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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深情一吻

    一直到三更,晋王才踏出小院。回到船上,一宿辗转反侧,自不话下。待窗纸泛白,他就起身,穿上外衣,走到外面甲板上,扶着栏杆看着码头。

    码头上已经站满送行的大小官吏,以及早起劳作的百姓,密密麻麻如同蝼蚁。另有一两马车停在黄花树边,余庆等人牵马站着。不用说,马车里自然就是她了。虽然看不到她,也知道她定然揭起窗帘在看自己,心里无限欢喜,情不自禁地勾起唇,展颜一笑。

    他虽然生得好,但是因为平时总是一脸肃穆,又因为从小高高在上,自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令人不敢逼视。所以人们通常只记得他的威仪,倒忘记他只有二十三岁,也忘记他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

    这突然如其来的展颜一笑,恰如冰河解冻,恰如春山含笑,顿时惊住了岸上送行的大小官员和围观的百姓,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想不明白他为何笑得如此灿烂?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天王贵胄,对庶民向来是视若无睹,便是一个眼色一声冷哼都欠奉,何况是笑容?

    马车里,阮碧也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浮起笑容,把手伸出窗外招了招。

    于是他笑得越发地灿烂了。

    大军南下后,泗州城里的大小官吏以及围观百姓还时常提起晋王的扶栏一笑。甚至有个低等官吏当日回到家里就迫不及待写信给朋友炫耀:今日何其幸哉!亲睹晋王展颜,朗朗如旭日初升,滟滟如碧水横波……方知史书所记掷果盈车、看杀卫玠,并非虚言蒙人。

    等天色稍明,大军起锚南下。

    河边没有路,不能通马车,阮碧只能看着站在甲板上的晋王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消失不见。此去千里,青山重重水迢迢,再相见不知道猴年马月。尽管她经历过生死,看淡了分别,还是心里怅然若失。

    等周围的人群散开,余庆和其他侍卫翻身上马,护着马车出泗州西城门。沿着官道走了半个时辰,寒星出了一身薄汗,挥着手绢,扭头看着闭目坐着的阮碧,说:“姑娘,你有没有觉得这天气怪异的很?天天大太阳,也不下点雨。”

    阮碧神游物外,听到她的话,颇费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看看窗外,一片耀眼阳光。再看官道两旁的稻田,叶子绿油油的,已经抽出稻穗。稻田却有干涸的裂痕,官道也是尘土飞扬。仔细回忆一下,三月中旬后就只下过几场小雨。

    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一个典故,拍拍马车壁说:“停车。”

    马车停下,走在前头的余庆拨转马头,奇怪地问:“姑娘,怎么了?”

    “没有什么,只是下车看看水稻。”

    余庆听得莫名其妙,但晋王交待过,事事以为她为主,因此不再吱声。看着她钻出马车,走到稻田边,低头拉过一支稻穗搓了搓,谷皮纷纷落了。跟着,她又挑了一支稻穗搓了搓,如此三次才作罢。忍不住纳闷地问:“姑娘这是做什么?”

    “今年早稻要欠收了。”阮碧说着,拍拍袖子上的谷皮,转身往马车走。方才她挑了三支稻穗,看起来颗粒饱满,实则十颗谷粒里有四、五颗是空的,今年淮河以南的早稻收成堪忧。

    回到濠州已是第二天傍晚,阮碧顾不上洗脸用膳,先叫周柱子进来:“明日起,你带几个人去周边州县市镇收去年的陈米。”

    周柱子皱眉,不解地问:“姑娘,收陈米做什么?咱们就这几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米。陈米的口味不如新米,一个月后新米上市,陈米价格就跌了,以后便是想卖都只能贱卖了。”

    “我自有用处。你尽管去收吧,有多少收多少,再叫几个工匠过来,把咱们前院的西厢房改成谷仓。”

    周柱子又犹豫地问:“姑娘,这合适吗?”

    冬雪斜睨他一眼,不耐烦地说:“姑娘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啰哩吧嗦什么?难道你比姑娘还聪明?”

