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办公室里的一场兵荒马乱

    我们办公室里五个人，代理科长闻一东、科员老赵、老郑、我和新来的女大学生王静。四个汉子一个靓丽美女，大家在科长闻一东的领导下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有条不紊，相安无事。其实两年前担任村官的我刚通过公务员考试考进局里没几天时，局里就传言要在我们科提拔一名科长，现任科长是局办公室主任闻一东临时代理的。原来的科长提拔去城管局当副局长了，可不知怎么回事闻一东这个科长一代理就是两年，他办公室、科室两头忙，大权在握的他安排好了科里的工作就没了人影，整日陀螺似的。许多人都奇怪局里为何一直没有动静，居然连一点小道消息也没有，有人说这是领导在考验闻一东的能力，他马上要当副局长了……当然科里最有希望提拔为一科之长的是老资格的主任科员老赵和老郑，他俩大学毕业后同一天到局里报到，在工作上兢兢业业，也没出过大差错。美女王静只比我小2岁，虽说刚进局里没几天，可听说她很有来头，是县委王县长的亲侄女，王县长家就一个儿子正在国外留学，王县长两口子待王静视如己出。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名，早闻官场水深浑浊，对于别人热衷不已的官位更是提不起丝毫兴趣，也就落了个逍遥自在，每天上班干完科长交代的任务，就自我充电学习，读书爬格子，当官对我的吸引力真是不大，整天落个乐得自在，一书在手，与世无争。可老赵和老郑就不一样了，表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却都绞着劲，听说两人旗鼓相当，每次要提拔时领导都要权衡再三，毕竟提拔的名额有限，一个萝卜一个坑，老的不退，腾不出位置来，两人为了能上一级都没在领导面前抹过对方的黑，结果一个也没能上，心里都恨不能使个小绊子让对方跌得鼻青脸肿。也难怪，工作快十年了，都想坐上一把手科长的交椅，论资排辈也该轮上了。科室里只有俏丽大方的王静这个丫头整天没心没肺地哼着歌，像只百灵鸟在办公室里快乐地飞来飞去，否则沉闷得早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代理科长闻一东自然知道她的后台硬，当没听见她唱歌似的，还嘱咐我不要一闲下来就捧着书，要把办公室卫生弄弄好，你一个小伙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总不能让细皮嫩肉的王静干吧？我听了牙疼似的支吾着答应了。老赵和老郑听了科长的话，脸上都露出不可捉摸的微笑，转变话题则夸王静青春有活力，让我学着点，别整天就知道闷声闷气埋头干工作，我只好虚心地接受，一笑了之。还客气地感谢二位领导的指教，要知道我不努力行吗？我至今还欠着银行里八千元的助学贷款呀！读书爬格子只不过挣点稿费，补贴一点我那个贫困的家而已。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因局里统一组织体检而急转直下，我们到医院体检时，代理科长闻一东身体被检查出了问题，食管下部有一黄豆大暗影，怀疑是癌变前兆。局里高度重视，立即安排他放下手中工作立即去省城复查，没几天结果出来了，果真是食道癌，好在是早期，已经在省肿瘤医院住了下来，准备请专家做手术。办公室本来就弩拔剑张的气氛更加让我倍感压抑，科长的位置本来一直悬着，大家好像都淡忘了，现在科长的位置突然又空了下来，局里一时也没安排新的科长过来的意思，只是老大过来在我们办公室发了话，口头要求老赵和老郑两人先把科里的担子挑起来，认认真真把工作做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科长要在他俩中产生。

    于是办公室里的电话每次响起时，老赵和老郑都会停下手里的工作，装着若无其事地看着莺声细语接电话的王静，眼睛齐刷刷盯着王静的樱桃小嘴，都希望电话是找自己的。“老郑！你的电话！”老郑立即放下手中的笔满脸春风地接过电话，老赵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轮到老赵接电话时，老郑的脸又晴转阴了。我心里暗暗好笑，至于嘛，都是一个小小的科长职位给闹的，真没一点劲呀！事后想想也理解，二位虽说是主任科员，但主任科员有职无权，只不过是个摆设，在局里说话都没人应的。

