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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闻

    初闻祥瑞

    唐朝初年,英明的君主李世民说,真正的祥瑞是搞好政治……

    翻开史书,惊鸿一瞥,几乎每个皇帝即位,都会有祥瑞出现。儒家学派的朝臣,喜将祥瑞作为自己政绩之一,呈报于皇帝。故而朝廷之上,多现弄虚作假之状,越是朝政败坏之际,祥瑞越多。

    《河图》、《洛书》因其记载着上天任命的君主的言论而显得重要。因此,与朝政兴亡、皇权更迭有关的祥瑞,也被认为是最重要的祥瑞。

    每个帝王都想长生不老,嘉靖也不例外。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宫变”。此后,本就迷信方士、尊尚道教的明世宗,对道教愈发迷恋,对天下各种祥瑞的喜好也愈来愈重。在世宗皇帝看来,祥瑞是自己修道感动上天的成果。自古“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整个朝廷,大小官员无不争献祥瑞,讨好皇帝。

    嘉靖三十四年,一年轻女子匆匆跑来陆山草堂:“徐郎中,赶紧跟我走,十万火急啊!”文庭甩开那女子的手,急忙道:“这位姑娘,我爹他,他正在外出诊……”那女子问道:“那……你会医术吗?”文庭挠了挠头,轻声道:“会……会治些纤芥之疾。”那女子拍了拍文庭肩膀:“管不了那么多了,带上救命的家伙,跟我走吧。”就这样,文庭稀里糊涂地被她带到一处小院。

    一老屋内,一破床上,躺着一昏迷不醒的男子。

    “都找了四五个郎中,尽是吃干饭骗钱财的货色。听说陆山草堂的徐郎中是宁海最好的郎中。”一妇人坐在床头,擦着泪,她抚了抚身旁男子的脸庞,不禁抽泣:“我的儿啊,你……你怎么还是昏迷不醒啊……”文庭这才回过神,急忙上前诊治。

    文庭细细盘问后,才知昏迷男子名叫胡士威。胡士威平日好吃蛇蛙野味,听说蟾蜍肉较之青蛙更为鲜美,便贪了这张口,没想到落了个中毒不醒。

    “蟾蜍内具毒腺,尤其是内脏与皮。若是处理不好,(食之)就可能中毒。轻则头晕恶心,呕吐腹泻;重则昏迷不醒,性命之忧。”文庭摇着头:“我给你们开个解毒的方子吧……”

    几日后,胡士威身上之毒渐渐排尽,便登门拜谢。

    陆山草堂内,几人一番寒暄后,胡士威将一筐竹篓递给文庭:“恩人啊,不不不……徐公子……你们什么都不收,我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吧,就把这些收下吧。”文庭谢绝道:“胡公子何必多此一举。”胡士威打断道:“徐公子,这是哪里的话。这里头啊,全是蟾蜍。”文庭一笑,打趣道:“胡公子,你是想让我也一尝这‘美味’?”胡士威一笑:“其实,我的肝一直不好,那会子吃蟾蜍,那是贪它味道,全因隔壁二虎子说,吃蟾蜍可以治肝。如今,我再也不敢喽。这治病呀,还是要来陆山草堂……”文庭思了思:“我听爹说起过,蛤蟆全身是宝,蟾蜍具有退热除湿之效,是医治疳病、痈疽与诸疮的好药。特别是那个蟾酥……”胡士威笑了笑:“对嘛,这蟾蜍就是一味好药,留在我这儿,也是浪费。对了,这一篓子的都是顶呱呱的个儿,不信,你打开瞧瞧。”

    文庭小心翼翼地打开竹篓,只见一篓的蟾蜍,皆半尺有长,最大的那只通体金黄,只有三足。文庭惊讶:“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三足金蟾,真是罕见。”他说完,便将那只金蟾捉了出来,单独放置在一竹筐中。

    这本是草堂内再寻常不过的事,却被一人看去,还惊动了宁海知县。

    胡士威送“金蟾”之事,正巧被一取药的女子听去,此人乃是县衙王班头的妻子刘氏。(这王班头,平日里对小民百姓甚是凶恶)

