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降龙伏虎志 » 第五章:鳄岛大会(一)月夜寻岛,故人如梦

第五章:鳄岛大会(一)月夜寻岛,故人如梦

    那汉子身穿葛黄短衫,翻身下马,气度非凡,拱手对陆适道:“这位少侠,敢问高姓出处。”

    陆适虽见这人面善语和,但为土龙帮弟子,心下便有怒气,正待分说,林凌一棍横在胸前,抢答道:“杨九兄弟,这人一会儿姓张,一会儿姓陆,等会儿便要姓李,三姓家奴莫要理会。”他想是救走林老二,从其口中得知了陆适假冒驸马,冒名张两万的故事。

    杨九疑惑地望着林凌,又在陆适面上打转,过了一会儿,笑道:“大家行走江湖,难免有所误会,林掌门,二哥的事帮主已知,他特地令小弟前来和解,帮主他一向爱惜良才,此次大会做东,便要广结英才,切不可坏了待客之道。”

    陆适冷冷道:“那便请带路吧。”他一想到土龙帮号召江南群侠,共商夺取伏魔丹鼎,甚至为之比武立盟,心中便十分愤慨,打定主意要伺机破坏。

    杨九手指一撮,吹个口哨,哨声尖利,传到八方。不多时,但听轰轰隆隆,三匹宝马从北向奔来,烟尘起处,清一色黑马,杨九道:“请各位上马。”

    陆适飞身跨住一匹,朝谭大眼问道:“大哥,梅老大英雄帖上一套,真实用意另一套,你既受骗,还去不去?”

    “他姥姥的,千里赶来,都到他门前了,姥爷多少也要骂他两句......”后话未接上,谭大眼忽然紧舞双掌,蓦地向前一推,两缕青雾从双掌腾涌,倒退几步,堪堪站定,但见脸色铁青,汗水涔涔而下。

    大骂道:“林凌狗贼,你姥姥的,姥爷如何中了你的双尾青蛇毒?”

    陆适大吃一惊,想是谭大眼先前与林凌独斗,没提防暗算而中了剧毒,他气愤难当,翻身跳下,翻掌直取林凌。林凌不慌不忙,以竹棍罩住周身,陆适也不顾许多,知道这竹棍近战不利,便要贴身,不料谭大眼大喊:“退开!”

    陆适受此一震,慌忙倒退,幸好避的及时,林凌竹棍头上,一条小青蛇张口袭来,如同闪电,一眨眼的功夫又缩进杆内。陆适仔细打量,觑破了林凌棍中奥秘:那剧毒小青蛇藏在竹棍中,受林凌内力催动,时而突出啮齿,时而内缩隐藏,当真令人防不胜防。

    谭大眼先前便是不曾防此一着,掌心被嗫了一口,好在他多年与林凌交战,清楚这青蛇毒,且又及时运功,逼出体外,一时倒也无事,哼道:“双尾蛇,我们走着瞧。”一语双关,既是指那蛇,也点明林凌。

    陆适只好作罢,双掌下垂,走到一滴醉前,默念道:“好与坏,善与恶,一把火烧个干净。”随即取个火折子,将它吹亮,扔在屋顶,茅草顿燃,霎时一座小楼便消弭在火海当中。

    四人打了马,暂放仇怨,径投北去,一路雾随云从,到得采桑已是晚间,但见花市如灯,殊无夜昼之分。

    其时正当南梁中期,国家繁盛,为南朝四代之最,柴桑曾作为东吴根底,盘踞九江,几百年来已成江南名都,繁华可想而知。

    陆适纵马而行,只见男男女女成双结伴,颇为自在;街衢宽阔,游人不绝,或走马或摇步;商贩酒肆,当铺客栈,多如星斗却又鳞次栉比。又听得什么钵儿、铙儿、罄儿,声声不息,到处开个水陆法会,道场庄严。

    他惊觉前所未有,看得眼花缭乱,心神却是大振:“我只当人间不过如此,不想除却清风明月,碧水丹山,另有这番烟火浓气。”

    陆适自来粗狂惯了,山野生长,到得天师府也是粗衣淡饭,所为伴者不过山山水水,阿黎师姐,何曾见识过热闹人间?

    初次见此景象,不禁思念阿黎,仿佛她清影从远处飘来,与他共骑一马,滴滴得得,不多时穿过夜集。

    杨九勒马江边,示意止步。此时已到长江边上,但听呼呼风声中,江流激荡声滚滚而来,好不雄壮。

    江风劲吹,匹马嘶蹄,陆适从梦中拂醒,阿黎身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但见小舟三两只,泊岸摇荡。想是那所谓的梅家村尚在大江对面,须得渡船过去。

    果然,杨九朗声道:“弟兄们,栓马扳桨!”扁舟里冒出两人,恭敬跑到,把陆适等四人四匹黑马栓在岸边,再恭敬摆手,示意四人上船。

    陆适与谭大眼相对一笑,携手上了一只,杨九拱手道:“谭掌门,这位少侠,梅家村在江岛之上,土龙总堂亦设在其间,请了。”

    谭大眼道:“姥姥的,姥爷们不是来做客的,客套个屁。”那人笑笑不语,竟是连连点头,与林凌共乘另一小舟。陆适瞧他神神秘秘,惊觉怪异,此行或有大难,但如今已顾不得这些。

    两个土龙弟子各扳木桨,两艘小舟如箭离弦,飞快向北逝去。江面黑洞洞的,幸有明月当头,星光隐隐,行不一里,果然瞧见北上一大座江心岛横亘目前,但这偌大的岛屿似乎了无生气。

    陆适心下疑惑,说道:“此岛长不止五里,上有一大座村庄和土龙总堂,自是弟子与村民过万,怎地看起来生机如此寂寥,连一盏灯火也点它不起?”

