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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父母亲突然来深

    手机响了,是父亲打来的。杜迟大惊,在下午这个时间点,父母亲从来没有打过电话给他。

    “我和你妈已到西站了,你下班后过来接我们。”

    西站?那个西站?杜迟还以为听错了。“老爸,你和妈妈在哪个西站?”

    “深圳西站呀!”

    “什么?你们在深圳西站?你们到来深圳啦?不会吧?”一连串的发问,倒让杜父不高兴起来。

    “你妈妈现在在大厅椅子上休息。没有事的,你下班来西站接我们即可。”

    杜父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杜迟捏了捏自已的大腿,确定不是在做梦后,马上开车向深圳西站而来。

    深圳西站人很多,大厅里来来回回都是人,椅子上也坐满了人。杜迟四周没有发现父母,马上又打父亲电话。

    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父母亲了。杜迟看着一脸风尘的母亲,眼泪几乎就要流出来。

    “不是叫你下班后来接我们嘛。”杜父对杜迟的“不听话”表示出自已的埋怨。

    “这么大老远的过来,都吓死我了。不说那么多啦,我们先回家!”杜迟说着就将两大袋行里拎起就走。

    古语道,知子莫若娘。其实反过来也是可以的,知母莫若子。杜迟小心地开着车,知道自已父母亲突然来深圳,肯定是为了自已的婚姻之事。果不其然,母亲一上车,马上直问:“你们为什么离婚?在我们老杜家上自祖宗十八代算起,哪有结了婚还有离婚的!”

    杜迟看着前方,答道:“这些事情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还是等到家里再慢慢说吧。”

    杜迟与钟黛平静地办了离婚手续后,钟黛就离开了那个两居室。杜迟又回到网点去住了,因此,家里已有好长时间没有住人。

    一进家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杜迟马上笑道:“我们都很忙,所以,房间没有收拾。”

    杜母将手上的袋子放到客厅里,然后开始收拾房间。

    “爸爸,你先坐下来,抽支烟吧,这大老远的,是很辛苦的。”杜迟笑着递一支烟过去。

    杜父接过香烟,开始抽起来。

    “离婚这么天大的事,你竟敢不向家里汇报。你们为什么要离婚?”父亲用他那威严的眼神盯着杜迟不放。

    “现在婚已离了,你们二老也过来了,等以后慢慢再说吧。”杜迟不知道如何向自已父母说出自已离婚的理由。对任何人来说,结婚和离婚均为人生大事,特别是离婚,不到万不得已,从法律层面上不到“感情破裂”是离不了婚的。但他和钟黛的婚姻是到了万不得已吗?是到了感情破裂吗?虽然在民政局扯那两张离婚证时,双方都说感情已破裂,但杜迟没有从钟黛的眼神中看出“破裂”二字来。

    “这是误读她的眼神。”在离婚后回家的路上,杜迟自已对自已这样解释。

    从杜迟自已角度,他现在还经常梦见钟黛,从心里也没有把她忘记或有恨的意识或感觉。

    “我也经常梦见同村的发小和儿时的玩伴呀。”杜迟是这样解释自已没有忘记钟黛的原因。

    “钟黛的名字都已刻在家谱和祖坟纪念石碑上了,你看这事如何整。”杜父表情极其无奈和难堪地说。

    在杜迟所在的杜家村,杜姓占有绝大部分比例。据族谱记载,杜家村里杜姓氏始祖是酒神杜康。杜迟以前曾笑道:“族谱是不是搞错了?我是杜家后代,但我的酒量很小的呀。”

    杜父拿起扫帚就要打杜迟,嘴里骂道:“你这个不孝子孙,怎么可以对祖上出言不逊,下次再妄言,家法伺候!”

    上回说过,杜父在杜家村还是有头有脸之人,对忠孝礼义廉耻还是很有原则性的。在村子里,若是有谁家发生了什么事,杜父出面说话还是有人听的。好几年前,同村的杜小栓在砖窑厂赚了两个铜板后,回家就和老婆吵家,说老婆没有文化,在一起生活没有共同语言,要离婚。杜父听后跑过去大骂:“你家祖辈十八代娶的媳妇都没有文化,怎么到你这一代反而不能过了?常言道,女子无才更有德呢。”杜小栓被杜父威望所吓,没有坚持离婚。今年杜小栓的大儿子都上大学了,杜家村里的人都说杜小栓要感谢杜父,不然家里哪能这样随便地出个大学生。

    “你是不是和小栓一样,赚了钱想换妻的?”杜父盯着儿子。

    杜迟大叫道:“我哪里是赚了钱要离婚呀?你的儿子挣了多少钱你还不知道?”

