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 事变
在国庆长假最后一天晚上，钱曼华和韦和又入住了天理酒店。第二天早上她们很早就起来了，金秋十月的早晨，常城是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朝阳和煦，凉风习习。
这秋高气爽的天气，振奋了让曼华心。这振奋的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吃过早饭，韦和去了许韦药苑。
上班时间到了，钱曼华让律师小胡开车，从天理酒店送自己天理集团的办公大楼。
从酒店到办公楼，最方便的是从酒店后门，进到院子里，几步就到了鱼池，沿着大鱼池东边的花园小路，也就三四分钟，就到了办公大楼的门楼了。
钱曼华曾经这样走过很多年，但是钱曼华今天没有这么走。她让小胡从酒店的前门，开车由东边的巷子，进东门，车停在了办公大楼的门楼。因为是上班时间，大门是开着的，保安见老板娘的车停在门楼下，很奇怪但没敢有声音。
院墙四周错落栽了桂花树和冬青，鱼池东边有棵超大桂花树。这棵树是钱曼华之前从外面买过来的成年树，现在树干已经是比她的腰还要粗很多，修剪得像一把大伞撑在大院子里。现在正是桂花树的花季，满枝头一粒一粒的桂花向外散发它们的香气。
姚黄魏对院子里的这棵桂花树很满意，她说这棵大桂花树很好，这棵大树是个巨大的保护伞，保护着老李家的子子孙孙。子子孙孙，也都会在这棵大树下面乘好凉。
鱼池四边有四棵巨型罗汉松，看树型，没有二十年是长不成这样的。鱼池四周的花花草草，也是修剪得很有形。
因为国庆、因为太子的婚庆大典，大门外和院子里花台和花圃里也是摆满了鲜花，花团锦簇、芬芳馥郁。门前的马路就是一条花路，集团的大门和院墙还悬挂着喜庆的灯笼、彩球和彩旗。天理集团处处还洋溢在，喜庆、欢乐、祥和氛围中。
院子里三根旗杆，飘扬着的分别是鲜艳五星红旗，常城市的市旗是市花，旗帜是淡粉色的，天理集团的旗帜是天蓝色。天理旗帜图案是白云里一条金龙，当年这设计是李云龙一手策划的，钱曼华已经没心思管这些了。这图案，也是天理产品的LOGO。
李云龙此时正站在他的办公室南边窗户，往下看。他没看到钱曼华的车从大门进来，他在欣赏鱼池的喷泉，看那喷射优美水姿，他还看匆匆赶来上班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欣欣向荣，让他心情畅快，志满意得。
钱曼华是和上班的人差不多时间，进了天理集团的办公大楼，她很快地就走进了董事长李云龙的办公室。
在楼下她的车里，律师小胡在车里等候着。天理集团每个月的第一天、每个星期一，李云龙只要在公司，他都会在公司召开高管例会的。这也是从前钱曼华定下来的规矩，后来就没改变过。钱曼华知道李云龙一直守着这个规矩的，她今天是要来坏了这个规矩的。
当钱曼华走进李云龙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从南边的窗户回到了办公桌，正坐在老板椅上喝茶。他看到钱曼华进来，吓得一口茶喷得老远，自己也呛着了。
钱曼华因为今天就是找李云龙茬、闹事、摊牌的，所以她要制造气氛。她冷冷地说：“大清早的，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里有鬼，见不得真神。”
钱曼华这时间来，是来者不善啊！她来干什么？而且她开口就没好话，事情不妙，这‘姑奶奶’来者不善自己要小心点。想到这他谄媚地说：“啊哟！曼曼！你看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这不是抬头见喜，一大早就看到你，高兴啊！激动的，你是稀客啊！”
钱曼华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就没有到公司来过，今天是毫无征兆就过来了。李云龙心里很害怕，他猜得对，她不是来和他谈心的。
李云龙随即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了钱曼华，不等钱曼华再开口。他说：“来来！你坐、你坐！你请坐喔！”
随后他又高声地叫着秘书说：“小王，小王，过来。赶紧的，给钱董泡茶。”他是假装高兴，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小秘书是看到钱曼华冷着脸进来的，她虽然没见过老板娘，但这人是行政总监小心翼翼让进来的，回头告诉她来人是谁，她就小心在外面侯着。听到李云龙叫，赶紧进来泡茶。
