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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鳄岛大会(五)群豪失色,少年解围

    林老二此话一出,必是要置灵明灵虚于死地,二灵也不辩解,飞起拳脚,先将四名土龙帮大汉打倒,夺回环首刀,都是双手拿持,群雄一拥而上,将二人围在垓心,二人也不慌张,背靠背踏起步法,雄视众人。

    这二道人本来武艺稀松,八年前在龙虎山吃了张炅的亏,回来心下愤恨,恳求玉衡子传授绝技。玉衡子见灵尘失踪,也自担忧静轮宫前程,遂传了二人一套“断门二极刀”,二人知耻后勇,勤加练习,不出一年便在大江南北闯出了威名。

    只因灵明生得面白、灵虚生得黢黑,二人自来同行,不离片刻,出手又狠辣,刀刀要致人死命,遂有了骇人听闻的诨号“黑白无常”。

    张炅在山间听闻此事,曾对小陆适谈起这门武功的厉害,是以陆适一看梅老大身上两创,便知来由。眼下陆适却不动手,立在高台,要看这二人面对群雄如何施展绝学,自己心中好有个算盘。

    人群中忽有一人大喊:“谁也别跟我争,黑白无常是么,我今朝便叫你有来无回,看是常不常。”

    这人身着白衣,年纪轻轻,拿个油纸扇,说话间扑扑落落地扇动,罩得满面书生气,好个江南名士风采。

    又有个瘦高汉子,擎杆铁棒,立在他对面,哼道:“‘临川秀士’白玉书,你小子书读的不少,却不知有多少斤两,胆敢在众中放狗屁,藐视众家英雄。”

    白玉书纸扇轻摇,冷冷道:“那便请方兄出来一较高下。”

    众人还未与二灵相斗,先起了内讧,有的起哄道:“正是,‘翻江蛟’方大海,你那杆搅屎棍,我看也未必管用。”

    众人哈哈大笑,陆适也看得忍俊不禁,回头一望,台上的谭大眼与雁荡七友正在出拳斗掌,显然于台下之事漠不关心。

    陆适听台下人对话,尽是江州口音,心中奇怪:“土龙帮不是吹牛说大发英雄帖、广招江南群侠么,怎地尽找些本地的无名鼠辈来充数,莫不是它这第一大帮威望不足?”

    想来想去又觉不对,谭林二人各是江湖大派掌门,宏证老和尚德高望重,那古怪的雁荡七友也大有来历......不待他细思,台下突然爆发大战。

    原来方大海受白玉书与众人言语相激,怒道:“管不管用,先杀了贼人才知道,白小儿,你要独当一面,老子偏不让你得逞。”说罢,点棒扑向灵明。

    这白玉书向来委婉,最爱打马虎眼,他明知道群雄心气高,便是不敌也要争个死活,所以故意请大家让开,莫跟他抢,实则是自己惧怕二灵的厉害,不敢动手,待欲一言刺激众人,从而一拥而上。

    因此,眼见方大海受骗动手,白玉书便有了几分底气,随之加入战团,油纸扇收拢,点向灵虚。

    灵明灵虚毫不慌张,两柄环首刀交叉相碰,忽而各划一圈,将铁棒与纸扇挡开,蓦地背靠背,时时转换方位,每踏一步,刀便或劈、或刺、或挥、或削,一瞬间,连出四招,二人联手,共是八道刀气,如同疾风骤雨,暂不停歇。

    方白二人连连招架,一杆混铁点钢棒中了四刀,每刀深入半寸,击得火花四溅,缺陷斑斑;那柄梨花油纸扇也尽受四种刀气,其上油纸剥落,只留些青铜扇骨,斑斑驳驳。

    但二人一经上场,怎能退步?方大海舞动铁棒,一招“翻江倒海”,尽展平生之力,其势甚急,但听呼呼作响,照灵明下盘横扫,灵明道:“来的正好!”

