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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章 冀州先变

    杨霸渊桀骜难驯,与昊阳大有渐行渐远之势,萧王孙怎样处置与雍州的关系将关系到宁晷的大局。最好的结果是杨霸渊与慕氏父子拼个两败俱伤,三藩自然三去其一。

    杨霸渊是桀骜难驯,冀州晏守道则是滑不留手,和萧家同心同德?未必!

    萧王孙对青徐战事有如亲眼目睹一点不奇怪,除了鹰房的明岗暗哨,和昊阳城暗通款曲的大有人在。

    长孙安国却是另一种心思,萧王孙越说他越心惊,连头上都开始冒出汗星子。

    “长孙卿家很热吗?还是朕的谍报有误?”

    长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陛下圣明,江淮战事有如目睹。”

    萧王孙接着道:“所以朕不大明白,为何卿家在九月十七就到了萧县?”

    长孙安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彭城距濉溪四百余里,距萧县稍近,三日时间大军行进三四百里,即使全程水路顺流而下也相当吃紧,轻骑马不停蹄自然可以办到。问题是青徐骑军韩擒豹的右路军和陈孝宽的左路军差不多各半,左路军大半是步卒,骑卒几乎都来自冀州边军。而事后冀州驰援青徐的三万边军几乎毫发无损,这怎叫人不起疑?

    长孙安国咬牙道:“臣在九月初九接到陈孝宽的塘报,说他聚歼大江盟的计划,由于大江盟楼熏风和江淮庾、宋二人关系非同寻常,不仅介入江淮战事,且是庾、宋二人、二州间的纽带,斩断此纽带,兼且青徐水师和长河帮已经封锁大半二州间的水道,庾、宋将被彻底切断。另一层用意则是庾庆之陷于江州无法分身,此举可将宋承欢从彭城引出来,到时合中、左两军之力一举将其击溃,彭城不攻自破。”

    萧王孙给两人留下背影,失笑道:“结果呢?”

    长孙安国双膝一软终于跪倒,“南征左路军失利,臣万死难咎,请陛下赐罪。”

    萧王孙回到座椅,拿起犍稚又敲一下木鱼,“宣尚书令宇文芝。”

    “这里不是朝会,也没有外人,朕对此次南征抱有极大希望,前后投入近二十万人,如今闹个竹篮打水,天下人都看着,朕总不能没点表示。韩卿家认为朕该怎么做?”

    南征失利,萧王孙确实恼火,西北、东北同时告急,吐谷浑人和东胡奚人接连越境寇边,江淮二州没个三年两载是想都不用想了。更恼火的是陈孝宽中路军数万人几乎损失殆尽,而雍州、冀州边军不曾折损半个。

    韩擒豹低垂的眉目微微上扬,缓缓道:“南征失利错在臣等,臣请陛下降罪。”他说的不是臣,是臣等。

    萧王孙探手摸了摸案上的茶盏,似是试试它是否还温热,口中随意道:“朕会把兰陵王派往青徐,韩卿就去冀州吧。”

    宇文芝到后,萧王孙当即下旨。

    韩擒豹赴冀州都护任,宇文横授青徐都护,兰陵王萧王邈加青徐大总管,镇守宁晷南大门。

    对南征副帅、五兵曹尚书长孙安国只字未提,褫夺尚书衔还是戴罪?

    三人谢恩,宇文芝独自留下。

    长孙安国神情阴沉的回府,下人看到他脸色没人敢询问他。

    正在后园中练剑的长孙晟见到忙丢下手中剑,跟在他身后进房。

    “父亲,陛下怎么说?”

    长孙安国示意他关上门,冷冷道:“陈孝宽误我!”

    长孙晟一愣,“陈孝宽不是死了吗?”

    长孙安国鼻孔里冒气道:“死不足惜!却死了都拖人下水。你和太子殿下知会一声,就说我要见他。”

    长孙晟轻轻点头,“我来安排,只是这个节骨眼见太子会不会……”

    长孙安国打断道:“你和他混了这么久,竟不知道陈孝宽是他的人吗?”

    长孙晟惊道:“陈孝宽不是废太子的人吗?”

    长孙安国瞥他一眼,“不要一天到晚只想着练剑,除非练出个梅守缺来,否则仍是没人拿你当回事的武夫。什么三英四秀?你不姓长孙屁都不是!”

