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死与生（上）
嘭！房门阻断了龙夜的背影，但神眼依旧出神地望着单调的门板，满脸胡茬随着嘴角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忽然给了自己一拳，恨恨地，想起自己的女儿，眼前又浮现龙夜同样年轻的脸，二者逐渐重叠。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又一次恨着自己这个废物，没有一次能真正承担起应尽的责任，反而次次都是小辈来护他周全。
他的女儿，就是为了他在工作上不被找上级麻烦，才在那罪恶的一晚自愿赴会，只可惜，最后两个人都未能如愿。
……
第二天，天刚擦亮，遥远的东方地平线上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太阳还没升起来，大地显得有些灰暗，但一行人已经在前往白骨森林的路上了。
白骨森林周边两公里之内，都是凄厉的灰白荒原，看不到一点生机，不时有枯树、白骨、乱石，零散地分部各处，这样的场景使得气氛变得愈发抑郁。
慑于龙夜昨晚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话，神眼也不敢跟他搭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这一路走来竟没有一个人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龙夜抬头远望，前方似乎有一大片镂空的灰白建筑，中有几柱，如擎天之塔，参差耸立，刺破天穹。
“那些是什么？”他突然问神眼，脑子里乱绪纷飞的神眼被吓了一跳，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身边的是那个满脸肃穆的金发少年，鬼人。龙夜又碰了一下他的肩：“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鬼人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种普及常识的口吻道：“那都是巨兽骨架，一会儿走近了，你可以仔细地慢慢看。”
他的语气很不耐烦，甚至有些阴阳怪气，其他人也没有接话的心情。龙夜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他也不想去冲撞这么尴尬的气氛，但他们一路来就连话都没说一句，如果氛围一直这么沉闷下去，队伍内可是要出事情的。
所谓“望山跑死马”，恐怕就是这样了。从龙夜看清那些庞大骨架开始，又走了许久才见到所谓入口，但呈现在龙夜眼前的景象，多少有点令人大失所望。
这个入口只是一拱一人高的石拱门，破裂得看起来摇摇欲坠，白色的石质门柱粗为一人合抱，但已经断成了三段，左右两柱门框高低不一，顶部的拱形歪歪扭扭地搭在两段上，勉强不会滚下来，而其上精美的浮雕倒尚未完全被侵蚀，似乎记录着什么玄妙的奥义。
白石拱门两侧，延伸出两道长长的铁丝网，也是锈蚀得不成样子，爬满了猩红的铁锈，靠近能嗅到一股亘古久远的腥味儿。
“这铁丝网是什么时候拦的？锈成这样了，哪还拦得住那些亡灵！感觉连低阶丧尸都拦不住。”神眼抱怨道，“不会只有这一个入口吧！”
鬼人斜瞟着他，有几分讥讽：“你要是觉得这铁丝网拦不住亡灵，你大可自己去试试。”
“试就试。”神眼走上前，猛地扭身，飞起一脚向破烂不堪的铁丝网踹过去，神眼虽不是天元师，但活了大半辈子，身上也积累有九级元力，差一点就能到玄元境，如果这放在平时，踹穿铁丝网完全没问题，然而……
锵！
之前还自信满满的神眼居然向后踉跄了几步，惊讶地瞪着眼前的铁丝网，而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鬼人低声骂了一句：“真是白痴。”
龙夜看得很清楚，那铁丝网在被踢中的一瞬间，锈迹斑斑的表面亮了一下。
“这铁丝网会反弹攻击？”他惊讶地问道，其他人皆是点了点头，龙夜也就释然了，怪不得能拦住亡灵。他想起之前龙鸿飓也跟自己讲过不少有关白骨森林的事情，其中就有提到这圈边界线一般的拦网，只是没想到亲眼见到是锈蚀成这副模样。
“谁设的这网啊？”神眼揉着脚踝，发声问道。
“几个国家联合设立的。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白骨森林啊？”钢索紧紧皱着眉，颇为嫌弃地回答神眼，也不知是为了即将面对的死亡而纠结，还是为一无所知的神眼可能会拖后腿而烦恼。
