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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眼见为实?

    纪文宣当年为了妻子尚且能够拒绝衡阳长公主的逼婚,想来不是一个如他所说对亲情如此漠然的人,可他的态度坚定,根本不为盛少青说的那一堆劝告所动。

    真是让人头大!

    “系统,我要纪文宣最近的行程记录。”

    【公署、纪府两点一线。】

    【今日新增地点:御书房。】

    盛少青:“……………”

    “那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或者手下有什么异动?”

    【请问宿主对异常的定义是什么?】

    “就是,有没有做出一些异于平常的举动啊?”

    【那如果这样的话,他现在的举动就很反常。】

    盛少青:???

    【他回府后换了身衣服去了林阳公主府里。】

    盛少青对纪文宣的操作迷惑不已,这就是学神和她的差距吗?

    就像每次她还在一步步认真计算的时候,学神就已经跳过种种麻烦的步骤得到了答案。

    盛少青苦思冥想许久,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纪文宣当着她的面一套,转身又是另一套。

    说着不在乎纪宝钏的死活,另一面又跑去林阳公主府里去见纪宝钏。

    连翘此时又走了进来,“太后,李夫人求见。”

    盛少青醒了醒神,“这才几天,就耐不住了?”

    连翘没明白太后的意思,只尴尬的笑了笑。

    “就说哀家乏了,不见。”

    连翘继续道,“李夫人说,您今天若是不见,她便长跪不起,直到您见她为止。”

    “怎么又来一个用威胁我这种蠢办法的?”

    盛少青自己承认她就是满身反骨,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若是旁人同她好商好量的倒也罢了,越是用这种逼着她、道德绑架她方法的人,她从一开始就会产生抵触情绪。

    “若是她想跪着就让她跪,给她准备些好的垫子,再把哀家那套大氅拿给她,让她跪上一两个时辰再进来。”

    连翘听盛少青的意思是恼了李夫人,便按着太后吩咐去办了事。

    李夫人见连翘出来,面色一喜,“太后可是让我进去了?”

    连翘看从前趾高气昂的李夫人如今这幅卑微样子,心中居然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悲凉来,若是有一日太后也恼了自己,会不会也这样不肯见自己?

    连翘挥散脑中纷乱的思绪,暗暗安慰自己太后是肯定不会这么对自己的,对着李夫人摇了摇头,又挥手对着身后的女史,让她们上前去。

    李夫人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些女史给自己膝下垫上了厚厚的软垫,又给自己身上披上了十分厚重的白狐大氅。

    “太后口谕,李夫人既然想长跪,哀家也不忍违拗其心意,但为夫人千金贵体考虑,为您加了这些,您就在这跪着吧。”

    连翘宣完旨,转身欲走,李夫人却忽然扑了过来扯着她的裙摆,“太后,太后真是这么说的?!”

    连翘俯身轻轻掰开李夫人的手道,“太后口谕,婢子不敢作假。”

    李夫人颓然松开了手,刚一触碰到地面,就被指间的触感冰的一个激灵。

    连翘有些怜悯的看着李夫人道,“夫人就在此处想想明白吧。”

    李夫人的贴身女史思云也心疼的将李夫人扶回了软垫,她早就跟主子说如今来求太后没用,主子还非要来,这碰了一鼻子灰,又用自己的热脸贴了别人的冷屁股,之后太后怕是更不会将夫人放在心上了。

    李夫人默默跪在了软垫上,或许这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如今这就是在从前做的事付出代价罢了。

    先帝,还真是没看错人,冯倾,确实比她更有国母的风范。

    李夫人苦笑一声,端正了自己的跪姿,闭上了眼睛,希望这样时间就能过的快一些。

    思云没被李夫人连坐,但主子跪着,她一个奴才不能站着看笑话不是,也乖觉的陪着李夫人跪下去,不过她却没李夫人那么好的待遇,只能在冰冷的地面上焦灼的等待着太后改变心意。

    “主子,要婢子说,您今儿个就不该来,您同太后之前已经算是撕破了脸面,如今又何必巴巴赶了过来,倒让您的颜面被人践踏,您背后有李家,太后背后有什么?您只要紧紧傍着李家,您在宫中也可屹立不倒啊!”

