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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跟踪

    滋滋滋,电动剃须刀转动的响声在老唐耳边回旋,这个声音响起来时,家里人最全,他在家。

    就像阴阳平衡,电动剃须刀响起来时,打破的是家里阴气,老唐现在研究参禅悟道呢。

    他站在卫生间镜子前专注地修饰那张脸,她偷偷往里看,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他今年34岁,青涩在他身上一点点褪去,男人味扑面而来。

    他的头发很短,在刚要卷曲时利落地剪断,根根竖立,看上去很酷,而不是软踏踏地贴着。

    正在修饰的那张脸菱角分明,比以前白了很多,曾经的黑瘦腮瘪是少年模样,现在是成熟模样。

    他比原来重了几斤,那几斤正好填充了曾经瘦到骨头的空隙,上身前倾对着镜子时,腰背到臀部到脚跟,线条流畅优美,令她怦然心动。

    他换了件米白色短袖T恤,深灰色棉质运动裤,脚上的白袜子带着精致纹理。

    他着装明显变化是,不再黑不溜秋,而是各种通透的浅色。

    身上的细节耐人寻味,身后好像有只神秘的手在塑造他,令他身上隐约有女人痕迹。

    这是她早就感觉却一直回避的发现。

    她正呆呆地偷窥,突然一惊,他转过身往出走,她来不及躲避,慌乱中说:“今天热呀,你少穿点”。

    “好的”!他点一下头,礼貌客气,没看她一眼,斜着身子走过,像怕挨到她似的。

    过去的瞬间飘过洗涤剂的味道,淡淡的,清香的,这个味道家里没有。

    他上班向来早,在她把头发压成鸡窝,双目粘满眼屎时,他穿上鞋出去了。

    这就是他在家与她的样子,她经常恍惚,我和他还是夫妻吗?

    从他的眼神里早就不是了,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从未得到过他的温柔,曾抱怨他的冷漠,现在好怀念他不耐烦地叫她:老唐!

    哪怕生气时叫她姓唐的!

    这些都没有了,他根本不和她说话。

    想到自己与他打架的时候,骂他,气他,撕扯他,她不相信,自己还有过那胆吗?

    现在她可不敢了,不敢!

    他走后,她开始捯饬,对着同一面镜子照,她对外公布比他大三岁,凭她那老奸巨猾习性,可能在这个敏感细节上不藏奸吗?

    她自己门清,三岁之上藏了两岁,她实际比他大五岁,已经39了!

    婚后这些年,她除了长年龄,就是腰背长肥肉,肚腩和脖子长满肥油,其他她啥也没长,搓麻的技能都退化了。

    工作上,她教的是劳动技术,课堂上念经似的叨咕科学扣大棚,如何嫁接果树,唠叨完了课堂乱哄哄,然后回到旮旯办公室,除了八卦就是琢磨搓麻。

    每月把工资糊弄到手,一分不比别人少,和那些精疲力竭却神采飞扬的语数外老师比,良心发现时,她都觉得脸红。

    每天人模狗样地上班下班,于社会,没价值,于家,没用处。

    拥有一个外表锦袍似的家庭,内里什么样,她清楚。

    但她却离不开这件袍子,她像个寄生虫,没有袍子,她活不起。

    她即将四十岁,人老珠黄的她,年轻没光彩,余生还能怎样?

    她能做的挣扎就是脸上的粉膏越来越粘,越来越厚。

    对着镜子,她又把脸糊上一层粉膏后,架上那身硬邦邦的套装,踩着细高跟上班去了。

    她慢悠悠的晃到学校门口,正好与通勤小分队相遇,他们已经从百里之外的市里来了。

    虽路途遥远,但各个精神抖擞,那种精气神在乡镇校园特别醒目,她们说说笑笑往大门里进。

    她当然看见了章红梅,她穿件米白亚麻衬衫,一个下摆掖在腰间,深灰色亚麻阔腿裤,一双浅黄平底帆布鞋,背个水蓝色双肩背包。

    背包带子把前身勒出两个圆鼓鼓的轮廓。

    长发随便一垂,旅途顾不上打理,前身后背的飘散,一张白瓷小脸红润中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身打扮怎么与谁在呼应似的?与谁呢?