    第二日,只见王班头一脸谄媚,将“金蟾”之事说与安知县:“大人,您看,这……”安知县喃喃道:“金蟾?祥瑞?此事当真?”王班头急忙点头:“启禀大人,小的若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那金蟾就在陆山草堂。”一旁,县丞满心欢喜:“真是,真是天佑宁海,天佑大人啊。”安知县一脸不解,县丞笑盈盈道:“金蟾是招财的瑞兽,俗话说得好,‘得金蟾者必大富’。”王班头接道:“大人若是得到金蟾,定会‘官运亨通’,前程似锦啊……”安知县听得满心欢喜,不禁大笑起来。

    这时,县丞借故支开了王班头,轻声对安知县道:“只是……只是此物不宜留在大人身边。”安知县一脸疑惑,县丞又道:“都说物尽其用。怪力乱神之说,岂可听信。小人听说,太老爷与严阁老颇有交情……”这话一出,只见安知县一改欢颜,肃敛沉声:“此事,就由你来处置吧。(将金蟾送于严嵩)”

    当晚,陆山草堂来了一群衙役。

    几日后,陆山草堂里,只见诗逸掩面大笑:“就为了一只大大大……大癞蛤蟆,真是笑死我了。”文庭道:“那些人,个个面露凶相,好像我们前世欠他们似的。我原以为他们会索要那人生鹿茸,灵芝虫草等名贵药材。真没想到……虽说金蟾罕见,可药效并无特异。”他不禁一笑:“听盛伯伯说,曾有樵夫在青竹峰见过鸾鸟。这鸾鸟可是瑞鸟,据说是周成王时西戎献之。(《山海经》曾记:有鸟,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他们如此清闲,我是不是应该去衙门……”诗逸打断道:“文庭,盛伯伯好静,这事儿可不能让他们听去。”

    一旁,雨薇喝了口茶,缓缓道:“官门多事,也无需必大惊小怪。”诗逸见雨薇面带惆怅,不禁问道:“雨薇姐,你怎么了?”雨薇轻轻一笑,掩饰着:“没什么。”她望向窗外,那随风摆动的柳条像极了在替她哥倾诉着满腹不平。

    没过多久,雨薇对文庭道:“文庭,我……还有些事儿,先行告辞。”文庭起身,将几包伤药递到她手里,嘱咐道:“我差点忘了。左手这几副,不宜熬得太久,要趁热喝。右手提着的几幅是暖脾胃的,伤药多性寒,需陪着调理。”雨薇点点头,文庭继续嘱咐:“要忌辛辣肥腻,等陈晨大哥身子顺些,我再来施针(针灸)调理,如此会好得快些。”

    诗逸急忙问道:“陈晨大哥怎么了?”文庭骗道:“诗逸,陈晨大哥在干活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只见雨薇擎着泪:“哥哥做了那么多年的木匠,这次伤得那么严重……我……我……”诗逸急忙安慰:“雨薇姐,陈晨大哥会没事的。”文庭亦安慰:“雨薇,你放心,他无大碍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头个月,一定要让他好生休息,我会常去看他的。”诗逸挽起雨薇的手:“我好久没见陈晨大哥了,雨薇姐,我陪你回家吧。”

    初闻红妆

    《浙江通志》云:“大明宣德年间,宁波泥金彩漆、描金漆器闻名中外。”

    泥金彩漆是宁波传统“三金一嵌”(朱金漆木雕、泥金彩漆、金银彩绣、骨木镶嵌)民间传统工艺之一。其制作技法可分为“浮花”、“平花”、“沉花”三种。工匠做一件泥金彩漆产品要经过箍桶、批灰、上底漆、描图、捣漆泥、堆塑、贴金等二十余道工序,全靠手工完成。通常,做一件小型作品也需要几日功夫,若是大型作品,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

