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千华 » 无尽怀伤

无尽怀伤

    安家:

    楚卿死了,全府沉寂。安老太爷看着诗逸留下的书信,悔恨终身:“……这一切,全因造孽太多,现世报啊,现世报啊……”

    严府:

    安楚卿死后,安家与严家再无往来。

    赵昱惆怅惘然,瘫坐于一旁,严筱兰一脸刻薄,骂道:“人财两空……愚蠢,愚不可及……”赵昱冷冷一笑:“人?你何时当她是人过?”筱兰道:“这信,你还要看多久?”赵昱将信甩于一旁:“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她,将她风光安葬。我要告诉安家,我们严家也不是吃素的!”

    那日,赵昱书房。悲痛欲绝的严泰未寻见赵昱,却无意间拾到了诗逸的遗信。

    ……

    安府少公子新婚“猝死”,安家儿媳投湖自尽。这事儿很快传遍了宁海县城,有传鬼魅作祟,因果报应;有传贼人入室,为财杀人;有传仇人……

    每日,春芬都会来百灵洲,给诗逸烧去纸钱:“囡啊,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你就这么走了,留下为娘一人,孤零零的一人啊!你……你让为娘如何是好?你怎么这么狠心……”她一脸愧责,哭不动了:“囡啊,自你出生,为娘就没过你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娘总是想你可怜,打小没爹疼,只有娘当你是宝……”每日,天色渐晚,林蓉与雨薇都会搀着春芬回家,他们全然不知诗逸为何会沉湖自尽。

    一日,福泉寺,大雄宝殿内,只见严泰跪在佛祖像前,虔诚赎罪道:“佛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严泰罪孽深重。当初,我若没有偷听……”他忏悔流泪:“……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巧来的雨薇缓缓走到严泰身旁:“不要太过自责了。”严泰抬起头,缓缓望向她:“陈姑娘,我……”雨薇对他淡淡一笑,随后跪在佛像前:“佛祖,保佑诗逸,愿她在天堂永无痛苦……从今往后,唐姑姑就是雨薇的母亲……”严泰缓缓起身,他有些站立不稳(跪久了),雨薇上前,轻轻扶住他。这时,只见一封书信从严泰身上轻轻滑落。

    “这是什么?”雨薇指着这封信,严泰道:“这是诗逸姐唯一的遗物。”雨薇急问道:“这里面写了什么?”她立马拾起那份信:“怎么拆开了?还有血渍?”严泰摇摇头:“我不知道……从爹爹房里拾来,还未来得及看。”雨薇不信,复问:“当真没看过?”严泰欲抢回此信:“我何必骗你。这个……你可不能拿走,我要留下做个念想。”雨薇道:“好好好,还给你。只是,既是她留下的,信也拆开了,你为何不打开看看?”她伤心道:“说不定,里面有她未完成的心愿……”严泰点点头:“此话在理。”

    两人被一行行血书所震惊,严泰脚一软,不禁跪地:“怎么是这样……怎么是这样?”雨薇大怒:“诗逸投湖疑点重重,安家人一来,草草几句就了事,冷漠至极!如今看来,原来……是……真是草菅人命!”

    “你要去做什么?”严泰一把拉住雨薇:“你要去告诉他们(唐家与徐家)吗?”雨薇道:“是!难道他们不该知道真相吗?”严泰只是摇头:“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爹娘会如此。我……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的!相信我!”雨薇道:“严泰,你是赵昱与严筱兰的儿子,我如何信你?”严泰对着佛像发誓道:“我,严泰,在佛祖面前起誓,必会查明真相,替诗逸姐伸冤!”雨薇甩开严泰的手:“我不信!”

