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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嵩阳县城

    这些天来,张猎户等人给叶离打下手沾了不少他的光,所以回去的路上,其他三人手提肩扛,背着背篓,叶离却是两手空空,悠然自在。

    叶离知道铁线草的用处:晒干磨成粉末,和其他四味草药混合,制成药浴的材料。

    浸泡铁线草药浴,运转内练之法就可以吸收药力,强化筋膜。

    叶家庄的小药园并不出产铁线草,只有辅助药材,而且没有药师。

    铁线草药浴粉末都是五叔叶庭桓在县城里购来,数量稀少,庄内武者很少能分到一份。叶离从小到大也只使用过两次,那种感觉可谓是记忆犹新。

    回到石山村之后,叶离走近小院就看到张磐正按他的吩咐在扎马步,姿势端正,一丝不苟,即使满头大汗、腿脚开始打颤也没有偷懒停下来。叶离满意地点了点头。

    院子外面,一些石山村的孩子好奇的看着他锻炼,看到叶离回来,一溜烟地跑了。

    叶离走入院子,张磐姿势不变,口中向他问好。

    这一个月来叶离每天都会留他下来吃午饭,顿顿都有肉,张磐原本瘦弱的身材健康了很多,个子也长高了一些。叶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传授他叶家拳法的基础部分,嘱咐他自行修炼。

    第二天一早,叶离带着谢忠和石海,带上这一个月狩猎的收获前往叶家庄。

    一路上发现不少村民像他们这样背着背篓向着叶家庄的方向走去,越靠近叶家庄路上的人越多,叶离想起来这是到了赶集的时候了。

    叶家庄是这方圆数十里的中心,每隔一段时间附近村落的村民就会自发的聚集在叶家庄周围形成集市。

    村民们会在集市上卖掉自家种的米面菜蔬、母鸡下的鸡蛋等物,买来盐、醋、油、布匹等生活必需品,若是有闲钱还会吃几样小食尝尝鲜,或是割二两肉改善一下伙食,抑或是买点饴糖哄哭闹的孩子。

    叶离带着两个人走到叶家庄的时候,正路过庄外的集市,吆喝叫卖的声音、讨价还价的声音、孩童嬉笑玩闹的声音、庄稼闲汉闲聊抱怨的声音一股脑传入耳朵里。

    集市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叶离还看到一些熟悉的庄客、佃户,叶家的仆人、子弟穿梭其间。

    进了庄子,叶离直奔庄中心议事厅找到三叔叶庭立。叶庭立昨日已收到叶离的信件,知道他的来意。叶家庄规矩,田庄管事不能随意离开岗位,若有事离开必须先上报。

    叶离在议事厅的偏厅里稍作等待,正好叶家庄要往县城里运一批货物,叶庭立安排了一辆马车和一名小厮带路,顺路送叶离去嵩阳县。

    谢忠、石海把背篓、竹筐放到马车上,然后就向叶离告辞,看他们的样子,也是顺路来赶集,叶离也不拦着,挥挥手将他们打发走。

    叶离坐上拉货的的板车,晃晃悠悠,一路向东,往县城而去。上了官道之后,马车速度加快,终于在傍晚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嵩阳县城。

    马车踏上城内的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音,叶离回头望了望十几米高的城墙。这个世界和前世不一样,为了防备武道高手袭击,城墙往往建的很高。

    像嵩阳县这样的中县,按开国以来的规制,城墙最少要建五丈高,郡城七丈,州城九丈,传说大盛国都长安城城高足足十二丈,接近四十米!

    大盛开国之时,太祖皇帝征调大量士兵和精壮民夫,在天下范围内广建城池,镇压四方。当时朝野武林多有不满,认为是劳民伤财之举。

    但后来正是这些高耸的城池保护了大量的百姓,在经过开国之初的混乱时期之后,大盛终于在第三位皇帝成祖之时到达鼎盛,盛太祖昔日之举才被人们重新认识,称其英明。

    天下太平三百年,到如今,朝政日益腐败,各地城池多有年久失修而垮塌者,嵩阳县城墙还能维持规制,时时修补,也与历任县令分不开关系。

    嵩阳县街道宽敞,可容八辆马车并行。道路皆以青石铺就,街道两侧建筑多是木石结构的高大楼房,街面干净整洁,不时有差役巡逻检查。

    入了西城,客栈、酒楼、典当行、成衣铺、粮米铺、杂货铺等店铺悉数引入眼帘。嵩阳虽然是人口不足三万户的下县,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往行人面色红润,无冻馁之相。

