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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演戏

    火之国本就是全忍界最富饶的国家之一,再加上冥组织频繁的商事活动与超前的商业意识,国都的城市化进程很快,街边店铺鳞次栉比,非常热闹。

    尤其是国都中心这一条东西走向的中町大街,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那些酿酒作坊和吴服店,很多已经被改造成了民间手工艺品商店、艺术品商店和咖啡馆,伴随着商业化都市的发展而持续地繁荣着。

    “呼呼,总算是回来了。”一辆行驶在中町大街的马车里,奈穗正趴在窗口旁边,盯着大名庭院内的月见台感慨道,“去静芽村视察的这些天可真是累死我了。”

    “...”虽然奈穗本意是想找人聊聊天,平时也不会端着贵族的架子,但一旁的侍女仍不敢有丝毫的僭越,依旧安静地跪坐在一旁,帮她按摩着足部。

    “啧,不过就算回来了,也没什么意思。”奈穗缩回脑袋,平躺在了马车里,继续自言自语道,“你们一个个的,尽是些闷葫芦,连个能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侍女手上的动作稍稍停顿了几秒,低着头悄悄留意了一下奈穗的表情,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丰臣大人应该已经回来了,刚才路过商会的时候,我看到了和丰臣大人一同前往水之国的竹本先生。”

    “那你怎么不早说!”奈穗踢开了侍女的手,一骨碌翻身坐起来,隔着帘子对车夫喊道:“快掉头,我们去商会。”

    这名车夫很擅长驾驭,马车就像在水平如镜的画舫一般,平稳地掉了个头,可正要返回时,车厢内又传来了奈穗的声音,“不对,去大名庭园,他既然已经回来了,肯定会先回家的。”

    大名庭园位于城内,由七个池塘,十三座假山,以及繁密的树木构成;回游式的庭院样式“一步一景”,颇有些曲径通幽的感觉,整个庭园被舒适惬意的环境所包围。

    庭园内除了大名一族的藩邸,还有一些高级官员的别邸,比如像明的父亲这种,因丰盈国库而被赐姓丰臣的家族,自然也能够在这庭园内取得一席之地。

    明的家算不上太大,奈穗很快便透过泉殿外的圆形漏窗,看到了正在卷轴上写着什么的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明的身旁,抓起桌上的一块芝士蛋糕,整个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明停下手中的笔,看着塞了满满一嘴的奈穗,满脸茫然地问道:“干什么?猪吗?”

    奈穗没说话,只是对着明傻笑,又用手指了指另一侧摆着的红茶,示意后者帮她递过来。

    “毛病...”对着奈穗那张笑眯眯的脸,明忍不住笑骂道,终是把自己的那杯红茶递了过去,“想吃下午茶叫人送来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抢我的?”

    奈穗没回答,咽下嘴里的蛋糕以后,双手捧着明递过来的红茶,深情道:“殿下...殿下赐予的毒药...我心甘情愿地喝下...咳...咳咳咳...咳嗯...嗝~”

    “...”看着趴在桌边“停止了挣扎”的奈穗,明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他虽然有时候也会戏精附体,但和奈穗一比,那也得甘拜下风。

    “哒”,一直偷偷眯眼看着明的奈穗,发现前者对于她精湛的演出居然无动于衷,不由得生气地探出手,在明的头上敲了一下,“你魂淡!”

    “为什么突然打我?”身为精英忍者的明,却没能避开这种软绵绵的攻击,他捂着被敲的地方疑惑道,“明明是你抢了我的甜点和红茶,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哈?你去水之国那么久,给我写一封信,让人传个消息,有那么难吗?”奈穗收起了笑脸,表现出一副生气而委屈,却又哼哼着不愿翻脸的模样,“给我传个消息的话,就会耽误你的正事吗?哼,我看我们是真的不行了...”

