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麦小玲家离得不远，两人一路走着，气氛略显尴尬。刚才那个样子，应该没有谁能够想象得到，两个高级知识分子会变得如此的竭斯底里，几近疯狂。冷静下来后，想着都让对方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心里就如巨浪过后恢复了宁静的沙滩，上面留下了点点的斑驳，感觉有点灰溜溜的。麦小玲想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寂静，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自己方才像个疯婆子，毫无形象可言，值得庆幸的是，两个人都逃过一劫。劫后余生的她，现在是阵阵的后怕。钱财不是身外之物吗？干嘛自己刚才连命都不要了呢？如果不是杨扬的及时出现，估计这个时候她已经被歹徒给砍伤住进了医院。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得好好谢谢他。
本来是挺短的路，但是由于两人的过度沉默，显得比平常长了很多。麦小玲的心很乱。本来自己离他远远的，毫无半点交集，可是这次他的出手相救，她又不能无动于衷，更不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对待他。在心里纠结了许久，她一咬牙，先开头说话。
“杨老师，刚才真的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就不会那么好运了呀。哦，对了，这么晚你怎么还在校外没回家啊？”
“我？我，就是刚好在外面跟个朋友吃饭，聊得晚了点，所以回来迟了。正好听见你在喊，才赶紧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的。也是凑巧救了你，这事你不用太上心。”杨扬没料到她会突然间发话，脚步一顿，随口就说了出来。
“那也得感谢你！我家快到了，快上去我给你上个药。还好明天是周六，不然你这副模样去到那班学生的面前，真不知道他们会问些什么。特别是你们班那个叫“口水威”的家伙，你还不得让他的口水给淹没了。”
“呵呵，说得也是！”他裂嘴一笑，紧接着就是“嘶”的一声痛呼。
“你没事吧？”麦小玲心中一紧，脚步停了下来。
紧跟着她的杨扬差点就撞了上来，这时的他紧贴着她的后背，只要她一转身，就能够与他面碰着面。他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欢快地跳跃着。他好像还听到了它的欢声呼叫，那样的热切，那样的骚动。只可惜，她听不见他内心的声音。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面退出一步，然后再一脸关切地看着他。透过微弱的街灯，看着眼前的她。她的那双眼睛里，藏着很深、很浓的感情，让他忍不住想一一挖掘出来，想看看清楚里面到底藏着的是什么，想让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为他绽放更热烈的光芒。这个想法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本来就不应该抱有这样的想法。
“我没事，就是扯到嘴角，有点痛。”
“那走这边，这条路的尽头就到了。我住在三楼，是步梯，得费点力气。你可以吗？要不要我扶着你？”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脆弱，还得让一个女孩子来扶着走，这不让人笑话吗？走吧，看，我现在走路都带风的。放心，我没事。”
麦小玲轻轻吁出一口气，笑了笑，继续走在前面带路。四周已经万物俱寂，这个时候，连邻居家的窃窃私语都能听得清一二，还有一两家的电视机还开着，里面传来一阵阵电视剧里的对白声。他们经过的时候，虽然脚步声不大，却还是惊醒了一户人家的狗，“汪汪汪”地朝着这个方向叫了几声。她挺不好意思的，这个时候回家几乎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她一向洁身自好，很少在外面私混，平常归家的时候都挺准时的，没想到今晚会把别人给吵着了。不过好在夜已深，没有人发现她这时还带着个男子来登堂入室，不然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麦小玲拿出锁匙打开门，然后抬手把大厅的灯给开了，再招呼着杨扬进屋。屋内灯光大亮，照在两人都显得万分凌乱的身上。杨扬左边脸颊高高肿起，当中还夹着青紫，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乱成一团，白色外衣也沾上好几处的灰尘，一块白，一块灰，还渗着一块黑。清高如他，何时出现过这种情况。怕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今晚会弄成这副模样。
她惭愧地低下头不敢看他。其实她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她心里难受，不忍看到他为了自己搞成这样。可是心里又有点小雀跃，庆幸救下自己的人是他。于是她把手中的挎包在沙发上随意一放，就到抽屉里找出药箱来。见他还愣着没动，上前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再打开药箱，拿出里面静静躺着的铁打药水。
“有点痛，你忍着点。”她把药水倒在手上，然后用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揉着。
“嘶！”他长吸一口气，身子往后一倒，想着躲开。痛，真痛，痛得他想骂人，痛得他想滴泪。但是那狭小的沙发，让他无处可逃。他只能紧咬牙关，紧闭双眼，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任她的手在他脸上揉着。其实她的手很柔很软，可是刺痛的神经，让他全身紧绷，所有的柔情都消失不见了。
