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 老师的生日
我对面输液椅上的中年男人一直不愿和大家交流，有人说他是个官，摆架子呢。他是酒精中毒来输液室输液的，看来为了工作围着酒杯转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他说，我也来说个给老师过生日的故事吧。
那天中午，我正要去楼下机关食堂吃饭，接到在花舍镇当镇长的同学毕华的电话。毕华说下周五当年教我们数学的高中班主任梁老师过70岁生日，梁老师的独子梁小天在省城人民医院做医生，不能回来给梁老师过生日。他约了当年班上的同学晚上一起去给梁老师过生日。梁老师老伴去年刚过世，他一个人过日子，挺孤单的。我说好呀好呀！你是领导你定吧！我一个小科员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读高中时，聪明的毕华一度沉醉在武侠小说中不能自拔，如痴如醉，武侠小说日夜不离手，期中考试各科成绩一落千丈。梁老师知道后谆谆诱导，没有让他回家通知家长来学校，私下里还给他开了几个月的小灶，将落下的功课补上来，否则，不可能有后来毕华考取海城师范专科中文系的事。毕华曾不止一次说，梁老师是他这辈子的大恩人，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多亏了梁老师，不是梁老师他就毁了。毕华师专毕业后在镇中学教了几年书，因为喜欢写写画画，后来进了镇政府从秘书干起，一晃十几年过去，如今已是花舍镇的一镇之长了。
当天晚上，正好是周末，毕华从镇里回城，约了我和同学们在楼上楼大酒店202包间吃饭，他把早前自己拟好准备邀请的同学名单给我看，我看了后对他说，这样不好吧！怎么全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同学，那一届我们3班52个同学，在外地的来不了不谈，起码应该给县城里的每个同学都发一份请柬，郊区也有不少同学呢！至于愿不愿参加是另外一回事。
那些在农村的同学就算了，现在正秋收大忙，他们地里农活又多，再说来去也不方便。你知道的，现在上头抓得紧，如果有人酒多了，留在城里住宿，住宿费我虽是镇长现在也支不了……想想也有道理，各有各的苦衷。我说，郊区的同学总得有吧，靠近城郊的他们来去也挺方便的，一两个代表也行呀。毕华武断地挥挥手坚持自己的意见，算了吧！与种地的谈不到一块去。
那天，梁老师的生日宴会在县城楼上楼大酒店202包厢，也是毕华所在乡镇招商引资宴请客商的定点酒店。六点不到，收到邀请的同学一个个体面十足，陆陆续续赶来了，财政局的孙爱民，邮政局的崔世东，县政府办的宋大年，规划局的李胜利，鼎盛房产公司的老总方爱国，还有在县中医院当医生的美女同学，当年的班花刘花花……反正都是同学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梁老师看着这么多同学给他庆生，激动得满脸红扑扑的，显得很高兴。
六点一过，就差建设局的同学曾兴东局长了，大家边打牌边等，领导嘛总是最后压轴出场。一会，毕华悄悄将我拉到一边告诉我，在酒店大堂遇见当年的高中同班同学马宇飞了，若不是马宇飞开口，他根本没认出来，黑不溜秋的，四十好几的人了，一身新西装穿着怎么看都别扭，典型的一副土不拉几农民样。听说就在隔壁的203包间，好像也是为谁过生日。很快在座的同学们都知道马宇飞就在隔壁203包间请客。我说，喊他一起来吧，毕竟大家同窗三载，让他来给梁老师敬杯酒。
大家听了一个个使劲直摇手，算了吧算了吧！最好还是别碰见为好。香气袭人的刘花花不屑地说，农村上来的，也许身上有怪味，来了我吃不下。美女开了金口，大家纷纷附和，千万别让他发现我们在这儿，遇见了也当不认识。在水利局当主任的丁洪春放下手中的扑克牌，起身把我们的包间门关严实了。
曾大局长到了后，大家一起给梁老师点上了生日蜡烛，祝梁老师生日快乐，健康长寿。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高了，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笑谈当年在班上暗恋过的女生，偷偷塞给女生的小纸条，一下子个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毕华和邻座的美女刘花花则咬着耳朵低声说悄悄话，乐得刘花花满脸绯红，母鸡一样咯咯直乐。
