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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赛日菊

    宓双双记得,小七刚入学的时候,总有人会去欺负小七。说她是没有受过祭事启蒙的野孩子,说她是‘短命’的庶公主。

    那一天宓双双也在一旁看到这一出,她很是气愤,本想挺身而出。

    但却被现在的神农氏少巫姜瑶抢先了一步。

    姜瑶斥骂这些氏族的娣子们,指责他们享受着神农氏带来的和平康泰,享受着神农氏的后裔精卫氏的牺牲换来的风调雨顺,却如此对待精卫氏的人,简直都是不忠、不义之人,连禽兽豕狗都不如。

    总之姜瑶对这些人一顿好骂,骂得宓双双很是解气,暗暗为姜瑶叫好,宓双双真心也以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自豪。

    那一天也是小七和姜瑶成为好朋友的日子。

    那时的小七天不怕地不怕,总是一副天魔星的模样。她虽然没有接受过祭事启蒙,比别人都晚起步,但却非常聪明,学习能力很强。小七在修行课业上总是能叫先师们刮目相看。宓双双觉得她能进步得如此快,一定暗地里下了狠功夫。

    小七也非常张扬,她不仅敢报复戏弄曾经欺负过她的同学,还敢整蛊修行先师。先师们对她很是头疼,同学们也因此都怕了她、不敢接近她。她那时在同期的同学中也只和姜瑶走得近一些,不怎么跟其他同学来往和说话。在那时已经沉稳、行事不外露情绪的宓双双,非常羡慕小七这种可以肆意妄为、无忧无虑做自己的人生。

    后来小七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学社,等她再复学时,她们已经十一岁。

    宓双双隐隐感觉小七复学后好像有些变了。

    她好像没变,但又好像变了。她好像还是那个咋咋唬唬、爱闹爱玩的性子,但却好像‘收敛’了一些,变得比以前更沉稳了一些。

    宓双双认为她的变化应该是来源于她的大姐和二姐都牺牲在了水祸之中,她的三姐登上了精卫氏大巫的这个原因。

    小七回学社后虽然还是会偶尔捉弄同学和先师,但她变得更加认真学习、刻苦修行,完全投入在学业中。

    她也开始会主动去同学们有交流。

    宓双双也是那个时候通过姜瑶的介绍认识了小七。

    而她和小七具体是什么时候变成很好的朋友的?她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她只知道一开始,姜瑶总是会喊她还有小七一起课后练舞、学习、讨论。

    后来她们会一起出去玩,一起出去逛庙会,一起爬山采药、一起畅游山溪、一起来试她的新膳肴……慢慢的,那段时间她们三人就总是混在一起,变得很是熟悉。她们三人在一起总是会有说不完的花,就是很快乐。

    宓双双也度过了一段她曾经所期望的‘童年’。

    到了十三岁的豆蔻之年,她们一起接受了‘赐裙礼’,意味着她们有了‘灵’,成年了。

    也是那年,姜瑶因为氏族的召唤,离开了精羽宫,回到氏族中。

    还记得那时,她和小七知道了姜瑶要走以后大哭了好几日。只有姜瑶没哭,一直安慰她们说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说多得是机会相见。

    后来她总是忙得不可开交,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她和小七直骂姜瑶是坏女人,大骗子。

    总之姜瑶回族后,只剩下了她和小七了。

    但宓双双因为族业繁重,没办法再像小时侯那般和小七一起玩耍嬉戏。虽然如此,两人还是经常互通书信、也会偶尔去探望对方。

    就在小七十四岁那一年,她的五姐牺牲,六姐登巫。

    小七也登上少巫之位,赐名女娃。

    宓双双记得也就在这一年的立夏后的某一天晚上,女娃突然来到庖牺氏找她。

    她一身白纱衣裙飘飘丽影,头上戴着一环精致的小日菊花环,她精致却有些稚气的脸上有种少女动人的娇羞。她突然跑来找宓双双,神情古怪地说找她有事。宓双双问她什么事,她又吱唔半天不说。

    待宓双双屏退旁人后,女娃突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宓双双被吓一跳,捂着脸问她,这是干什么?她不会是……‘那种’喜欢她吧?宓双双无奈道如果是那种喜欢她,让她还是早点断了念想,因为她不喜欢女人。

    女娃的脸突然红得发紫,问她说‘那种’喜欢是‘哪种’喜欢?她说是有人这么对她,然后跟她说他喜欢她,她问宓双双这是什么意思?问她刚才说的那种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问夸父是哪种喜欢她?