    马车拐过街口,又过了两条街,到了春华街,人少了许多,马车停在叶家铺子前面。

    小厮先行一步进铺子里找到商铺主管,很快主管迎了上来,招呼几个伙计将货物全搬来下来,检查了一番叶离的货物,发现都是上好的皮子,鹿茸、鹿筋等物也是品相完好,于是花七十两银子买下了叶离的货。

    叶离知道这个价已经不低,商铺再转卖出去也赚不了多少钱,心中谢过他们的好意。

    当夜,叶离被安排住在商铺后院。

    第二天上午,早课之后,叶离打开抽奖面板,果不其然又抽空了,叶离早已习惯,心态平稳,不为所动。

    立刻商铺,走向城西最繁华的街道,街尾有一家挂着“聚宝楼”牌匾的店铺,不时有携刀带剑的武林人士进进出出,这里就是叶离的目的地。

    一进聚宝楼大堂,一名伙计就热情地迎了上来,问客官有什么需要,叶离说要售卖些上等药材,伙计一听,很有眼色地将叶离带到了二楼一间偏房。

    伙计退下,叶离喝着茶等着,不一会,一个须发灰白、满身草药混合味道的药师走了进来。

    叶离将包裹着十株铁线草的布包放到桌上摊开,药师拿起来一一辨认。片刻之后,道:“这些药材很新鲜,采摘保存的手法也没有问题,三十两银子一株,你要卖吗?”

    叶离想了想道:“卖五株,剩下五铢麻烦制成药浴粉末。”

    “好,制药我可以不收钱,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叶离好奇:“什么条件?”

    “若是你日后还有这样的药材,优先卖到聚宝楼。”

    叶离知道,对于药师来说,收集好的药材制成药散丹丸就是他们的修行,自己提供上等药材有助于他们修炼,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接着叶离又添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两瓶气血丹用来修炼。完事之后,药师给了他一个木牌,让他下午来取货。

    出了聚宝楼,叶离开始四处闲逛,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便买下。

    在聚宝楼给自己买张五石的猎弓,张猎户的功太软,用着不是很顺手。

    再买一本本草图鉴,免得宝药在眼前而不识。

    给小萝买些新布做身衣裳,给张磐买根教鞭,不,是给自己买,用来矫正他拳法的姿势,免得练武出了岔子。

    逛了一会,叶离回到叶家铺子,把买的东西放下。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午时,该吃午饭了。

    城西有家酒楼,名叫“活鱼鲜”,这家酒楼有秘方能保存活鱼很长时间,常常派人从县南靠河的村里买来活鱼做菜,别家的鱼到了县城里都已经成了死鱼,只有他们家的鱼还是活鱼,做成鱼汤鲜美无比,是嵩阳县一道有名的菜肴。

    叶离走出铺子,过了四条街,远远看到“活鱼鲜”的牌子。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一楼大堂的桌子坐满了人,人声嘈杂。于是上了二楼,二楼清净了一些,叶离找了个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坐定小二就过来倒茶水,叶离点了几样菜,又点了一份招牌的“活鱼鲜”。

    不一会,菜就端了上来,鱼汤呈乳白色,几点嫩绿葱花点缀其中,热气腾腾,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喝了一口,鱼汤鲜香无比,鱼肉嫩滑,不愧是招牌名菜。

    叶离喝着汤、吃着菜,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耳边传来食客们的高谈阔论。叶离看了一眼,有行商打扮的,有带着兵刃的江湖豪客。

    叶离正吃着,一楼大堂后面的天井处,一位穿着灰色长衫说书先生走上了台子。这位说书先生一上台,就熟练地与一楼二楼的食客打招呼问好。

    随后他开始说起开场白:“话说如今天下势力,无非是一朝二宗三教四家,五帮六派七重楼。”

    “在座的有些客人脸生,今天我再唠叨两句。这一朝便是本朝大盛朝,威加海内,四夷宾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二宗便是道佛二宗,皆是我朝正教,与儒道并重,道门百支、佛门四百八十寺皆同气连枝,道观、寺庙遍布天下,两家都是香火鼎盛,高人辈出。”

