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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马中邓林

    在杨献向朝廷禀明战况,把张三辅是大同总兵张达的后人这件事也呈报上去。

    朝廷的旨意很快下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远关指挥使杨献,丢失关城有过,然尽心培育忠臣着达之子,镇远关失而复得,可免其罪。总旗张三辅收回镇远关,退敌有功,着封为正四品明威将军,赐白银千两,宝马十匹。不日后调到陕西行都司的凉州卫驻守,钦此。”

    杨献对这诏书里有关张三辅的内容十分吃惊,旁边的容广不解道:“皇上为何要如此厚赏张三辅?”

    杨献思忖道:“自咱们这个隆庆帝继位以来,对先皇年间因为严嵩陷害的忠臣名将之后,多有补偿。如今又因为三辅作战骁勇,有大将之才,故而有点想让他继承其父的职位的意思。”

    容广呵呵笑道:“那也算子承父业了。”

    只是,杨献皱了皱眉,“凉州这个地方,在鞑靼和藏族之间,纷争不断,非是大将所不能掌控。朝廷派三辅去这个地方,倒有些令人担忧。”

    “年轻人嘛,多锤炼打磨总是好的,我们这些老将将来不在了,大明江山还得靠他们啊。”容广感慨道。

    而张三辅知道后,马上就去找宝图门他们商量,但黄豆豆在意的却不是去不去凉州,他不敢置信地问:“明威将军?是几品官啊?”

    “正四品吧。”

    “好家伙,你这一下子连升了…”黄豆豆掰着手指头数,“好几级呀!”

    边戚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吧你,重点是这个吗?”

    他转向张三辅,“所以你什么意思?”

    张三辅道:“我来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宝图门微笑道:“三辅,我们的约定你是知道的,我跟你走。”

    般风眠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来去自由,通用无滞,即是般若三昧。我亦愿前往。”

    黄豆豆嚷嚷起来:“你们都走了,我在这儿多没意思啊!”他用胳膊肘拐了拐边戚,“你也去吧?”

    张三辅看着边戚,边戚哼了一声,“烦死了,去去去!”

    黄豆豆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去凉州喽!”

    边戚瞪着他,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当是去游山玩水哪?”

    “好痛!”黄豆豆呲牙咧嘴。

    午后,杨献带张三辅去马场挑马,皇帝亲自下令赐予了张三辅的十匹大宛马,张三辅马上要赴凉州,需得挑选一匹自己平时驾驭的良马。

    张三辅和杨献并行走在马厩前,十匹高头大马,俱不超过两岁,威风凛凛。

    御马的厩监笑呵呵的介绍着,“您看这匹,纯血的汗血宝马,身形庞大健壮,体格矫健勇猛,而且性情温顺乖巧,非常适合您的御驶。“

    “嗯。”张三辅点点头,“不错,那匹白马呢?”

    右边那匹高头大马,它体格修长健美,身高接近于二丈,身上的鬃毛雪亮光滑,皮毛柔软光滑,如同羊脂玉一般光泽润泽。

    看到这马儿,杨献心中一跳,“真漂亮啊!”

    厩监笑道:“指挥使好眼光,这匹马叫做'白玉金刚'。”

    “果然马如其名。”杨献赞叹道。

    厩监又介绍道:“那边的这匹叫做'青焰赤驹',身材魁梧,蹄子坚实,速度快捷,奔跑起来非常迅疾。”

    “这匹黑马也是一匹纯血的汗血宝马,名唤'飞龙',奔跑起来它的身体会呈棕红色,浑身的皮毛光洁柔亮,四肢粗壮有力,适合长途奔驰。”

    看完了所有的马,杨献满意地捋着胡子,问张三辅:“这些马都是上好的良种,我看哪个都不错,你看中哪个了?”

    张三辅没说话,灰眸瞥向后面的马棚,“那边的是什么马?”

    厩监回答:“战场上俘来的蒙古马。”

    “是吗?过去看看。”张三辅亳不迟疑地就过去了。

    杨献和厩监跟上来。

    张三辅看了过去,指着其中一匹马问:“它也是被俘的马吗?”

    厩监一看,张三辅指的那匹马头大颈短,胸宽鬃长,皮厚毛粗。与那十匹安静的马不同的是,它浑身散发出凶狠雄浑的气势,犹如马中之王。

    他笑道:“将军你忘了,这匹是你俘获的马,您射杀鞑子万夫长的时候得来的。这种马是乌珠穆沁马,能抵御暴雪,能扬蹄踢碎狐狼的脑袋。是经过调驯的蒙古马,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

    张三辅望着这匹马,吟诵道:“伞幄垂垂马踏沙,水长山远路多花。眼中形势胸中策,缓步徐行静不哗。”

    他笑了,“我喜欢它。”

    杨献看着这马心里有些别扭,但这是张三辅自己俘获的马,理应由他处理,他勉强道:“既然这样,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张三辅要叫它逐日。

    杨献皱眉:“别人的坐骑都叫追风踏雪,逐日的是夸父,你想当夸父?”

    “好吧。”张三辅说,“那叫邓林。”

    杨献的文学储备到追日这里就用完了,说一匹马叫什么林子,张三辅微笑不语。

    邓林马从此陪着这个少年将军越过千山万水,十年沙场征战,经历百般孤寂。

    三日后,张三辅等人启程。

    一路上马不停蹄,西北风景愈加萧索,西风卷起黄沙,尘埃散去,玉门关孤零零地耸立在高山之中,显得孤峭冷寂。露出的城头,如同一个巨兽的血盆大口一般,向着远方张开,带着无限威严和肃杀,城头上的旌旗迎风猎猎飘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芒。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凉州到了。

    驻守凉州卫的将领是参将王歡之,乃是一员老将,年过半百,但身体却非常强健,行事谨慎,多年来未曾出过差错。在张三辅入城后,亲自带着卫兵前来迎接。

    张三辅一路之上仔细观察过,凉州卫士气高昂,训练有素,是可敬之师。

    在威虎堂前见到了王歡之,王歡之本来笑脸相迎,但一见朝廷派来的明威将军居然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子,不由得有些轻慢。

    不过表面上还是客气道:“我已在堂内设宴,为张将军接风洗尘。”

    张三辅笑道:“王参将请。”

    席间落座,王歡之呵呵笑着敬酒:“一直听说要来个明威将军,不成想张将军竟是个如此年轻威风的青年,真是年少有为啊,我看可比汉时霍去病。”

    张三辅一饮而尽,面对王歡之的夸赞淡淡回应道:“您过誉了。”

    王歡之又和他客气几句,阅人无数的老将很快就看出来,这个刚上任的小将军不会交际处世。酒过三巡,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张将军,一路辛苦了,这一千两银票还请收下。”

    张三辅不解:“您这是何意?”

    王歡之道:“莫非是嫌少?实不相瞒,我们这凉州虽然战事少,但我们战时做兵,修时做民,实在没什么油水。”

    张三辅明白了,神色冷峻地放下酒杯,“王参将,莫非把我当成来这里混日子的公子哥了?既然如此,我也先和您讲明白了,我张三辅不吃这一套。我不信生死有命安于一隅,凉州是什么地方我心里清楚,战场从来都是以命换命的地狱,稍有不慎便会白骨露野。”

    他就这么说出来了,“您也不用试探我,既然同在凉州卫共事,我自然会尽忠职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王歡之惭愧起身,说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张将军高风亮节,凉州有将军你,是凉州的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