钱曼华耐心地等小王泡好茶后说：“小王，去通知一下，今天的月例会由于总主持吧！董事长有事就不去了。”
小王听完，看着李云龙。李云龙听到钱曼华这样说，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今天是福是祸，躲是躲不过了。他朝小王点点头，小王出去后把门带上。
秘书出去之后，钱曼华就立即沉下脸来说：“我今天之所以不让你参加月例会，是觉得我们两个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她开门见山了。
李云龙此时心里是非常心虚的，但他脸上装得风轻云淡、若无其事。他还嬉皮笑脸的套近乎说：“曼曼！了断？我们怎么了？我们怎么了吗？这话说得我们有多大的恩怨似的，我们是没有血缘的亲人啊！你别瞎想啊！跟你说吧！从前的事情是我错了，要打要罚，我都受着。只要你原谅我了，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绝对不打一个呃，真的，你吩咐。”
钱曼华平心静气说：“李云龙作为夫妻，我们这样生活正常吗？我们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
李云龙不假思索地说：“曼曼！作为夫妻我们肯定是不正常啊！所以，你应该回来坐镇公司啊！我们应该合家团圆。曼曼！我们都不要作了，现在起，我们好好生活吧！从前的一切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错。现在只要你愿意回来，原谅我！还有两个多月就是儿子的生日，我们也照着天行结婚的谱，我们再来一遍。为天行生日、为你原谅我、为我们重修旧好、为我们曾经的婚姻没有个盛大的婚礼。我弥补你，也为我们将来美好日子的祝福。我也在亲朋好友面前为你发誓。曼曼，你原谅我吧！求你了。”
李云龙知道钱曼华一大早就来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这话音不是出来了么！如果真如他猜想的，曼曼这是要搞事情了，真不能哈！她这明摆着这是有了结果了，很有可能是把自己给结果了。
李云龙不想天理有事变，他必须摁住钱曼华。之前他就想过儿子结婚时对钱曼华表白的，想双喜临门的，他们都开始策划了。后来因为钱曼华的态度，他没有轻举妄动。
他为了摁住钱曼华就先全盘倒出，表明自己的态度。刚才那一连串“为”的说明，是之前婚庆公司帮他策划编写的，他背过的，后来也没用得上。这些话要他自己想，他是自己想不出，他整不出这么多的感人话语。
李云龙现在开会都是秘书写材料，他靠自己的思维逻辑说出来的话，就是把各级部门主管们骂个狗血喷头。
他现在说不出，人之常情、通情达理的话来。他和朋友在一起谈天说地，他们无非就是喝酒吹牛，说一些嫖啊赌啊，吃喝玩乐的事。
李云龙此时在心里暗暗的告诫自己，今天绝对不能把事情搞砸，要耐心，同时这也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要尽一切挽回他们的婚姻，她也真是他的爱。他李云龙有过很多女人，那些只是女人，只有钱曼华才是他的老婆，得留住啊！
李云龙想以柔克刚，这是之前在钱曼华这惯用的。钱曼华今天无论提什么要求，都可以，打死不离婚。离婚不仅成会闹成本市头条新闻，天理一分为二的。他现在都觉得，维持现状也是幸福的。
钱曼华开始变脸了，她讽刺说：“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样子，我真是小瞧你李云龙了，你这说得我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哼哼！我们没有恩怨，我们是不是还很恩爱啊？李云龙我是小看你了哈！这么说吧！今天我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就是来谈我们离婚的事。”
钱曼华这话一出，李云龙心很慌，他的小腿肌肉因为突然的高度紧张，开始一抽一抽的。
他故作镇定地说：“曼曼，你这话说的。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我们现在是不如从前恩爱了，但是我的心里还是只有你。是，有过一些日子我是有愧于你。我也是认识到都是自己问题，今后我会改的，我会好好珍惜你的，我保证。天理你是王，我就是你王的男人，你不要抛弃我。”