    严泰回府,匆匆来至赵昱书房,沉脸责问道:“爹,在你心里,诗逸姐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女儿?”赵昱被他问住了,严泰眼神犀利:“她留下的那份书信,你不会没看过吧?”赵昱不禁一怔,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严泰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含着泪,呵责道:“爹!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他欲转身离去,只闻赵昱大喝一声:“给我回来!”严泰停伫在门口:“还有何事?”赵昱问道:“信呢?”严泰冷冷道:“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他说完,转身离去,只闻赵昱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

    再看文庭这头。诗逸走后第二天,文庭所乘的商船才离开小竹岛。船行三日,终在(宁波沿岸)塔山靠岸(从小蓬莱、小瀛洲、小方丈,驶往宁波府、台州府的商船,大都在此处靠岸)。文庭别过众人,一路南下,绕过天门山终回宁海。一大清早,一番乔装打扮后,只见他往陆山草堂走去。

    这日,徐慕将近期发生之事(诗逸为了救他而被迫嫁入安家;安楚卿蹊跷而死,诗逸投湖自尽……)一一相告。当文庭听到诗逸投湖自尽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不禁泪水翻涌:“你曾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如今,山河依旧,梦也依旧,而你……却已远走……”

    百灵洲,枫叶片片飘落,只见文庭跪在春芬与林蓉面前:“唐伯母,是我,是我害死了诗逸。文庭该死,文庭该死……”春芬傻傻凝视着湖面:“文庭,这不是你的错。你起来吧,她见到你这样,一定会伤心的。”她缓缓望向文庭:“你是她一生所爱……”

    四周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秋叶飘零,长风瑟瑟。只是在这秋意渐浓的八月,百灵洲岸,再也不见一个真浪漫的女子,巧笑嫣然。

    月上柳梢,在雨薇的陪同下,严泰轻轻推开了西冷别院的竹篱。

    屋内,严泰将诗逸留下的“诀别信”递给春芬,下跪忏悔道:“……唐伯母,都是我严泰的错……”春芬看完信,全身发抖,不禁晕厥。在林蓉照顾下,许久之后,春芬方缓过心神,只见她一脸虚弱,缓缓道:“严泰,你虽是严府之人,可你本性不坏。唐姑姑恨严府的人,可唐姑姑也是个明辨是非的人。孩子,你起来吧……”

    半个时辰后,只见文庭粗喘着气(一路跑来),来到众人面前。林蓉走上前:“文庭,你来了。”文庭读完诗逸的遗信,不禁握紧双拳:“诗逸,我发誓,一定会替你报仇!”他杀气四溢,径直朝屋外走去,同赶来的雨薇(雨薇前去通知文庭,因其脚程较慢,方至)撞个正着。雨薇急忙拦住他:“文庭,你要去哪里?你给我回来。”严泰上前,亦劝阻道:“徐文庭,你别冲动。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在坐的人都和你一样,心如刀割地疼。”只见文庭一拳朝墙打去。

    严泰道:“不要做傻事,她不希望你这样的。”他轻轻拍了拍文庭的肩膀:“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我先走了。我也有很多话,要跟他们(赵昱与筱兰)说。”他说完,怅然离去。

    屋内,烛火忽明忽暗(众人商议着为诗逸伸冤)。只闻林蓉道:“……安家三代为官,与严嵩又颇有交情。”雨薇愤恨道:“官官相护,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文庭道:“无论如何,严家与安家我都动定了!”雨薇一脸担忧:“文庭,无论如何,你都要先保护好自己。我……我们……已经失去了诗逸,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春芬亦道:“文庭,千万不能做轻者痛仇者快之事。你一切安好,九泉之下的她,才能安心……”文庭一脸坚毅:“你们放心,我自有打算。”

    这晚,文庭泪不成言,他紧握着拳头,懊悔道:“若是没有遇着海战,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事……(十日之差,生死之隔)你们(谋害诗逸之人)的命,文庭索定了!”

