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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主动出击

    临近年关,乡镇大集红红火火,卖爆竹的摊位生意兴隆。

    表哥支个平台,上面摆满了零散爆竹,身后是墙壁般的箱子。

    布莱克忙不迭迟地给顾客拿货,眼睛只看伸过来的手,和手上攥着的钱,不会关注顾客是谁,买和卖之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注意到有一只手伸过来,指尖点着一个最贵的烟花,他头也不抬地介绍说:“这个燃放时间最久,烟花最漂亮”。

    那只手没拿开,一个声音问:“是不是五彩缤纷?”

    他觉得声音很熟,抬头一看,愣神片刻认出来,面前站着的是唐老师,也就是唐老鸭。

    唐老鸭换了件羽绒服,是土黄色的,脸擦得青白,增白粉蜜太多了,底子黑,天又冷,脸色变得铁青。

    虽然只见一面,他认出了她,因为她的长相太有特色。

    唐老鸭笑微微地看着他,说:“这么巧啊?林老弟”?

    他戴着一杆撸只露出眼睛,其余都被套上了,唐老鸭却认出了他。

    唐老鸭走几步站到他旁边说:“我今天去表嫂家邀她赶集,她告诉我你们在摆摊”。

    唐老鸭说的轻描淡写,她总是把处心积虑换成这种随意的态度表达。用以显示她很矜持。

    其实她心里着急得很,相亲之后男方杳无音信,她在家等得如坐针毡,借口邀同乡表嫂赶集又跑她家去了。

    然后追到集市这里。

    买货的人络绎不绝,他前边后边的忙活,她主动帮他递货,业务很快熟练,动用健谈的特长招徕着顾客。

    她:“妹子,你看这款烟花,它封皮什么样,实际燃放就什么样。天空如墨,烟花绽放,多么美好的瞬间!买吧,一年才一个佳节”。

    实际上她也没见过此款烟花绽放是什么样,就信口开河,骗人不眨眼。

    她大施巧如舌簧之才,有了她,货摊围观的人很多,大家都感兴趣,这个摊主像演讲似的,挺有意思。

    表哥投以吃惊一瞥,真是人不可貌相,此乃才女也。

    唐老鸭很卖力,也冻够呛,她的脸更青了,说话时两片薄唇打颤,但依然热情饱满地招徕,鼓噪。

    下午一点多,卖货任务圆满结束,表哥愉快地说:“咱们也早收拾摊,回家吃饭去”。

    她手疾眼快地帮着他们把摊收好。大大小小纸箱往毛驴车斗里一放,表哥赶着毛驴车驶上了大街。

    表哥坐在前面,车后能坐人的地方只剩两个角,很狭窄,她追着车子,几次欠着屁股要坐上去,毛驴车不停地往前走着,表哥在前面赶车浑然不知。

    在她又一次抬腿往上坐时,两只大手把她一托,她稳稳地坐了上去。

    那托她的人正是她的林老弟,她浑身过电般颤抖不已,来自于异性的亲密接触,把她的心拂乱了。

    他在对面一角坐下来。毛驴车颠颠跑着,她和他后脑勺相对,她两手抠着车挡板,把脖子转个180度,看着他的后脑勺问:“今天早晨几点起床的?”。

    他头也不回地答:“四点多”。

    她:“哦,早饭吃了吗?”。

    他:“卸完货垫补一口”。

    她:“应该多补充水分,以后带个保温杯吧”。

    这是她此刻发自内心的关怀。

    她就这样一路上扭着脖子看着他的后脑勺喋喋不休,而他要么像没听见,要么一句打死。

    这在她都无所谓,她心里高兴得很。

    在表哥家卸完货,他该往西,她该往东,各回各家。

    她几步跟到和他并肩,说:“我来你们村两次了,还没拜访你家姨呢,趁这个机会我想看看她老人家”。

    他不知该说什么,大步流星往家走,她小跑着跟随。

    他推开木栅栏门,二黑嗖地窜出来,跑到她们面前,它发现有个陌生人“汪汪”叫着,列出驱逐的架势。

    唐老鸭惊叫一声躲到他身后,在后面揪住他的衣服。

    他招呼着二黑说:“听话,二黑,来客人了,不许叫了”。

    但二黑执意要赶她,他只得弯腰抱住二黑的脖子,揉着它的脑袋说:“这是客人,不许这么没礼貌”。

    她惊讶地看着他对一个狗如此耐心,她问:“它叫二黑,还有个大黑啊”?