    变作单手持刀,右臂一抖,刀尖旋转,轻点铁棒,以内力将它黏住,忽而左斜,一会儿右拧,方大海顿觉对方以四两拨千斤,身躯随之而动,半点不由自主,一招“翻江倒海”竟成了“风平浪静”。

    灵明见他上当,踏个之字步,出其不意,一刀背打在他太阳穴上,方大海吃痛,撇了铁棒,哇哇大叫。

    另一边,灵虚以雄劲对敌,仍是双手持刀,恰如方大海的“翻江倒海”,舞得密不透风,那白玉书一柄小小的铜骨扇虽然灵巧,但因火候不足,三招过后,铜扇折损。

    灵虚也手下留情,一刀背拍在他屁股上,道一声:“去你的!”白玉书前扑出去。

    陆适默默摇头:“这两个江州武人,牛皮很大,手段太差,反观‘断门二极刀’,却是名下无虚。”

    群雄见状一拥而上,有使剑的,短的长的,各出其锋;有运锤的,粗的细的,风声呼呼;还有刀、枪、戟、拐,一起搠打,鱼叉、铜斧,刺劈有度,蒺藜、飞针更是飞洒而去。堪堪十五六名好手,尽杀向灵明灵虚。

    陆适手里捏一把汗,忖道:“二灵若有生命之危,我须得出手相助,莫让这些乌合将他们杀了。”

    危急之际,灵明灵虚大吼一声,一个低头旋尾,一个昂首飞身,躲过暗器,同时拧腕旋臂,环首刀跟着舞动,两个半圆护在周身,两道寒光迸射向外,但听呛啷啷一阵清脆,跟着叮叮当当的响动,那十五六件兵器,尽数折损,枪头剑身,掉落一地。

    群雄面上登时无光,也不好意思退步,怔怔站在原地,撇了断兵,预备徒手相搏。灵明灵虚甚是不屑,收刀入鞘,黑无常灵虚怒道:“撇脚老鼠,统统滚一边去!”话音未落,刀鞘斜划,朝众人一连划了三道,便在片刻间,群雄尚未回神。

    有胆小的颤巍巍地抖动,冒出一身冷汗,心道:“若是刀刃划来,还有命吗?”

    白无常灵明道:“梅老大不是我二人所杀,实有贼人栽赃陷害,但究竟是何人,我也不明白......”

    黑无常叫道:“三哥何必跟他们啰嗦,这群老鼠,两刀便能结果得了。”

    “好吧,我们走,莫在这是非之地停留。”灵明拍他肩头道。

    灵虚摇头道:“狗贼们要上我静轮宫闹事,老四岂能坐视不理,任由他们放肆?要我说,今天不走了,杀他娘的痛快。”

    陆适听得更加疑惑:“黑白无常刀法狠辣,要杀这些人确实是易如反掌,难道灵明所言不虚,这梅老大不是他二人所杀?”

    “普天下唯有玉衡子与这二人会使‘断门二极刀’,玉衡子为一派之尊,年老体衰,万不会千里奔袭,只为杀了毫不相干的帮派头目。”

    “还有,二灵又为甚么现身江南小岛,来这土龙帮总堂?”陆适只觉疑点重重,苦思不得。

    林凌在旁观斗许久,忽然舞动竹棍,挑开群豪,大叫一声“退下!”,林老二紧随其后,二人拦在黑白无常前面,正是二林对二灵。

    林凌道:“梅兄与我素来交好,你二人若不为他偿命,休想离开。”

    陆适见势不妙,从红台跃下,置身中间,将四人两两隔开,指着林凌说道:“林先生安的什么心,在下不知,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也不愿想。这二人是我的仇敌,我自来对垒,请收还你的降蛇棍吧。”

    目光顿扫,从人群中找见杨九,问道:“杨九兄,你当初说梅帮主邀请各路英雄前来,设有擂台,可供不服者比武对垒,不知却在何处?小弟大仇未报,心中烦闷,请兄弟带我等前往。”

    杨九自出了院门,一言未发,眼神闪烁,说道:“小兄弟,这是何意?”话音颤抖。

    “我要与黑白无常一决生死。”

    陆适环视群雄,接着又道:“大伙与他二人无亲无怨,全是出于江湖道义,要杀之而为梅帮主报仇,英雄所为,令人佩服。但在下却有个不情之请,我与这二人有血海深仇,恳请各位拱手相让,我宁愿拼死一搏,便是最终不敌,死于刀下,也无怨无悔。”

    陆适此话一出,全场喧腾,先前落寞的群豪,登时如久旱逢甘霖,纷纷快活起来,只觉一命得救,终于不用跟黑白无常相斗,何尝不美?