    宓双双这才终于知道了这个女娃背后的男人,夸父。

    对于夸父,她在这之前其实也早有耳闻。但却不是从精卫这里得知的。

    他曾是精羽宫学社非常有名的博父氏习觋,也是她们的学长,比她们大上几年。

    听闻他无论是巫术祭事、还是武体法术样样精通。他上知天文地理,通晓巫史古今,而且非常英俊,人又很是低调。他平时很少出现在学社中,难得出现一次那就是少巫女们疯狂的日子,那叫一个人山人海,这女的都像没见过男人一样都挤着要见上他一面。

    她记得她和小七、姜瑶从不会去凑这种热闹,小七还会对此嗤之以鼻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宓双双从不知道他们两人竟然认识,竟然还有这样的情事,竟然还对她和姜瑶隐瞒不报。

    女娃跟她解释道,因为此人身世复杂,不便与外人道,所以她也不好说出去。免得给他带来麻烦。

    女娃垂鬓年便认识夸父,当时她没什么朋友,夸父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两人会经常一起去山间嬉玩,成为了很好的小伙伴。

    夸父年长她三岁,会经常教她认字学识,诗词歌赋。所以她后来去学社才能进步得如此之快。

    夸父是精卫氏的习觋,是当时精卫大觋的关门弟子。后来他很少去学社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基本上都在助理精卫氏的祭事和协治地方灾祸。

    夸父也等于女娃的关门先师,经常私下辅导女娃的课业和祭事。

    宓双双意味深长的看着女娃道:“怪不得你学业这么好,原来偷偷开小灶!”

    女娃脸一红,急忙说不是她不想说,是她姐姐不让她说。

    宓双双也没有追问,女娃继续道:“昨日,他约我一起去看日出,结果他……”

    宓双双问:“头上这花环也是他送你的?”

    女娃点点头。

    宓双双:“赛日菊,又名山花、华光、山日光。喜阳、耐寒、耐阴、耐湿、耐旱、耐瘠薄、花期长。山花灿烂更坚毅,无需人去浇灌,在恶劣的环境中能顽强地自然生长,象征着坚强的性格,其精神最值得去学习。引菊浮酒而饮又有延寿于客的意思。他在赞美你这个小太阳坚毅顽强的美好品性,也在祝愿你能长寿安康。”

    女娃呆呆地喃喃道:“还有这么多意思啊……”

    宓双双点了点她的鼻子:“这么多意思综合起来就是一个意思,他心悦于你,爱慕你!这种喜欢就是要跟你成婚,和你生娃的那种喜欢!没想到这人还挺浪漫的嘛。”

    “噢……”女娃一副像是懂了又好像不太懂的懵懵懂懂的样子,“那他用嘴碰了一下我的脸……那是什么法术?他这样以后,我整个人都、都不好了……”

    宓双双掩脸笑道:“怎么不好了?”

    女娃道:“我感觉自己脑袋突然不想事情了,手脚也不听使唤了,心脏还很难受,好像还会有点头晕。”

    宓双双神秘道:“这个叫‘亲’。男女两人互通情愫就会做的事情,也是男人和女人生孩子要做的事情。”

    女娃惊道:“啊?!那、那、那我会有孩子吗!?”

    “这个……”宓双双有些为难了,因为她也没有经历过。她懂那么多也是因为她看了哥哥收藏的话本子和小册子。她当下灵机一动,说道:“我们一起来看这个书吧!书中有一切问题的答案。”

    就这样,女娃在她家中一呆数日。她对夸父的心态发生了些变化,所以怕是不知如何去面对他,结果迟迟不敢回精羽宫。

    就在这时,精羽宫传来夸父被召回博父国的消息。

    女娃得到消息后失魂落魄地向宓双双告辞,匆匆赶回精羽宫。

    后来宓双双打听到两人错开了,没有见上面,她甚为惋惜,也替女娃感到难过。

    两年前女娃登巫,继承了精卫之名。

    在登巫礼上,她倒是第一次远远见到了来观礼的夸父。那时听说他刚登上了博父氏少觋之位,并打进了神农英杰榜的前十,风头一时无两。

    确实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宓双双心想。

    她看到他的眼睛就像长在精卫身上一样,从不离开她半分。她倒是想这人或许值得托付。

    精卫登巫后也比原来更加的专注于修行和族业。

    她非常开朗、阳光,总是用积极向上的能量影响着身边和氏族的人,她氏族的人都很喜欢她,也很爱护她。

    但只有宓双双见到她隐藏在阳光背后的另一面。

    那一面的精卫,在去年仲夏夜晚的荷莲湖上的凉亭中,与她一同饮着醴酒,宓双双那时也已然醉倒,却能依稀听到精卫对月叹息道:“终究是我配不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