这王的男人这词汇李云龙的脑海是没有的，那是前些时候秘书室的小姑娘们，在讨论电视剧的时候他听到的，当时他对这词是嗤之以鼻，觉得这些小姑娘想太多了。今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能也是急中生智的想稳住钱曼华。
“曼曼！我们不该，恩断义绝啊！你想想，我们还有很多开心的事，我们儿子刚刚结婚，你也刚刚开了新公司，我和亲家也计划到西林投资办一个高档的度假村，不久的未来我们会有一个美好蓝图。我已经想好了，后面我一定改，我会好好做人的。陈美华我已经要求她出国，至于那个女孩，毕竟是我的孩子。我觉得还是留在我妈妈身边，我怕陈美华如果再婚，各方面的管理跟不上会耽误了孩子，这个你就谅解和理解吧！曼曼，你回来吧！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一切的一切我还是听你的。”
“你说完了？李云龙现实生活中最冷酷的事，就是回不去的从前。从你背叛开始，我们必然会走向分裂。陈美华只是你背叛路上的一偶然，没有她还会其他人。事到如今，你如果觉得仅仅在陈美华的这一件事情上你是错了，你真让人同情。好了，不说你那些丑事了，太脏了。再说我怕把我的早饭，给说呕出来。我现在只是跟你谈我们离婚的事，至于公司新项目的事情，还有你的风流韵事怎么处理，都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的。”
“曼曼！你冷静。这些年是我错了，我今后一定改。真的，我一定改。”
“李云龙你是错了，至于改不改的，已经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了，改了也好，你还会再有家的。关于我们离婚的事，我让我的律师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你看看吧！”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李云龙。
李云龙没有接文件，他非常着急地说：“曼曼！我们不离婚，所以我也不会看的。”李云龙这是开始耍赖皮了。
钱曼华冷笑着说：“哼！这么说来，你李云龙是准备对我耍流氓到底了。也是这些年我对你这个流氓行为，是没采取什么措施，你是不是当我好欺负啊？你既然不想和我好离好散，那我们就撕开脸吧！这一份是我们协议离婚的协议书。”钱曼华一边说，一边把那份文件，扔在了桌子上。
然后，她说：“李云龙，我奉劝你，我们还是理智点签了协议吧！因为协议离婚的我们，仅仅只会在天理有些波澜。而且，很快就会风平浪静。如果你不想走这一步，我会另起一份不一样的内容去法院起诉，到时候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起诉离婚和财产就一起打官司好了。其实我现在是不要平分天理的，但是你如果坚决要走判决离婚这条路。那么要分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婚姻，到时候把天理也要一起分分。也是，是时候把我们之间的所有的都分分清，我们是到了恩怨情仇一起了了的时候。”
“曼曼！我们不该把彼此的路走绝了的。”
“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李云龙这世间的错事，只要是做了，就没有被惩罚的。现在的你，说难听一点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接下来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最后我劝你要想清楚的是，无论如何天理你一个人是吞不下去的。你要好好的想一想，我给你机会。我们也给彼此再留点脸面吧！不要在常城制造新闻了，我们的儿子刚刚结了一个很贵的婚，我们俩再离一个很贵的婚，是不是很没天理啊？天理在常城又闹笑话了。我们起诉离婚，不仅会因为离婚闹得满城风雨的要上头条。分割财产的巨额的诉讼费和律师费，也会在常城历史上的新高。既然你不想我们好离好散，那我们只好去做丢人又损财的事情吧！你想想吧！我们是不可能共白头的，我们也不该同归于尽的。”钱曼华果决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准备走人。