他皱着眉，本就凹陷的面颊皮肤似乎更加塌陷，加之面色铁青发黑，像极了生命垂危的濒死之人。
“咳。”龙夜轻咳一声，“不扯远了，我们……现在进去？”
此话一出，几个人更加沉默了，好不容易有些活跃的气氛又坠入深渊，他见状，只好用不屑的语气故意挑衅道：“啧啧，昨天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来自杀？我还以为你们真有那决心，如此看来，不过只一群胆小鬼而已。”
钢索闻言，怫然道：“有胆就你先……”话没说完，他便把剩下半句生生咽回嗓子，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用行动表示了态度。
当龙夜的一条腿迈进门槛时，迈入门槛的一截竟是凭空消失，“嗯？”他又把腿收回来，完完整整，毫无损伤，“这就是龙鸿飓所说的微型空间折跃门？”
一念至此，他也不再犹豫，一马当先地跨入那扇隔开了生死的白色石拱门，其他的人都看着他，几乎屏着呼吸，像在看一头无知无畏的牛犊，但偏偏这头牛犊正为他们带头前行。
“神眼，我们走。”
龙夜扔下这句话后，便一鼓作气走进了折跃门，神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上龙夜，闭着眼皱着眉直接一穿而入，和龙夜一样，整个人在没入石拱门的瞬间也消失了。
有了龙夜带头，剩下的人小小地骚动了一会儿，心一横，也都鱼贯而入，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门里。很快，这片广阔的荒原上再无一人，唯一的那点生机，也随着几人的消失而飘散在凄厉的风中……
门的这一边，景色已截然不同。
大大小小的枯骨遍地都是，连半根枯死的树杈也看不见，只有高如楼房的巨大骨骼层层叠叠，地上的也不再是土壤，轻盈细腻的灰白骨粉取而代之，在开阔地带不时有一阵冷到彻骨的阴风刮过——这是一个惨白的、静止的、只属于亡者的世界。
当神眼凭空出现时，他看见龙夜双手环胸，站在前面背对着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听见神眼的到来也没有转身，依旧紧盯着白骨森林深处的黑暗中。当全部人都到齐后，他才缓缓转过身来，嘴角浮着一丝冷笑。
阴风歃血，白骨喋魂，生人一入终不复。人心难测，幽鬼嚣狂，亡魂乱舞促离殇。
他忽然给了自己一拳，恨恨地，想起自己的女儿，眼前又浮现龙夜同样年轻的脸，二者逐渐重叠。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又一次恨着自己这个废物，没有一次能真正承担起应尽的责任，反而次次都是小辈来护他周全。
他的女儿，就是为了他在工作上不被找上级麻烦，才在那罪恶的一晚自愿赴会，只可惜，最后两个人都未能如愿。
……
第二天，天刚擦亮，遥远的东方地平线上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太阳还没升起来，大地显得有些灰暗，但一行人已经在前往白骨森林的路上了。
白骨森林周边两公里之内，都是凄厉的灰白荒原，看不到一点生机，不时有枯树、白骨、乱石，零散地分部各处，这样的场景使得气氛变得愈发抑郁。
慑于龙夜昨晚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话，神眼也不敢跟他搭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这一路走来竟没有一个人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龙夜抬头远望，前方似乎有一大片镂空的灰白建筑，中有几柱，如擎天之塔，参差耸立，刺破天穹。
“那些是什么？”他突然问神眼，脑子里乱绪纷飞的神眼被吓了一跳，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身边的是那个满脸肃穆的金发少年，鬼人。龙夜又碰了一下他的肩：“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鬼人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种普及常识的口吻道：“那都是巨兽骨架，一会儿走近了，你可以仔细地慢慢看。”
他的语气很不耐烦，甚至有些阴阳怪气，其他人也没有接话的心情。龙夜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他也不想去冲撞这么尴尬的气氛，但他们一路来就连话都没说一句，如果氛围一直这么沉闷下去，队伍内可是要出事情的。