    周五，办公室里的电话又多了起来，电话里每次都说“请赵科长接电话！”一次也罢了，几乎每个电话都声称是找赵科长的，我心里暗暗一惊，看来老赵这次坐上科长的交椅是志在必得了。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局里一向民间组织部的小道消息比官方发布的消息还准，一向传言出来后八九不离十，我偷偷瞥了一眼神定气闲端着茶杯喝茶的老郑，老郑一脸的若无其事，好像与他无关一样，我不知道一场暴风雨何时会来，心里则又悄悄为老赵捏了把汗。

    晚上，老郑嚷着请我们在市中心聚仙楼吃酸菜鱼火锅，第一次对我们发号施令，晚上谁也不许溜，据说他最近在省《党的生活》杂志上得了一笔可观的稿费。我们只好笑着应了，白吃白不吃。桌上王静依然没心没肺，一脸阳光的有说有笑，我心里则揪紧了，一向好两口的老赵怎么也不肯喝白酒，老郑笑他怎么还没走马上任就摆起架子来了，真太不够哥们，以后还请赵科长多关照，说完端起一大杯白酒一饮而尽，杯底朝上举到老赵面前，老赵没办法，嘴里说着没根子的事，别信外面瞎传言，这回怎么着也该你老郑上呀，说完苦着脸把一大杯白酒干了。酒一杯接着一杯，空气却有些沉闷，我小心地陪着，一次次暗示王静配合我见机行事早早结束酒宴，可王静根本没当回事，敬了老赵和老郑一人一杯干红，然后就没完没了地接电话，不知与谁煲着电话粥，好像一切与她无关。我心里闷得慌又无法发泄，恨不能踹她一脚，让她有点眼头见识。

    我一点喝酒的心情都没有，手心里都是汗，担心老赵和老郑在酒桌上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不定能把桌子掀了，那丑就丢大了。很快两瓶白酒见了底，老郑这回真是喝高了，扶着墙都站不稳，老赵也喝得满脸通红晕头转向，上洗手间居然走反了方向。出了酒店门我只好招了辆的士准备送老郑回家，借着酒劲对王静吹鼻子瞪眼，都这个时候了，这个丫头还看西洋戏似的，真他妈的缺心眼还是太单纯，我吩咐她负责打车将老赵安全送到家后给我电话报个平安。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愣愣看着我说，那你没事吧！

    车上，老郑搂着我跟我称兄道弟，一个劲地说，小老弟！我……我根本就没醉，这点酒只不过是小意思，我也是酒精考验的老干部了，我只是看不惯老赵那副德行，然后咚咚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保准这次他又没戏，有戏的话科长任命书早就下来了，整天有人打电话赵科长长赵科长短的，他就以为自己就真是科长了，也不撒泡尿自己好好照照，简直太可笑了。告诉你……那些电话是我安排人打的，他不是一直想当科长吗？我就是想寒碜寒碜他，想和我争，哼！门都没有，他嫩着呢！

    我听了只觉脊梁背后一阵阵发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为了一个科长的位置，什么阴招都使出来了，太可怕了。

    周六早上，头疼不已的我还在被窝里就被老郑的电话吵醒了老郑打电话问我周五晚上他酒后有没有失言，我笑着说，以后聚会这52度的酒还是不要喝了，我一下子也醉得一塌糊涂，到现在都头疼得要炸似的，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怎么送你回家了又摸回自己家的，你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见。

    不久，科长的任命通知下来了，不是老赵，也不是老郑，而是我，我怎么也不相信，以为是与我同名同下姓的一个人，可任命书上明明白白写着：张春生担任副科长（副科级），主持科室全面工作，老赵调另一科室担任主任科员，老郑则到另一部门担任副主任（正科级），我们科室一下子又调进三位科员，王静依然在我们科里负责信息统计工作。

    下班后，我正忙着起草一份工作计划，准备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大干一场，决不辜负局领导对我的信任和栽培。猛地感觉光线被谁遮挡了，忙抬头一看，王静甜甜地笑着站在我办公桌前，“晚上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我大伯家吃饭，不知你有没有时间？科长大人！”我当然知道她大伯是谁，想也没想就说好吧！

    其实，自从王静到科里报到那一天，我第一眼看到王静就喜欢上了，只是自卑的我没勇气说出来。王静亲密地挽着我的胳膊，你真是太老实了，要不是我在大伯面前一次次夸你，这个主持工作的副科长哪有你的份，你以后可不准欺负我，小心我在大伯跟前告你的黑状，让他修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