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内战
愤怒可以让人变狠，但是不能让人变强。
陈若澄无法靠站在门口一通宏愿以后，就原地飞升，剑啸三界。
他也没法喊几句“我也有要守护的人啊”，或者“还记得我们的羁绊吗”就神魂觉醒，原地起爆。就像数学一样，不会就是不会。不可能坐在考场上，回忆起多年前十娘酱离开的那个下午，然后就自动参透了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这不科学，也不修真。
所以情绪激荡完以后，他还是得面对现实。
什么叫现实？我以后要君临三界不是现实。我现在要做什么才是现实。
现在他最大的现实是姜子妍。
姜子妍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下文。这让他有些担心了起来。他捏碎了姜子妍给他的联络玉简，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馈。这让他不安起来。
“莫非你想告诉我，你这是在对付南海那位！”一个极其不友善的声音就在此时从他身侧响了起来。
陈若澄侧头一看，不远处一个红衣红冠的中年道人正死死盯着他，眼中充满怀疑和狠戾。这正是曾被一言唬退的金钹法王。从凤凰山到富春江的一界妖王。
他心里微微一紧。他有想过和法王再次会面的情况。无论怎么推演，结果都不太妙。无他，法王又不傻。法王只是怂和多疑，但是不傻。当时摄于他的大话可能被吓退，接下来肯定会调查他的来路，观察他的行径。自然慢慢可能意识到自己只是被骗。
法王不是官差，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感觉自己被骗了。那么就是被骗了。当然了，这个时代，官差通常也不需要证据。周兴看中谁的位置就杀谁，来俊臣看中谁的老婆就杀谁。武则天知道，但不在乎。
法王当然比什么人间酷吏强大，但是他居然没有人间酷吏可怕。因为他怂，不会轻易出手。
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两不相见。没见到，背后有些邪火，气过了忍忍算了。当面见到还忍，真当他不是蜈蚣，是兔兔？
而两人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陈若澄一个人的时候，姜子妍根本不可能回援的时候，金钹一见面就发难的时候。
陈若澄沉默片刻，说：“这里面是我的弟子。”
金钹面色不善地朝着内看了看。显然用的并不是肉眼，而是神识。所以隔着层层墙壁，他仍说：“你是说死了的那个妓子？”
陈若澄很反感这个说法，但他似乎没有斥责的力量。他只哼了一声：“九世野鸡的命格。这是我寻到可以助我恢复功力，逆战南海的鼎炉。”
“用死人做鼎炉？”金钹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但也隐隐有一丝好奇。
“法王无需试探。”
陈若澄觉得怂人还是挺好，换法海这不得一拳打翻他，然后再一脚踩到他脸上，直接质问他。他说：“我现在还是凡人之身，但是你可能看出来我和上次相见有什么区别？”
“修为确实精进一些。”对于金钹而言，他那点提升当然只能算一些。
“这可不是凡人之力，便是这鼎炉之功。所以遭来忌惮，强行抹杀了我的鼎炉。我确确实实在谋划观音。对了，观音就叫观音，什么叫做南海那位？男儿丈夫，忌惮一个娘们，算什么英雄？”
说着，他看向金钹的眼睛：“法王勿忧，毁我鼎炉，不过断我一指。何况我还有办法将这一指接上。”
“接上？你要复活这妓子么？”金钹此次回去想了很多，自然没有轻易又被糊弄进去，声音里还是一股嘲讽的意味。
“这就不劳法王多心了。”陈若澄淡淡地说。
“你莫不是想学那白素贞闯地府，将她的阴魂偷回阳世？莫说你根本无法进地府，就是你盗出来又如何？最后和白蛇一样结果么？”金钹听他言语冷淡，更是冷笑。只是他心中再怎么鄙夷，却终究只是嘴炮一顿，倒真是和他性格的一脉相承。
陈若澄却不但不觉得有些被嘲讽的恼怒，反倒心中又惊又喜。
白素贞闯地府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起因是法海为了让许仙识破白素贞是蛇精，便给了许仙雄黄酒让他给娘子喝。无疑相公会害她的白蛇自然是喝了下去，结果在许仙面前显出原形，反把许仙给吓死。白素贞清醒以后懊丧不已，于是亲赴地府，将许仙的魂魄救回，使得许仙死而复生。
白素贞可以闯地府救许仙，他自然可以闯地府救回杜十娘。
救杜十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救祝英台，甚至救他娘子的母亲还重要。因为杜十娘冥冥之中是他将其引上这条死路的。他有责任去做，也必须去做。