当她走到李云龙面前时，李云龙突然就跪下来，他抱住了钱曼华一条的腿，忏悔地说：“曼曼！我们不要这样，我真的我改了。今后所有的事情都听你的，就像我们之前、我们刚结婚的一样。曼曼我们回到从前，你想我们之前在一起是多么幸福，多么让人羡慕。”
“李云龙你还有脸提我们的爱情，为了该死的爱情和婚姻。我是上对不起父母，我的父母至今对我们没有钱家人参与的婚礼，为了我不幸婚姻而老泪纵横。下对不起儿孙，儿子在年少时随我背井离乡，我们的孙子出生后，同样不能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里。这些年我也是自己对不起自己，承受你的背叛，生活在异国他乡，我们的同床异梦是路人皆知，这许多的因素注定我们婚姻家庭有善始没有善终。所以今天我们这伤害了几代人，令人窒息的婚姻生活必须结束了，这是场闹剧该谢幕了。我很累，我们都很累。”钱曼华用力甩开了李云龙抱着她腿的双手。
李云龙还是很认真的跪着，等钱曼华说完。他继续很深情地说：“曼曼！你就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份上，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向你发誓，我真的会改，这些年我也很后悔。最近，我常常想起我们刚谈恋爱的时光，真的曼曼，我给你写保证书。或者我们签合同。”
钱曼华很愤怒地说：“李云龙你别演戏了，签合同，我的婚姻的起点是因为爱情，不是生意，从来就不是。保证书？可笑的保证，可能适合二十二岁的我。你还以为我才二十二岁啊！别再做什么让我们相互生厌的事了。你我曾经的海誓山盟，都不是在天理发生的，我们曾经的那段美好都扔在省城和陶都了。现在的一切是天理不容的。我们现在，到了让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你也不要在提到从前了的你，更不要提我们的从前。因为你不光背叛的是我，你背叛的是我们共有的从前，那也是背叛你自己。想到这些，说真的，我都替你自己不值。”
他们都清楚的记得结婚的时候，李云龙就说过要给钱曼华写他们的婚姻保证书。钱曼华说：“我们彼此用心做的保证，不需要有其他的保证书”。
李云龙此时已经崩溃，心绪乱了，他说：“对！对！曼曼！你说的对，我当初真是鬼迷心窍，我不仅是背叛你，也背叛了我自己。你想我很小就认识，我就爱慕你，直到我们初中开始相互认识，我去当兵开始追求你，然后我们在你大学毕业后，我们结婚。婚后我们开始创业，一直到到现在的我们有了天理集团，我们真的是历尽千辛万苦，是我不珍惜。曼曼！是我的错，是我辜负我们三十多年的好时光。原谅我！”
李云龙的真情述说，如果搁以往，也就是结婚的时候，钱曼华是会心疼的。但是现在李云龙说得越多，钱曼华的背叛感就越强烈，她也是觉得越讨厌。同时她心里说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装模做样，也会做秀了。当年的他从来都是只做不说。现在这个男人，真不是之前的那个诚实进取的、任劳任怨的李云龙了。
他们离婚，钱曼华是谋划了十多年，李云龙是第一次面对。钱曼华在出国前曾经是去起诉离婚的，钱曼华最后没有起诉离婚的原因很多。
这主要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她的同学延陵法院的民庭庭长一直不给立案，那个男同学庭长真的是，一次又一次耐心的给钱曼华做工作，说你们有这么大的天理，不能离婚啊！男人的那点破事真不是事，只要他还顾家，他就是你手里的马前卒，是你和天理的一工具。
庭长觉得钱曼华真没有必要，离这个婚。每次钱曼华想要去离婚，这小子就给钱曼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洗脑。
他还给钱曼华保证，如果反过来李云龙死了心要和钱曼华离婚，他保证法律的框架下，就给李云龙穿个底裤离开家。钱曼华真不是听他的洗脑，事实是钱曼华和李云龙起诉只能去他那里。
钱曼华也是没想到，这个当年延陵的理科状元，也是考上国内著名大学高中同学，曾经也追过她，没想到他也是这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庭长也是延陵土生土长的男人，并没有因为读许多的书，就有与众不同的男得。不知现在那位贵为常城中院的院长，知道现在钱曼华现在要离婚是什么想法？
另一个原因就是李云龙的妈妈姚黄魏放话了，离婚可以，公司和钱怎么分不管，但是孙子李天行必须留下。孙子是李家的根，你钱曼华不管多么能，也就是一个给他们李家生孙子的地，这地里的收获的果实，地是没有处理权的。
