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诱饵
就在今晚了！
谭决川一瞬间汗毛竖立，意识到事情的不妙！
无论他是否撒这个谎，今晚都会有鲛人来，只不过恰好给他碰上了而已。
联想到刚刚陈渊说的话和陈宾的态度，看来他们今晚会遇到的鲛人并非是一只，极有可能是一群。
照现在这样看，他本以为他只会成为这场诅咒的见证者，没想到是亲历者！
果然还是无法改变。
不过……这样也好，历史本就无法改变，如果真能让他发掘出真相，也不算白来一趟，受这些老牛鼻子罪。
大不了到时再回去就是了。
谭决川这么想着，一边用舌头把仅剩的那一小截线香压了压，准备找个时间攥回手里。
混乱的脚步声从甲板上传来，夹杂着莫名的腥味儿。为首来人正是陈海平的父亲。雨打在他黎黑刚硬的脸上，像一尊黑色的雕像。
他身后，是一只巨大的鼓囊的防水密封黑袋子。那袋子似乎一直在不住地蠕动着，仿佛有生命似的。
脚步声逐渐停了，船上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陈海生终于开口道：
“……时候到了？”
他的声线微微颤抖。
“时候到了。”
陈渊答道。
与此同时，陈渊那双眼睛看向陈宾身后缩着的谭决川。
谭决川只预感不妙，不由在心中暗骂，表面却抬起头来看向陈海生去，嗫嚅道：
“爹？”
“海平，”陈渊那双女人手落在谭决川头上，像在抚摸一个精致的玩艺，他说，“不要怪你爹。”
一阵恶寒在谭决川的脊背炸开！
现在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一瞬间他思绪有如电触，但转念一想，他来都来了，更何况陈海平到底是陈海生的亲生儿子，而且，陈海平是回去之后才失踪的……来都来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赌一把吧！
还有……最吸引他的，汝海鲛人。
鲛人和蛟娘像到底是什么关系，谭决川的心怦怦乱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遍全身，一座诡异的，时而灵动时而空洞的木雕，明明处处有迹可循，却只在梦中见过的汝海鲛人。
随后，人群中陈高滔沉默着走上前来，与陈海平的父亲陈海生一同，把陈海平一下子拎起来，然后从黑袋里掏出一把腥味儿极重的血糊糊的麻绳，第一圈捆住他的双腿，第二圈把他两手绑紧，第三圈、第四圈环死他的大腿，第五、六、七、八圈绕住他的躯干，第九圈勒住他的脖子。
“……唔……”
谭决川此时像一只蜷缩的虾米，浑身上下被紧绑的麻绳压得青紫，两眼凸出，额上暴起青筋，抑制不住地咳嗽干呕。
他有点后悔了。
陈宾见状皱起眉头，流露出不忍之色，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低下头不再去看。
陈渊径直走到黑袋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小叠黄纸展开来，原来是一张符。
不等谭决川看清符上到底画了什么，那张符就被陈渊塞入黑袋内，迅速拿出来，似乎只是沾了沾酱料一样。
随即他不顾谭决川咳得停不下来，把那张同样浸过血的符一掌拍到谭决川胸前，又咬破舌尖，伸出一根指头沾了沾血，一气呵成在谭决川由前额两颊到胸腹四肢上画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咒文。
谭决川被血味儿腥味儿熏得鼻腔生疼，眼前也一片模糊，原本干巴巴得柴火棒似的四肢，此时却似乎吸饱了血一样，肉眼可见地丰润起来。
陈渊看了看不远处的海面，道：
“先下吉兆。”
陈高滔有些担心：
“捕了这么多，全下？”
“全下。”
“要是再不能引来……”
陈渊止住话，幽幽地瞥了一眼被紧绑的谭决川。傻子都知道，要是引不来鲛人，该下的，就是他了。
陈海生却站在一旁，阴沉着脸，不出一声。
——扑通！
“吉兆”入水了！
谭决川看见，那团黑色先是向深处落下，微微抽搐，随后开始变形，向上游动，最后抽动得越来越剧烈，像一团被裹住的章鱼，拼命地想跳出海平面上。
为什么……谭决川起了疑惑，“吉兆”不是深海鱼吗，为什么要向上游，而且与其说是游，他却觉得更像是逃。
它们在害怕什么？
谭决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
腾！
