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监牢
在那之后,陷入暴怒的主教将竹觉赶了出来。
即便教会是独立于政治之外的组织,对于即将成为一国君主的王储展露出这种态度,也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但竹觉并不想怪罪他,甚至拦下了一旁想要出手的希雅。
这个可怜的人只是被恐惧攫取了心智,已经不能维持正常的精神状态了而已。更何况,相比于主教的心理问题,竹觉眼下有更加紧要的问题亟待解决。
连七神都无能为力的危机吗……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夜色深沉。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空空荡荡的街道,竹觉回想着上次循环结尾的细节:巨大的光柱,流动的色彩,还有那之后崩坏了一切的终焉……
究竟得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才能主导这一切啊……
一念及此,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跪坐在灵堂正中的黑色身影。
竹孑影。
会是他吗……不,不应该。
竹觉摇摇头。直面过那道毁灭光波的他很清楚那是一场多么可怕的灾难,即便是竹孑影那样的存在,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这样的终结。
想到这里,他忽然哑然失笑:那可是连七神都无法阻挡的灾祸,自己居然在这里思考身为凡人的竹孑影有没有主导这一切的可能性,多少是有些不知所谓了。
那么,要逃走吗……
既然是神谕给出的方案,那大概率就是最优,甚至有可能是唯一可行的思路了。
现在是晚上九点,距离光柱出现的凌晨一点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竹觉的住所和七神教堂都位于帝都的西部区域。
如果现在调转车头,从西门出城的话……
其实没什么可犹豫的,如果按照现在的路线按部就班的发展,接下来他就要前往银灵皇宫,和压迫感拉满的竹孑影一起呆上几个小时,然后在十二点眼睁睁地看着他传送离开,最后直面光柱的崩坏。
这会是一次毫无意义的循环。他得不到任何额外的信息,也看不到任何发生转变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清楚了。
“希雅。”
他轻声呼唤女仆小姐的名字,然后看着那双茫然而美丽的粉色眼眸,一字一句地开口:“去告诉车夫,更改目的地,不去银灵皇宫了。
“我们出城。”
……
当钟声敲响十一下的时候,竹觉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帝都。
马车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上颠簸。出了帝都,道路的条件显著地变差了,在经历了一路的摇晃之后,现在的竹觉感觉自己的胃部有点不舒服,头也有些眩晕。
虽然很想叫停马车,让自己缓一缓,但短暂的停顿显然效果不大。考虑到无法估量光柱崩毁的作用范围究竟有多广,现在的他必须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赶路上。
竹觉靠在座位的垫子上,尽可能地放松身体。几次深呼吸之后,身体总算稍微舒服了一点。
这一路其实并不能算得上一帆风顺:马车行驶到帝都的西城门时,守门的卫士居然以“统领有令,所有人不得出城”的名义拦下了竹觉的马车。甚至在竹觉摆出自己王储身份之后,卫士们依旧是一副不肯放行的态度。无奈之下,竹觉只能让马车硬冲,果然这群卫士也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最终还是放走了竹觉。
回想起守城将领那副隐隐透露出轻蔑的嘴脸,竹觉不由得一阵苦笑——还是高估了自己皇储的身份,同时也低估了竹孑影在帝都内的影响力。
不过,竹孑影为什么要禁止所有人出城呢?
之前的循环里,竹觉都没有机会接触到这条情报,这次被拦下他才知道,原来早在几周前先帝驾崩之时,竹孑影就以“先帝崩殂,全城戒严”的名义封禁了人员的流动。除开必要的物资输送和商业活动,所有人一概不得出入。现在的帝都就像是一个——
——一个巨大的监牢。
竹觉微微眯起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但那些纷乱的情报又总是无法聚集在一起。
一定是缺少了什么决定性的东西。
“殿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希雅清脆的声音从一旁响起。竹觉微微偏头,正好对上女仆小姐写满了关切的眼神。
“啊……有一些问题,一直想不明白。”竹觉长舒一口气,带着玩笑的口吻问道:“怎么?看起来很明显吗?”
“嗯。”希雅点点头,伸手触碰竹觉的眉心:“殿下每次有烦心事的时候,这里都会皱的很紧。”
还真是……
希雅这么一指出,竹觉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有这种习惯,他抬手揉揉自己的额头,总算让那块紧绷了很久的肌肉略微放松了一点。
看到竹觉的动作,女仆小姐露出轻柔的微笑。
……真的很好看。
然而面对着眼前的风景,浮现在竹觉脑海里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短暂地迟疑之后,竹觉犹豫着开口:
“希雅,你知道‘狂化’吗?”