    长孙晟一脸尴尬,却不敢还嘴,老实道:“我知道了。”

    “明日朝会皇上就会下旨,由兰陵王镇守青徐,韩擒豹被丢到东北任冀州都护。”

    “那父亲呢?”

    长孙安国心中叹口气,嘴上道:“估计丢官去职。”

    长孙晟脸色大变,“那太子还会……?”

    “哼!陈孝宽误我,可如果不是因为太子从中斡旋,我又怎会理他?你马上出门,我今天就要见他。”

    长孙晟面露难色,“父亲,已经申末了。”

    长孙安国冷峻的眼神扫来。

    长孙晟急立马匆匆而去。

    萧王孙沉吟道:“朕想把雍州独孤相调来兵曹,尚书大人认为可行否?”

    宇文芝回道:“臣不知陛下此举用意,先不说杨霸渊会不会放人?独孤相会不会接旨到京执掌兵曹?凉西随时有仗要打,此时将独孤相调离恐动摇雍州军心。再则独孤相到了昊阳,谁可继任雍州都护?独孤相确是不可多得的将才,随杨霸渊经略西北十余年,雍凉军务在他治理下无可指摘,宁晷上下暂时无人比他更了解西北,更了解吐谷浑人。臣的意思是能否缓个一年半载,等到西北局势安定后再召他入京?”

    萧王孙未置可否,抛出一句对宇文芝来说绝对震撼的消息,“刚刚接到冀州密报,六日前,东北奚人在李智丹亲率下,四万铁骑寇边抢掠。冀州边军仓皇迎战,辽东城被放弃,营州建德相继失守,李智丹大军推至安乐。晏守道向昊阳告急。”

    宇文芝一听非同小可,稍稍平复了心中震惊才道:“隆冬将至,冀州冰天雪地,李智丹为何选在此时出兵?且短短几日便推进至冀州的腹地安乐?晏守道每天在总管府睡大觉吗?”

    萧王孙脸色阴沉,以不带任何情绪的语调道:“他说李智丹听闻青徐战事失利,吐谷浑人蠢蠢欲动,所以想要趁火打劫。”

    宇文芝沉声道:“晏守道经营冀州不是一天两天,怎会犯下如此蠢笨大错?原本西北慕氏父子只是有心,现在更是按捺不住了。宣调独孤相进京一事还请陛下三思,如果雍州再出岔子,后果将难以估测。”

    这话不需他说,萧王孙比谁都明白,为何还想着把独孤相哄到昊阳来?

    晏守道和你是一肩挑的连襟,又有数万人马镇守冀州,为何让人打到家门口来?

    而且事前毫无征兆,时间上这么不合理,但很合情——风雪盈天,青徐大败,雍州也随时面临吐谷浑人的攻击。

    而驰援青徐的三万冀州边军估计还返冀路上。是奚人趁火打劫还是世事这么巧?

    萧王孙沉吟不语,手指轻敲案面,在空寂的大殿中显得尤为刺耳,似是边塞烽烟鼓声。

    崇明殿,早朝。

    没有太多杯葛争论,和往日朝会差不多时间,却有几项重大的人事授封和兵马调动。

    整个朝会萧王孙气色如常,神色却异常冷峻,所有人都知道了奚人冒犯冀州,一路打到了安乐。没几个人在这时候不识趣、冒大险的触萧王孙的逆鳞。

    韩擒豹褫夺青徐大总管,授冀州都护,即日启程赴任;

    宇文横转任青徐都护;

    久不参加朝会的兰陵王萧王邈现身,授青徐大总管,即刻赴任;

    罢免五兵曹尚书长孙安国;

    信州中军一万骑、灵州、夏州各抽调五千骑,两万人马由禁军左中郎将毛不骇节制,即日起开赴冀州。

    临了,当着满朝文武,萧王孙对远在冀州的晏守道、眼前的韩擒豹、毛不骇等人下旨,明年冰雪融化之前务必将奚人轰回他们的老家。

    萧王孙知道,所有人知道,刚刚经历南征失利的宁晷,经不起东北、西北两线的长期开战。所有人都相信,吐谷浑人在明年春暖花开后,随时有可能大规模南侵。

    如果不能在这之前击退击溃李智丹,如果西北、东北同时陷入泥沼,宁晷日子绝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