    严府那方,一面是父母至亲,一面是天道正义,严泰陷入到无比矛盾的情绪中。

    鸿雁来,玄鸟归。白露方过,秋风渐凉,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城中少了妇女晒秋的身影,多了几丝烟雨朦胧。

    严府门外,文庭整整等了十天,终于见到了俞初七的身影。趁俞初七出府之际,文庭一把将其擒住。

    山林一处柴房,只见文庭喝着酒:“俞老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俞初七一脸惶恐:“文庭,你这是做什么。我……我和你无冤无仇啊。”文庭笑道:“好一个无冤无仇。”他拔出利剑,剑光摄人心魄:“为什么要骗我?说!”俞初七尿了一地,双腿不停地发着抖,大叫道:“我……我……我没有……我没有。是严筱兰让我这么做的,都是严筱兰啊……文庭,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文庭道:“这些年,伤天害理的事你没少做。”他厉声道:“严家人是做什么勾当的,都给我一一交代!”俞初七连磕十个响头:“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三日之后,文庭将俞初七押至台州府。可是,近期台州东面倭患严重,台州知府谭纶正亲自督战,台州府衙的一切事务皆交由通判处理。文庭几次鸣鼓伸冤,皆无人搭理。

    伸冤的诉状还是呈到了台州通判曹明手中。曹明读完,大骂道:“胡闹!真是胡闹!府衙事务繁杂,此等小事还要惊动我……(推脱之辞)”随后吩咐一书办:“去,去告诉那个徐文庭,他就算告到巡抚衙门也不会有人理他。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书办应声回是。

    衙门正堂。文庭被拒后,一脸愤怒,骂道:“狗官……竟连通倭之事,都可罔顾无视。”只闻书办道:“大胆徐文庭,真是个军痞刁民,别给脸不要脸。若不是大人仁慈,早就叫人将你拿下,还不快滚!”一旁,只见衙役们笑道:“又是个泼妇骂街的……”文庭摇起头,冷冷一笑:“大明朝,完了。”他带着无尽的愤怒与遗憾,离开了台州府。

    这日,文庭与俞初七在(台州府三十里外)一处破庙休息。庙外星火点点,只见一群倭寇逃窜而来。文庭急忙解开俞初七(被绳子捆绑着双手):“倭寇来了,要活命的,就听我的。”两人躲在佛像后的房梁上。

    不久,倭寇将整间破庙照得通亮。众寇稍稍歇息后,只见身负重伤的倭寇头子头睁开眼:“八嘎戚继光!”他唤道:“田中君……快给我弄点水来!”田中君起身朝庙外走去,刚推开窗门,就被一支箭冷射中头部,随即倒地而死。众倭见状,立即起身,准备战斗。

    屋外,明兵已将庙宇团团围住。倭寇龟缩死守,甚是狡诈,待明军靠近后,才冲出破庙厮杀。文庭见庙内只剩倭首与两个倭兵,便跳下房梁杀了那两倭兵,一举擒住了倭首。

    倭首被剑死死架住,文庭押着他,缓缓走出破庙。只闻倭首颤声道:“都住手,住手!”群倭见状,不禁聚到了一起,文庭细细一瞧,明军将领竟是戚继光。惊险的是,倭首趁文庭微微松懈之际,竟夺剑反抗,群倭见状,又蹦起抵抗。最终,文庭一剑封喉,杀死了倭首,群倭见倭首已死,方弃械投降。

    战后,戚继光拍了拍文庭的肩膀,欣喜道:“文庭,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一番好叙后,只见戚继光一脸气愤:“真是岂有此理!”他对文庭道:“文庭,明天我就带你去见(台州知府)谭纶。唐姑娘不会白白死去,一定要彻查到底。”文庭擎着泪,下跪行礼道:“戚将军,请受文庭一拜。”戚继光急忙扶起他:“文庭,你这又是何必,快起,快起!”