“狂化?知道啊。”
似乎是不明白竹觉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女仆小姐有些困惑地歪歪头:“那是北方蛮族特有的天赋,传闻来源于极北旧神的赐福……殿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能狂化吗?”
“当然可以,我也有蛮族的血统啊。”希雅看上去好像更加困惑了:“早年在北境战斗的时候,殿下不也见过几次我的狂化状态吗?”
“狂化的时候,你会攻击我吗?”
“怎么可能!”希雅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这次大概是有些生气了,因为竹觉看见她的脸颊高高地鼓了起来:“殿下!您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即便是我也是会生气的!”
女仆小姐别过脸去,一副我生闷气了别理我的样子。
竹觉却陷入了沉思:
照希雅这个反应来看,狂化之后的她应该至少也能保持最低限度的理智,起码不会向竹觉发起无差别的攻击。
那么,第二次循环的结尾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是吉红玉那边的荆棘教团对希雅动了什么手脚,扭曲了她的精神状态吗?
又或者是……
竹觉想到那次循环结尾听到的冰冷宣判:
你不是殿下,你是谁。
……又或者是,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尚未探明的隐秘,被那次循环中的希雅发现了端倪呢?
我……真的是竹觉吗?失忆之前的我,真的是银灵帝国的皇储吗?
噗嗤——
……诶?
意料之外的响声打断了竹觉的思索。
先是从胸前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竹觉缓缓地低头,看见暗绿色的锐物贯穿了自己的左胸。
荆棘。
啊。
说起来,第三次循环的时候就应该怀疑了的啊。
马车的车夫可能有问题这种事情。
耳畔传来希雅惊慌失措的呼唤,车厢内的温度骤然变低,大概是女仆小姐正在展开某些对抗的法术。喂,我要死了哦。竹觉很想笑着这么说一句,但此时的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视野逐渐变暗,死亡正在缓慢地降临。
类似的体验竹觉已经经历过四次,可以算得上是熟能生巧了。他努力地睁大眼睛,试图在意识消弭前看到更多的东西。
令人遗憾的是,从后脑传来的锐物穿过头颅的痛感,就是他这次循环,最后留存的记忆。
即便教会是独立于政治之外的组织,对于即将成为一国君主的王储展露出这种态度,也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但竹觉并不想怪罪他,甚至拦下了一旁想要出手的希雅。
这个可怜的人只是被恐惧攫取了心智,已经不能维持正常的精神状态了而已。更何况,相比于主教的心理问题,竹觉眼下有更加紧要的问题亟待解决。
连七神都无能为力的危机吗……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夜色深沉。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空空荡荡的街道,竹觉回想着上次循环结尾的细节:巨大的光柱,流动的色彩,还有那之后崩坏了一切的终焉……
究竟得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才能主导这一切啊……
一念及此,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跪坐在灵堂正中的黑色身影。
竹孑影。
会是他吗……不,不应该。
竹觉摇摇头。直面过那道毁灭光波的他很清楚那是一场多么可怕的灾难,即便是竹孑影那样的存在,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这样的终结。
想到这里,他忽然哑然失笑:那可是连七神都无法阻挡的灾祸,自己居然在这里思考身为凡人的竹孑影有没有主导这一切的可能性,多少是有些不知所谓了。
那么,要逃走吗……
既然是神谕给出的方案,那大概率就是最优,甚至有可能是唯一可行的思路了。
现在是晚上九点,距离光柱出现的凌晨一点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竹觉的住所和七神教堂都位于帝都的西部区域。
如果现在调转车头,从西门出城的话……
其实没什么可犹豫的,如果按照现在的路线按部就班的发展,接下来他就要前往银灵皇宫,和压迫感拉满的竹孑影一起呆上几个小时,然后在十二点眼睁睁地看着他传送离开,最后直面光柱的崩坏。
这会是一次毫无意义的循环。他得不到任何额外的信息,也看不到任何发生转变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清楚了。
“希雅。”
他轻声呼唤女仆小姐的名字,然后看着那双茫然而美丽的粉色眼眸,一字一句地开口:“去告诉车夫,更改目的地,不去银灵皇宫了。
“我们出城。”
……
当钟声敲响十一下的时候,竹觉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帝都。
马车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上颠簸。出了帝都,道路的条件显著地变差了,在经历了一路的摇晃之后,现在的竹觉感觉自己的胃部有点不舒服,头也有些眩晕。
虽然很想叫停马车,让自己缓一缓,但短暂的停顿显然效果不大。考虑到无法估量光柱崩毁的作用范围究竟有多广,现在的他必须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赶路上。
竹觉靠在座位的垫子上,尽可能地放松身体。几次深呼吸之后,身体总算稍微舒服了一点。
这一路其实并不能算得上一帆风顺:马车行驶到帝都的西城门时,守门的卫士居然以“统领有令,所有人不得出城”的名义拦下了竹觉的马车。甚至在竹觉摆出自己王储身份之后,卫士们依旧是一副不肯放行的态度。无奈之下,竹觉只能让马车硬冲,果然这群卫士也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最终还是放走了竹觉。
回想起守城将领那副隐隐透露出轻蔑的嘴脸,竹觉不由得一阵苦笑——还是高估了自己皇储的身份,同时也低估了竹孑影在帝都内的影响力。
不过,竹孑影为什么要禁止所有人出城呢?