    杜父一愣,听儿子的意思,他们离婚还不是儿子主动提出来的,难道是儿媳先提出来的?杜父一想,不对呀,自古都是男人休女人的,哪有女人敢休男人的?若儿媳离婚,她这个年龄不上不下的,还真提她担心。

    “肯定是你在家里不做家务,小钟气不过才走的吧?”杜母听到老头子和儿子的谈话,边做家务边埋怨儿子。

    杜迟望着行动已明显缓慢了的母亲,心里生出无限伤感。杜母可不是一般农村妇女,在包产到户头一年,家里养了一条耕牛,冬天大雪封路,耕牛没有干草过冬,而杜父被当时的公社抽调到几十公里之外的天井圩修河去了,杜迟和杜快还不会走路,杜母背着两孩子,竟将一百多斤的干草从五里之外的姥姥家拖回来。

    “晚上叫钟黛回来吃饭,她喜欢吃我烧的鱼。”

    钟黛喜欢吃杜母做的红烧鱼。这件事还是发生在杜迟结婚的那一年,杜母到现在还是清楚地记得。

    “上次来时,只顾给成叔叔做饭了,没有想到小钟。”杜母似乎还在为上次来深圳时,没有亲手给儿媳做一道红烧鱼而心生内疚,看她今天的架式,还是想补补上次对儿媳的愧欠。

    “老妈,你不要考虑晚上自已做饭了,现在家里来人都流行到饭店吃,不在家里做饭了。再说,现在好多年轻人都是以点外卖为家常便饭呢。”

    杜母像是没有听见儿子在说话,仍在唠叨:“这口炒锅还是我在的时候买的,你看,都生锈了…”

    杜迟的手机响了,是网点打来的,催他快回网点。

    “你去上班吧。晚上回来吃饭。”杜父大手一挥,杜迟马上急步离开了家。

    “别忘叫杜快和钟黛晚上回家吃饭!”

    杜迟在门外听到母亲的喊声,习惯性地答了一句“知道了,妈妈!”

    在小时候,母亲经常这样安排杜迟和杜快,今天杜迟找到了在老家的感觉。

    “我的事是不是你告诉父母亲的?”杜迟在回网点的路上,打电话给杜快,他估计是杜快将他的婚姻事向父母亲告的密。

    杜快现在也算是小忙人了,他在中山路那小区替袁宝成收派快件。据他自已说,虽然袁宝成不给他们缴养老保险,但给的提成收入不低于其他正规快递公司收派员。

    “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而不是眼前的苟且。”每当杜迟与杜快谈论自已的未来时,杜快总喜欢说这句话。

    “你晚上过来吃饭吧。”

    杜快在电话那一头,“晚上我约了久远快递公司销售代表,要谈代理合同。现在久远公司这帮销售代表还是不好约的呢。”

    对于与快递公司谈代理事宜,杜迟是清楚的。一个小区的快递代理有好几个人去争取,这是经常会发生的事。

    “你和二老说一下,叫他们在深圳多呆几日,等我闲了,我带他们游大梅沙和小梅沙,看大海。母亲上次说她此生还没有见过大海长什么样…”

    听杜快这样说,杜迟也不好再坚持,只得责备杜快一句:“你这个人,小时把母心融化,长大后会把她心肺气炸!”

    来到网点,紧张的收派员工作暂时让杜迟忘记了下午所发生的一切。

    网点几名收派员听说网点“杜老大”父母亲来深圳了,都主动提出为杜迟代班,杜迟很高兴,临傍晚时,杜迟向其他在班的人做了简单的交待,然后开车回到自已租的那两住室。

    一开大门,有股家乡菜的美味扑鼻而来。再一看客厅那简易的餐桌子上,喔噻!桌子上摆满了大小盘子,活生生的一桌大餐摆在眼前。

    “老妈,你是神人呀。一会功夫怎么就做出这样的大餐来?”杜迟像小时候一样,见到家里来客了,餐桌子上摆着往日见不到的菜,杜迟和杜快双双拍手带蹦地大叫。

    “杜快呢?小钟呢?”杜母从厨房小心翼翼地问。

    杜迟将嘴里的鸡腿肉咽下去,“喔,杜快晚上要请客户吃饭,来不了。”

    “小钟呢?”杜母又小心翼翼地重复一句。

    杜迟走近杜母,“妈妈!我们己经离婚了,叫她来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还没有同意你们离婚呢!”

    “老爸,这不是你们同不同意的事…”

    “不要废话,去叫我儿媳妇回家吃饭。一天天的。上次说成叔叔在家,不方便回来,今晚都是家里人,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吗?一天天的。”

    杜迟知道除掉杜快没有人能拗得过老父亲,只得又走出门。刚起动车,杜迟猛然想到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钟黛呢,于是,拨通了钟黛的手机。

    响了半天,钟黛也没有接电话,杜迟只得开车向SPA店而去。

    店的门面没有任何变化,杜迟轻步走向前台,“请问钟黛在吗?”

    那前台小妹从上向下将杜迟打量了一番,“你找她干什么?”

    此刻杜迟耳边响起钟黛曾说过的话:“再说了,店里客户都是白领阶层,开的都是好车,你将收派件的车停在店门口接我,会让客户说闲话的。”

    杜迟低头看了看自已那沾满灰尘的工作服,不由自主地从喷着清香的屋内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