    李夫人呵斥道,“你懂什么!”

    思云委屈:我当然不懂,但我懂我的膝盖又冰又痛。

    不知过了多久,李夫人眼前已经仿佛能看到她死去的阿娘的时候,终于听到内殿中传来“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李夫人,太后有请。”

    李夫人刚起身时,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就算身上披着大氅,膝盖下也是柔软的垫子,可这一跪也不知道是多久,从晕乎乎的状态醒过神来时,她只觉通体冰凉,腰部以下的双腿都不再是她的一般。

    等她在思云的搀扶下走近内殿,刚要跪下给太后行礼时,太后却温声道,“刚刚跪了那么久,如今就不必跪了,连翘,看座。”

    李夫人被盛少青的态度弄的一头雾水,却也只能被安排的坐在了盛少青下首。

    “太后,臣妾…”

    “你可知哀家为何让你跪这么久么?”

    李夫人进来时就已经想清楚对策,垂下头道,“是臣妾的错,刚从掖庭狱出来就该来拜见太后,后来承蒙太后宽宥,又许了臣妾搬去宜兰院,更应该来谢恩,不过妾前些日子因病抱恙,怕过了病气给太后,所以才…”

    盛少青看她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是无奈道,“错。”

    李夫人哑然,她已经很久没有揣摩过别人的心思了,技能生疏了不说,更何况,太后同先帝风格完全不同,她这套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你身为宫妃,伙同外人私盗宫中财物,其罪一;其二,求见就求见,用下跪逼着哀家是作甚?!”

    李夫人一脸懵道,“臣妾……臣妾……是怕太后不肯召见臣妾啊,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句话不是宫中通用暗语吗?

    不见就跪到肯见为止,这人家就会明白她的意思是一定要见,表达自己相见的决心吗???

    难道自己是因为这句话才被罚跪的???

    那她这也太亏了吧???

    “从前的事,哀家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后的事,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李夫人知道太后这是要说正事了,也正色道,“臣妾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些日子她辗转反侧,思前想后,就算如今太后是算计了她,可她除了上太后这条船外也别无他法,毕竟李家图谋之事只消数日便能查清,而太后隐忍不发,除了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外,怕也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从掖庭狱莫名其妙的出来,再到搬进了宜兰院开始,她的生活仿佛一切如旧,之前那些噩梦般的日子渐渐如一场梦一样消失在她的脑海里,可她心底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今日能让她一切如旧,明日也能让她一无所有的人,是太后。

    经过这样惨痛的教训后,她终于明白过来,从前她说了算的日子,在太后成为太后那日起,就已经不复存在,而先帝,怕是早就已经算到这点。

    她好像终于明白过来,先帝驾崩时看着自己怜悯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秋蝉,等着自己自取灭亡罢了。

    李氏对自己早已不满,弟弟又对自己不断施压,而太后只消让李氏知道是自己的泄密毁了一切,李氏转瞬就会毁了自己。

    倒不如以命相搏,同太后一起,尚有一线生机可存。

    “臣妾请太后屏退左右,妾有密事相告。”

    盛少青了然,挥手让众人退下。

    只有李夫人身边的思云,犹犹豫豫不肯退下,看自己主子锐利的眼神瞥向自己,才赶忙跟在阿宁、连翘身后走了出去。

    在殿中缓了一会的李夫人膝盖已经不复刚刚僵硬,众人退下后,李夫人即刻跪倒在盛少青面前。

    “臣妾有罪!”

    盛少青没说话,只抬手取过案上茶盏,轻轻推开杯盖,吹了吹浮沫,微微嘬了一口,才盯着李夫人开口道,“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夫人微微颔首继续道,“太后难道就不好奇,妾为何偷盗么?”