    “不敢。”周柱子顿时讷讷起来。

    阮碧白冬雪一眼说:“他是在提醒我,你怎么不分好歹一顿责备?我只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事事周全?若是有不周全的,你们是我身边人,就该多多提醒。”

    “姑娘说的是。”冬雪从善如流,眼波一转,向周柱子一礼说,“柱子哥,我向你道歉。”

    未来的都总管夫人道歉,周柱子如何敢受,慌忙闪到一侧,作揖还礼说:“冬雪姑娘方才并没有说错,我虽跟着姑娘时日短,但论聪明才智,还不曾见过能跟姑娘媲美的。”

    “那是自然。”冬雪得意地说。

    听他们两个把自己吹捧得这么高,阮碧摇头失笑。

    当晚她画了粮仓草图,叫工匠把前院空着的西厢房改成防潮防水的粮仓,冬雪、周柱子早已经习惯她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并不觉得惊奇。工匠听说是沈二姑娘画的,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周柱子领着几个小厮下乡收陈米,甚是顺利,去年收成好,大部分人家都有富余。不过两日,就收了二百石。有些米商听说他在收陈米,还主动送货上门。阮碧下令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后来其他州县的米商听到风声,都送了粮食过来。

    阮碧把自己的首饰与阮兰的嫁妆全卖了,还不够,便挪用老夫人的黄金。郑嬷嬷知道后,唠叨了几天,后来见她我行我素,根本不理不睬,大感没趣,也就不唠叨了。

    如此几日,西厢房改成的粮仓便满了大半。

    是日晌午,阮碧、郑嬷嬷、寒星正在东厢房看冬雪试穿嫁衣,茶妹捏着一封信进来,说:“姑娘,都总管府刚刚派人送来的。”

    阮碧接过,看印泥,是二姑娘写的,微微诧异。连忙拆开,飞快地扫了一遍,眉毛不由自主地的挑了挑。冬雪一直留意她表情,自然见到这细微的变化,担心地问:“姑娘,信里说什么了?”

    “说是五月初四,太后召兰姑进宫,一直没有回来。”

    一干人等都变了脸色,方才轻松喜庆的气氛荡然无存,冬雪默默地脱下嫁衣。

    “怎么就脱了?方才我还没有瞧仔细呢。”阮碧阻止她,“快穿上,让我再瞧瞧,前面是不错,后面好似不够服贴。”

    冬雪犹豫着说:“改日再看吧。”

    “改日就看不到了。”

    郑嬷嬷、冬雪、寒星、茶妹悚然一惊,面面相觑。

    片刻,冬雪颤声问:“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阮碧笑了笑,柔声说:“别担心,我只是回京城一趟。”

    话音刚落,郑嬷嬷脱口而出:“使不得呀,姑娘,你好不容易离开……”

    阮碧摆摆手打断她:“我已意决,茶妹,你叫刘嬷嬷去把都总管大人请来。”

    茶妹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冬雪扑通一声跪下,抱着阮碧的膝盖,眼眶含泪地说:“姑娘,你还是再想想。若是回了京城,只怕不好脱身了。”

    寒星与郑嬷嬷也跟着跪下,眼巴巴地看着她。

    这一点阮碧自然清楚,但是阮府这么多人,惟独阮兰她不能不管,不仅因为她是这具身体的母亲,还因为她这一生颠沛流连,身世着实可怜。倘若她受自己牵连而死,她一辈子不会心安的。

    余庆来得很快,听说阮碧要回京城,神情凝重地说:“这明显是个圈套,姑娘不可以妇人之仁,以身试险。此事待我派人快马加鞭禀告王爷,他自会派人处置的。”

    “他这会儿应该到杭州,准备从钱塘江出海了吧?若是出海,将近一个月联系不上。信只能送到广州,从这里到广州,八百里快信也得半个月,他看到信也是六月初,再回信,来来回回将近两个月。”阮碧摇摇头说,“时间太久,耽误不起。”

    “便是耽误不起,也得耽误。”余庆严肃地说,“王爷交待过,绝不能让姑娘以身试险。”

    “不会有事的,这世界上人人可杀我,惟独太后不能杀我。”

    余庆摇头说:“姑娘太天真了,太后娘娘要杀你,何需自己动手?只怕连口都不用动,自有那些谄媚小人,替她动刀动枪。”

    “我知道,只是我既然敢去,自然也想好万全之策。”阮碧说完,走到窗边案前,挥笔写了一封信,递给他,“你把这封送到晋王府,让人悄悄送进宫里交给阮修仪。”

    余庆接过信,依然不赞成地说:“信我可以替姑娘送,但是姑娘不能进京。王爷交待过,若是有风声草动,让我送你到庆远,我还是派人送你南下吧。”

    阮碧摇摇头,坚决地说:“我这一走,兰姑的命是万万保不住的。我虽手无缚鸡之力,却并非软弱女子,知道如何取舍如何保命。王爷那边,我自会写信说明。”顿了顿,“余庆,冬雪,你们就按时成亲,不必等我了。”

    冬雪飞红了脸说:“这如何使得。”

    “非常时期,不要太过讲究了。”阮碧取出钱奁,递给冬雪说,“能收粮就继续收。”

    冬雪接过点点头,又恳求地说:“姑娘,你再考虑考虑如何?”

    阮碧斩钉截铁地说:“不必考虑了,我意已决。你们都放宽心,我定会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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