    说着惶恐地四下寻。

    她还在追问:“那大黑呢?别再出来呀”。

    他心里说我就是大黑,他生硬地说:“大黑死了”。

    他安抚着二黑,二黑果然给他面子,不再理会外来者,它扑到他怀里又闻又舔,哼唧着撒娇,她看见一只狗如此媚态,心里讨厌极了这条黑狗。

    他拍拍二黑头说:“走吧,进屋”。

    就往房门走去了,全然忘了身后还有个大活人。

    但她的目的是要进屋,她就跟了上去。他打开房门时,二黑嗖地窜进去,他发现身后的她,就用手推着门让她也进去。

    母亲正坐在炕上绣花,她抬起头看见进来一个女子,随后儿子也进来了。

    她疑惑地看看女子又看看儿子,女子面带微笑,儿子一脸木然,母亲轻声问儿子:“这是哪位客人呀?”

    然后对着唐老鸭让座:“快坐下,炕上热乎”。

    她拍拍身边的炕,唐老鸭走几步坐在了她面前,布莱克对母亲介绍说:“这是唐老师”。

    母亲“哦”了一声,随即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相亲对象吗?

    儿子怎么突然把她领家来了?他表态不同意呀!

    不等母亲说什么,唐老鸭看着母亲甜甜地叫了声:“您好呀姨,我和林老弟在集上卖货回来了,我来看看您,挺仓促的,没带礼物,下次一定补上”。

    布莱克把他房门一关。

    随便唐老鸭和母亲聊。

    母亲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她,终于见到了相亲对象的庐山真面目。

    唐老鸭看看母亲手里的刺绣,赞美着:“姨呀,您还绣花呢?哎呀呀,绣的这么好!五颜六色,争奇斗艳,栩栩如生的”。

    听到夸赞谁都开心,母亲笑着说:“我没事就插几针,一个东西拖拖拉拉绣好几个月了,眼神不行了,腰也不好,不敢坐绣太久”。

    唐老鸭点点头说:“是的呢!身体要紧,不能太累了,姨,我给您绣几下,您歇一会儿,我试试”。

    母亲递过去,唐老鸭眼睛瞅着绣品手上接过来,嘴上说着:“我献丑了,姨,您别嫌我笨”。

    她把腿往炕里坐了坐,将绣品往怀里一铺,低头插下第一针,随后熟练地绣了几针后把绣品往母亲眼前展示着,谦虚地问:“姨呀,您看能将就过去吗?”

    母亲低头看看,赞美说:“啧啧,秀得很好”。

    唐老鸭收回绣品继续绣着,嘴里不闲着,她说:“我哪能和您比?您绣的多好,我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您不嫌弃就将就用着,您正好歇一会儿”。

    她和母亲属于不同年龄段的人,但聊起天来没有任何代沟,听着看着那么自然舒服,就像邻居来窜门,她坦然随和,母亲也没有生疏感。

    她低头绣花之际,母亲偷偷打量着她,她发量稀疏的头顶正好对着母亲,头皮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可怜的头发根根透明,像是阳光暴晒下的小树林,棵棵透亮。

    她丑陋的脸在阳光下纤毫毕现。

    母亲心里遗憾“挺好的姑娘,就是丑呀”。

    唐老鸭全心全意地绣着,母亲悄悄下了地,趿拉着鞋推开儿子屋门,儿子躺在炕上睡着了。

    他睡得很香甜,午后柔和的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黝黑的面庞棱角分明,两腮有几粒青春痘的痕迹,丰润的嘴唇边绒毛毛胡须密密的,他长的不那么漂亮,但眉宇间含着年轻的英俊。

    此刻他带着处子的恬静进入深深的梦乡。

    母亲的心痛了,她这么好的儿子要配个清秀女孩啊!

    窗框外挂着偏西的太阳,农村两顿饭该吃了,可是她还没做呢。

    她退出儿子房间往厨房走,看见唐老鸭脱掉了大衣,只穿件酱红色手工毛衣,低头还在绣。

    阳光在她瘦削的后背投下一层光辉,她坐在那里专注的样子像幅雕塑,母亲看了心里又软了一下,这也是别人家的女儿。

    无声的叹口气她来到厨房。

    唐老鸭放下针线,转动了几圈脖子,飞快地打量了一遍这间屋,还有那道紧闭的门,那是他的屋门,和他的心门一样没向她敞开。

    厨房里是母亲,那间屋是布莱克,中间屋是唐老鸭,这样的三个人被命运安排在一堂,都各怀心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