    雨薇家住沾衣堂(“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位于城东一方。

    雨薇是陈木匠的女儿,出生之际,绵绵细雨,又值三月蔷薇盛开,故取名雨薇。雨薇有个年长六岁的亲兄,名曰陈晨。

    十年前,陈木匠害了场大病,木匠的营生再难上手,儿子陈晨继承了他的木工本事。陈木匠大病后,开始潜心钻研漆器,特别是泥金彩漆。时间一久,他的漆艺同其木工一样,细腻严谨,随物赋形。

    如今的陈家,陈木匠守着他的漆艺,陈晨继承着木匠的营生,雨薇与她母亲操持着沾衣堂的生意。

    “哎呦,这不是诗逸姑娘嘛。”隔壁绸铺,一妇女笑盈盈道:“我正心念着,你就来了。”诗逸回礼道:“殷姑姑,我也很想你。”一番寒暄后,诗逸跟雨薇回至沾衣堂,堂铺不大,轻轻抬起头,可见堂梁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油伞、折扇。

    雨薇母亲正忙着招呼客人,见诗逸与雨薇提药归来,不禁道:“……诗逸,你来了啊,坐会儿……雨薇,快给诗逸倒杯茶……”诗逸回礼一笑:“魏妈妈,不必那么客气。”她说完,随雨薇往后堂走去,帮着生火熬药。

    柴房煎药之际,只闻一阵断断续续的敲打声,诗逸甚是好奇,闻声而往。声音是从柴房东侧的老木楼传来,越靠近老木楼,越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辛香味儿。门,是开着的,诗逸不禁走了进去:“这儿好闷啊,味道也好浓。”陈木匠微微抬头,见是诗逸,不禁一笑:“这些漆呀,只有在温暖湿润的空气中才容易干。(“漆”,拆字可知,取木之精水汇拼聚而成)”诗逸对陈木匠一笑,只见案头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工具,刷子、刻刀……

    诗逸环视着满屋器物,不禁道:“陈伯伯,做这些漆器是不是要花好多好多的时间?”陈木匠点点头:“自然是要的。”他对诗逸微微一笑:“这儿都是‘泥金彩漆’。”他起身,轻轻拍了拍脖子:“无论做什么漆器,首先心要平。接下去,自然而然就会做到‘精益求精’,这往往是要花大量的精力的……”诗逸又问:“陈伯伯,什么是‘泥金彩漆’?”陈木匠道:“这泥金彩漆啊,就是一种将泥金工艺和彩漆工艺完美结合的漆艺。”

    满屋朱红贴金,色彩绚丽的器物(泥金彩漆),被整齐摆列在橱柜上。诗逸看得愈发出神,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雨薇。

    “盖子上绕着一周的如意云纹,口缘还饰着锯齿纹理,圈足回纹……这篮子呀,融合木器与篮子的特性,朴素而古雅。”只见雨薇道:“这篮子的全名是‘朱漆髹金浮雕如意云纹木提篮’。”诗逸微微一惊,急忙转身,对雨薇盈盈一笑:“雨薇姐,吓我一跳。”她又指着橱角那头:“那两个又是什么?”雨薇道:“桶柄似鹅头,桶身似鹅身,桶嘴似鹅尾,饰带叶石榴、祥纹等浮雕图案……它叫‘讨奶桶’;那个呢,叫‘孝敬桶’。”诗逸问道:“为何叫讨奶桶?”雨薇在她耳畔轻声解释:“……这是那些缺少奶水的妇女向邻近产妇讨奶用的……你看桶身,绘着石榴、莲子等吉祥图案,都有特殊的含义呢,寓意着多子多孙、香火传承……”诗逸听完,不禁羞起了脸。

    雨薇来到陈木匠身旁:“小到果桶、提桶、果盒、饭盂,大及眠床、橱柜等内房家具,我爹爹都做得。这些泥金彩漆,若是保养的当,百年之后光艳依旧如新。(“泥金彩漆”,其器物表面的图饰,层次清晰,立体感强烈,有亭台楼阁、吉祥图绘、戏曲人物、皆活灵活现,绚丽多彩)”一旁,捣漆泥的陈木匠道:“这些泥金彩漆的器物家具,在女儿出嫁之时,皆以红妆相称。”他对诗逸微微一笑:“如今,小诗逸长大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放心,出嫁前呀,陈伯伯一定给你做一套最漂亮的红妆。”雨薇笑着打趣:“爹,岂能给她白做……你看,她脸都红了。”诗逸满脸通红,只觉一股股热流从耳根流过,她转过头,朝屋外走去:“药……药应该快好了,我去看看。”

