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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所谓猫,晚上不睡,早上不起,你若说她,她还会挠你两道。

    县令大人平日里虽被小花养得嘴刁至极,但无奈这猫从没早起做早饭的习惯,于是于大人的早饭只能在街边解决。

    潭郢已经吃完巡街去了,剩下于闲一人儿晃晃悠悠出了县衙大门,想着找家没吃过的店铺,就这么一直晃出老远,直到看见家烧饼铺才停下来,心说许久未曾吃烧饼了,接着走到空着的桌椅前坐下,跟老板要了两个烧饼一晚蛋花汤。

    这种摊位虽小,但总能不经意发现令人惊喜的美食,烧饼外酥里嫩,饼面儿上沾着芝麻,咬一口都掉渣,蛋花汤清淡,佐着漂浮在汤碗里的小虾米,再滴几滴辣油或醋,这个早晨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于闲吃掉第一个烧饼,抹抹嘴边的渣沫,正准备向第二个烧饼进军时,旁边的桌椅上又坐下个人来,这人一身书生打扮,透着股子迂腐气,明显是圣贤书读多了的气质,他冲老板招招手,要了两个烧饼和一个卤蛋。

    起初于闲只是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很快就回到自己面前的早饭上,吃了没几口,老板已经给书生上了菜,看样子两人早就熟识,现在已经过了忙碌的点儿,老板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坐在书生对面跟他闲聊。

    “我说你,都快娶媳妇的人了,怎么还整天愁眉不展的?”

    书生嘴里塞着烧饼,嘟嘟囔囔:“没啥,还不是因为小翠……我感觉小翠不喜欢我。”

    “她不喜欢你?说给傻子听都不会信呐,这附近人家谁不知道小翠当初上天入地地倒追你,一个姑娘家,虽说这姑娘胖了点磕碜了点……”感受到书生略带愤怒的视线,老板立马转变口风,“可人家对你确实没话说,你还没考上秀才那会儿,谁天天给你送饭,啊?明明自己家地里都忙得揭不开锅了,晚上还给你带夜宵,这不都你告诉我的吗?她不喜欢你喜欢谁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世上除了我娘,就属小翠对我最好,可是。”书生一边剥蛋壳一边发愁,“你说的这都是以前,最近我俩这不快要办婚事了,小翠反而一天都见不到几次人影,有时候我去找她,她却闭门不见,晚上也不给我送吃的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吗?”说到这里,他简直有些坐立不安,“老大哥,你说……小翠会不会……腻烦我了?”

    老板摸摸下巴上的胡渣,安慰年轻人:“也不能这么说,姑娘嘛,纵使平日里再怎么不管不顾大大咧咧,出嫁前也都会免不了想东想西,这是女人的通病,就像我家那位,当初办喜事前一天,她娘说哭了一整晚,第二天上花轿还肿着俩眼泡呢……我说你啊宽宽心,小翠估计也是这情况,放心啊。”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可以跟我说啊,我俩情投意合,此生非小翠不娶。”书生狠狠咬了口烧饼,表情坚定,“要是她真反悔了,我,我一辈子不结婚生子!”

    “你从这跟我表决心干啥,跟她说去啊。”

    “我也得能见到她啊,已经两天了,一面都没见着。”

    “我说。”冷不丁的,斜地里冒出一人来,这人一身白衣打扮,纤细的眉眼,手里还握着块吃了大半的烧饼。于闲刚才在旁边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心想反正整日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来管闲事了,“你那位,哦小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搭理你的?”

    “大概八九天以前吧,不是,阁下哪位啊?”秀才纳闷。

    “哦我啊,不是谁,就是刚才在旁边无意间听到你们的谈话,有点好奇。”于闲喝了口汤又补充道,“其实我这人平时爱帮邻居处理点日常琐事,说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秀才大概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看着眼前这位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儒雅温和,也像是个书生,便说道:“我家小翠说实在的,长相并不算十分出众,也并非大家闺秀,但在我心里她吃苦耐劳,从不埋怨,不仅做得一手好菜,还细心体贴,我李邕高不成低不就,上辈子积了多大的功德才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啊。”

    眼看着李秀才又开始滔滔不绝讲述他准娘子小翠的优点美德,于闲赶忙挥挥手制止他:“打住……我想再问问,小翠姑娘在疏远你之前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或者身边发生过奇怪的事吗?”

