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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劫

    清阳殿上,有弟子匆忙来报:赵九闯入了蜀山,正在为沈穆收尸。

    众人虽不知他俩有什么关系,但闻言俱都惊惶失色。

    唯有清光掌门不慌不忙,“莫宵,不如你去请太上长老出关解决此事?”

    秦莫宵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如今这天下,谁又能奈何得了赵九?蜀山,怕是气数尽了。”

    而后秦莫宵望着北方柔声道:“我这一生,因私心起了两次杀孽,如今报应来了。”

    说罢,秦莫宵掏出星盘最后为天下卜了一卦。

    卦象上浮现出的那个“凶”字,让秦莫宵心中难掩酸楚。

    他深知会出现这样的卦象自己难辞其咎,终究他无法像他师父一样,一心只牵挂天下人。

    秦莫宵举起星盘,往自己的身体刺去。主人身死,星盘便可另觅良主了,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减轻自己的罪孽。

    北方的山峰上,被困住的白灵均似有所感应般,轻叹了一句“师叔”便自裁了。

    自赵九现身于世,清光便似变了个人般。做事全然不顾及大局,更失了从前的稳重,一心只顾着他之前本不屑一顾的“歪门邪道”。

    甚至不惜威逼利诱也要使人同他一起“探寻”所谓的真相,像是入了心魔。

    秦莫宵死后,又有弟子来报赵九在殿外大开杀戒,殿内众人惊得一哄而散,四下逃窜。

    就在众人慌乱不堪时,赵九背着沈穆出现了,她剑上的鲜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魔剑沾染上人血通身变得越发的璀璨,让人不敢直视。

    嘈乱的清阳殿瞬时诡异的安静起来,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清光不同旁人的惶恐,只静静的望着她,嘴角竟还隐隐挂着笑意。

    “是你们杀了我的徒儿?”赵九看似在问他们,实则心中已有了答案。

    但她想看看这些人还能说出什么无耻的话来。

    众人大惊失色,沈穆若是赵九的徒弟,那他们可就惹了大祸了!

    柳宗主急不可耐的站出来,声泪俱下的解释道:“赵姑娘,你可算来了!沈穆原是我门下弟子,他今日惨遭清光迫害,我修为浅实在是救不了他啊!”

    “是啊是啊!赵姑娘,冤有头债有主,此事全是清光一人做的与我们无关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赵九不耐烦花时间再听他们互相推脱责任。

    “诸位说得都有道理,但只凭你们一面之词我实在不知该信谁。不如你们便先将这套说辞留着,去奈何桥边同我徒儿说吧。”

    “赵姑娘!你飞升在望,如此残杀无辜就不怕损了你的功德吗?”柳宗主还想要争取一线生机。

    赵九歪着头认真想了想,而后脆生生的应道:“不想。在这多有意思啊,我想杀谁便能杀谁,还要飞升做什么?”

    言毕,众人哗然。赵九趁机出手挑断了柳宗主的手筋脚筋。

    接下来清阳殿内惨叫声连连,即使她背着沈穆与众人交手,依旧游刃有余。

    “接下来是谁呢?”赵九天真中带着疑惑的声音,本该让听者觉得悦耳甚至想要为她答疑解惑。

    但此时在清阳殿内众人的耳中,这美妙的声音更像是一道催命符般让人不寒而栗。

    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的他们,看着赵九在他们之间来回挑选,心情跌宕起伏,一会庆幸死的不是自己,一会又害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

    她将清光留在了最后,“一剑杀了你太过便宜你,我还有更好的死法留给你。”

    清光闻言竟站起来笑道:“欺师灭祖可不好。”

    赵九被他此举吓了一跳,心里暗忖自己明明废了他的筋骨,他如何还能站起来??

    “阿九,许久未见,你的修为确实精进了不少。只是为师你倒是认不出来了。”

    赵九此时内心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这声音,这语气,眼前的人哪里是清光,分明是陈崖!!!

    “你怎会在此!你在此,温纪呢?!”