我想上个洗手间，刚站起来，毕华就看见了，警告我，你千万别去203，你一去就等于出卖了我们，马飞宇知道了，肯定要过来敬酒，一个种地的要是有事相求，就难缠了，弄得大伙儿都尴尬，太扫兴。
唉！毕华这小子就是聪明，一下子看出我的心思了，我长叹一声只好坐下作罢。
喝了四瓶白酒后，毕华又让服务员搬来两箱金纯生啤酒“漱漱口”，大家再次开怀畅饮……
毕华这小子上个厕所居然这么长时间？不会酒多了睡在厕所里吧？有人坏笑说会不会去找小姐了，男生们一个个哈哈嬉笑，有人说，毕大镇长这点酒，毛毛雨，当镇长的谁还不是海量。我不放心，决定还是去男洗手间看看。
出了门经过203包间时，我忍不住在门前停住脚。真是见鬼了，里面居然有毕华无比亲热的声音，真是邪门了。心里顿时暖暖的，刚才冤枉这小子了，同学情手足情呀！
没想到县政府办的宋大年同学站在我身后一闪，也不见了身影。我自嘲，我酒真多了。
回到包间，桌上除了梁老师一个人坐在那发愣，居然都溜光了。我大感意外，不对呀！我看到方总已经买过单了呀！我给梁老师倒了杯茶，陪他聊天。心中暗骂这帮家伙一个个都口是心非，怎么一下子全玩起失踪了。
梁老师苦笑着告诉我，全去隔壁203敬酒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能吧！不是一个个躲着担心被马宇飞撞见吗？
……？？见我满脸的疑惑。梁老师说，马宇飞的大哥在隔壁给母亲过生日呢。
马宇飞的大哥是谁呀？一个个这么快就都巴结上了。
梁老师苦笑着说，王大山。毕华上厕所时碰巧遇上了。
我一听这三个字，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这三个字太熟悉了。
这……这……马宇飞的大哥怎么可能是王大山？
是的，马宇飞的大哥就是王大山，马宇飞是跟他妈妈姓的。
我一下子真晕了，怪不得一个个全溜去203包间敬酒了，丢下孤单单的梁老师一个人……
忘了告诉你，王大山是我们黄海县的县长。
那天中午，我正要去楼下机关食堂吃饭，接到在花舍镇当镇长的同学毕华的电话。毕华说下周五当年教我们数学的高中班主任梁老师过70岁生日，梁老师的独子梁小天在省城人民医院做医生，不能回来给梁老师过生日。他约了当年班上的同学晚上一起去给梁老师过生日。梁老师老伴去年刚过世，他一个人过日子，挺孤单的。我说好呀好呀！你是领导你定吧！我一个小科员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读高中时，聪明的毕华一度沉醉在武侠小说中不能自拔，如痴如醉，武侠小说日夜不离手，期中考试各科成绩一落千丈。梁老师知道后谆谆诱导，没有让他回家通知家长来学校，私下里还给他开了几个月的小灶，将落下的功课补上来，否则，不可能有后来毕华考取海城师范专科中文系的事。毕华曾不止一次说，梁老师是他这辈子的大恩人，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多亏了梁老师，不是梁老师他就毁了。毕华师专毕业后在镇中学教了几年书，因为喜欢写写画画，后来进了镇政府从秘书干起，一晃十几年过去，如今已是花舍镇的一镇之长了。
当天晚上，正好是周末，毕华从镇里回城，约了我和同学们在楼上楼大酒店202包间吃饭，他把早前自己拟好准备邀请的同学名单给我看，我看了后对他说，这样不好吧！怎么全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同学，那一届我们3班52个同学，在外地的来不了不谈，起码应该给县城里的每个同学都发一份请柬，郊区也有不少同学呢！至于愿不愿参加是另外一回事。
那些在农村的同学就算了，现在正秋收大忙，他们地里农活又多，再说来去也不方便。你知道的，现在上头抓得紧，如果有人酒多了，留在城里住宿，住宿费我虽是镇长现在也支不了……想想也有道理，各有各的苦衷。我说，郊区的同学总得有吧，靠近城郊的他们来去也挺方便的，一两个代表也行呀。毕华武断地挥挥手坚持自己的意见，算了吧！与种地的谈不到一块去。