这话传到钱曼华耳朵里后，心力交瘁的她虽然是很气，但比起李云龙的出轨，根本不气。因为这些，她也懒得和李云龙打官司去了。
她也知道官司打起来，可能是没玩没了折腾。比起公司和钱财，天行是最重要的。
钱曼华还很清楚，真的要打官司，这就和他们当初结婚一样，又是再次成为延陵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姚黄魏其实也是不愿意他们离婚，知道儿媳妇在意孩子，她就是想用孩子吊着钱曼华的。等事情过去一段时间，这事情过去也就过去，女人不都这样的吗？现在在气头上喂！
她心里是很恨陈美华的，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大姑娘，长得又不丑，还有文化，自己也谈了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你说，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啊！害了儿子、孙子、孙女，真是作孽啊！
李云龙当时是没有离婚的想法，他觉得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很难收场，全是陈美华害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是犯了什么错，他不是罪大恶极的。他虽然不知道历史上的舜和李煜，也不知道娥皇女英、和大小周后的。
他是看到身边的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啊！那些和他同样发财了土豪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而且都是明目张胆的。那些个家伙们和他喝酒吹牛说：男人嫖女人从古至今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是男人的本事，历古以来就是这样的。怎么到了她钱曼华这就不行了？
男人们只要做到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就是些没发财的，也有这样的现象，为什么他李云龙不可以的？为什么她钱曼华不能忍？可惜的是他既不是舜，也不是李煜。他是李云龙，她们也只是钱曼华和陈美华。
李云龙也不知道钱曼华去起诉离婚。他也不知道钱曼华的同学，没有把他当成钱曼华的伴侣看，只是把他看作是钱曼华的工具而已。
李云龙跪在那栏住钱曼华的去路，她很愤慨地说：“你像个男人，有话站起来说，别跪那丢人现眼。”
李云龙：“我不。你答应不离婚，我再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在钱曼华脚下的李云龙，今天他这是为了钱曼华又跪下了。今天不算，此前为了钱曼华，他就跪过很多次，陈美华闹李旺财的寿宴，他也跪过一次。最早的是在一九八六年的暑假，具体是哪天钱曼华和李云龙都已经记不清了。
李云龙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钱曼华考上了县中，要离开西林镇，去延陵城里了。
那个夏天对于李云龙来说，是痛苦的、伤心的，他没有考上高中，名落孙山他只是有一点失落。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成绩是什么情况，考不上是理所当然，也就不纠结。他伤心的事情，是他要和心爱的钱曼华同学分离了。
钱曼华中考的那年暑假，也是钱锁海和钱卫星父子俩的融冰之假，在这之前钱卫星，被钱锁海定性为千夫所指的陈世美后，他已经很多年的暑假不回家了。
那些年，他就是过年回来两三天，基本上是除夕回来，正月初二就走了。今年因为钱曼华的好成绩，他回来过暑假了。
钱家老俩口听老师说过一些话，虽说没有根据的，也不敢和钱曼华当面责问。老师还说孩子现在是叛逆期，要静观事态的发展，着重是引导。他们这当父母的，也不知道怎么个引导法？老师说的这事情，除了钱曼华，全家都知道。
钱曼华今年中考，考了个状元，全家都有面子啊！之前钱曼华在家里，就没有一个人敢吹一点风的。状元之后，家人是更客气了。
钱锁海和陈息兰商量了商量，这种事情得以防万一，让有文化的大儿子钱卫星回来过暑假，监管钱曼华。他们家里也就是他能管管曼曼了，他的话曼曼还是听的。
钱卫星因为他在省城学习、工作、生活，他的思想和文化，被西林镇上人视为导师，他的话人人都愿意听的，包括钱曼华。