他紧握着双拳，身体僵硬，除了吸气，别的一概无用。一滴、两滴，接着是许多滴水滴到了他的拳头上，冰凉一片。他一吃惊，睁开紧闭着的双眼。麦小玲那饱含泪水的双眼一下子就撞进他的眼底。波光潋滟，暗潮涌动，让他心颤不已。他给她安慰的一笑，问道：“你哭什么？刚才面对凶徒都无惧于色，现在怎么就哭了呢？”本想伸手过去擦干她的眼泪，可是接着一想，实在是不妥，所以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她用手背把脸上的泪水急急擦了擦，放下手中的药水，说了一声：“我去给你倒杯水！”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走开了去。离开的时候膝盖还正好碰上沙发前面的小茶几差点摔倒，但也没作半分停留，就用手揉了揉，接着跑开了。到厨房，拿出个杯子来倒水，还碰倒了，发出清脆的声音，重新摆好杯子，倒水，差点让开水给烫个正着。总之，心乱如麻。
“杨老师，喝口水吧。”她趁着倒水的空档粗略地拾掇一下，也稍稍平复一下心情，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谢谢！我不多打扰了。上过药，我这就走。对了，我想问一下，你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那人伤到你了？”
“这个？”她捂一下脸，才发现脸上有点麻麻的。刚才给自己的那一巴掌，看来是没少花力气。“这个是我刚才自己打的。没事，我知道分寸的，就是当时太慌，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只好打了一巴掌。你自己回去没关系吗？要不要我送送你？”
“傻瓜！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让你送？好好休息，忘记刚才的不愉快。我走了。晚上锁好门，注意安全。不用送我，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再见！”
“那好！你当心！再见！”
麦小玲待杨扬走下楼后，一直待在窗前，看着他那瘦弱而笔直的身子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面。直到他的影子再也见不到，直到那条路又再一次陷入寂静，她才离开窗前，走进去找衣服洗澡。洗完澡出来，已经是深夜一点了。睡不着，她打开手提电脑，写着日记。这时手机上传来接收短信的声音。她拿起一看，上面只有几个字“已回，勿念！晚安！”。她笑着回复“晚安！”，终于可以放心地睡觉了。
有惊无险地度过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这个夜晚让他们两个人在本来的平行线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交接点，也让两人努力保持平淡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一层纸，被捅破了。自那天后，杨扬成了麦小玲住处的常客。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天，杨扬根本不是路过，而是看她一个人回家，怕不安全，一路尾随着她。救她，并非偶然，是身不由己，情难自禁。
本来是挺短的路，但是由于两人的过度沉默，显得比平常长了很多。麦小玲的心很乱。本来自己离他远远的，毫无半点交集，可是这次他的出手相救，她又不能无动于衷，更不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对待他。在心里纠结了许久，她一咬牙，先开头说话。
“杨老师，刚才真的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就不会那么好运了呀。哦，对了，这么晚你怎么还在校外没回家啊？”
“我？我，就是刚好在外面跟个朋友吃饭，聊得晚了点，所以回来迟了。正好听见你在喊，才赶紧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的。也是凑巧救了你，这事你不用太上心。”杨扬没料到她会突然间发话，脚步一顿，随口就说了出来。
“那也得感谢你！我家快到了，快上去我给你上个药。还好明天是周六，不然你这副模样去到那班学生的面前，真不知道他们会问些什么。特别是你们班那个叫“口水威”的家伙，你还不得让他的口水给淹没了。”
“呵呵，说得也是！”他裂嘴一笑，紧接着就是“嘶”的一声痛呼。
“你没事吧？”麦小玲心中一紧，脚步停了下来。
紧跟着她的杨扬差点就撞了上来，这时的他紧贴着她的后背，只要她一转身，就能够与他面碰着面。他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欢快地跳跃着。他好像还听到了它的欢声呼叫，那样的热切，那样的骚动。只可惜，她听不见他内心的声音。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面退出一步，然后再一脸关切地看着他。透过微弱的街灯，看着眼前的她。她的那双眼睛里，藏着很深、很浓的感情，让他忍不住想一一挖掘出来，想看看清楚里面到底藏着的是什么，想让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为他绽放更热烈的光芒。这个想法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本来就不应该抱有这样的想法。
“我没事，就是扯到嘴角，有点痛。”
“那走这边，这条路的尽头就到了。我住在三楼，是步梯，得费点力气。你可以吗？要不要我扶着你？”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脆弱，还得让一个女孩子来扶着走，这不让人笑话吗？走吧，看，我现在走路都带风的。放心，我没事。”
