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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悲痛

    昏昏沉沉,沉入腐海。

    四周黑暗,黯淡无光。

    莫淮安走在空旷裸露的山原,四周黑茫茫一片,地上枯枝遍布,毫无生机。

    她就这么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疲倦。

    在这个空无的世界里,一直走一直走,仿佛没有尽头。

    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莫淮安加快脚步,颦眉。

    那人转身,带着春风般暖暖的笑。

    莫淮安喜逐颜开。

    “师娘!”

    苏瑶也不动,只是笑。

    走至跟前,莫淮安伸手去碰苏瑶,突然,苏瑶嘴角渗出鲜血,身体裂成碎片。

    莫淮安害怕极了,慌张无措,嚎啕大哭。

    碎片后,映出无数张人脸,对着她浅笑。

    地面开始塌陷,莫淮安扭头往回跑,却不慎掉入地下无尽的深渊。

    惊醒!

    莫淮安猛的睁开眼,余惊未定,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胸脯微微浮动。

    环视四周,熟悉的摆设——她的屋子。

    莫淮安使劲,想要坐起来,却扯动了后背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无力躺了回去。

    吱呀门响,莫寒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小碗,正巧撞见这一幕,慌忙将碗放下,拔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喊:

    “淮安醒啦!淮安醒啦!”

    不一会儿,莫寒,莫青和一个不认识的老头推门而入。

    莫寒上前,激动的打量着莫淮安,眼睛水汪汪的,两手无处安放。

    “你可终于醒了,都要吓死我了!”

    莫淮安张了张嘴,喉咙干哑,“我睡了多久……”

    “快一个月了。”

    莫青淡淡道,一边催促着身旁的老头儿赶紧上前。

    “吴大夫,你快看看姑娘的身体如何了。”

    吴大夫上前,从被褥里抽出淮安的胳膊,为她把脉。

    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唬的人心惶惶。

    莫寒急了,“你倒是赶紧说淮安到底怎么样了!别在那儿给我玩心跳!”

    吴大夫斜眼看了一眼莫寒,悠悠道:“小伙子,年轻气盛是好事,可气太盛了,会吃亏。”

    莫寒一听,不得了,张牙舞爪就要上前理论,然后就被莫青一个上前给捞了回来,一屁股墩儿摔坐在地上。

    “吴大夫,淮安到底怎样?”

    吴大夫摸摸老长的胡须,“这小姑娘失血过多,体虚,身子骨弱,这么重的伤势,还牵扯出了些旧疾,不过——”

    吴大夫掏出纸笔,转身到桌台上,“这姑娘真是命大,要是旁人受如此重的伤,不是死了就是跟个石头一样醒不过来,既然醒了,就再给你一副方子,以前那个方子就不用了。”

    吴大夫龙飞凤舞一番,将纸对折,递给莫青。

    “老样子,小火慢熬,一日三次,每隔三日,我来给她换药。”

    莫青小心翼翼的将药方子揣进兜里,俯身行礼。

    “谢过吴大夫了。”

    莫淮安双目无神,耳朵里听不进去声音,脑袋里一片空白,不时嗡嗡作响。

    送走吴大夫,莫青端起桌上刚煎的药,坐到淮安床边,舀上一勺,送至嘴边轻轻吹气。

    “师父。”

    莫淮安突然出声,看向莫青。

    “师娘呢。”

    莫青迟疑了一下,与其双目对视,良久,缓言道,“已经下葬了。”

    “山贼呢?”

    “抓住了几个,别的都跑了……”

    屋里突然沉默,无声,只能听到窗外的风沙沙作响。

    屋内异常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莫寒还坐在地上没有起来,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莫青的手端着药碗停在半空,眼眸半睁,面如寒霜。

    屋门被微风吹的吱呀作响,不知谁家的婴孩突的啼哭,似在诉这世间不公。

    莫淮安面无表情,静静地躺在榻上,许久,轻弱出声。

    “对不起……”

    闻言,莫寒的肩头剧烈耸动,发出阵阵呜咽,从地上爬起来,夺门而出。

    莫青不作言语,将汤勺送到淮安嘴边。

    “来,喝药。”

    莫淮安眼中浸满了泪,唇边抽动,双手死死握紧。

    “师父……都是我……我没保护好师娘……都是我……”

    莫淮安渐渐哭出声来,哭声越来越大,难以制止。

    莫青放下碗,取来一块方巾,替她轻轻擦拭。

    “不怪你,不怪你。你只是个孩子啊。”

    莫青伸手理了理莫淮安的头发,语气慈爱。

    “你刚醒过来,受不了这么大的折腾,来,听话先把药喝了。”

    待喂完了药,莫青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屋子。

    走至拐角处,突然,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墙上衍生了一些裂纹和一道鲜红的印记。

    “该死!”

    莫青低头咒骂,眼神肃杀阴狠。

    为什么会这样,那群畜生!

    莫淮安醒了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不言不语,沉默寡言。

    没了当初的活力,只是整日躺在床上,犹如活着的死尸。

    莫寒找莫青商讨过几次,说是要想个办法,可莫青说这是她的心魔,任她去吧,不让插手。

    吴大夫每隔三天就会来给她换上一次药,或多或少增变一些药材。

    莫青每日准时把煎好的药喂给淮安,莫寒也是不时的进到屋子里活跃一下气氛,跟淮安说话,只是她从来不理。

    日复一日,莫淮安就像丧失了言语上的功能,就像一个哑巴,除了吃饭喝水喝药,闭口不言。

    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开始可以慢慢起身,下床活动。

    莫寒辞去了在镇上的工作,一步不离的陪在莫淮安身边。

    这日,天气不错,阳光暖糯,窗台边上也有了点点青迹。

    莫寒在屋里收拾着淮安吃饭的碗筷,突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

    “师兄。”

    莫淮安冷不丁的说出话来,吓了莫寒一大跳,一时没反应过来,用迷茫的眼神打量着她,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莫淮安沉了沉气,再次说到:“师兄。”

    莫寒双手开始颤抖,一把鼻涕一把泪,扑到莫淮安面前,抓住她的手,泪眼婆娑,声音呜咽,激动的泣不成声。

    “淮……淮安……你……终于……说话……了……你……你都不知道……师兄我……快担心死……你了……呜呜呜……”

    莫淮安面无表情。

    “我想出去走走。”

    闻言,莫寒心里一阵失落,但还是笑面相迎,急忙帮她拾掇好,搀着她,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外走。

    出了大门,村子里被山贼破坏的房屋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被山贼害死的人都下了葬,人们也都慢慢恢复了原来的生活,步上了正轨。和莫家交好的李大哥一家福大命大,山贼来的那一日正好在远方的亲戚家。王梓的爹被山贼砍了一刀,现在还在养伤。

    迎面走来几人,见了莫淮安,忙低头,转身走开,小声议论。

    莫淮安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撤过一丝冷笑不理不睬,心中没有多少波动,突然想到这几张脸在那天的院子里好像见到过。

    “站住!你们什么意思!嘀咕什么呢?”

    莫寒撸起袖子上前,那几人吓了一跳拔腿就跑还掉了一只鞋。

    “什么东西!”

    莫寒啐了一口,“淮安,你别在意,他们就是垃圾!”

    莫寒低头看向淮安的侧脸,却只是觉得陌生,陌生的让他胆寒。

    这不是他的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