    “妾虽非京中名门世家,却也是出身一方大姓,怎会如此不知廉耻?”

    盛少青疑惑道,“不是为李氏筹措军款,以拥兵自重,南下攻景,光复李氏辉煌么?”

    李夫人点头,“这只是其一。”

    这下轮到盛少青哑然相对,她以为这理由都够离谱了,难道还有更离谱的?

    “自锦朝起,李氏就位列上流世家,全胜时,曾有“李氏半朝”之称,那时的朝廷重臣大多出身李氏,不然便是同李氏有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就算到了如今,许多世家中也有我李氏的血脉。”

    “后来,天下三分,锦朝皇室被迫南下,南景开国之主也不过是窜了锦朝的位置罢了。自那时起,李氏就一日不如一日,更是分裂成了许多分支,甚至有人为了避祸,改了姓氏,成了别家子孙。”

    说到此处,李夫人冷笑一声,“唯有我江州李氏,还保留着李氏的名号,只不过从一流世家跌成了如今不入流的模样。可每代家主都以恢复祖宗基业为己任,愚公尚且可以移山,我李氏未必不可。”

    “只可惜……”李夫人顿了顿,“他们愈发走火入魔,家中女儿若是有些用的都会被用来联姻,郎君们更是如此,以攀权富贵为荣,妾便是因此进了宫。”

    “妾从前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虽觉得哪里不对,却也安然自得的享受着………直至前些日子妾在掖庭狱中才想明白,家族费心筹谋至此,为何妾还要在狱中苦苦度日。”

    “立身不正,何以服众?”

    “振兴家族若以这样的手段,百年前的祖宗们怕是要从祖坟中气的活了过来。”

    李夫人说了这么老些,口干舌燥之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盛少青听的皱眉,看到了她的惨样,也不由得心生怜悯,将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

    李夫人震惊抬头,却也不敢不接,颤抖着接了过来,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连忙谢恩。

    “后来,李氏中自己也分为两派,一类主张借北凉之势攻南景,另一方则主张依附南景,再徐徐图之北凉。”

    “那你弟弟便是第一类了?”

    李夫人点了点头,“妾虽女流,却也渐渐明白家中的执念,可……”

    盛少青接道,“你无法抗拒家中以养育之恩威逼,以未来太后之位利诱,就兵行险招,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了,哀家说的对也不对?”

    李夫人苦笑道,“太后料事如神,妾甘拜下风。”

    盛少青默默良久,李夫人也许久没有开口,过了一会,李夫人才喟然叹气道,“妾终于明白先帝为何选了您为陛下养母而非旁人。”

    “太后身后无家族依傍,旁人看来是太后之短,可这在陛下眼中,怕就是您最大的好处。只有您,会全心全意为了陛下,殊死搏斗。”

    盛少青也是苦笑,先帝机关算尽,也没算到会有个系统派她盛少青来吧。

    “妾此次来,只想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你这是?”

    李夫人再次拜下道,“太后放了妾一条命,又让妾一切如旧,妾自然要投桃报李,妾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知太后,妾是想提醒太后,现如今已经不只是李氏一家之事,怕是许多世家中的子弟已经涉身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后若要处置起来,怕是阻力重重。”

    “还有,有时候,太后听到的、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李夫人这句倒是点醒了盛少青,纪文宣明面上同自己说与纪宝钏断绝关系,转头又悄悄去找女儿,这其中,听到的和见到的两者之间一定有一个是假的。

    而种种迹象看起来,断绝关系此事怕才是假的。

    纪文宣在自己面前演这么一出,要不是有系统告诉她,那个小老头溜去看女儿,她都快信了纪文宣已经放弃了纪宝钏了。

    她都相信了,那旁人也……

    那,这样对沈贵而言,纪宝钏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一个家族的弃子,又怎么靠她拿捏纪文宣?!

    盛少青想明白这点,站起来激动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