那年的西林镇上已经通过广播、电影、电视，感知外面的世界了。西林镇上的图书馆是乡文化站办的，文化站为了丰富群众文化，文化站还买了几张台球桌。文化站的丰富的活动，都是男孩们在那里活动，鲜有女孩在那。钱曼华倒是常去，她是借书的。
大哥和三哥有时也会去打台球。但是，自从发现李云龙也在那。大哥就不去了，也不让钱曼华去文化站换书。大哥将镇上文化站钱曼华能看的书，都搬过来了，看完一本，他就还一本。当然也就十几本书，不是很多。
钱卫星在省城已经呆了差不多有十年了，但是很少回家，文化站站长对贵为留在省城大学工作的钱卫星，去他的图书馆借书，那是西林文化站的荣幸。他去了是想借什么书，就给借什么书，想借多少就借多少？事实那时的文化站也是没有多少书可看。
钱卫星当年因为自己的原因，很不受老爸待见。他也是想在家里找回老大的位置，逼他给钱曼华制定了一个暑期计划。
在那个暑假，他不仅让钱曼华看了很多的书。他还要求钱曼华将《新华字典》和《成语字典》都背了个遍。大哥对《成语字典》里的好多成语解释下面的出处和典故也要熟记，有的还要硬背。后来，钱曼华笑言，自己是中国最早就进行家庭教师，暑期一对一补课的。
他们这样的一对一在家补课，钱曼华和李云龙竟然好像有接触。有几次，他们发现李云龙老在自己家的后窗户溜达，他们听到李云龙吹口哨，钱曼华的窗棂也有石子的声音。
但是，李云龙和钱曼华他们真没做什么？顶多是钱曼华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对窗户外的李云龙笑一下，要不就是钱曼华问一下：“李云龙你干吗去？”
李云龙回一句：“去文化站打台球去。”然后，这两人笑笑没下文了。他们仅仅是这样？
他们这样，钱家兄弟看了，很是不爽啊！妹妹多傲娇啊！镇上的男孩子多了去，怎么就愿意和这个兔崽子搭讪呢！
那个臭小子就是居心不良，去文化站有多少路啊！你非得从他们家后窗户绕一大圈，你他妈的阴魂不散啊！钱家人觉得这两人笑得很不正常，笑容里有内容。钱家兄弟，真是不能忍。
钱卫星就和钱卫东商量了一下，准备要修理一下这个自不量力的小子，一直找不到机会。只要钱曼华这边一有风吹草动，钱家人就紧张。但是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就这样过了暑假了。
钱曼华是西林的中考状元，本来是被常城市第一中录学取。但县城延陵的高中的校长，跟西林中学校长说，钱曼华去县中三年学费全免。
延陵高中在西林人心中已经是最好的高中了，家长们觉得只要考上延陵中学，就能上大学的。
至于钱卫星说的，延陵县中虽然能考好多好的大学，但上常城中学能上好多名牌大学。这名牌大学的名牌，他们不懂真有什么用？老钱老俩口觉得省里的大学就很有名，帝都和魔都的大学真的很远哈！那时交通真的很不发达。
钱锁海还觉得常城市第一中学离家有点远，坐车都要一两个多小时，还要转车。那时候延陵到常城的路不好，车还不好乘，一天就那么几趟？
延陵高中从西林骑自行车一小时就能到，曼曼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他们很不放心。
钱锁海就听了校长话，最后钱曼华以西林第一名，延陵第四名进了延陵高中。那年那月的钱曼华对高中读什么样的学校，去哪读书没有自己的意见和要求。
李云龙眼睁睁的看着钱曼华离开西林去延陵县城了，他无计可施。钱曼华住校，他只有在钱曼华放假的时候，两人才有一些不作为外人道也的交接。渐渐李云龙已经觉得钱曼华，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愿意和自己交集了，每次看到自己也不是笑眯眯的，他觉得他们疏远了。
李云龙努力尽可能造成他们意外见面的次数太多了，钱家人太烦了。他们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钱家采取了措施，到了星期六，不是陈息兰就是钱锁海陪着钱曼华来来回回。寒假的时候，钱曼华的窗户不开了，李云龙都没有看到人。
李云龙初中毕业后很糟心的过了一年，他盼来了一九八六年的暑假了，钱曼华又从延陵回西林过暑假了。
李云龙听读高中的同学说，他们放假的时间也不长，要补课的。此时的农村已经是分田到户好几年了，农活不是很忙的时候，大中午的大人们都会午睡的。
钱卫星又回来过暑假了，钱卫东说他发现对曼曼有企图的家伙，这几天又来家门口阴魂不散了。
钱卫星那时已经大学毕业留校了，他觉得青春期的孩子谈个恋爱，没什么大惊小怪，肯定会无疾而终的。因为初恋是两个很青春的男女很纯很纯的爱慕，无其他。