    在戚继光的帮助下,文庭终于见到了谭纶。

    知府衙门,“谭大人,严府的刁民和那个安知县,你拿还是不拿?”戚继光急道:“你倒是给句痛快话?”谭纶看了看戚继光,又看了看文庭,他轻轻搁下那纸告状,不禁微微皱眉:“稍安勿躁,此事需从长计议。”他问道文庭:“徐文庭,你说在越溪水寨,袭击你们的那个倭寇叫加藤次郎,所言不假?”文庭道:“谭大人,正是此人。”谭纶道:“好。”

    知府衙门牢房,一提审房内,一倭寇被缓缓押来。文庭细细一瞧,对谭纶道:“此人正是加藤次郎。”谭纶不禁道:“开审!”

    原来,八月初,加藤次郎携三百死士,登陆台州沿岸,大肆抢掠沿海百姓,不料遇到了戚继光的军队,最终战败被俘。

    案头上,笔墨整齐,烛火通明,一狱卒正记录着供词。只见谭纶问道:“加藤次郎,你勾结我大明官员,残杀我大明子民,是否认罪?”加藤次郎道:“成王败寇,要杀便杀。”谭纶继续问着:“你与陈仇山同宁海知县,杭州知府是否有过商贸往来?”加藤次郎笑了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谭纶重重一拍案板:“大胆!还不如实招来!”戚继光骂道:“无耻禽兽!”加藤次郎篾笑道:“衣冠禽兽?也好过你们禽兽不如。”谭纶大怒,一声下令,对加藤次郎处以严刑,随后又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与陈仇山同宁海知县,杭州知府是否有过商贸往来?走私的都是何物?”加藤次郎口吐鲜血,笑道:“……硝黄……丝绵……”谭纶对一旁的狱卒道:“记录在案。”加藤次郎一脸轻蔑:“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统统告诉你,你……听好了……”他这一交代,牵扯而出的人,远远不止宁海知县与杭州知府,宁波府与台州府近半数官员皆私通倭寇,无法无天。谭纶听完,不禁一阵心痛:“简直是丧心病狂!记……记录……在案!”只见戚继光道:“让他在证词上按上手摸,立即封存。”谭纶如此明察,让一旁的徐文庭不禁佩服。

    审讯完加藤次郎,谭纶又将俞初七一顿好审。提审房内,谭纶问道:“你在严府当了近半辈子仆人,严府勾结了多少官员,走私了多少违禁货物,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你应该最明白。”俞初七瑟瑟发抖着,谭纶一脸肃敛:“如实招来,实话之下没有重刑。”俞初七伏法道:“我说,我全部都说。”谭纶道:“先说说与安家的事吧。”俞初七低下头:“是。严家与安知县一直有生意往来,这档生意正是由我一一负责……”几番审讯后,众人才知,早在俞初七进府前,严府便已私自下海,通商易货,而安家不过是严家众多靠山之一。

    几日后,知府衙门内,谭纶对戚继光道:“戚将军戎马倥偬。来,喝口清茶吧。”戚继光复问:“子理兄,你打算何时将他们捉拿归案?”谭纶不禁一笑:“戚将军,此事……”他欲言又止,戚继光皱起眉:“子理兄。究竟是何让你如此为难?宁海知县伙同当地奸绅勾结通倭,证据确凿。”谭纶道:“要动就只能动严家豪绅,安家人万万动不得。”戚继光不解:“这是为何?你身为朝廷官员,理应依正道而行,为何不拿?”谭纶道:“戚将军,这大明朝不止这一个安家,你要杀绝这些人吗?”他继续道:“如今,朝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安家背后是谁,你知道吗?”戚继光气道:“我不管他是谁,此事决不能姑息。”谭纶道:“安家身后的人,是严嵩!”戚继光抬起头,两人一番对视。

    片刻后,只见谭纶道:“不仅俞初七的供词不能递到省里,加藤次郎的供词更是万万不能。安家从未私自下海通商,更没有通倭之事。”戚继光只是喝茶,甚是不甘,谭纶道:“事可从经又可从权。严家奸绅定会严惩不贷,而安家……”谭纶顿了顿:“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一脸惭愧:“替我向文庭说声抱歉,让他不要再为难安家,更不要为难他自己。”戚继光一脸是气:“整个大明都知严嵩是巨恶巨奸,祸国殃民之徒。为何圣上他……唉,我不明白。”

