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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相思

    望云岭上的云朵让人沉醉,望着云卷云舒,会让人觉得往事如梦,苦楚淡去。

    这道岭是寂寞的,来过的多是匆忙客,只稍作停留便又风尘而去。

    红豆留在了这,准确的说她就是为了望云岭而来,她需要这样一个地方疗伤,她已疯癫,不能再受到任何的刺激。

    除了望云岭还有时间,心伤总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缝合。不过此时的红豆不会明白,她要在这么悠然自在的地方和自己好好打一仗,打败那个被伤痛吞噬了灵魂的自己。

    “红豆!”

    郁风显然很意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红豆会变成这样子,当他喊出红豆的名字时,他的内心是迟疑的。

    因为现在的红豆只是有红豆的样子,但如同一副空壳,他看不到她的情感,虽然与红豆近在咫尺,但这之间仿佛横着千山万水。

    而红豆没有看他,她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她什么都无法接纳,因为她的心一碰就碎,碎了又碎。

    “娘,红豆这是怎么了?”

    “怎么!你师父没告诉你吗?”

    “可是我,没想到会这样!”

    红豆娘怒声道:“你这小子!你怎么能动手打她,还下那么重的手,把头都撞破了!”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有意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样做,但我不能原谅你,红豆也不能!你走吧!”

    “可是红豆也有错啊!”

    “什么!你说什么!”

    红豆娘狠狠一巴掌打在郁风的脸上,狠狠说道:“你现在还说红豆有错,郁风,我真看错了你,你走!”

    “明明……”

    郁风没有把话说完,洞灵真人已捂住了他的嘴,他淡淡道!“红豆娘,都是我教导无方,我这就带他离开这。不过他终究是个孩子,红豆也一样,我相信她一定能好起来的!告辞!”

    ”好,你们走吧!”

    洞灵真人带着郁风默默离开了,但他们没有离开望云岭,他们住的地方和红豆住的地方只隔一道山坡。

    “你就留在这吧,你绝不能辜负红豆!哪怕她这辈子真的不能再清醒,你也要守护她,不能嫌弃她!”

    “是,师父!”

    “你记住了没有!”

    “我明白,师傅!”

    “明白就好。”

    “这里清净的很,你想做什么就做点什么吧!我出去转转!”

    “是,师父!”

    洞灵真人当然不是随便转转,他知道现在的郁风已然六神无主,一样需要时间调整情绪。所以他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时间过得飞快,郁风来到望云岭已有半年。这半年来他沉淀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只是他没有再去见红豆,他甚至在远远的看见红豆的身影时故意转过脸,他不能面对她。

    他骗自己,这其实是红豆的错,开儿的死是她造成的,她变成现在的样子也是咎由自取,他不想原谅红豆。

    但事实上,他是不能面对自己的过失,他没有勇气道歉,他只有这样的骗自己才能好过一点。尽管他不会承认,但他知道自己在担当面前是个懦夫!

    他总想在脑海中避开阮红豆,但红豆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了他心上,总在某个慢慢的长夜压的他喘不过气。

    春天到了,红豆树开了花,红豆就站在红豆树下。她喜欢这种味道,她也喜欢红豆花的颜色,她看见它们绽放,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曾经的自己吧!

    红豆笑了,笑的傻傻的。

    郁风从清晨中醒来,他是被这种花香扰醒的,因为这种香味太甜美太幽然。

    他走出屋子走上山坡,远远的看见了红豆。他看着红豆的神情,内心好似涌起了一股急流,却死死的卡在了咽喉。

    他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猛地他转过了身不再看她,他慢慢的闭上眼,然后缓缓走下山坡。

    “原来这是一个红豆树,难怪师父会让红豆住在那,他老人家为了我和红豆真是费心了!”

