角之势互相拱卫，以图玉璧；东北可与江夏城共夹上谷，亦可徐徐图之；若遣一奇兵出东南直取广阳，可断上谷与南朝联系，同时兵峰直犯杜阳。”
“假借哑军威势，十日破五城，直取鲁卞进犯玉璧。实则奇袭瑕丘。这手法太险了些。”
宇文太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是个有能力的。八千建威军留不住他，联系我二哥吧。”
“明白，公子。”
斗笠中年点了点头，掐诀施法，祭起一枚赤色小碟，将信息传递过去。
……
建威军四十里外山丘之上，两个身上带着些许北朝人面目特征的军士正倚山而望。
“如何？”
其中格外壮硕，身高九尺有余者问道。
其中瘦弱者摇了摇头，手掐印诀，变化目光，企图看得更清楚些。
只是如此一来，对他负荷颇大，以致其双目迸裂，些许细细密密的草木碎石从他血肉中生出，伴随着他的呼吸，一并起伏不定。
“咳！”
瘦弱者一口鲜血喷出，落在地上，顷刻间便生出一座“小山”来。
仔细观其形制，不但纹理纤毫毕现，就连覆盖在“小山”之上的草木也都清晰可见。
抬脚将小山踩碎，又仔细隐匿痕迹，壮硕青年等待着瘦弱中年的回答。
“数八千，气机稳固一体，无兵主在内，是建威军！”
“很好！”青年摸了摸身上的弓弦，咧嘴笑道。
他眼神也很好，但他的双目不能用在这种地方。
“还望将军准我取土命幼童之眼三双，木命幼童之眼三双，紫河车九个。”
瘦弱中年强忍着双目疼痛，向青年乞求道。
“你自取就是。”青年随意地摆了摆手，“这附近民众都归顺了南朝，非我北朝之民，你任取即可。”
“多谢将军。”瘦弱中年咧嘴，露出了难看的黄色牙齿。这口牙齿长得纵横交错，实在丑陋，也不知道这样一副牙齿要怎样才能闭合完整，咀嚼食物？
……
宇文太正行进中，心里没来由地一紧，几乎动弹不得。
他因体弱缘故，并未修行任何法门，但他的直觉曾救过他不止一次，而如今这样强烈的感觉，只在他幼时生出过一次——
他九岁时，一人待在宇文家族别府内。彼时正逢中元节，府中灯火俱灭，漆黑一片。
这是宇文世家的习俗。
据说数百年前宇文世家先祖还是乞丐一个，彼时宇文氏先祖在饥寒交迫的恍惚之中，曾与妖邪做一交易，许诺宇文氏发迹后，将族中子嗣于中元节尽数剥皮实草，取心肝碾作肉泥以奉之。
这传说的真假不得而知，但宇文氏确实是从那乞丐先祖开始发迹，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南朝八世家之一，仅在皇族之下的位置。
而宇文氏每逢中元节也会以黑狗血混合童子尿洒在府邸之外，环绕一圈，府中灯火俱灭。
那年中元节，宇文太因贪玩缘故，一人跑至别府中后院池塘处观月。
正游玩间，宇文太忽的心中一紧，跌落在阴影之中，一时动弹不得。
恰逢此时，有小人从月中现世，彼此交流，声若蚊蝇，但宇文太却听得清楚。
“呀，宇文家族破落至此了么，家中的坟包越来越多了。”
“你省得什么？哪有家族贫困交加却坟包越来越多的？若真个贫困，早就绝了嗣去。定是这宇文世家发迹后以阴阳家之法迷了你我的眼！”
“那该当如何？”
“我去遣人生一把火，照亮这宇文家族的坟包，破了这法。你且看住我的翅膀，勿让风吹了去。”
“为何要脱了翅膀去？”
“有翅则你我奉契约而来，可自由往返内外。但依法家律令，你我亦不得做其他事情。脱下翅膀，则我为宇文家族唤至此界的妖邪，在一定范围内能行动随意。”
“若翅膀丢了何如？”
“若翅膀丢了？那你我就会被法家律令吃掉。”
“啊呀！那这可得看好了。放心，我必不会睡了去，就是有童子血供奉，我也绝不会受骗喝醉了哩！”
一番对话过后，其中一小人脱下翅膀，随即便化作一阵清光出了宇文家族别府的围墙。
而宇文太则咬了咬牙，取下发簪，划开了自己的胸口，任鲜血流淌。
那余下的一个小人嘴上说绝不会被童子血给迷了去，可实际上还是晃晃悠悠地行至阴影之中，趴在宇文太胸口畅快饮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这小人眼神不好，亦或者是阴影遮蔽了小人的双眼，这小人竟看不出宇文太是个真人，还以为是这是一壶供奉给宇文家族逝者的童子酒。
不消片刻，小人便醉倒在宇文太胸口，落入宇文太的血液之中，消失不见。
宇文太惊慌片刻之后，忽的想起那月光之下还放着翅膀一对，便小心地取来翅膀，用布包起来。
半个时辰后，别府走水，宇文太躲在池塘边的阴影里幸免于难，而那年负责布置别府仪轨的方士则在翌日吐血而亡。
年幼的宇文太并未将自身经历说出去，宇文世家对当年之事同样讳莫如深。
“公子？”斗笠中年察觉到宇文太苍白的脸色忽然变得更加苍白。
“没事。”宇文太深呼吸数下，渐渐平复忽的高速跳动的心脏，“准备好影妖，护我周全。这次说不得能借机处理了它。”
“公子？”斗笠中年担忧道。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宇文太这语气让他有些担忧。听说很多有非凡成就的人都有非同寻常的直觉。公子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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