    这晚,军营内,只见戚继光对文庭道:“文庭,诗逸的案件。”他顿了顿:“此案牵扯之人众多……在如今这种时局下,谭大人不得不有所顾及……”文庭听完,甚是不甘:“戚将军,文庭不明白。”戚继光道:“文庭,安家有严嵩相靠。不是谭纶不想,而是他也无能为力。至于严家奸绅,谭纶必会秉公处置。”他叹了一声气:“大明的官场,早已腐朽不堪。为朝廷而计,谭纶也是无奈。想想越中四谏,戊午三子,和那些为了参严党而受害的忠良。”他指着作战海图:“官场如战场,战机未至,切不可贸然进攻。谭纶会给你一个交代,安家也不会一直逍遥法外。”文庭只是无奈一笑,做礼道:“文庭谢过将军,谢过谭大人,我信你们。”

    嘉靖三十五年,中秋佳节。严家有违海禁,通商下海,勾结倭寇,涉案之人,一概按重罪处置。赵昱,严筱兰,俞初七等人皆被送进县衙大牢。在文庭求的情下,谭纶并未将严家家产尽数抄没,仍给严泰留了大量家财。

    几日后,宁海县衙大牢内,一狱卒走了过来:“谁叫严泰?”严泰急忙道:“在……我就是……”那狱卒将牢门打开,一扭头:“你无罪,可以走了。”严泰望着隔壁牢房的赵昱,转头问道狱卒:“那我爹和我娘呢?”狱卒轻慢道:“他们犯的都是死罪。你快走吧!走走走走!”严泰一脸不舍,望向赵昱,不禁长泣道:“爹!孩儿不走,孩儿不走!”赵昱忏悔道:“泰儿,爹娘作孽多端,才有此下场。”他涕着泪:“泰儿啊,你本性善良。你的路还很长,爹娘不能再陪你了。以后,你要多行善事,不可有害人之心……”严泰哭道:“爹,泰儿不要一个人,泰儿不走……”赵昱劝道:“泰儿,泰儿走吧,快走啊!”那狱卒显得有些不耐烦,不断推搡着严泰。

    被推出牢房后,严泰嚷着要见筱兰:“我要见我娘,我要见我娘!”那狱卒冷冷道:“你娘已经疯了,不必再见。”严泰再三哀求,狱卒心一软,答应让严泰见筱兰一面。看着一脸疯癫的筱兰(严筱兰:(重复)什么都没了,没了……),严泰不禁跪地磕头,涕泪道:“娘,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县衙大牢外,文庭与雨薇已等候严泰多时。只见严泰踉踉跄跄,眼神迷离,他对文庭苦苦一笑:“你们都满意了?”文庭没有回他,雨薇不禁道:“严泰,要不是文庭,你也……”严泰握拳咬牙,对文庭道:“徐文庭,我不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文庭道:“严泰,你没错。”严泰朝前走了几步,随即转过头,对文庭道:“徐文庭,带我去杀倭寇!”他走后,只见雨薇问道文庭:“他?会不会(想不开)?”只见文庭道:“当一个人决定放弃一切的时候,一个新的世界正在迎接着他。”

    这日,百灵洲,文庭携雨薇行舟湖心,焚香烧经,祭奠诗逸。云散千山,长风起,几滴秋雨天浸寒。雨薇问道文庭:“文庭,一切都结束了。接下去,你有何打算?”她双瞳剪水,几丝忧虑:“你……还要去杀倭寇吗?”文庭怅然一笑,雨薇不禁道:“以后,我陪你。”两人相视片刻,只见雨薇含泪脉脉,文庭望向湖面,清泪几行:“诗逸!你在哪里?”

    几日后,逍遥楼不远的茅草林,横卧着几具新尸(皆是安家人)。

    “左清,接下去,我们去哪儿?”