    “他啊,魂飞魄散了。为师修为还算过得去,找了法子换了个壳子又回来了。”陈崖轻描淡写将话说完,还特地在原地转了几圈给她看。

    赵九不愿相信,温纪拼了命与他同归于尽,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回来了……还在她面前笑着说话……

    “这笑容……太刺眼了……”赵九提剑刺向陈崖的面上,他却用两根手指轻松的夹住了魔剑的剑身。

    “你若再伤了为师的肉身,为师还得费些时日再找个。阿九,你还是先同为师走吧。”

    赵九闻言心里顿时像被一股气堵着,怎么都无法宣泄出来。

    “呵,我与你可没有关系,想带走我?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最终赵九等不急率先出手。

    陈崖还手之余竟还有空调侃她道:“阿九,你怎么还似从前般,不打声招呼就动手呢?”

    陈崖的实力深不可测,赵九一时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而她因还背着沈穆,是以渐渐落了下风。

    蜀山弟子不知清光早已被陈崖夺舍,以为掌门竟能与赵九平分秋色,激动得一股脑儿都跑来观战。

    最终赵九不敌陈崖,好在关键时刻,蛟龙出现救走了她。

    陈崖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沉思起来。

    蜀山的几位长老听闻清光战退赵九都觉得事有蹊跷,几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先暗中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太寅内,赵九为沈穆接断了的筋骨,蛟龙则在一旁静静等待。

    “去断魂谷碰碰运气吧。”蛟龙点头,背着他们回到断魂谷。

    七天之内,若能遇到成年的吟诵鱼还有望救他一命。

    “沈穆,望你的运气能好些。”赵九心里默叹。

    然七天过去,沈穆终是没有温纪那般运气,赵九将他葬在了太寅里温纪的衣冠冢旁。

    夜深人静之时,她躺在二人的墓边,枕着满天星辰入睡。

    良辰美景之下,赵九却噩梦连连。一会儿梦见坤宁宫的大火,一会儿梦见温纪在她眼前烟消云散,一会儿又梦见沈穆在喊“师父,救我……”

    混乱的梦境过后,她望着守在身旁的蛟龙苦笑道:“看来我是孤星转世吧。”

    蛟龙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以示安慰。

    赵九叹了口气倚着它发呆,温纪二人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只不过到底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他彻底消失呢?

    赵九还没想到对策,陈崖便集结了一队修士杀上门来,美其名曰是为了死去的各派掌门来向赵九讨说法。

    实则是因蛟龙现世,陈崖说服众人准备设法擒住赵九,逼迫她交出蛟龙的内丹以助修行。

    “赵九!你空有一身造化却凭自己的性情滥杀无辜,实在可恨!今日我们便要替天行道!”

    陈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赵九被他这番说辞气笑了,“尔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真是世间少见。”

    话不投机,众人一言不合又开战起来。这一战赵九虽被生擒,但陈崖那边也死伤惨重。

    陈崖不知从哪得来了世间罕见的神器——捆仙绳,将它用来对付赵九。

    在此等神器的加持下,还是凡人身躯的她纵使修为高深也无法摆脱其束缚。

    蛟龙见她被擒,怒气冲冲化作虚影冲向人群。

    “畜生,你若敢伤我等,我定加倍奉还于她!”陈崖朝着黑影大喊的同时一剑刺向赵九的肩胛。

    赵九闷哼一声,忍着疼痛朝蛟龙道:“别信他!先走!”

    蛟龙此时却犹豫了,陈崖见状又一剑刺入了赵九的左臂。

    蛟龙望着陈崖不敢再动,陈崖得意的笑了起来,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道:“世人皆知龙是最重情重义的,你想我放了她吗?”

    赵九知道他定又要使什么坏心眼,忙对它道:“你先走!我保证我不会有事的!”

    然赵九每说一句,陈崖便往她身上刺上一剑,蛟龙急得眼睛都红了。

    “这是捆仙绳,大罗神仙来了都走不了,别说她一介凡人了。你若真想救她,不如拿你的内丹来与我交换?”

    赵九闻言怒急反笑,“陈崖,你还真是不要脸。”

    在场有人听到她对着清光叫陈崖,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赵九脑中灵光一闪,先前自己认出了陈崖,方寸大乱,根本没想到他如今可是顶着清光掌门的脸!

