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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一切都会过去

    孟四哥和四嫂搀扶老爹回家去了,饭店只剩下闻立,闻波,还有他们的母亲,闻波和他母亲是智囊团,闻立求助地问:“她能不能回来了”?

    他们母亲矜持地摇摇头,幽幽地说:“不会了”!

    她倒是最懂女人心,他们刚结婚时她懂,现在要离婚时她也懂。

    闻立无助地转向闻波,闻波气急败坏的数落他:“两件事你整颠倒了,知不知道?傻了吧唧的,就知道瞎作”。

    这就是闻波的看法,他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闻立应该先负荆请罪,然后到校门口骂,挨打一顿也不冤枉。

    这个白面秀才闻波,智商够高,但心是真坏呀!

    闻立失神地呆坐,口中叨咕:“真得离啊”!

    他们的母亲孤注一掷地下赌注,“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她破秤盘子端上了,我们低三下四没用。

    离就离,给她手续,不管她们娘俩,要钱一分没有,看她一个女人拖累个孩子能抗几天?

    挣那点鸟B钱不够租房的,抗不住就跑回来了,她要回家住时,我老太太有话说,让她以后还跪着”!

    老太太说到最后已经要手撕章红梅了。

    “走一圈回来我也不要了,谁知道她干啥事了,还有脸回来”?

    他们七嘴八舌中,把未来规划得很明确,事情已经有了方针,于是结账散席。

    第二天是周五,红梅刚到校,手机响了,翻手机盖时她心里一动:莫非闻立的电话?

    是闻立,他只说了几个字:“我要出门了,一会儿就到政府”。

    说完挂断,她激动不已,赶紧下楼,政府在国道旁,离学校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她琢磨着搭乘个工具车,正好看见了小鸿的小摩托,反身叫下了小鸿,小鸿痛快地带着她往政府而去。

    她第一次进政府大楼,比学校阔朗,衙门口五花八门,打听着来到法庭,整个一片区域都是,很威严。

    办公室里坐着一人,挺白的,挺胖的,难道这就是老薛?

    果然是老薛,老爸当年教的小孩变成了大人物,我的学生以后也会的,她瞬间这么想。

    老薛没有废话,在前头走,引她进了民政办公室,在一个人旁耳语几句,向她微微颔首一下,就出去了。

    十多分钟后,门口出现一人,戴副墨镜,气喘吁吁,闻立到了。

    他把结婚证,户口本摆在桌上,这些她忘了带走,他准备得挺充分,妹妹也让她准备齐全,她随身携带随时准备着。

    流程无障碍,当然无障碍!他躬身签字时,一笔一划,尽量写好,态度极其认真。

    只花了几块钱,是工本费,这个钱闻立大方地交付了。

    最后换到手的,是另外两种本子:绿色离婚证,结婚证上的相片揭下来,22岁的她,一脸烂漫的天真,好小啊!他一脸阳光,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笑意。

    捡起各自的东西拿好,转身。

    完啦!

    结束啦!

    他们没关系了!

    教书匠与铁路电力工间的互相鄙视,互相依存,彻底解体!

    “换新户口本时我给你送去,你别管了”,变成路人的他们,他变得有礼貌。

    她往小鸿那里走去,一辆摩托车从她身边停下,前轮一扭,他在车上看着前方说:“不许给我儿子改姓”,说完,一溜烟没影了。

    那天下午没事的时候,她一个人在树林里徘徊,她的四班在二年级时栽的柳树又粗壮了两大圈,当时不敢摇动它们,现在怎么摇都岿然不动,只有枝叶慢慢拂扬。

    九月初的天空白云朵朵,辽阔安然,她把双手垫在身后,倚在她领学生亲手栽的树干上,遥望却不知望什么,沉思却不知思什么,没有想象中那样,像鸟儿似的自由,没有!

    深深地挫败感啃噬着她的心,好失败啊!

    结束的八年不堪回首,那八年是她深深的耻辱,只待未来岁月可以淡然。

    近几天她的事沸沸扬扬,谁都能猜到的结局就是她离婚。

    男同事们立即和她敬而远之,不是她多虑,是小知识分子们都“洁身自好”。

    女老师们摇身一变,在她面前都是幸福脸,在女人们看来,有家才不可怜。

    她在沙塘子三中二百教职工里有个新头衔:唯一的离婚女人!