麦小玲轻轻吁出一口气，笑了笑，继续走在前面带路。四周已经万物俱寂，这个时候，连邻居家的窃窃私语都能听得清一二，还有一两家的电视机还开着，里面传来一阵阵电视剧里的对白声。他们经过的时候，虽然脚步声不大，却还是惊醒了一户人家的狗，“汪汪汪”地朝着这个方向叫了几声。她挺不好意思的，这个时候回家几乎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她一向洁身自好，很少在外面私混，平常归家的时候都挺准时的，没想到今晚会把别人给吵着了。不过好在夜已深，没有人发现她这时还带着个男子来登堂入室，不然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麦小玲拿出锁匙打开门，然后抬手把大厅的灯给开了，再招呼着杨扬进屋。屋内灯光大亮，照在两人都显得万分凌乱的身上。杨扬左边脸颊高高肿起，当中还夹着青紫，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乱成一团，白色外衣也沾上好几处的灰尘，一块白，一块灰，还渗着一块黑。清高如他，何时出现过这种情况。怕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今晚会弄成这副模样。
她惭愧地低下头不敢看他。其实她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她心里难受，不忍看到他为了自己搞成这样。可是心里又有点小雀跃，庆幸救下自己的人是他。于是她把手中的挎包在沙发上随意一放，就到抽屉里找出药箱来。见他还愣着没动，上前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再打开药箱，拿出里面静静躺着的铁打药水。
“有点痛，你忍着点。”她把药水倒在手上，然后用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揉着。
“嘶！”他长吸一口气，身子往后一倒，想着躲开。痛，真痛，痛得他想骂人，痛得他想滴泪。但是那狭小的沙发，让他无处可逃。他只能紧咬牙关，紧闭双眼，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任她的手在他脸上揉着。其实她的手很柔很软，可是刺痛的神经，让他全身紧绷，所有的柔情都消失不见了。
他紧握着双拳，身体僵硬，除了吸气，别的一概无用。一滴、两滴，接着是许多滴水滴到了他的拳头上，冰凉一片。他一吃惊，睁开紧闭着的双眼。麦小玲那饱含泪水的双眼一下子就撞进他的眼底。波光潋滟，暗潮涌动，让他心颤不已。他给她安慰的一笑，问道：“你哭什么？刚才面对凶徒都无惧于色，现在怎么就哭了呢？”本想伸手过去擦干她的眼泪，可是接着一想，实在是不妥，所以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她用手背把脸上的泪水急急擦了擦，放下手中的药水，说了一声：“我去给你倒杯水！”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走开了去。离开的时候膝盖还正好碰上沙发前面的小茶几差点摔倒，但也没作半分停留，就用手揉了揉，接着跑开了。到厨房，拿出个杯子来倒水，还碰倒了，发出清脆的声音，重新摆好杯子，倒水，差点让开水给烫个正着。总之，心乱如麻。
“杨老师，喝口水吧。”她趁着倒水的空档粗略地拾掇一下，也稍稍平复一下心情，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谢谢！我不多打扰了。上过药，我这就走。对了，我想问一下，你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那人伤到你了？”
“这个？”她捂一下脸，才发现脸上有点麻麻的。刚才给自己的那一巴掌，看来是没少花力气。“这个是我刚才自己打的。没事，我知道分寸的，就是当时太慌，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只好打了一巴掌。你自己回去没关系吗？要不要我送送你？”
“傻瓜！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让你送？好好休息，忘记刚才的不愉快。我走了。晚上锁好门，注意安全。不用送我，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再见！”
“那好！你当心！再见！”
麦小玲待杨扬走下楼后，一直待在窗前，看着他那瘦弱而笔直的身子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面。直到他的影子再也见不到，直到那条路又再一次陷入寂静，她才离开窗前，走进去找衣服洗澡。洗完澡出来，已经是深夜一点了。睡不着，她打开手提电脑，写着日记。这时手机上传来接收短信的声音。她拿起一看，上面只有几个字“已回，勿念！晚安！”。她笑着回复“晚安！”，终于可以放心地睡觉了。
有惊无险地度过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这个夜晚让他们两个人在本来的平行线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交接点，也让两人努力保持平淡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一层纸，被捅破了。自那天后，杨扬成了麦小玲住处的常客。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天，杨扬根本不是路过，而是看她一个人回家，怕不安全，一路尾随着她。救她，并非偶然，是身不由己，情难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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