    说罢奈穗又拿起空茶杯,“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喝”完后用衣袖在嘴边用力一擦,“呜呜呜呜”地假哭了几声,头一歪又趴在了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哎呀!”奈穗刚闭上眼睛就感到头皮吃痛,原来是明反过来敲了她的头,她想要反击,可这一次伸过去的手,却被明给避开了。

    “别闹了,我今天要完成这份海岛开发计划书,呈给大名之后还得整理一些情报,暂时没有玩闹的心思。”明摊开一份新的卷轴,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至于先前那份三尺长的卷轴,上面早就写得满满的了。

    “你就是个大瞎子,我都可爱得像星星一样了,怎么就不能在你的眼里闪闪发亮呢?”奈穗绕到桌子前边,认真地盯着明的眼睛,“而且我还有正事找你,跟你说哦,这次在静芽村视察时,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怪事?”明虽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但还是在语气中腾出了一份耐心,“现在的静芽村毕竟是个30万石的领地,引来一些人的觊觎也很正常,回头我让林组去调查一下。”

    “嗯,要好好调查一下,尤其是今年的税收很不对劲。”奈穗玩起了袖口,快速的卷起袖子又放下,再卷起再放下,对自己所说的怪事,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明明村子今年的规模比去年要大,光景也好,但是收上来的钱居然少了,问村长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也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他哪里是不肯说,分明是不敢说。”明缓缓放下了笔,显然是想到了其中的缘故,他看向奈穗道:“自商会入驻静芽村以来,刺激经济的同时,也吸引了不少外来人口,栋别役只会增加,所以是田赋那块出问题了吧?”

    “对呀,村长说很多人都改行去经商了,很多农田也被商会买走改建成店铺了。”奈穗见明注视着自己,脸上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呐,你说我们要不要把栋别役适当提高一点?多出来的税收也可以给你拿去开发些新玩意儿。”

    “哪有这么简单,那群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听到有人送钱,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转行去经商?亏他们想得出来,连我都没能在静芽村推广玉米种植和轮作法,他们居然能说动那些村民去经商?”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奈穗虽然没听出明话中的隐意,但是那认真的表情明显是动了真怒,“其实我不怎么在意税收啦,我们又不缺钱,村民喜欢经商就让他们经商呗,不生气哈。”

    “你啊,从小就不爱读书,别人都快把你埋到土里了,你还没看到地上那么大个坑。”看着奈穗一脸无所谓地安慰自己,明反倒有些哭笑不得,“这一年里我走过很多地方,这天底下的平民都是一个样,从来就没有英杰那样的宏大愿望,他们只想像只蚂蚁一样,在一个平安的角落里活着,冷时有衣穿,饿时有饭吃,便是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纵然其中有那么一两家的年轻人寻思求变,想要投身到商海之中淘一把金,也不可能影响到田役这块的固定税收。”明已想得很成熟了,说起来并不滞涩,“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无非是商会里的某些豪族,凭借着主家的恩萌,以强权为手段侵占良田,隐瞒田亩,少交或者不交赋税所致。”

    “真是丑陋,他们明明就已经很富有了,居然连这种小钱也贪,也难怪村长不敢说出实情。”女孩子从来不吝啬于用所鄙夷的情况去揣测别人,奈穗也不例外,眼中满是轻蔑地说道,“都有谁?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打小算盘,看我不把他们全给赶出去。”

    “把家臣都给赶走了,你还怎么治理静芽村啊?”明的表情慢慢严峻起来,语气也逐渐冰冷,“而且他们联合起来,真正要对付的并不是你,而是我。”

    “你?他们都说你是只抓不着的泥鳅,做事挑不出毛病,又从来不得罪人,甚至连个私敌都没有,干嘛要费力对付你?”奈穗不信,“就算我...平时和你更亲近一些,他们也知道原因啊。”

    “他们要对付的也不是丰臣家族的我,而是身为冥组织首领的我,现在的冥组织首领,已经挡住他们的路了。”明自嘲地笑了笑,“而且商会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哪怕在街边随便抓来一条狗,都能继续带领着商会高速发展下去,为什么还要一个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让他们事事受限的首领?”