    初闻严府

    门扉轻开,只见陈晨虚弱地躺在床上。雨薇轻轻将他扶起,喂下苦药。诗逸见陈晨伤得如此严重,不禁心疼:“陈晨哥,文庭和雨薇姐都说你是摔伤的。今儿得见,我……我不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陈晨淡淡一笑,掩饰道:“就是摔重了,不碍事的。”雨薇不禁道:“好了,别说话,先把药喝了。”

    诗逸性直,不依不饶地问着,陈晨扭不过,只好坦白:“诗逸,其实……”他吞吞吐吐着,只见雨薇含泪:“是严府的人干的。”诗逸微微皱眉:“严府?”雨薇道:“严家的戏台旧了,是我哥替他们翻修的藻井,就是那时候,他们打伤了我哥……”诗逸转头,问道陈晨:“他们为什么要打你?”陈晨道:“因为,因为严夫人不喜欢我做的样式。”雨薇泣道:“出手那么重,事后连一丝歉意都没有。”陈晨咳了几声:“其实,这藻井的样式,我……我……事先就与赵老爷商榷过,也确认过,咳咳……”

    听完陈晨与雨薇之言,诗逸愤怒道:“欺人太甚!陈晨哥,雨薇姐,你们有没有报官?”兄妹两沉默了,诗逸不禁疑惑:“怎么?”雨薇眼角微湿:“报官又有何用,严府家大业大,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只能哑巴吃黄连。”诗逸一脸正气:“俗话说的好,‘生在公门,手握百姓’,县衙怎能不管此事。”雨薇摇了摇头:“诗逸,有些事情,并非如你所想。”诗逸只是道:“我不管,难道这天下就没有一个可以讲公道的地方了?官府那儿先撂着,明儿我先去严府……陈晨哥讨公道……”

    雨薇知道,去严府干活的木匠,被疏落挨打的大有人在,但凡回头讲理的,报官的,都没一个好下场。她拉住诗逸,劝道:“诗逸,此事与你无关,千万不能去严府……”诗逸倔性一来,怎么劝都不是,反而朝雨薇置气,气冲冲离去。

    见自己劝不住诗逸,雨薇只得去找文庭帮忙,希望他能一起劝劝诗逸。

    “情况就是这样,她年纪尚小,‘不知轻重’。文庭,你要帮我劝劝她啊。”文庭不禁摇头:“这……怕是……怕是……”雨薇急道:“怕是什么呀?有些事儿,她只听你的。”文庭道:“此事,她未必听我。对了,你怎么不同春芬姑姑说。”雨薇道:“若是告诉了春芬姑姑,她定要受罚挨骂,你可忍心?”文庭皱起眉:“唉,这个倔丫头。”

    第二日清晨,严府大门前,只见诗逸大声叫唤着:“我要见你们的赵老爷……”文庭亦在一旁附和:“对,见你们的赵老爷……”原来,文庭拗不过诗逸,只好陪着她前来,以防不测。

    (严府)大门微开,只见一中年男子缓缓走来,大声嚷道:“叫叫叫!大早上,叫什么叫。”诗逸道:“我要见你们的赵老爷。”那男子一脸不屑,回了句:“赵老爷,那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诗逸来气道:“你!你!”男子问道:“你找我们老爷,所为何事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诗逸听完,欲挥鞭抽去:“你……信不信本姑娘……”那男子不耐烦道:“有屁放!”

