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到底对外办公室

    因两台自助设备堵住了二道门，因此在二道门后两具行尸一直撞门的声音也逐渐减弱。由之前的“哐哐”乱响，变为了现在一种沉闷的响动。楚云山借助一层值班办公室透出的微弱灯光才看清此前差点儿将他滑倒的液体为何物，原来是一杯洒了的咖啡。深棕色的液体在暗色中如腥红的血液，只不过它却是在向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咖啡香气。柳如斯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一滩咖啡渍，贴着自助咖啡贩卖机慢慢向东移动，她想去察看一下东边楼道的情况。

    史明哲和严耀两人都靠在北侧的墙上气喘吁吁。他们身后是一层值班办公室的一大扇玻璃窗，昏暗的灯光就是从值班办公室的玻璃窗透射出来的。柳如斯一边向东缓慢移动的，一边不时地眯着眼睛看向对面玻璃窗后的一切。严耀狐疑的看着柳如斯越来越眯的双眼，他也禁不住扭头回身张望。几乎同时地，当严耀彻底转过头去将脸贴在玻璃窗上，另一边的柳如斯也忽然瞪大了双眼。玻璃窗上赫然出现了一张脸，只是这张脸上布满血丝，交错盘结的血丝将脸分割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仿佛四散的拼图被人为的再次拼接在一起。嘴角两边各有一条流出的血迹，在昏暗的灯光下好似咧着嘴生出一丝诡异的略带嘲讽的微笑。纷乱的长发在脸周围四散虬节着，一双腥红的血眼直勾勾的瞪着玻璃窗外的严耀。严耀只感到仿若一记重拳击打到自己的心脏，嗓子处被胸中升腾起的一口气顶在喉咙噎住。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恶鬼般的盯视吓得猛然后仰，连退了两步才勉强站定。柳如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却撞在了身后的自助咖啡贩卖机上，寂静的一层大厅再次发出了一声“轰隆”。

    声音过后，有两秒四人都滞住在原地面面相觑。但随之而来的“哐哐”声又将几人拉回了现实。玻璃窗后的那张“鬼脸”如被突然激活一般，它疯狂的撞击着玻璃，一下一下无法停止。严耀此刻早就被史明哲拽到西北角，他仍然惊魂未定，史明哲则根本不敢再往前去看玻璃窗。对面的“鬼脸”在柳如斯的视线中时而近前，时而远去。她觉得很像是在看恐怖片，然后此刻在进行着镜头的远近效果处理。忽而思绪偏转，值班办公室又很像在一个大的玻璃器皿中，他们在做着某种人体试验，眼前的“鬼脸”就是他们的试验对象。它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试验日志中。总之，这一幕和很多科幻片里的情节出奇的一致，柳如斯为此不得不再次开始自我怀疑，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个巨大的阴谋中，或是此时此地根本就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她看着身旁一脸关切的楚云山、对面焦急的史明哲和仍然心有戚戚的严耀；当视线停在再次近前的“鬼脸”上时，柳如斯顿觉头晕目眩。

    楚云山眼见身旁的柳如斯目光逐渐迷离，神态几近呆滞，他心知对方是在高度精神压力之下陷入了一种抽离的状态。但是眼下情况危急，容不得他再去耐心的开解或是安慰了。楚云山几个大步越过迷茫无措的柳如斯冲到了最东侧，因为冲得速度有些过猛，导致他的半个身体一下探出了南墙的东侧边缘到了楼道里。只一瞥之下，楚云山便迅速收回了身体，他紧紧贴着南墙东侧边缘和自助咖啡贩卖机之间的一小遛儿空间。与此同时，左手一把抓住已经挪过来的柳如斯的右胳膊，并用力往下拽了拽。柳如斯被楚云山大力的一拽之下终于回过神来，她知道前面有情况，于是也贴着自助咖啡贩卖机一点点的向二道门处移动。严耀也已发现对面楚云山的异动，他本欲贴着这边的北墙到北墙东侧边缘，却见楚云山在向他一直摆手。史明哲用着夸张的口型无声的问着：“怎么了？”，楚云山不予回答，只是一边摇着头一边将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很快，从东侧楼道南端晃荡着走出的一具行尸给了史明哲答案。紧接着，陆陆续续的拖沓的脚步声逐渐响起，除了楚云山，剩下的几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听这一系列凌乱狂杂的声音，行尸的数量不在少数。果然，严耀已看到在走出来的行尸后面又出现了一队的行尸，目测大概有五六具。当它们走到正对大门的位置时，有几具则继续直行向着楼道北端前进，另外几具则开始漫无目的的往大厅走来。严耀贴着墙缓慢的退回到西北角和史明哲并排而站，两人的后背紧紧贴附着墙体，他们恨不得此刻能凹进身后的墙里。面前的行尸一路晃悠的行至堵住二道门的自助设备前站住，二道门外的那两具行尸还在执着的撞着门，只不过频率和声音都已经非常低了。但大厅中的行尸显然捕捉到了什么，它在原地来回旋转着，恍若人类不知所措一般。