    “什么嘛,你这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啊,而且这些年商会不也发展得很好吗?”奈穗拍了拍明的手臂,算是安慰他,“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虽然我这些年里积累了很多资源,但很大一部分都和利益相关,是需要利益交换,需要交涉,需要隐瞒和遮掩的。”明解释道,“这份资源固然庞大优秀,但也有可能破碎或者撤出,应对起来并不困难,而你便是其中的关键。”

    “我?”奈穗和明对视了一眼,很快从对方的眼神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他们多半要失望了,因为不管他们做什么,我也只会支持你的。”

    “傻瓜,对于他们来说,你的态度早就已经不重要了。”明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道,“他们之所以把税收做得那么明显,便是要我发现其中的端倪。而我多半会请你颁布一道丈田令,把那些含糊不清的隐田重新丈量清楚,以此来收回这部分赋税。”

    “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奈穗还是听不出其中的奥秘,索性放弃了思考,化身为问题宝宝。

    “就好比是鸭子划水,上面只要稍有动作,下面的水可就浑了。”明倒满一杯红茶,又往里面加了一些牛奶,勺子稍一搅动,整杯茶就浑浊了起来,“丈田令颁布下去,操作空间可就大了。玩得小一点,可以根据丈量田地的大小,额外增加一两成的田赋;玩得狠一点,直接按照人头数重新分配田地,借机夺取农户的田土...”

    “真是阴险狠毒的手段啊。”奈穗的表情也慢慢严峻了起来,这么明显的栽赃她还是能看出来的,“这是想激起农户对我的怨恨?他们就不怕我再去视察的时候发现问题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方法让你看不到真相,而且他们并非没有后手。”明蹙着眉虚指一方,说道:“听说他们前不久往你父亲房里塞了个女人,当时我也没放在心上;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想着给你添上个弟弟,以便在家督继承制上下一番功夫。”

    “如果多出一个弟弟,那我就不再是下一任户主,而只是一个普通贵族家的长女...”奈穗失神地发了一阵呆,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了明的眼睛。

    奈穗只感觉他的眼眸如黑夜般深邃,让她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了过去,难以挪开自己的眼睛。

    她的目光也随之渐渐温柔了下来,也不再去想自己未来的处境,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样我就没法帮到你了,不过丰臣君啊,这些年能被你所用,我已经很高兴了。”

    听着奈穗深情的话语,明伸出了两个手指,却没有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捏住少女的下巴,迎着她颤动的瞳孔,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找到那一瓣唇,从中探索那一尾滑腻的小鱼...

    而是——“哎呀,你干嘛又敲我的头?都要被你打傻了!”

    明目光中的宠溺一闪而过,随后便是一阵笑骂:“我跟你说事呢,你突然给我背什么台词,讨打。”

    “呀,又被你发现了。”女孩子都是表演家,尤为擅长用情深的温柔目光,掩盖住她可能暴露的小心思,“其实只要有你在,我才不用怕他们的阴谋诡计呢,对吧?”

    “啧,你这甩手掌柜倒是当得自在,当心我和他们沆瀣一气,转手就把你给卖咯!”明微笑着提醒道。

    “当然好呀,卖也是卖到你家里去,到时候我再帮你数钱!”夹杂着真实的喟叹情绪,奈穗又演起来了,“被你利用,这就是我生命的意义,这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所以...丰臣君,我们去拍电影吧!”

    “别闹,那个角色我可演不来。”明看出了奈穗的小心思,连忙摆手道,“如果让我扮演一下侦探的角色,我倒是可以陪你玩玩。”

    “不行!我就要和你演对手戏!”奈穗狠狠地盯了明一眼,还没找到理由反驳,却又突然开心起来,“不对!就这么说定了,你去演侦探,我穿男装去演男主角。”

    “喂,你连一米五都没有,还想演一米八的男主角?”明特意站起身,俯瞰着矮矮的奈穗,“这一高一矮的,你确定不是在搞笑?”

    “我马上叫人去改剧本,小说的男主角就只能有一米五,不就可以了吗?”奈穗愤愤地昂起头,赌气式地柔声道,“怎么,这还没嫁给你呢,就开始嫌我矮了?”

    “咳...我经常说你矮,是因为你真的长得不高。”明穿过奈穗的腋下,把她举了起来,毫无诚意地柔声道:“可是真的没关系,毕竟你除了很矮,还特别恐高呢。”

    “你你你,你魂淡,快把放我下去!”奈穗双脚离地,顿时只觉得浑身一酸,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对待像我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你就不能像个绅士一样,给我一个爱的公主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