    这时,文庭走在诗逸前面,对那男子娓娓道来。男子听完,驱赶道:“原是为了这事,你们还是回去吧。”诗逸急道:“怎么?想不了了之吗?”男子冷冷一笑,显得有些不耐烦:“小丫头,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我早就叫人打断你狗腿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话和你说吧,这几日老爷不在府上,若是惊动了夫人,小心我弄死你!”他说完,转身离去,朱门紧闭。

    诗逸暴跳如雷,拉着嗓门,在门外一番好骂,然后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对文庭道:“骂完了,心里舒畅多了。你要不要也发泄一下?”文庭也朝着朱门,一阵痛骂。

    这时,严府大门前,只见一顶轿子缓缓停下,一丫头走了过来,温声细语道:“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你们在此做甚?”没等诗逸与文庭回答,只见一雍容华贵的女子从轿内款款走出(她额头上轻点着一颗微红小痣,没错,此人正是严筱兰),不禁道:“两位,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要如此痛骂严府之人呢?”诗逸做礼后,对她一番解释。

    筱兰听完,只是淡淡一笑,随后吩咐身边的丫鬟:“金儿(府院丫鬟,“金”“银”相唤,可见其俗而恋财),拿五十两银子(给他们)。”金儿上前,将银子递给诗逸。诗逸不解,怔怔愣在一旁。金儿见状,不禁一笑:“你们就拿着吧,这是夫人补偿给你们那位朋友的,可不是给你们的哦。”文庭与诗逸才意识到,这位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是严府的主人——严筱兰。

    筱兰面带惭愧,致歉道:“这是一场误会……府内之事,我自会处置。”她凝视着诗逸:“姑娘,谢谢你。还有,陈晨身子好了,还请他再来府内一趟,将未修好的藻井修修好……那时,我会当面向他赔礼道歉……”诗逸点点头,展颜一笑:“嗯,我会跟他说的。还有,谢谢你。”文庭亦做礼答谢。筱兰对他俩微微一笑,随后在丫鬟的搀扶下,朝府内走去。她没走几步,不禁转头问道诗逸:“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诗逸巧笑欣然:“严夫人,我叫唐诗逸。”筱兰心头不禁一颤,随后点头一笑,继续朝府内走去,心念道:“唐诗逸……这姑娘……为何似曾相识?”

    这日,严府。筱兰双眉深锁,一直思量着:“唐诗逸……唐……诗逸……”她忽然想起了十六年前,赵昱曾对她说起:“我有个女儿,名叫诗逸。”她骤然起身,愠怒道:“赵昱,你与她究竟还是藕断丝连……”她又凝起愁眉,扑通坐下,喃喃道:“毕竟,她替你生有一女……”梳妆台前,她对着铜镜,一脸木讷。

    没过多久,金儿缓缓走来(服侍筱兰卸妆),将筱兰头上的玉饰轻轻摘下,她望着镜中的筱兰,心切一问:“夫人,今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筱兰不禁问道:“金儿,你说,世间之事,冥冥之中是否真有定数?”金儿若有所思:“庙里的和尚总说:万事皆有定数,福祸皆有因果。”筱兰转过身,披了件薄绸长衫:“陪我去后院走走吧。”

    这晚,筱兰吩咐金儿,定要将唐诗逸的身世背景调查地一清二楚。

    这晚,沾衣堂,诗逸将今日之事一一告于陈晨与雨薇,她回忆道:“那个严夫人,看着挺慈眉善目的。”雨薇拉住文庭,一脸不快:“你……诗逸今天去严府,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文庭解释道:“从昨晚劝到今早,可是……一大早,就像兔子一样跑去严府,我哪有时间告诉你,我怕她出事,所以就跟着她一起……”雨薇道:“你强词夺理,你不会拉住她吗?”她很生气,文庭惭愧地低下了头。

    诗逸来到雨薇身旁,认错道:“雨薇姐,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这事儿不怪文庭,他……”雨薇紧紧握住诗逸的手,面带歉意:“我知道,今天能拉住你,明天呢?还好这严夫人还讲理。不然,你要是出一点差池,我……我该怎么办啊。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诗逸对她做了个鬼脸,点点头:“雨薇姐,诗逸以后一定乖乖的。”(在人情世故上,诗逸从来随和不羁。她爱憎分明,故不惧严府之势。)陈晨看着一脸无奈的文庭,不禁一笑。

    一月后,陈晨的伤总算有些好转,已能自己下床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