    在学校这种“为人师表”的场所,对老师的要求是全方位的,工作家庭双赢才有面子,否则会遭人指指点点:还当老师呢,家都经营不好!

    这些她必须承受,而她能做到的是,埋头做事,抬头下班。

    连布莱克她都回避,本该去探视一下他的伤,但她一次没去,也没问,她不想让他觉得:我离婚了,到你了,我等你!

    不!

    本来离婚也不是因为他!

    去年中考时,在街心小花园里她就说过:即使有一天我选择离婚,也与任何人无关,不指望谁拯救,那种指望会令我迷失,那种指望会给别人压力。

    一年后,她真的离婚了,与他无关!

    她不会给他任何压力,压力会把美好变味,那样就没意思了。

    唐老鸭一副如临大敌的防范架势,以为章红梅离婚就是和她抢男人,真是好笑了!

    办完手续后,一身轻的闻立回到工区。

    工友们问他:“办完了”?

    “完啦!那有啥”?

    他显得很轻松,好像终于甩掉大包袱似的。

    傍晚时分,空气凉嗖嗖的,天空的淡青色把初秋的惆怅染浓,交接班后,下班的陆续走了,孟四哥看他一眼,跨上摩托车也回家了。

    闻立站在工区大门外,对面就是他的家,这种时节晚上该烧厨房的小火炉了,热乎乎的炕睡着才解乏舒坦。

    为了逃避点炉子,他一直和章红梅斗智斗勇,记不清多少回,他就站在脚下这个地方,背着手看着他家烟囱,如果一缕炊烟飘飘扬扬升上黄昏的天空时,他身后看热闹的工友欢叫着:“看!章老师回来啦”!

    他回头得意地看一眼大家,带着计谋得逞的胜利,大摇大摆地横穿铁道,回家了,那个火炉,他点着的次数手指可以数过来。

    如果他恰逢出去喝酒,那烟囱冒烟与否,他连看都懒得看,喝完酒晚归时,小炕已经热乎乎的了。

    在他的注视中,对面的烟囱飘出了炊烟,袅袅细细,薄如轻云,随后变浓,滔滔不绝,看上去那么温暖,就在他家房顶飘着,他要跳起来,我家烟囱冒烟啦!

    但是怎么可能?

    他揉揉眼睛,仔细辨认,冒烟的是邻居栗嫂家的烟囱,他家的离不远,冷冷清清,那里,再也飘不出她点燃的炊烟了。

    他跨上摩托车也走了,绕了一大圈,回到工区对面的家门前。

    铁大门比任何时候都响,他打开房门时,大门似乎还在响。

    房门一关,带着回声,屋里又太静,幽暗凄冷,多少回,这个时候他回家来,她正在做晚饭,他查看一眼食材,知道她做不出来好味道,她的厨艺太糟,啥好玩意都是猪食做法。

    他理直气壮地转身出去了,借口是她做饭不好吃,他才走的,他或者到工区蹭饭,或者邀上好友喝一顿,女人要抓住男人心就要抓住男人胃,整个工区都知道,他老婆是个无能的女人,抓不住男人心。

    他知道,她的愿望是三口人坐在热乎乎的小炕上,边吃饭边聊天,但是,他从来没满足过她一次,他很少在家吃饭。

    镜头再往回放,云飞很小的时候,抱着他往外开拔的大腿,仰脸央求他:“爸爸,和我玩儿”;

    她抱着云飞站在大门口,用满眼泪光挽留他不要走,但他决然地走了,朋友比老婆孩子有意思,外面比家有吸引力。

    不知什么时候她沉默了,对他没有任何约束,他高兴她终于开窍了,他逍遥了这么多年。

    谁想到,好日子戛然而止。

    好像她筹划的一场预谋,她把他贯纵得近乎白痴时,她抽身离去,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挽留的余地。

    如果她肯再原谅他,只要一次,他相信自己真的会痛改前非,只图三口人不分开,回到从前。

    但,一件瓷器碎了,就是碎了,怎么能有第二次机会呢?

    面对空荡荡的屋,人去楼空的家,他依然只想自己,不想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