    郁风没有再看红豆,但在红豆花花开的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待在山坡上,一待就待到黄昏。

    花期过了,他就没有再到山坡上,但他不会离开望云岭。他修木屋、钓鱼、打猎,游走、总之,他尽量不让自己闲下来。

    冬天到了,那是寂寞又躁动的冬天。郁风的内心在悄然改变,他不再否认自己的错误,他开始想念一个人,他会在每个晴朗的天气躲到大树后面偷偷的看她。

    他忽然明白了一个词,那个词叫相思。那种感觉让人又爱又恨,那个人从白日到梦中一刻也不能停止想念。那是种苦涩,却让人情愿沉浸其中。

    郁风坐立不安,他没有别的事能做,他拿起了剑,在每一次情绪冲到顶端的时候舞起剑来。

    他已经想好了,春天就要到了,他要在开满红豆花的树下请求红豆的原谅。想通了这件事,那一晚他终于睡了个好觉。

    就这样春天到了,渐渐的红豆花开了,郁风在一个晴朗的早上走上山坡,越过山坡,就像越过了心里的一道坎。

    他慢慢的走近红豆树,红豆站在树下,抚着红豆花。

    郁风想要与红豆冰释前嫌,他慢慢的走向红豆……

    可是红豆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到来,她还是和上次一样,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

    “红豆,是我!”

    红豆依然抚着花,郁风接着说道:“红豆,我是郁风!”

    红豆还是没有反应,郁风急声道:“红豆,红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红豆终于有所发觉,只是她好似受了惊怕,指尖一颤,将花瓣扯了下来。

    郁风高兴的笑了,红豆终于发觉他的存在,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红豆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那么惊惶,那么的无助和恐惧。

    “你是谁!”

    “我是郁风啊!”

    “郁风,郁风是谁?”

    “郁风就是我!”

    “不,我不认得你,你快走!”

    “红豆,我……”

    郁风的话还没有说完,红豆已尖声道:“娘,有恶魔!娘!”

    红豆娘跑了过来,凶巴巴的道:“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吧!”

    红豆钻进了她娘的怀抱,嘴里还不时的说着恶魔,我好怕。

    郁风的眼眶湿了,但依然含笑道:“娘,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请求你们的原谅!”

    红豆娘叹声道:“洞灵真人说的没错,你们终究是个孩子!好吧,我可以原谅你!”

    “那红豆呢?”

    “你看她现在的样子,还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恨吗?她真的没有能力原谅你!”

    “我真的没有想到会给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好了,不说了,我怕她会发起疯来!”

    “好,我知道了!”

    郁风离开了,那天晚上他彻夜未眠,他太想念红豆了!他盼着天亮,天一亮他就马上跑到山坡,红豆还没有出来,他默默的等着。

    这几天他就是这样度过的,今天是红豆花开的第五天,郁风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冲动。

    他决定他一定要让红豆认出自己,他慢慢走向红豆,开始喊出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可是这次红豆真的疯了,郁风想要安慰她,他抓住了红豆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嘴里念叨她的名字。

    但红豆的眼中只有恶魔,她拼命的挣扎着,手指撕扯着郁风的衣衫划破了他的脸。

    郁风不在乎,他紧紧的抱住了红豆,他相信这个拥抱一定能让红豆好起来。只是他错了,红豆还是不停的挣扎,而且越来越痛苦。

    郁风放手了,苦笑着松开了双臂,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现在什么都接受了,他不恳求红豆能原谅她,但他一定会一直陪着她。

    他沉默了三天,把心中的包袱都卸下了,而后的日子里,他总是偷偷的去看红豆,即是如此,他也很满足了。

    一年就这样过去,红豆没有好起来,郁风一直守候着她。好似一切都尘埃落定,郁风也习惯了这种生活,他愿意等,等红豆一辈子!

    红豆花又开了,这是红豆唯一的盼望,也是她一年中最高兴的时候。只是不知为何,今年红豆花的花期特别短,只开了七日便开始渐渐凋落。

    红豆的情绪慢慢失控,她不甘心花期只有这么短,她不想看见花瓣凋落,这种无法挽回的绝望感再一次将她摧垮。

    她疯狂的抓着落在地上的花瓣,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吟,眼泪早已滑落脸庞。

    郁风的心犹如刀割,但他没有靠近红豆,他知道那样毫无意义。红豆娘想要将她拉起,但却无能为力,她心疼自己的女儿,但她放弃了,她知道红豆累了就会停下来,这种情绪下她会累的很快。

    红豆果然停了下来,变得异常的平静,她缓缓站起身,嘴里不停的呢喃着:“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红豆……”

    她释然而笑,慢慢张开了抓满泥土和花瓣的双手,看着花瓣片片随风飘远!

    “郁风!”

    “红豆!”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你不必再自责了。”

    “你原谅我了?”

    “嗯,一切就如同这花瓣,随风而去吧!”

    “好!”

    郁风和红豆热情相拥,他们终于找回了自己,守住了心中那份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