    此时楚云山也已退回到了西南角，他和柳如斯所站位置离这一侧堵住二道门的自助设备很近，两人勉强躲在了设备和南墙之间的狭小空间中。而史明哲和严耀那一侧设备和墙体之间空间较大，两人无法很好地掩藏自己，他们只能暂且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行尸捕捉到活人的生气。但显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长久。被自助设备挡住去路的行尸原地转了转之后，它向右扭转过身体直接奔着史明哲和严耀而去。史明哲和严耀此时见此情景，干脆两人都向着自助设备的位置靠拢。他们尽量屏住气的移动到自助设备的旁边，史明哲侧身用右手摸到设备两旁供人拖拽时使用的提手部位抠住，然后不动声色的慢慢将设备往外推一下，设备本身都配有滚轮，所以轻轻一推就向前挪了几分。这时史明哲和严耀再悄悄地侧身挤进设备和二道门之间的狭小缝隙中。也许是史明哲和严耀将他们这一侧的自助设备挪开的缘故，先前在二道门外的那两具行尸一下子不再被设备挡住视线，它们全都扑到了北侧二道门的玻璃上。撞击玻璃发生的响动又刺激了厅内的行尸，一时间又有几具行尸从东侧楼道纷纷奔跑而出，并一股脑涌向了西北角。

    史明哲和严耀趁着行尸基本都涌向了西北角的时机，他们以自助设备挡在身前暂且当盾牌似的急速的向着楚云山和柳如斯所在的南墙转移。此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行尸从楼道里如大坝泄洪一般奔涌而出，它们全都集中到西北角。但由于西北角的空间有限，导致形成了一堵行尸墙趴伏在二道门的里侧。此时四人利用两台自助设备以及那台自助咖啡贩卖机围出了一个空间，几人都挤进这个空间以躲避不断出现的行尸。为了节省空间，柳如斯紧贴南墙而立，楚云山则面朝西背靠自助咖啡贩卖机的西侧机体，史明哲面朝北躲在其中一台自助设备后，严耀也面朝西站在另一台自助设备后。史明哲和严耀又将自助设备分别各自往里拽了拽。此时，如果站在大厅里不仔细寻找的话，确实很难发现躲藏的四人。

    二道门现在完全被行尸墙彻底堵住，黑压压一片盖住了外面一点点本就微不足道的残月星光。大厅里充满了刺鼻的腥臭气息，令人感到窒息。有些新奔过来的行尸踩到地上散乱的各种物品后陆续摔倒，还没待再次爬起来就会被后面跑来的同类扑倒然后撕咬。这一系列野蛮血腥的猎杀让躲在自助设备后的几人看得遍体生寒。虽然位于东侧楼道中的办公室就近在咫尺，但此刻面对如此多的行尸，几人也只能暂时躲在这个狭小的一隅等待时机。突然，一阵熟悉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听声音好像是从楼道南端传来的。紧接着，更为遥远且声音更小一些的同样的铃声也响了起来，这次听声音则仿佛是来自楼上。只见二道门里侧的行尸墙瞬间作鸟兽散，它们“呼啦”一下都顺着楼道向南端跑去。不多时，一层大厅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四人侧耳倾听，有纷乱杂沓的脚步声都是奔向了楼上。

    这时，史明哲透过大厅那昏暗的灯光看到东侧楼道中靠东侧墙的一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有两个人正小心谨慎的扒头探脑的探出头来在楼道里左右看着。其中一人还在向他们招手。史明哲目不斜视的用手捅了捅身旁的严耀小声道：“小严，那是不是你们办公室的人？好像让咱们过去呢！”。柳如斯已经趴过去确认了这一情况，她轻声回应道：“没错，史处！咱们快走！”说着，几人将自助设备推开。二道门外的两具行尸仍然在门外来回嗅闻着什么似的，但已不再欲向门内扑撞。为了避免外面的行尸扑撞进来，柳如斯将自己一直背着的羽毛球拍横插进了二道门里侧的门把手处，以此充当门挡。严耀出了自助设备围拢的空间后首先看了眼对面值班办公室的大玻璃窗处，他还在想着那张“鬼脸”，但此刻大玻璃窗除了折射出了他自己那张惊慌恐惧的脸之外什么也没有。

    楚云山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功能，手电微弱的光将楼道两端的物体照得鬼魅又虚幻、熟悉又陌生。但好在都是空空荡荡的。楚云山回身向身后的三人招手示意安全，随即他率先跑进了已打开的对外办公室的大门，严耀和史明哲也陆续进入。正当柳如斯走到东侧楼道中央时，从她身后二道门处又传来“哐”的一声，她不禁一下怔在原地，回头看去，只看到二道门外的其中一具行尸正呲着牙将脸紧紧贴着玻璃向门内望，仿佛它真的可以看到某个它锁定的猎物一般。柳如斯吓得心中吃了一惊，她赶忙扭过头直接一头冲进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同时在心里不由自主的说道：“但愿这一切在睡一觉后都能只是场见鬼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