所谓“望山跑死马”，恐怕就是这样了。从龙夜看清那些庞大骨架开始，又走了许久才见到所谓入口，但呈现在龙夜眼前的景象，多少有点令人大失所望。
这个入口只是一拱一人高的石拱门，破裂得看起来摇摇欲坠，白色的石质门柱粗为一人合抱，但已经断成了三段，左右两柱门框高低不一，顶部的拱形歪歪扭扭地搭在两段上，勉强不会滚下来，而其上精美的浮雕倒尚未完全被侵蚀，似乎记录着什么玄妙的奥义。
白石拱门两侧，延伸出两道长长的铁丝网，也是锈蚀得不成样子，爬满了猩红的铁锈，靠近能嗅到一股亘古久远的腥味儿。
“这铁丝网是什么时候拦的？锈成这样了，哪还拦得住那些亡灵！感觉连低阶丧尸都拦不住。”神眼抱怨道，“不会只有这一个入口吧！”
鬼人斜瞟着他，有几分讥讽：“你要是觉得这铁丝网拦不住亡灵，你大可自己去试试。”
“试就试。”神眼走上前，猛地扭身，飞起一脚向破烂不堪的铁丝网踹过去，神眼虽不是天元师，但活了大半辈子，身上也积累有九级元力，差一点就能到玄元境，如果这放在平时，踹穿铁丝网完全没问题，然而……
锵！
之前还自信满满的神眼居然向后踉跄了几步，惊讶地瞪着眼前的铁丝网，而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鬼人低声骂了一句：“真是白痴。”
龙夜看得很清楚，那铁丝网在被踢中的一瞬间，锈迹斑斑的表面亮了一下。
“这铁丝网会反弹攻击？”他惊讶地问道，其他人皆是点了点头，龙夜也就释然了，怪不得能拦住亡灵。他想起之前龙鸿飓也跟自己讲过不少有关白骨森林的事情，其中就有提到这圈边界线一般的拦网，只是没想到亲眼见到是锈蚀成这副模样。
“谁设的这网啊？”神眼揉着脚踝，发声问道。
“几个国家联合设立的。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白骨森林啊？”钢索紧紧皱着眉，颇为嫌弃地回答神眼，也不知是为了即将面对的死亡而纠结，还是为一无所知的神眼可能会拖后腿而烦恼。
他皱着眉，本就凹陷的面颊皮肤似乎更加塌陷，加之面色铁青发黑，像极了生命垂危的濒死之人。
“咳。”龙夜轻咳一声，“不扯远了，我们……现在进去？”
此话一出，几个人更加沉默了，好不容易有些活跃的气氛又坠入深渊，他见状，只好用不屑的语气故意挑衅道：“啧啧，昨天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来自杀？我还以为你们真有那决心，如此看来，不过只一群胆小鬼而已。”
钢索闻言，怫然道：“有胆就你先……”话没说完，他便把剩下半句生生咽回嗓子，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用行动表示了态度。
当龙夜的一条腿迈进门槛时，迈入门槛的一截竟是凭空消失，“嗯？”他又把腿收回来，完完整整，毫无损伤，“这就是龙鸿飓所说的微型空间折跃门？”
一念至此，他也不再犹豫，一马当先地跨入那扇隔开了生死的白色石拱门，其他的人都看着他，几乎屏着呼吸，像在看一头无知无畏的牛犊，但偏偏这头牛犊正为他们带头前行。
“神眼，我们走。”
龙夜扔下这句话后，便一鼓作气走进了折跃门，神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上龙夜，闭着眼皱着眉直接一穿而入，和龙夜一样，整个人在没入石拱门的瞬间也消失了。
有了龙夜带头，剩下的人小小地骚动了一会儿，心一横，也都鱼贯而入，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门里。很快，这片广阔的荒原上再无一人，唯一的那点生机，也随着几人的消失而飘散在凄厉的风中……
门的这一边，景色已截然不同。
大大小小的枯骨遍地都是，连半根枯死的树杈也看不见，只有高如楼房的巨大骨骼层层叠叠，地上的也不再是土壤，轻盈细腻的灰白骨粉取而代之，在开阔地带不时有一阵冷到彻骨的阴风刮过——这是一个惨白的、静止的、只属于亡者的世界。
当神眼凭空出现时，他看见龙夜双手环胸，站在前面背对着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听见神眼的到来也没有转身，依旧紧盯着白骨森林深处的黑暗中。当全部人都到齐后，他才缓缓转过身来，嘴角浮着一丝冷笑。
阴风歃血，白骨喋魂，生人一入终不复。人心难测，幽鬼嚣狂，亡魂乱舞促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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