瞬间黑袋子破出海面，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被符咒封死的口泄出一条红眼银身的人面鱼，随即，那些袋中的人面鱼有如过江之鲫般拥挤涌出。谭决川痛苦地皱起眉头，尽可能地用双肩抵住两颊，想要把自己与不绝于耳的尖叫声隔绝开来，但当这些怪鱼一条接一条入水后，他却听见了极其细微的哭泣声。
大海又恢复了平静，像是一片微风吹起的黑色林浪。
陈渊等人屏气凝神地盯着乌黑的海面，一言不发。
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谭决川看见陈海生的脸色愈发苍白，他同样紧紧盯着沉默的大海，而大海对他同样回以沉默。
他自始至终不敢看自己的儿子一眼。
陈海平回去后失踪，是因为这件事对自己的父亲彻底丧失了信心吗……
谭决川本想再叫他一声爹看看这个老东西到底会不会于心不忍，会不会真能放他一命——
“赐福！”
谭决川陡然被人提起，旋即扔入海中！
几乎同时，谭决川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连一声尖叫都未来得及发出，就被一双由海中伸出，冰凉柔软的双手，紧紧绕入海中！
“下叉！”
陈海生瞬间暴吼出声，青筋毕露！
无数根尾部绑着红绸的钢叉没入海中，像一根根人身上的肋骨，带着血花，想要在深海中重铸一个完好的躯干。
谭决川痛苦地紧闭双眼，对于深海与黑暗的恐惧让他无法保持冷静，他只能尽全力去屏住呼吸憋气，否则他会直接溺死在海里。沉重的海水挤压着他全身，他的鼻腔与肺已经开始作痛，仅凭他自己根本无法挣脱绳索。
深海之中，他像是个孤零零的小吊死鬼，连虾米都不是，是海洋食物链最底端的浮游动物，命运已不在他掌握，也许当他接到凌晨的电话，误入理萍时，他的这条命就不再属于他。
忽然一寸寸温暖的肌肤贴上他的双眼，不住地摩挲，像是在唤醒一个装睡的婴儿，引诱他睁开双眼。
刹那间舌尖一烫，谭决川顿时清醒。
是鲛人吗……
他止不住想，这是最大的可能了。他不禁想到蛟娘像那空洞的美貌，方才眼皮上柔软的触感，还有那梦里的神异惊艳的容颜，连眼皮下的眼球都微微颤动。
此时那双手不在他的眼皮上逗留，转而去抚摸他未发育完全的眉骨。
忽然，一柄钢叉破水而来，谭决川只觉自己被水流裹挟着轻轻一转，嘴里被塞入了一粒圆圆的东西，顿时浑身一阵轻松，仿佛连水下的压力都没了，随即自己就被带向了更深、更静的地方。
“喂？”
谭决川一瞬间汗毛竖立，意识到事情的不妙！
无论他是否撒这个谎，今晚都会有鲛人来，只不过恰好给他碰上了而已。
联想到刚刚陈渊说的话和陈宾的态度，看来他们今晚会遇到的鲛人并非是一只，极有可能是一群。
照现在这样看，他本以为他只会成为这场诅咒的见证者，没想到是亲历者！
果然还是无法改变。
不过……这样也好，历史本就无法改变，如果真能让他发掘出真相，也不算白来一趟，受这些老牛鼻子罪。
大不了到时再回去就是了。
谭决川这么想着，一边用舌头把仅剩的那一小截线香压了压，准备找个时间攥回手里。
混乱的脚步声从甲板上传来，夹杂着莫名的腥味儿。为首来人正是陈海平的父亲。雨打在他黎黑刚硬的脸上，像一尊黑色的雕像。
他身后，是一只巨大的鼓囊的防水密封黑袋子。那袋子似乎一直在不住地蠕动着，仿佛有生命似的。
脚步声逐渐停了，船上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陈海生终于开口道：
“……时候到了？”
他的声线微微颤抖。
“时候到了。”
陈渊答道。
与此同时，陈渊那双眼睛看向陈宾身后缩着的谭决川。
谭决川只预感不妙，不由在心中暗骂，表面却抬起头来看向陈海生去，嗫嚅道：
“爹？”
“海平，”陈渊那双女人手落在谭决川头上，像在抚摸一个精致的玩艺，他说，“不要怪你爹。”
一阵恶寒在谭决川的脊背炸开！
现在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一瞬间他思绪有如电触，但转念一想，他来都来了，更何况陈海平到底是陈海生的亲生儿子，而且，陈海平是回去之后才失踪的……来都来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赌一把吧！
还有……最吸引他的，汝海鲛人。
鲛人和蛟娘像到底是什么关系，谭决川的心怦怦乱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遍全身，一座诡异的，时而灵动时而空洞的木雕，明明处处有迹可循，却只在梦中见过的汝海鲛人。
随后，人群中陈高滔沉默着走上前来，与陈海平的父亲陈海生一同，把陈海平一下子拎起来，然后从黑袋里掏出一把腥味儿极重的血糊糊的麻绳，第一圈捆住他的双腿，第二圈把他两手绑紧，第三圈、第四圈环死他的大腿，第五、六、七、八圈绕住他的躯干，第九圈勒住他的脖子。