    “三教便是传说中的邪道三教,西域拜火教、苗疆五毒教以及阴阳合欢教,这三教包藏祸心,为祸武林,乃是正道公敌。”

    “四家便是当今天下最大的世家赵李陈王四家,皆是开国功臣之后,田亩百万,门客童仆数以万计,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为天下世家之首。”

    说书先生喝了口案上的茶水,接着道:“这五帮都是如今天下最为强盛的大帮,比如江南金钱帮,河北聚义庄,他们分布大江南北,堂口遍布各地,帮派首领皆是闻名天下的武道强者。”

    “六派则是除道佛两宗之外的大门大派,他们传承久远,实力深不可测,为武林正道支柱。”

    “这七重楼乃是天下做江湖生意最大的七个势力,有卖天才地宝的聚宝楼,有收钱买命的摘星楼,当然还有最大的青楼国色天香楼,据说楼里的姑娘各个都是天姿国色,琴棋书画无有不通,最重要的是床上的功夫都是一流……。”

    说到这里,说书人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微笑。在场的许多客人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当然其中最有名莫过于天下第一楼,这天下第一楼耳目遍布天下,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无有不知无有不晓。这天下第一楼还将天下高手按年龄境界排出天地人三榜,天下武者无不以上榜为荣。

    台下有客人起哄道:“这些我们早就听过了,来点新鲜的。”

    说书人笑道:“客官莫急,正要说呢。”

    “话说上月‘九岳剑’岳不平挑战‘惜月先生’于守山,那一战直打的天昏地暗,惜月先生草庐旁的一座小山都被打断了山峰,交手之地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几天之后下了场雨,形成了一个小湖。”

    说书先生说完喝了一大口茶,仿佛亲眼见到了那场大战,极为兴奋,又反复说了那一战的许多细节。

    一名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疑惑道:“这两位都是地榜强者,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会打起来。”

    说书先生道:“听说是九岳剑剑道之路遇到了瓶颈,想要挑起强敌以求突破。”

    “最后结果如何?”

    “惜月先生略胜一筹。”

    那名行商闻言喝了口酒,到底地榜高手离他们太远了,于是又问道:“最近人榜有什么变动?”人榜收录的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天骄人物,能登上人榜的无不是未来的武道强者,各个天资横溢,出身不凡,很少有散修能上榜。

    “还真有,三天前,道门百支大会,太清道第三代大弟子道无极力压一众道门同辈,登上人榜第三,绰号‘道剑无双’。”

    “半个月前,小剑君司马青裳年前剑试西北十三连城,无人能缨其锋,晋升人榜第九。

    华严寺智能神僧不动明王功小成,降服湘西四鬼,晋升人榜第十四。河间陈氏嫡子陈子平练成家传绝学浩然正气晋升人榜第二十一。”

    众人闻言顿时议论纷纷,一名相貌粗犷的大汉道:“小剑君我记得去年才晋升先天的吧,怎么实力提升如此之快?”

    说书人道:“小剑君虽然十五岁才晋阶先天,但他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剑体,即使起步晚,进境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啊,现今都是先天后期巅峰了。再说他身怀无上绝学,越阶而战都是寻常。”

    一年左右的时间就从刚突破晋阶到先天后期巅峰,二楼几桌客人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角落里一位操着外地口音的客人中突然道:“这算什么,太常寺卿幼子魏无忌出生时就有狴犴法相相随,如今十二岁已经晋升先天。”嘶,酒楼内倒吸凉气的声音更大了。

    良久一名客人叹道:“不知我江淮之地何时能出一位扬名天下的少年天才。”

    闻言一名食客接过话茬道:“点苍派当代点苍七子第四位韩无奇不就是我江淮人士,人榜排名第三十四。”

    “那不一样,他从小被点苍派收入山门,没在江淮呆过。”

    接下来几名本地食客又因为这个问题争论起来。

    叶离一口一口慢慢的吃着菜,听着耳边的谈论,将听到的消息全部记在心底。

    吃完结账回到住的院子休息,下午去取了铁线草粉末,晚上整理包裹,却发现多了一瓶气血丹,问了伙计才知道下午五叔叶庭书来过,叶离默默记在心底。

    第二天一早,叶离坐着马车回叶家庄,嵩阳县城的高耸城墙逐渐在背后远去。

    这个世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精彩,但每个人只能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