他心里虽然激荡不已，面上却尽量不显露出更多表情：“阴司都不敢走一遭，还怎敢杀上南海？法王且看我手段。”
法王踌躇一阵，才说：“那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可别只会说得震天响。”依然是完全不肯相信的样子，但不论是言辞还是声调，都软和了许多。
唬退法王，陈若澄心里虽然激动，却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具体应该怎么做的。地府从哪里进？怎么进？进了以后怎么找杜十娘？找到以后怎么带出来？他真是一问四不知。
也不能怪他，他一个半路出家的修行者，新学的仙家常识略等于零。常识不是没有，而且还都很高端，但是没用。就好像他现在知道今后几十年的历史走向一样，安禄山、史思明、杨玉环。甚至还能将几个禄山之爪的段子，可又如何呢？要想引导大势，只知道大势是不行的，首先你得进入大势。
他现在也是一样的尴尬。他知道很多三界仙人也不知道的未来趋势，但是他不知道最基础的常识。
能回答的人有一个半。一个自然是他的师尊姜子妍，半个则是道济。他琢磨着自己若是真心请教，道济打一堆机锋，说一堆半通不通的话，最终肯教他的几率还是有的。当然他永远只会是第二选择。
只是现在，师尊人在何处呢？
下一刻他就感知到了师尊的存在。不仅仅是他，只怕是整个杭州府的仙人、妖怪、鬼灵、修士都知道了姜子妍的所在。
在远方，杭州的某处上空，忽然腾起了一道半身火焰法相。这是姜子妍曾经展露过一次的法相，陈若澄当然认得这是她。
她此刻展露法相，是遇到了强敌么？
接下来，又一道法相冲天而起，一拳与白狐的火焰法相挥出的巨拳捍在一处，将火焰法相击退几丈，激得天地无华。
陈若澄骇然变色。不仅仅是因为姜子妍真的遇到了她恐怕也难以抗衡的对手，还因为这道法相有金龙环绕，当中正身却是一尊凶悍的头陀。
降龙罗汉！
他们两位怎么战到了一起？对于陈若澄来说，这本是他唯二的依仗，如今却在“内战”。
当然，所谓内战只是对于他而言。此二人，真实的身份一个降妖高僧，一个白狐小妖。本就该是水火不容，方枘圆凿。
此时，城市的另一头。
“狐妖，切勿执迷不悟。”道济僧衣尽碎，露出一身金光闪闪的躯体。
“秃驴，是姑奶奶不悟，还是你不悟？我要杀的人，你保不住！”姜子妍之前化形的男相早已荡然无存，在劲风之中，披头散发，裙钗翻飞，水袖怒张。
陈若澄无法靠站在门口一通宏愿以后，就原地飞升，剑啸三界。
他也没法喊几句“我也有要守护的人啊”，或者“还记得我们的羁绊吗”就神魂觉醒，原地起爆。就像数学一样，不会就是不会。不可能坐在考场上，回忆起多年前十娘酱离开的那个下午，然后就自动参透了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这不科学，也不修真。
所以情绪激荡完以后，他还是得面对现实。
什么叫现实？我以后要君临三界不是现实。我现在要做什么才是现实。
现在他最大的现实是姜子妍。
姜子妍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下文。这让他有些担心了起来。他捏碎了姜子妍给他的联络玉简，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馈。这让他不安起来。
“莫非你想告诉我，你这是在对付南海那位！”一个极其不友善的声音就在此时从他身侧响了起来。
陈若澄侧头一看，不远处一个红衣红冠的中年道人正死死盯着他，眼中充满怀疑和狠戾。这正是曾被一言唬退的金钹法王。从凤凰山到富春江的一界妖王。
他心里微微一紧。他有想过和法王再次会面的情况。无论怎么推演，结果都不太妙。无他，法王又不傻。法王只是怂和多疑，但是不傻。当时摄于他的大话可能被吓退，接下来肯定会调查他的来路，观察他的行径。自然慢慢可能意识到自己只是被骗。
法王不是官差，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感觉自己被骗了。那么就是被骗了。当然了，这个时代，官差通常也不需要证据。周兴看中谁的位置就杀谁，来俊臣看中谁的老婆就杀谁。武则天知道，但不在乎。
法王当然比什么人间酷吏强大，但是他居然没有人间酷吏可怕。因为他怂，不会轻易出手。
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两不相见。没见到，背后有些邪火，气过了忍忍算了。当面见到还忍，真当他不是蜈蚣，是兔兔？
而两人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陈若澄一个人的时候，姜子妍根本不可能回援的时候，金钹一见面就发难的时候。
陈若澄沉默片刻，说：“这里面是我的弟子。”
