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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东阳郡王落水一事到底是被遮掩下来了,毕竟无论是东阳郡王和平西郡主起了口角,或是圣人禁足了皇后,任何一个消息传出去都有损皇家颜面。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消息的,就比如王家。

    皇帝的敲打王相公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此后行事不得不收敛些。王夫人自然也知道了,不过她所想的是另一件事——看来京中除了东阳郡王之外,又要多一个“纨绔”了。

    但没等王夫人下完结论,就听见女儿们似乎在说平西郡主。

    “当真?果然是礼仪周整不似乡下丫头?”“岂止,小小年纪看上去极是妥当。”王家的女儿们你一言我一语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王夫人不解问道。

    背后不说人,是大家族里的教养,但如果是夸奖就无妨,于是王七娘说道:“女儿也是听人说的,二月二有人去荐福寺拜佛时遇见了和晋阳公主一同礼拜的平西郡主,说是行为举止颇有大家之范。”

    又是平西郡主。王夫人眉毛跳跳,但想到平西郡主时今正得陛下宠爱,于是敷衍道:“既然是个有礼数的,你们日常办诗会看花什么的也可以叫上她。”

    左不过让小厮多走一趟的事,卖个亲近也不错。

    这话不仅在王府如此,在其他官眷府里也差不多。往常大家心知肚明平西郡主纵然因为平西候得了封赏,但总归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因此也没人放在眼里。哪怕先前皇后重罚了在郡主府闹事的下人,说到底是下人的过错,再者彼时平西郡主刚晋封不久,皇后娘娘许是怕人说忽视了功臣遗孤才重罚。

    谁曾想二月二一向不与人交游的晋阳公主却和平西郡主一同去了荐福寺,还有深得陛下宠爱的东阳郡王作陪!

    不知道内情的人纷纷重视起来这位功臣遗孤来,知道内情的王相公府更是早早提醒了家里的女儿们,一时之间平西郡主的名字在官眷之中传了两日未绝。

    又被人惦记上的顾瑜却没空理会这些,听到东阳郡王已经醒来的消息,顾瑜才觉得安全,但也只是暂时的安全。

    顾瑜将此事写了书信,让张裕走官驿送给西北的孙长青处。之前她让张裕给孙长青送过一封写着“是谁”二字的信,但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信件本是走的万盛钱庄的路子,照理说是不会丢的,但孙长青却迟迟未回信。虽然她与张津有一层合作的关系,但此事事关重大,她也不敢贸然去问张津,思来想去将东阳郡王落水之事写给孙长青更合适些,借着此事也能看看孙长青的态度。

    但愿他不是流言里那样背信弃义……不知不觉间,顾瑜攥紧了拳。

    送往西北的信就算孙长青收到信即刻回了也要一个月左右,左不过顾瑜在禁足中,安心等着就是了,但官眷们的邀约比信件来得更快一些。

    “是王相公家的七娘子,约郡主三月三踏青诗会。”古伯收到帖子向顾瑜回禀道。

    “二月二,三月三,倒是一个没落下。”顾瑜笑了笑说道。

    “那我给郡主准备起来。”甘姑姑放下手中研磨了一半的香料,准备起身。毕竟是是王相公家的邀约,总不好拒绝了。

    顾瑜抬手制止了她。

    “我现在没心思跟这些小姑娘玩闹。”她心里惦记的都是孙长青的回信。

    甘姑姑思忖片刻,劝道:“只怕回绝了会引得对方的不满……”

    毕竟提前这么久邀请,又不是匆匆,结合来人的身份,拒绝总是有些奇怪的。

    “就说我这几日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三月三会不会痊愈。”顾瑜说道,“所以不敢应承下。”

    见顾瑜执意不去甘姑姑也不再劝,继续研磨香料粉末,由着古伯去回了来人,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郡主这样的行事自然是会引起对方不满的,但是郡主不在乎,她作为奴婢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当然会引起王家的不满,收到托辞的王七娘抽了抽嘴角,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当着下人的面发飙,只是攥紧了绣帕。

    而王七娘的婢女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平西郡主这是在拿乔啊……”

    王七娘冷哼一声转过头,满头珠翠随之晃动:“我看不出来吗?”

    这个平西郡主不过是个孤女,仗着陛下的宠爱居然连她的邀请都不放在眼里了……

    “真是气煞人……”王七娘绞着帕子咬牙说道。

    ……

    顾瑜惦记着孙长青的回信,没有多顾忌王家的反应,回绝了邀约之后,每日只是老老实实待在宅子里,白天教四语读书写字,晚上偶尔爬上屋顶思考人生。

    平平淡淡地过了两个月,眼见着三月三过去了,四月四都快到了,连张津也写了信来问好,孙长青的信还是没有回来。

    于是顾瑜派了张裕去驿站打听,看是不是信丢了,自己则在屋子里焦急等待着,一个劲儿地吃茶。

    不一会儿,张裕绷着脸回来了。

    “说是信早就到西北了,但孙……将军看了一眼没多在意,因此也迟迟没有回信过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顾瑜也听明白了,她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继续安静吃茶。

    “郡主……”张裕低低喊了一声,想劝些什么,但又觉得无话可说。

    能说的不外乎只有一句“人心隔肚皮”,只是这种话劝慰不了人。

    顾瑜将最后一盏茶吃完时,四语怯生生地把练好的大字呈了上来。

    虽然四语只是个普通孩子,但她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空气里的凝滞。

    顾瑜愣了一下,接过纸张,看着上边工整的大字,陷入了沉思。

    “我和四语过了年也十岁了,可以入学了,该是请个先生来了。”顾瑜忽然说道。

    张裕一怔,见顾瑜没有纠结孙长青的事反而提起了请先生的事,于是回道:“那我去请甘姑姑来,她是宫里出来的,想来知道如何请国子监里的大儒教学。”

    “甘姑姑在盘算库房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且有的忙,就别打扰她了。”顾瑜抬头看向张裕:“再说我和四语也用不上国子监的大儒教导……”

    略顿了顿,顾瑜继续说道:“你去外边打听打听长安城里有才学的书生有哪些……最好是有真才实学但家境贫苦的,条件好的恐怕不好请。”

    张裕不作他想,只低着头领命。

    “对了,最好把消息传开来,也好让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毛遂自荐。”顾瑜补充道。

    张裕愣了一愣,虽然心有疑虑,但没有反驳,一一应下。

    屋子里的动静落下,铃兰这才端着刚从小厨房制好的糕点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