那天，梁老师的生日宴会在县城楼上楼大酒店202包厢，也是毕华所在乡镇招商引资宴请客商的定点酒店。六点不到，收到邀请的同学一个个体面十足，陆陆续续赶来了，财政局的孙爱民，邮政局的崔世东，县政府办的宋大年，规划局的李胜利，鼎盛房产公司的老总方爱国，还有在县中医院当医生的美女同学，当年的班花刘花花……反正都是同学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梁老师看着这么多同学给他庆生，激动得满脸红扑扑的，显得很高兴。
六点一过，就差建设局的同学曾兴东局长了，大家边打牌边等，领导嘛总是最后压轴出场。一会，毕华悄悄将我拉到一边告诉我，在酒店大堂遇见当年的高中同班同学马宇飞了，若不是马宇飞开口，他根本没认出来，黑不溜秋的，四十好几的人了，一身新西装穿着怎么看都别扭，典型的一副土不拉几农民样。听说就在隔壁的203包间，好像也是为谁过生日。很快在座的同学们都知道马宇飞就在隔壁203包间请客。我说，喊他一起来吧，毕竟大家同窗三载，让他来给梁老师敬杯酒。
大家听了一个个使劲直摇手，算了吧算了吧！最好还是别碰见为好。香气袭人的刘花花不屑地说，农村上来的，也许身上有怪味，来了我吃不下。美女开了金口，大家纷纷附和，千万别让他发现我们在这儿，遇见了也当不认识。在水利局当主任的丁洪春放下手中的扑克牌，起身把我们的包间门关严实了。
曾大局长到了后，大家一起给梁老师点上了生日蜡烛，祝梁老师生日快乐，健康长寿。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高了，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笑谈当年在班上暗恋过的女生，偷偷塞给女生的小纸条，一下子个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毕华和邻座的美女刘花花则咬着耳朵低声说悄悄话，乐得刘花花满脸绯红，母鸡一样咯咯直乐。
我想上个洗手间，刚站起来，毕华就看见了，警告我，你千万别去203，你一去就等于出卖了我们，马飞宇知道了，肯定要过来敬酒，一个种地的要是有事相求，就难缠了，弄得大伙儿都尴尬，太扫兴。
唉！毕华这小子就是聪明，一下子看出我的心思了，我长叹一声只好坐下作罢。
喝了四瓶白酒后，毕华又让服务员搬来两箱金纯生啤酒“漱漱口”，大家再次开怀畅饮……
毕华这小子上个厕所居然这么长时间？不会酒多了睡在厕所里吧？有人坏笑说会不会去找小姐了，男生们一个个哈哈嬉笑，有人说，毕大镇长这点酒，毛毛雨，当镇长的谁还不是海量。我不放心，决定还是去男洗手间看看。
出了门经过203包间时，我忍不住在门前停住脚。真是见鬼了，里面居然有毕华无比亲热的声音，真是邪门了。心里顿时暖暖的，刚才冤枉这小子了，同学情手足情呀！
没想到县政府办的宋大年同学站在我身后一闪，也不见了身影。我自嘲，我酒真多了。
回到包间，桌上除了梁老师一个人坐在那发愣，居然都溜光了。我大感意外，不对呀！我看到方总已经买过单了呀！我给梁老师倒了杯茶，陪他聊天。心中暗骂这帮家伙一个个都口是心非，怎么一下子全玩起失踪了。
梁老师苦笑着告诉我，全去隔壁203敬酒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能吧！不是一个个躲着担心被马宇飞撞见吗？
……？？见我满脸的疑惑。梁老师说，马宇飞的大哥在隔壁给母亲过生日呢。
马宇飞的大哥是谁呀？一个个这么快就都巴结上了。
梁老师苦笑着说，王大山。毕华上厕所时碰巧遇上了。
我一听这三个字，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这三个字太熟悉了。
这……这……马宇飞的大哥怎么可能是王大山？
是的，马宇飞的大哥就是王大山，马宇飞是跟他妈妈姓的。
我一下子真晕了，怪不得一个个全溜去203包间敬酒了，丢下孤单单的梁老师一个人……
忘了告诉你，王大山是我们黄海县的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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