金钹面色不善地朝着内看了看。显然用的并不是肉眼，而是神识。所以隔着层层墙壁，他仍说：“你是说死了的那个妓子？”
陈若澄很反感这个说法，但他似乎没有斥责的力量。他只哼了一声：“九世野鸡的命格。这是我寻到可以助我恢复功力，逆战南海的鼎炉。”
“用死人做鼎炉？”金钹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但也隐隐有一丝好奇。
“法王无需试探。”
陈若澄觉得怂人还是挺好，换法海这不得一拳打翻他，然后再一脚踩到他脸上，直接质问他。他说：“我现在还是凡人之身，但是你可能看出来我和上次相见有什么区别？”
“修为确实精进一些。”对于金钹而言，他那点提升当然只能算一些。
“这可不是凡人之力，便是这鼎炉之功。所以遭来忌惮，强行抹杀了我的鼎炉。我确确实实在谋划观音。对了，观音就叫观音，什么叫做南海那位？男儿丈夫，忌惮一个娘们，算什么英雄？”
说着，他看向金钹的眼睛：“法王勿忧，毁我鼎炉，不过断我一指。何况我还有办法将这一指接上。”
“接上？你要复活这妓子么？”金钹此次回去想了很多，自然没有轻易又被糊弄进去，声音里还是一股嘲讽的意味。
“这就不劳法王多心了。”陈若澄淡淡地说。
“你莫不是想学那白素贞闯地府，将她的阴魂偷回阳世？莫说你根本无法进地府，就是你盗出来又如何？最后和白蛇一样结果么？”金钹听他言语冷淡，更是冷笑。只是他心中再怎么鄙夷，却终究只是嘴炮一顿，倒真是和他性格的一脉相承。
陈若澄却不但不觉得有些被嘲讽的恼怒，反倒心中又惊又喜。
白素贞闯地府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起因是法海为了让许仙识破白素贞是蛇精，便给了许仙雄黄酒让他给娘子喝。无疑相公会害她的白蛇自然是喝了下去，结果在许仙面前显出原形，反把许仙给吓死。白素贞清醒以后懊丧不已，于是亲赴地府，将许仙的魂魄救回，使得许仙死而复生。
白素贞可以闯地府救许仙，他自然可以闯地府救回杜十娘。
救杜十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救祝英台，甚至救他娘子的母亲还重要。因为杜十娘冥冥之中是他将其引上这条死路的。他有责任去做，也必须去做。
他心里虽然激荡不已，面上却尽量不显露出更多表情：“阴司都不敢走一遭，还怎敢杀上南海？法王且看我手段。”
法王踌躇一阵，才说：“那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可别只会说得震天响。”依然是完全不肯相信的样子，但不论是言辞还是声调，都软和了许多。
唬退法王，陈若澄心里虽然激动，却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具体应该怎么做的。地府从哪里进？怎么进？进了以后怎么找杜十娘？找到以后怎么带出来？他真是一问四不知。
也不能怪他，他一个半路出家的修行者，新学的仙家常识略等于零。常识不是没有，而且还都很高端，但是没用。就好像他现在知道今后几十年的历史走向一样，安禄山、史思明、杨玉环。甚至还能将几个禄山之爪的段子，可又如何呢？要想引导大势，只知道大势是不行的，首先你得进入大势。
他现在也是一样的尴尬。他知道很多三界仙人也不知道的未来趋势，但是他不知道最基础的常识。
能回答的人有一个半。一个自然是他的师尊姜子妍，半个则是道济。他琢磨着自己若是真心请教，道济打一堆机锋，说一堆半通不通的话，最终肯教他的几率还是有的。当然他永远只会是第二选择。
只是现在，师尊人在何处呢？
下一刻他就感知到了师尊的存在。不仅仅是他，只怕是整个杭州府的仙人、妖怪、鬼灵、修士都知道了姜子妍的所在。
在远方，杭州的某处上空，忽然腾起了一道半身火焰法相。这是姜子妍曾经展露过一次的法相，陈若澄当然认得这是她。
她此刻展露法相，是遇到了强敌么？
接下来，又一道法相冲天而起，一拳与白狐的火焰法相挥出的巨拳捍在一处，将火焰法相击退几丈，激得天地无华。
陈若澄骇然变色。不仅仅是因为姜子妍真的遇到了她恐怕也难以抗衡的对手，还因为这道法相有金龙环绕，当中正身却是一尊凶悍的头陀。
降龙罗汉！
他们两位怎么战到了一起？对于陈若澄来说，这本是他唯二的依仗，如今却在“内战”。
当然，所谓内战只是对于他而言。此二人，真实的身份一个降妖高僧，一个白狐小妖。本就该是水火不容，方枘圆凿。
此时，城市的另一头。
“狐妖，切勿执迷不悟。”道济僧衣尽碎，露出一身金光闪闪的躯体。
“秃驴，是姑奶奶不悟，还是你不悟？我要杀的人，你保不住！”姜子妍之前化形的男相早已荡然无存，在劲风之中，披头散发，裙钗翻飞，水袖怒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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