之前的循环里,竹觉都没有机会接触到这条情报,这次被拦下他才知道,原来早在几周前先帝驾崩之时,竹孑影就以“先帝崩殂,全城戒严”的名义封禁了人员的流动。除开必要的物资输送和商业活动,所有人一概不得出入。现在的帝都就像是一个——
——一个巨大的监牢。
竹觉微微眯起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但那些纷乱的情报又总是无法聚集在一起。
一定是缺少了什么决定性的东西。
“殿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希雅清脆的声音从一旁响起。竹觉微微偏头,正好对上女仆小姐写满了关切的眼神。
“啊……有一些问题,一直想不明白。”竹觉长舒一口气,带着玩笑的口吻问道:“怎么?看起来很明显吗?”
“嗯。”希雅点点头,伸手触碰竹觉的眉心:“殿下每次有烦心事的时候,这里都会皱的很紧。”
还真是……
希雅这么一指出,竹觉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有这种习惯,他抬手揉揉自己的额头,总算让那块紧绷了很久的肌肉略微放松了一点。
看到竹觉的动作,女仆小姐露出轻柔的微笑。
……真的很好看。
然而面对着眼前的风景,浮现在竹觉脑海里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短暂地迟疑之后,竹觉犹豫着开口:
“希雅,你知道‘狂化’吗?”
“狂化?知道啊。”
似乎是不明白竹觉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女仆小姐有些困惑地歪歪头:“那是北方蛮族特有的天赋,传闻来源于极北旧神的赐福……殿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能狂化吗?”
“当然可以,我也有蛮族的血统啊。”希雅看上去好像更加困惑了:“早年在北境战斗的时候,殿下不也见过几次我的狂化状态吗?”
“狂化的时候,你会攻击我吗?”
“怎么可能!”希雅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这次大概是有些生气了,因为竹觉看见她的脸颊高高地鼓了起来:“殿下!您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即便是我也是会生气的!”
女仆小姐别过脸去,一副我生闷气了别理我的样子。
竹觉却陷入了沉思:
照希雅这个反应来看,狂化之后的她应该至少也能保持最低限度的理智,起码不会向竹觉发起无差别的攻击。
那么,第二次循环的结尾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是吉红玉那边的荆棘教团对希雅动了什么手脚,扭曲了她的精神状态吗?
又或者是……
竹觉想到那次循环结尾听到的冰冷宣判:
你不是殿下,你是谁。
……又或者是,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尚未探明的隐秘,被那次循环中的希雅发现了端倪呢?
我……真的是竹觉吗?失忆之前的我,真的是银灵帝国的皇储吗?
噗嗤——
……诶?
意料之外的响声打断了竹觉的思索。
先是从胸前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竹觉缓缓地低头,看见暗绿色的锐物贯穿了自己的左胸。
荆棘。
啊。
说起来,第三次循环的时候就应该怀疑了的啊。
马车的车夫可能有问题这种事情。
耳畔传来希雅惊慌失措的呼唤,车厢内的温度骤然变低,大概是女仆小姐正在展开某些对抗的法术。喂,我要死了哦。竹觉很想笑着这么说一句,但此时的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视野逐渐变暗,死亡正在缓慢地降临。
类似的体验竹觉已经经历过四次,可以算得上是熟能生巧了。他努力地睁大眼睛,试图在意识消弭前看到更多的东西。
令人遗憾的是,从后脑传来的锐物穿过头颅的痛感,就是他这次循环,最后留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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