    白玉书叫道:“古人云:‘有仇不报非君子’,少侠英明神武,我等甘愿退后,成全大义。”边说边摇动那柄无纸扇,洋洋得意。

    林凌微微冷笑,心道:“愣头小子,我正愁你帮手多,不好下手,如今你要做挡箭牌,须怨我不得,我且看你们一齐送命。”便对杨九道:“听从少侠吩咐,他若能替梅帮主报仇,也是一件快事。”

    杨九领命,恭敬唱个诺。

    雁荡七友与谭大眼此时也罢了手,从红台跳下,谭大眼还带了个女子,正是阿黎。阿黎一早被紫衣妇人点了穴,陆适心不在焉,竟把她晾在了一边。

    阿黎又气又担心,对陆适道:“他们并没杀你爹娘,顶多算个帮凶罢了,况且先前也已斗过,不如作罢,讨个两厢无事。”

    陆适怫然不悦,心道:“师姐向来与我一条心,为甚么今天出于意料,竟说这番话来。”对阿黎道:“那两个恶贼号令大梁兵马,把我家紫杉林踏破,把天师府也险些荡平,这些你都忘了么?你说,怎么叫作罢、讨个两厢无事?”

    阿黎见他气冲眉头,满脸吃人模样,从所未见,不禁悲泪纵横,道:“人家也是为你好,怕你......”

    陆适正色道:“大丈夫顶天立地,生死看淡,又有什么顾虑。”

    阿黎哭得更伤心了,抽泣道:“好啊,你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你尽可以忽视我,不管我。你不怕死,我怕……我怕你离我而去。”语气中悲戚无限,令人动容。

    陆适心下咯噔,悔恨无疑,只觉自己太不解人情,自己死了没什么,但把这样一个痴情深爱的美姑娘弃之不顾,却大大不该。于是忙握住她的手,轻拍两下,柔声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这般凶你。可是......可是......请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的,保证原模原样到你身边。”

    他见阿黎娇柔的鹅脸蛋上,红肿一块,青紫一块,不免心疼起来,道:“是那紫衣女子伤了你么?我找她算账去!”

    阿黎忙道:“你别去了,我没事,也确是我活该,我不该跟谭大哥说那般的玩笑话。”

    陆适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他此前从紫衣妇人手里救下阿黎,竟忘了问她为何惹上了他们。

    紫衣妇人道:“你这位小媳妇,外表矜持,嘴可不歇的,辱骂于我……”究竟骂了甚么,欲言又止。

    三不倒嘻嘻笑道:“小妮子跟那臭鳄鱼说,他与我家夫人般配,真是岂有此理!哼,都怪你小子没有管教好。”这人其实已生了大气,但他表面仍是喜笑不停,好像不受控制,当真奇之怪也。

    陆适回想起来,一时明白,心道:“当时师姐与谭兄耳语,原来说的是这话,这七人能听了去,可见内力不俗。”

    他想到,既然挨打是因事先骂了人,阿黎又无大碍,反劝他不可动手,便不好再多事,对雁荡七友冷冷道:“各位,再有甚么麻烦,径来找我,我师姐金玉之体,不容半点伤害。”

    阿黎听这后两句,只觉尝了世上最甜的蜜,愁绪顿消,无比欢快,待要多说一句,陆适已扬长而去,随杨九迈步沙滩,不禁又有怨气,心道:“这男子说得半句好听的话,便又不管不顾,总是他报仇重要。”但她到底心系情郎,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