但他又觉得自己这么优秀的妹妹，不该和李云龙这样的小镇穷小子有初恋。钱卫星自己的初恋动机不纯，他把别人也暗黑了。这兄弟俩决定，要收拾一下李云龙了。
这天中午，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大人们都在午休，李云龙又在用小石子扔钱曼华卧室的窗棂上了，这是他长久以来和钱曼华的接触暗号，李云龙没当兵的时候，眼功就准。他真是用砸过钱曼华的窗户很多次，虽说只有十几米，真一次都没有砸到过玻璃。
钱卫星和钱卫东早就等这个机会，听到他们的暗号，不等钱曼华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一跃而起，从后门出去，然后虚张声势地高声叫道：“抓小偷、抓小偷啊！”
李云龙本来就心虚，此时听到钱家兄弟喊抓小偷，他吓得拔腿跑，你说你又没有偷东西干嘛跑哦！
那年代西林的村庄是鲜有小偷的出现，因为大家都很穷，家里也是没什么可偷的。暑期的时候，倒是有村里的熊孩子经常会偷吃田里瓜果什么的，抓小偷的也是熊孩子们的玩活。
在一九八二分田到户之后，常城的农村农家吃吃喝喝，已经很丰盛了。不光自己有田地种粮食，瓜果蔬菜也是自己种，而且他们种得还不少，家前屋后也都长了的。
这些农村农产品成熟也是一窝蜂的，一下子真是吃不完，送都送不掉的，家家都有。成熟后的瓜果蔬菜真的是人吃得少，家里养得猪吃得多。人，吃不过来啊！谁要是去别人的田里采摘点瓜果蔬菜，肯定是路上口渴了、饿了，摘就摘，还省得自己家吃不完老了呢！
钱卫东嚎叫着抓小偷，大人们只当是熊孩子在打闹，也懒得理会。叫得很凶，也没有大人们出来，倒是有几个邻居家男孩子跟着钱家兄弟后面跑起来。
李云龙见好几个人都追过来，他吓的跑得更快了。几个男孩一路追着李云龙，追肯定是追不上，他们没有李云龙跑得快。
李云龙跑是跑得快，但他慌不择路了，跑了一条死路，他往西林河边那边跑了，一直跑到了后码头。跑到后码头的李云龙也定下了心，心里自己只是朝窗户上扔了石子，自己又不是小偷，没有必要跑。
钱卫星和钱卫东也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小子的，也不准备追了，况且这事情也不能认真，不能把事情闹的满村风雨的。
他们追到半路，就不追了，准备回去了。并告诉后面追的人，不是小偷。他们不说是有人往钱曼华房间的窗户扔了石子，而是说不知道是谁朝他们家屋面扔了瓦片。
那些个唯恐天下不乱，跟着追的熊孩子听说是这稀松平常的事情，也很失落。既然大家都出来了，这大夏天的又跑了一身汗，就到西林河，那天然的游泳馆去放松去吧！
八十年代，西林镇虽然有了三四条街了。但是延陵河还在西林镇外，延陵河在西林段弯了好几弯，有好几个支流近千亩，它在西林镇这段主干道就叫西林河。
一九八四年西林河两岸风景也是很漂亮的，钱曼华的体育老师，就是那个班主任。学校组织老师们在五一的时候去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西湖旅游。
体育老师很扫兴地说：大老远的跑到这西湖岸边走走，累不说，真没什么意思！这儿还不如他们下班后，夕阳西下，沿着西林河从镇上经过后码头往东岗那段呢！那段风光比这旖旎呢！
语文老师上语文课讲刘禹锡的《陋室铭》的时候：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语文老师就把体育老师在西湖的谬论，给同学讲了一遍。那年代的西湖主要还是景，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名堂。另外也说明西林河两岸也有美如画的风景。
西林河在镇上有两个大的支流，呈大写出头F型，这两个支流分别都有五十亩左右，它分别有两个码头。离镇上近的叫前码头是F的头，离镇上稍远的叫后码头。
这两个码头在西林算是很好的建筑了，造得很是气派，都是用青条石砌成。前后码头都是用长两米，宽50厘米、厚是30米光滑的青条石砌起来的。
镇上的人都说这两个码头有着悠久的历史，但具体的建于哪朝哪代，西林没有人说的清楚。码头很是开阔，像个小广场。
码头的宽是有五块直南直北横铺着的青条石，一块接一块对齐铺放，两边由两条青条石，竖过来直东直西的收边。
两个码头设计的是一模一样的，码头在岸上一边一个圆圆的石柱子，石柱子虽然很光滑，但有明显的一楞一愣的印痕，那是从前没有锚的小船用来栓船上的缆绳留下的。