    “奇怪?这谈何说起,小翠平日里除了下地劳作,就是和我在一起,我俩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哪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我不是说夏天下冰雹的那种奇怪。”于闲将胳膊肘靠在木桌一角,烧饼摊老板有些担心会蹭脏他雪白的衣袖,“通常女孩子啊,可能会因你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而七想八想,这种心思所有女孩都有,纵使她从不表现在脸上,但相信我,一定是你无意中说了或做了什么,以至于她现在可能在钻牛角尖。”

    “啊?那怎么办啊!”李秀才急得站起来又坐下,身上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在爬,“我,可是我实在不记得有说过什么对不起她的话啊,这些天来我整日猜测小翠为何态度如此转变,甚至还一度以为她会悔婚,眼看她一天天瘦下来,从前圆乎乎的脸蛋如今都只剩巴掌大小了……”

    “说来说去,你们也只是自己在心里胡思乱想罢了。”于闲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身体微微向后靠去,将垂在胸前的发丝撩到脑后,“与其这样猜来猜去,不如开诚布公,你倒不如直接找她问问,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行,这种事不要指望姑娘家亲自来找你,都要办喜事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

    太阳从清晨的薄雾中缓缓钻出,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就是啊,李秀才,我看这小哥说的对,你啊就是爱想太多。”烧饼铺老板笑呵呵拍拍书生的肩膀,震得他差点趴桌上,“回家去找小翠吧,我相信你俩能圆满解决这件事的,毕竟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县衙门口,潭郢巡完街,右脚还悬在自己房间的门槛上方,就听到对面小花的屋子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

    “这衣服坏了,这衣服不是我的!”女孩尖利的吼声震飞了几只停落在房顶上的麻雀,潭郢收回脚,转而向对面走去。

    穿过小小院落中间摆放的石桌石凳,以及靠在门边的扫把和几株盆栽,女孩的房门向外敞开,小花正站在梳妆镜前愤恨地揪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衫,潭郢隐约记得那是他们刚来柳泊县不久时买的。

    “你在干什么?”潭郢扫了眼床铺,上面铺满了各式各样款式的衣裙、外衫以及短上衣,猫咪爱美爱干净,大部分的钱财都拿去买衣裳了,尽管她完全可以为自己变出一套合心意的装扮来。

    “我穿不上了,这套夏装,袖子居然变紧了!”女孩把那条鹅黄色裙子的衣袖抻开,上下左右烦躁地打量,“一定是缩水了。”

    “你可以拿去裁缝铺修一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变紧了,这说明什么?”女孩颓然坐在一大堆衣服上,大大的杏仁状眼睛里满是懊悔和悲伤,“我胖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房顶上的麻雀们又八卦地飞回来了。

    潭捕头撩开床头衣衫的一角,坐在她身边:“这不是你的错,是这段时间伙食太好了。”没错,朝廷的饷银刚发下来不久,而前阵子小花赢得冠军的坐骑比赛也有令人欣喜的奖励,只要手持冠军奖牌,去柳泊镇任意一家店吃东西都可以打五折,持续整整一个月。

    “不,是我的错,我没有控制好自己,我放纵了!”女孩低头掐掐肚子上的软肉,更加沮丧了,她忽然恶狠狠扭头盯着潭郢,“为什么你没胖,你每次都跟我一起去吃不是吗?”

    “可能,我毛多你看不出来。”他试着安慰女孩,“而且你又不是橘猫,胖不到哪里去的。”

    “你意思是我确实胖喽?”

    我是这意思吗?我不是这意思吧!“不然你可以把奖牌给我,毕竟接下来还有十几天的优惠期呢。”

    女孩明显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房间里再次陷入良久的沉寂。

    “其实……”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好的。”

    从外边溜达回来的于闲听到动静探头进来,手上还提着二斤烧酒:“你俩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