    她刚要开口揭穿陈崖,哪知他知道赵九的意图,先一步用剑割伤了赵九的喉咙。

    “嘶!!”蛟龙怒吼,腾空而起准备发起进攻。

    “你若舍不得便算了,大不了我与她同归于尽便是!”陈崖作势要杀了赵九,蛟龙犹豫着落了地不敢向前。

    赵九对着它拼命摇头,陈崖趁热打铁继续诱骗它。

    蛟龙在得到了陈崖最后的保证后,用爪子剖开了自己的腹部取出内丹。

    赵九气急,却因喉咙被伤出不了声,只能眼睁睁的见它将内丹交与陈崖。

    陈崖拿到内丹大笑几声后,不仅指着蛟龙一顿羞辱,且没有信守承诺将她放了。

    一股不详的预感从赵九心里升起,果然,陈崖开口了。

    “听闻食用蛟龙肉亦可使人功力大增,如今它内丹被取,诸位不如一道尝尝这世间罕见之物?”

    陈崖的声音似会蛊惑人般,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听从他。

    众人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中的利器飞身而去,蛟龙集全身之力奋力一博,却因失了内丹不敌他们。

    它望着赵九绝望的神情,想要安慰她,让她别难过,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众人当着赵九的面,分食了蛟龙。赵九垂下眼帘,周身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她记得很久以前,太傅教过她一句话:君子不念旧恶。

    她不解,问太傅:若他人得寸进尺,自己该一退再退吗?

    太傅只回了一句,不计新怨。

    不念旧恶,不计新怨。

    这些年来,她偶尔也会想起年幼时,太傅教她的待人之道。

    但如今,她只觉得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你若退一步旁人便会像现在这般将你啃食殆尽……

    赵九身上受伤的地方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除了陈崖,没人发现她的瞳孔慢慢变成了红色。

    陈崖悄悄松了捆仙绳,而后又退至远处。

    赵九身上的伤开始快速愈合,太寅山内的魔气愈来愈浓,最后魔气都汇入到她体内。

    而那边众人还沉浸在夺食蛟龙的兴奋中,无人发现赵九这边的异样。

    突然,大地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没多久,许多黑影开始从各处奔涌而来。

    众人定睛一看,竟全是各路魑魅魍魉……

    赵九缓缓站起来,看着那些人冷声道:“吃吧。”

    黑影们一听,立马疯了般冲向人群啃食起来,它们掠过之处很快便只剩一堆白骨。

    陈崖在这样的境况中却能独善其身。赵九转过身来,只见他带着蛟龙的内丹早已不见了踪影。

    太寅山上黑影幢幢、魔气冲天,俨然是妖神出世的迹象。

    蜀山长老们大感不妙,这时才发觉清光早已不见,叫来弟子才知今日他们一行人去了太寅。

    “坏了。三界怕是要遭遇大劫难了!”太上长老听闻此事,连连哀叹。

    蜀山第一时间戒严并火速派弟子向各门派传递消息。

    然他们还未做好充足准备,赵九便带着魔军气势汹汹的杀来。

    修真界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接连战败,各派只好火速退至蜀山。

    蜀山先前是妖神的封印之地,后来怀松草被取失了阵眼,导致阵法受了损坏。

    蜀山的太上长老为了修复阵法再次封印妖神,竟派人在人间掳了万人祭阵,以他们的鲜血为引,耗尽毕生功力修复阵法。

    这个阵法如同一个结界,让修仙界众人暂时有了一片栖身之地。

    赵九见此也不急,转而将魔军带入凡间,把凡间搅得天翻地覆。

    两月后的人间已再难见着人了,地上纵横的全是她的魔军……

    妖魔们若无其事的穿梭在人间的尸山血海中,嘴里还不时咀嚼着他人的尸首,人间此时说是一座炼狱也不为过。

    赵九手里拿着锁魂塔,将枉死于妖魔手中的冤魂送进塔内……

    锁魂塔中的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冤魂在里面得不到超度,也无法及时投胎,最终化为厉鬼为她所用。

    魔军不断吸收来自世间的怨气,愈来愈势不可挡。

    蜀山中的众人脸上都愁云惨淡,他们虽然有封印妖神的阵法,却没有封印她的能力。

    照这样发展下去,蜀山终有一日也护不了他们。

    就在这时,陈崖居然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