    在这群朝气十足的特殊群体面前,老唐不承认自惭形秽,却情不自禁地靠边。

    小分队鱼贯而入,噔噔噔,脚步纷踏上楼,到主任室签到。

    签到表在他桌边摆着,一支笔,捡起来签名似的一挥,签到完毕,不耽搁后面的人。

    他该干嘛干嘛,不抬头关注任何人。

    章红梅捡起笔签,写完放下转身就走,与老唐迎面,老唐鬼使神差地向她点头,她也礼貌点一下头,擦肩而过。

    看着那支笔,老唐慢吞吞拿起来,眯着眼睛将唐凤芝三个字写端正了,看了他一眼,才放下笔,她磨磨蹭蹭中耽误了后面一串,她慢吞吞走到门口时回过身,他依然低头忙着。

    在走廊,她看见章红梅头发稍一飘,在一个门里进去了。

    他背后那个女人是章红梅吗?

    老唐往她旮旯办公室走时,又捋一捋她的发现,她发现章红梅不和自己做对了,大面过得去。

    和他看上去也很正常,曾经的眉来眼去反倒不见了。

    她兴趣转移了?在市里开眼界,看不上他了?

    这都是可能的,就她那不安分的灵魂早都傍上有钱人膀子了吧?

    所长表哥都不入她眼,真好奇她稀罕啥样的男人。

    老唐又压抑不住好奇,他在市里到底干什么?住哪里?

    反正她有大把闲暇,没事就瞎琢磨。

    有规律的生活,时间是很快的,大家为自己那几节课做准备,上完了如释重负,喘口气轻松的间隙,下班时间进入倒计时。

    通勤小分队又出去了,很快,大门敞开,学生们撒欢回家,校园只剩住宿生在溜达。

    在国道边,灰尘此起彼伏中,在树荫下有几个人在等车。

    他还是那身装束,腋下夹个公文包,他耐心专注地等车,没注意身边,身后的人。

    在他身后较远处,站个老妪,圆口黑布鞋,黑不溜秋的褂子肥裤,戴个草帽,草帽垂下来遮阳纱帘,这是田间除草的农妇劳保装备,很常见。

    车轮在地面摩擦时腾起一股烟尘,一辆高头大马似的客车停下来,车门打开,几个人陆续上车,老妪最后紧跟。

    车上有若干空位,在他转身往下坐时,她蹭过去,坐在他后面。

    宽阔的柏油国道上车来车往,大客车汇进车流里。

    老妪除了看窗外就是把目光落在前面的他身上,心扑通扑通乱蹦,有如特务跟踪般刺激。

    老妪是谁?

    唐凤芝,唐老鸭是也!

    她要看看他到底干什么,和谁在一起。

    这是她长久以来的打算,拖延着没付诸行动,是因为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她大半辈子只在小镇转圈,县城都能把她转晕,省会都市她从没单独去过。

    更要命的是,她路盲。

    人多车多她就晕,十足一个废柴。

    她想到找人帮忙,但这个人选找不出来,那需要给她保密嘴严的人,她的行动无疑向大家公布,她唐凤芝的婚姻出问题了,她丢不起面子。

    但这次,她豁出去了,单枪匹马。跟住他,就没问题,也就能发现她想要的真相。

    客车快进市区时,慢下来,走走停停中,她感觉胃不舒服起来,每天这时美滋滋吃饭了,她和婆婆撒谎跑出来,婆婆不知道她在车上遭罪。

    她被颠簸到头晕眼花后,车又一停,人们纷纷起身,从她身边走过,他也站起来跟着走。

    哦,终点站到了,她往窗外一看,吓一激灵,晕车感觉烟消云散。

    她随大流下了车,客运站前车水马龙,喧嚣繁华,她突然置身在茫茫汪洋中,恐惧地紧紧跟着他的脚步。

    多想拉住他的胳膊,我在这,等等我!带我走!

    但他头也不回,脚步匆匆中轻车熟路,就像急切回家的城里下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