“……唔……”
谭决川此时像一只蜷缩的虾米，浑身上下被紧绑的麻绳压得青紫，两眼凸出，额上暴起青筋，抑制不住地咳嗽干呕。
他有点后悔了。
陈宾见状皱起眉头，流露出不忍之色，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低下头不再去看。
陈渊径直走到黑袋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小叠黄纸展开来，原来是一张符。
不等谭决川看清符上到底画了什么，那张符就被陈渊塞入黑袋内，迅速拿出来，似乎只是沾了沾酱料一样。
随即他不顾谭决川咳得停不下来，把那张同样浸过血的符一掌拍到谭决川胸前，又咬破舌尖，伸出一根指头沾了沾血，一气呵成在谭决川由前额两颊到胸腹四肢上画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咒文。
谭决川被血味儿腥味儿熏得鼻腔生疼，眼前也一片模糊，原本干巴巴得柴火棒似的四肢，此时却似乎吸饱了血一样，肉眼可见地丰润起来。
陈渊看了看不远处的海面，道：
“先下吉兆。”
陈高滔有些担心：
“捕了这么多，全下？”
“全下。”
“要是再不能引来……”
陈渊止住话，幽幽地瞥了一眼被紧绑的谭决川。傻子都知道，要是引不来鲛人，该下的，就是他了。
陈海生却站在一旁，阴沉着脸，不出一声。
——扑通！
“吉兆”入水了！
谭决川看见，那团黑色先是向深处落下，微微抽搐，随后开始变形，向上游动，最后抽动得越来越剧烈，像一团被裹住的章鱼，拼命地想跳出海平面上。
为什么……谭决川起了疑惑，“吉兆”不是深海鱼吗，为什么要向上游，而且与其说是游，他却觉得更像是逃。
它们在害怕什么？
谭决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
腾！
瞬间黑袋子破出海面，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被符咒封死的口泄出一条红眼银身的人面鱼，随即，那些袋中的人面鱼有如过江之鲫般拥挤涌出。谭决川痛苦地皱起眉头，尽可能地用双肩抵住两颊，想要把自己与不绝于耳的尖叫声隔绝开来，但当这些怪鱼一条接一条入水后，他却听见了极其细微的哭泣声。
大海又恢复了平静，像是一片微风吹起的黑色林浪。
陈渊等人屏气凝神地盯着乌黑的海面，一言不发。
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谭决川看见陈海生的脸色愈发苍白，他同样紧紧盯着沉默的大海，而大海对他同样回以沉默。
他自始至终不敢看自己的儿子一眼。
陈海平回去后失踪，是因为这件事对自己的父亲彻底丧失了信心吗……
谭决川本想再叫他一声爹看看这个老东西到底会不会于心不忍，会不会真能放他一命——
“赐福！”
谭决川陡然被人提起，旋即扔入海中！
几乎同时，谭决川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连一声尖叫都未来得及发出，就被一双由海中伸出，冰凉柔软的双手，紧紧绕入海中！
“下叉！”
陈海生瞬间暴吼出声，青筋毕露！
无数根尾部绑着红绸的钢叉没入海中，像一根根人身上的肋骨，带着血花，想要在深海中重铸一个完好的躯干。
谭决川痛苦地紧闭双眼，对于深海与黑暗的恐惧让他无法保持冷静，他只能尽全力去屏住呼吸憋气，否则他会直接溺死在海里。沉重的海水挤压着他全身，他的鼻腔与肺已经开始作痛，仅凭他自己根本无法挣脱绳索。
深海之中，他像是个孤零零的小吊死鬼，连虾米都不是，是海洋食物链最底端的浮游动物，命运已不在他掌握，也许当他接到凌晨的电话，误入理萍时，他的这条命就不再属于他。
忽然一寸寸温暖的肌肤贴上他的双眼，不住地摩挲，像是在唤醒一个装睡的婴儿，引诱他睁开双眼。
刹那间舌尖一烫，谭决川顿时清醒。
是鲛人吗……
他止不住想，这是最大的可能了。他不禁想到蛟娘像那空洞的美貌，方才眼皮上柔软的触感，还有那梦里的神异惊艳的容颜，连眼皮下的眼球都微微颤动。
此时那双手不在他的眼皮上逗留，转而去抚摸他未发育完全的眉骨。
忽然，一柄钢叉破水而来，谭决川只觉自己被水流裹挟着轻轻一转，嘴里被塞入了一粒圆圆的东西，顿时浑身一阵轻松，仿佛连水下的压力都没了，随即自己就被带向了更深、更静的地方。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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