    “千里天涯,何处不是家。”

    两人转过身,看了逍遥楼最后一眼。

    “文庭,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诗逸。”

    “驾!婵歌,我们去庐山,找师伯。”

    嘉靖四十年,倭寇乘五十余艘战船,约两千余人聚于宁波、绍兴海面。戚继光立即督舟师出巡海上。倭寇遂离开,倭船由象山至奉化西凤岭登陆,窜扰宁海团前,以吸引明军,而后乘机进犯台州。戚继光判断倭寇的行动旨在诱离松门、海门的戚家军,然后乘虚直犯台州(今浙江临海),就在台州、海门配备必要兵力,另派水师至宁海外洋伏击,自己亲率主力前往宁海,并请宁海驻军水陆会剿。倭寇侦知戚军主力去宁海,台州空虚,遂分兵三路分别进攻台州桃渚、新河、沂头。戚继光部署兵力,与敌人展开了台州大战。

    唐尧臣在新河大败倭寇,骚扰宁海的倭寇也纷纷逃窜,但桃渚的倭寇仍继续向台州进犯。戚继光立即挥师南下,于二十七日中午赶到台州城外,枵腹进至花街,五战五胜,二路共斩首三百八级,生擒巨酋二浮,其漂溺无算。五月初一,健跳圻头的两千名倭寇又窜至台州府城东北的大田。戚继光率领身边的一千五百名亲兵前往大田迎战,因遇大雨,相持三日未能交锋。倭寇趁雨西窜,欲经仙居改袭处州。戚继光率兵急趋上峰岭,设伏截击,“三战三捷,计斩首三百四十四级,生擒五酋”。不久,戚家军又取得长沙(在今浙江温岭市东南)大捷。经过一个月的战斗,戚家军九战九捷,彻底消灭了侵犯台州的倭寇。与此同时,总兵官卢镗、参将牛天锡等也在宁波、温州一带大败倭寇。嘉靖四十年秋,浙江倭寇基本荡平。九月,戚继光第二次赴义乌招募新兵三千余人。倭寇从浙江败逃福建。嘉靖四十一年八月初一,戚继光奉命入援福建抗倭,率军自温州抵达福宁。

    嘉靖四十二年,春雨,如丝如绸;江南,烟雨依旧。

    望着宁静祥和的宁海城,徐盛不禁道:“新泥的气息。”文庭缓缓来到他身旁:“盛伯伯。”徐盛对文庭淡淡一笑:“文庭,你来了。”

    暖风吹过,飘来一阵木槿花香。文庭转过头,只见十几年前,诗逸就这样站在木槿花海,宛若初见。他遥望长空,含泪一笑:“流年转瞬,此情持恒。”

    嘉靖年间,明世宗大力强化抑商政策,厉行海禁,其严厉程度超过以前任何一个皇帝。海禁逐步强化,从禁止私人从事海上贸易发展到禁止制造和使用航海大船,从由海商自行承担法律责任发展到邻里连坐。随着时间的推移,海禁越加严厉。而嘉靖年间,东南沿海一带商品经济发展迅猛,手工业繁荣,商业城镇迅速增多,加上土地兼并的高度化,农村人口转而从商者不计其数,而他们既然缘海为生,必将谋求海外发展。沿海一些与商业资本有联系的“势家”、“大姓”,也凭借封建国家给予的种种政治特权,参予了这种违犯朝廷海禁法令的违法活动。这些沿海“势家”、“大姓”,有的与从事违法犯禁的海商勾结,成为“窝主”,从中牟利;有的制造双桅大船,“或开驾以通番,或转集于贼党”。禁越严而寇愈盛。片板不许下海,朦腌巨舰反蔽江而来;寸货不许入番,子女玉帛恒满载而去。”私人海外贸易反而人数更多、规模更大。

    隆庆元年,朝廷不得不稍开海禁,准许贩货于东西二洋之后,“倭患”才逐渐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