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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口 月湖畔

    这晚,三江口(三江口是姚江、奉化江汇合成甬江流入东海的交叉口,位于宁波市区中心繁华地段,素有“宁波外滩”之称)。

    “巧玲,这儿的夜景还可以吧?”郑裕琳望着远来的散货船:“这几年,宁波都在往东发展建设。你,有没有兴趣来宁波发展呀?姐罩着你。”巧玲回道:“裕琳,这儿的景色很美。我……我还没想好。”她顿了顿:“说实话,我不想放弃这几年的努力。”裕琳转过身,望向巧玲,嫌弃道:“你可真忍心,把我和苏苏丢在宁波。”

    晚风习习,远方,飘来一阵深沉的船鸣,裕琳道:“宁波是个港口城市,是个外贸城市。在这儿啊,是个公司都可以叫外贸公司。可是,这些年啊,宁波并没有适应时代的发展,太过偏安守旧,错过了很多发展机遇。对比对比杭州,很明显不是?”巧玲听完,点点头,不禁遥思:“还记得那年,我们几个人,划着小船在西湖游玩。”裕琳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时候,真是疯呀。”她拉起巧玲:“我们去月湖边上走走吧。”

    绕过古朴的天一阁,巧玲只觉岁月悠悠。只闻裕琳道:“这儿溢满着书卷味,隔着墙都能被熏到。”

    月湖畔,两人信步而行,小桥前方,可见“依水小筑”。

    “大一那会儿,他俩就黏在了一起。苏苏从未如此在意过一个男孩子,她放弃了女孩的矜持,主动去靠近罗树……”裕琳回忆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罗树他并不爱她。”巧玲停下了脚步,无奈地叹了一声气:“爱与不爱,也许,只有苏苏自己知道吧。”裕琳道:“巧玲,你难道忘了?”巧玲微微皱眉,裕琳回忆道:“大一那会儿,他俩相约去看电影,罗树因为打游戏太入迷,没有赴约。苏苏一个人在影院门口等到散场。她口头说不在意,装作没事人一样,可是夜里却偷偷在哭。”巧玲道:“可是,我怎么记得,那时罗树崴了脚才……”裕琳摇了摇头:“很多事情,听到的未必是真的。其实,不是玩游戏玩得太入迷,而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苏苏。”巧玲替苏苏感到不值:“可是,苏苏对他却是真爱。”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绕过曲桥。

    “毕业后,宿舍六个人,只有我和苏苏来宁波打拼。除了我,她再无它处倾诉。苏苏生病了,罗树也不陪她上医院,还说苏苏娇气。”她生气道:“那么贤惠的一个姑娘,做饭洗完,家里大小事务都是她一个人打理,罗树却视若无睹。下班回家后,就是闷头玩手机,也不陪她说话。她生气了,罗树也从来不会哄……”巧玲气道:“真是太过分了!”裕琳叹了一声气:“这傻姑娘还问我,他是不是不爱自己了。”巧玲垂着眸,缓缓道:“傻苏苏,他就是不爱了。”裕琳道:“男人对女人的伤害,不一定是他爱上了别人,而是他在女人有所期待的时候让女人失望,在女人脆弱的时候没有给他应有的关怀。”

    苏苏是个处处要强的女孩。这一刻,巧玲明白,不管一个女人多要强,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关怀她,爱她,可以让她依靠,保护她一辈子的人:“错过了苏苏,他会后悔的。”裕琳气道:“这个世界上,不懂得‘珍惜’两字的男人,太多太多。”巧玲伤怀道:“他是苏苏用生命爱过的人,怎会是一句‘说忘就真忘’。”裕琳道:“放下不等于忘记,傻丫头要彻底放下他,还不知道要流多少泪水。”

    长风拂面,湖面涟漪点点。穿过一角回廊,走过一处石桥,两人于花屿一长亭歇下。竹草清凉,树影婆娑。裕琳依着亭杆:“我曾读到过这样一句话:我们在邂逅相逢时用自身的想象做材料塑造的那个恋人,与日后作为我们终身伴侣的那个真实的人毫无关系。爱情的本质在于爱的对象并非实物,它仅存在于爱者的想象之中……(安德烈·莫洛亚《追忆过去的时光》)”她转过头,对巧玲道:“爱情终究是自己的,谁又能要求对方一辈子爱着自己呢。”巧玲轻轻摇头:“你还是老样子,脑子里有千千万万的理论,却从来不去尝试。裕琳,没有真心的爱过,是无法理解‘爱’的。”裕琳垂下头:“巧玲,明天我要回奉化相亲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逃了那么多次,这次再也逃不掉了。介绍人是我的小舅公,他是我和妈妈的救命恩人,我不想让他伤心。”巧玲望向湖面,月光清浅摇晃:“裕琳,身为一个大龄文艺女青年,发表一下感慨吧。”郑裕琳一笑,拉长了声,假声道:“郑裕琳啊!都快三十了,怎么还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不着急恋爱,不着急结婚。那么多分子钱啊,你什么时候给我收回来啊。你看看邻居家的冉冉,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怎么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说完,不禁掩面一笑,随后无奈道:“妈天天催我,催我找个凑合的人过一辈子,我才不会屈服呢。”巧玲望着裕琳,心念道:“你是我们班的班花,当年总有一群学长学弟跟在你身后,争着要当你男朋友。你倒好,现在还是形影单只。”她悄声一问,再劝:“我家郑裕琳那么漂亮,为什么不试着谈一场恋爱呢?”

    晚风温柔,只见郑裕琳轻抚着长发:“我也想啊,不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嘛。”巧玲随即道:“借口啦!”裕琳摇摇头:“感情这东西,就是日久见人心呀,急不得。我在等一个可以追自己很久的人啊,这样我才能敞开心扉去好好的爱,而不是仅有的三分钟热度。一个人是否真的喜欢你,不是他对你说了多少句情话,为你花了多少钱,而是要看他陪你度过多少快乐又或者难捱的时光。”巧玲走进裕琳:“大道理你最会讲,但是裕琳,真的不要耽误了自己。”裕琳只是问道:“巧玲,你还记得厉娜老师吗?讲《西方经济学》的那位清华女博士。”巧玲点点头:“嗯。”裕琳回忆道:“我们大一那年,她已经三十四岁了。她说,她毕业那年,终于鼓起勇气向那位暗恋了她十六年的初中同学表白。短信发过去的时候,手心全是汗,不是害怕被拒绝,而是因为这份感情终于等来了一个回应。那天,她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我已经等了你十六年。’后来,他们结婚了,她丈夫放弃了在北方的工作,只身前往她在的城市。至今我都能记得,厉娜老师讲起这段过往时,脸上洋溢着的幸福,教室里的每个人都能通过她的一字一句感受到爱情的模样。”巧玲显得有些伤感,回忆道:“是啊!时光清浅,辗转流年,此情可待。”裕琳忽然拉起巧玲的手:“大小姐,话说你自己呢?”她不禁打趣:“对了,明义可是一直在等你呢。”巧玲听完,不禁羞红了脸,垂下头:“我……我……”裕琳会心一笑:“好啦,好啦,我明白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