    谭大眼笑道:“兄弟初来乍到,自然不懂这江湖门道,土龙规矩,来,你看。”伸指向另一艘小舟,只见杨九取出个火折模样的东西,蓦地朝天一竖,呼啦一声,一道火光冲上夜空。

    火光飞到十来丈高,忽在空中爆裂开来,但见蓝光四溅,光中隐现出一个红彤彤的鳄鱼图。只一瞬,小岛南边近岸处一点火光打起,紧接着是二、三盏,分在东、西二方点亮,三点火光恰如三星拱卫,各守一方,想必其中便各自设了瞭望塔楼。

    又有鼓声点点,由疏到密,由缓到急,从南岸传来,谭大眼见陆适看得呆了,说道:“他姥姥的土龙帮,搞的有模有样吧。”

    陆适点点头,却又不解道:“此举熄了灯火,是怕有仇敌攻来,故而令人摸不着方向,以便‘我在明而敌在暗’,于攻守颇为有利。但也不免严苛,难不成岛上住民长年活在黑暗中么?”

    谭大眼道:“南北之间,实有一座小山,从东到西横过,那岛上渔人与土龙弟子尽数住在北面,便是万家灯火,你我在这南岸只看到漆黑一片。哼,只因南岸空旷无人,设了一座瞭塔,停了无数渔舟战船罢了。”

    陆适惊道:“难怪我们只见有三盏灯火,其实那北岸的火光即便点燃,也会因山丘阻隔而不能瞧见。”

    转而问道:“大哥,你从前来过么?”他听谭大眼说的头头是道,明明白白,想必来过这土龙帮神秘小岛。

    谭大眼道:“他姥姥的东海派与土龙帮相互勾结,往年我曾来过这里,作了个三方调解,但终究不了了之。哈哈哈,林凌小人,姥爷再不愿与你有好,调解个屁!”

    陆适听出他话语愤慨,却也悲凉无奈,心道:“这位怪大哥刀子嘴豆腐心,世上有谁愿意打打闹闹,永无宁日呢?到头来终是期盼和和睦睦,两相无事的。”

    说话间,鼓声已停,两舟靠岸,陆适看得明白,岸边果然有一排排整齐停泊的大小船只,又有一座塔楼矗立中间。

    一行人上了岸,径直走了百来步,杨九在一方大石碑前停下,陆适放眼打量,石碑上书:“猎鳄帮”,字体歪歪曲曲,饶是他不通笔墨,却也看着不成模样。顶头另有一副朱砂铺就的鳄鱼图,红彤彤的,与烟火信号图一般无二。

    陆适心道:“土龙帮前身为猎鳄帮,这三个字想必出于渔人之手,所以不成文法。”但见杨九面向石碑,忽腾空蹬地,扎个马步,径直往那“帮”字上拍了三下。

    陆适心中好笑:“这位杨九拍掌便拍,干么还要跳起落地,扎个马步后才出掌?”

    正思索间,众人顿感脚下振动,一个圆形地洞从地面豁开。林凌不待杨九说话,便往洞中跃下,谭大眼紧随其后,陆适看得奇怪,问道:“杨兄,这洞通往北岸总堂咯?”

    心中却是寻思:“原来石碑上三个字暗藏玄机,各有机括再后,待用力拍动,机括便发,这人方才拍打‘帮’字,地洞现前,不知其他两字有什么妙处?”

    杨九指着面前大山,道:“正是,地洞长一里,一路向北,从这座‘鳄尾山’底下穿过,时候不早了,请少侠进洞入堂,好生休息。”

    陆适当他一面解说,一面也好奇拍掌,往那石碑上其他二字各打一掌,石碑粉屑四溅,却不见有什么动静。遂加上一层力道,再一掌打向顶头“猎”字,只听得石碑前大山上,唰唰作响,陆适茫然不解,又一掌要拍到那字,杨九双手死命将他把住。

    杨九大喊:“危险!”,陆适松掌一抖,将他荡开,疑道:“怎么说?”

    杨九打个火折子,往大山照去,但见岩壁上,草垛中,无数根铁箭戳出,纷纷指向石碑前的二人。陆适大惊:“若非他及时止住我,方才险些命丧万箭之中。”

    林凌从地洞中传出声来,冷笑道:“陆少侠,你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很好,总堂里另有许多关隘,看你能否步步脱险。”

    谭大眼怒道:“你姥姥的,滚一边去。小兄弟,你尽管进洞,这里没老贼说的那般唬人,你只需一路前行,不要左顾右盼便是。”

    陆适道一声“好”,随杨九进洞,兀自好奇问道:“我若拍三下‘鳄’字,又当如何?”

    杨九在前带路,说道:“那便没有坏处,机括只当你是岛上渔民,自家兄弟,也是这般的地洞现前。这‘猎’字代表敌人来犯,一旦拍中,便有暗箭伺候;‘鳄’代表岛中民众,‘帮’意为江湖客人,拍这两字都能顺利通往北岸。”

    陆适见他为人诚恳,说破岛上秘密,心中更不怀疑。众人在洞中穿梭,行的不很快,过了多时,才走出洞来。

    众人突觉豁然开朗,一片光明,原来土龙总堂终于达到。但见灯火通明处,土龙弟子簇拥一团,欢呼声此起彼伏,一名绿衣女子被团团围住。

    “师姐!”陆适大叫,恍如眠梦,迈步冲破人群,将她夺在身边。绿衣女惊喜交加,热血上涌,站定不住,一时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