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小牧羊人

    小牧羊人莱恩小心地趴在一块大山石上，将自己的身影遮掩在嶙峋石壁上一颗翠绿的荆棘棵子下，灰扑扑快要光板的破皮袄，脏兮兮的亚麻裤，脏旧得和山石几乎一个颜色。

    偷偷探出头看着对面石崖下激烈地厮杀，害怕和紧张刺激得他浑身出汗，用力握着的拳头里湿漉漉地。

    他的牧羊杖竖放在身边，为了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嘴里咬着的生牛皮编成的皮鞭糊满了唾液，都快被他咬湿了。心脏“砰砰”地跳动声清晰地重响在耳边，连带着两鬓都在急速颤动。

    空气是如此地让人憋闷，如果能喊，他一定会大声地喊上那么几声，好让自己的胸膛里好受一些。长期的山区牧羊生活，锻炼得小牧羊人莱恩眼力极佳，山崖下两队人的追逐与厮杀让他清晰全程目击。八个异乡人惨烈的死亡，将这片往日宁静的山谷染上一种腥臭人血的酷烈味道。

    身后不远处的石坡下，他的五只山羊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主人，连它们也好像感觉到了小牧羊人的心跳声。这种紧张的气氛让它们有一种逃跑地冲动，小羊们记忆中要挨揍前的感觉跟这个有点像。好在小牧羊人并没有跳起来驱赶它们。山羊们看着趴伏在山石上一动不动的牧羊人，逐渐地稳定下来，低头啃几口石缝间青嫩多汁的青草。

    夏日山谷间阴凉处的青草滋味不错，山崖下羊儿们看不见的地方，两队敌对人类的厮杀与它们没有丝毫关系。

    是啊，这人世间，谁还不是一只山羊？

    命运的车轮从来都不由弱者掌控。

    牧者驱策牛羊，强者掌控他人，没有谁会承认自己生来孱弱，将生死拱手交给别人主宰！

    牧鞭下最温顺的牛羊也有两块硬骨，当狼吻环伺，也会低头抵角，以死相拼。哪怕将死，也要挣扎扑腾一番，发出那么一两声不甘的悲鸣，直至吐出胸膛里在这世上最后的一口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