从岸边下到河里有五级很宽的台阶，然后就是一个小广场一样平台了，用于暂放装卸上下船的货物。平台下面还有五六级台阶，说是为了防止不同水位船只的停靠。
钱曼华奶奶在她小的时候告诉她：“在没有水泥的年月，码头是用糯米汁液和松香混合后浇筑起来的。”
钱曼华很小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操作，她脑子里就是想那是要多少糯米汁液啊！那么多的糯米汁，要多大、多少锅去熬啊！
解放前，西林水运很发达的。事实上对于这么一个人口不多，又没有什么工业、贸易的西林镇，有一个水运码头就够了。为什么会有前后两个码头呢？一个进货，一个出货？难道早年的西林这么繁荣发财？
西林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夏商周，但它的经济条件没有很发达。是因为什么设计理念这么超前？其实不是这样的，钱曼华十二岁的时候在延陵县志里，看到了关于码头有这样一个传说。
早年间，西林出了一个延陵县令，他每天坐船去延陵县城当官，是很方便的事情。
这个县令有个悲催的事，他在西林镇上的大家簇里的辈分很小。家里离码头有点远，码头在前街，家在街后，所以他下班回来，这一路上有时就没上过轿子，就得不断地给在路上的簇中长辈行礼作揖，有时候腰都直不起来。
长久下来，县老爷他心里不舒服了，自己是个县老爷啊！到了西林镇上都抬不头。然后，他想到了在家后面造一个码头。
老爷是说造就造，这就有了后码头。这码头造好后，老爷是用不着下轿作揖了，昂头直腰的日子，真是太爽了。
这个老爷也没有一直当老爷了，他不当老爷后。后码头就成了街后人的淘米洗菜的地方，是附近村民的晒场，腌个萝卜干、咸菜，就在河里洗洗，然后再把青石板洗洗，就放在面晒了上。
六十年代，乘凉只能是在大树下，或者是河岸边。七十年代末的西林，才有电风扇，而且电风扇不是家家有的，就是有也不是天天有电的。
村民们住在低矮的平房过炎热的夏天，真的是睡不着的。码头也是附近村民夏天乘凉的地方，太阳下山，河风吹来还是有点清凉的，他们在码头上或坐、或躺还是很舒服的。
八十年代中期，电风扇一家有几个了。陈息兰看着二十几岁的钱卫东在黄梅天的时候，裹个薄被子吹电风扇，她很恼火地骂儿子：脑子有毛病的，电费不要钱的啊？
钱卫东：“这个倒头黄梅天，又闷又热，不吹电风扇很闷热，不盖被子吹电风扇，又冷，盖被子吹正好。”
陈息兰觉得这些个倒霉孩子，真是几世修得来福气。他们年轻的时候，太阳毒辣辣的还要去外面干活。早上要开早工，晚上要开夜工，身上被蚊子咬，还有热出来的痱子，露在外面皮肤，没多少好的。这孩子在家里躺着还要吹电风扇，真是没天理。
陈息兰万万没想到的是后面更没天理是，到钱沿这些宝贝孩子的时候，家里的空调了一年到头，息不了几天的，他们一年的电费钱，比他们六十岁前的总和，还要多。这些孩子，是体会后码头的凉风和清爽。
后码头还有一个功能，它提供了青年男女谈恋爱的地方。也许大家觉得谈恋爱到码头干嘛呢？
那年那月，西林镇仅有一条两米宽的青石板的街道。到处都是烂泥地，更不要说有什么广场，街心公园了。码头上的青石条，洗洗干净能坐得下来。钱锁海和陈息兰年轻那会，有时间也会一起坐在吹吹河风，聊聊天什么的。
前后码头在解放后有了不一样的功能。前码头用于西林镇上物资的进出港口，拆迁了岸边的民房，岸上搞了很大的储物平台，加装了电动的吊车，从前的葫芦吊车拆掉。在那年那月公路运输不发达的时候，前码头是西林的物资集散地。
西林河不仅是镇上水上运输的唯一航道，这西林河也是镇上的鱼业队作业的场所，村民们也可以经常在这条河好多地段都能摸到鱼虾和河蚌、螺丝之类的回家改善伙食，当时的生态很好。前码头那年那月还是渔民们的交易点。
这条西林河是农业灌溉用水，还负责全镇人的饮用水，虽然西林镇上就有四个明清时候就留下的三十米深的古井，而且那井水冬暖夏凉可是冬暖夏凉的啊！尽管这样，村民们春秋时节还是喜欢在西林河里淘米、洗菜、聊天，因为它更方便。
每年年底村里人过年之前，西林河打出来的鱼，每人还会有三五斤鱼分到每家每户。夏天有的地段还放养菱角、藕。
早年没有消防大队，每个村里都有明清时期开挖的用于防火的五六个小的安全池塘，那时的塘水也是很干净的，离家近。
钱锁海所在的西林三队就有四个安全塘，村头村尾的两个用来淘米洗菜，村中的涌来洗衣服，村后的那个就是妇女用来刷洗马桶的，这四个安全塘都可以用来浇菜水的。
这四个塘的里面的水，都是清澈见底的。因为每年到了冬季枯水期，生产队会轮流把塘抽干，把里面的污泥挖出，散到小麦地里当肥料。或者是沤在泥潭里来年用。
西林河的泥，每年也都是用人工揽河泥。那时候的庄稼没有化肥，就靠家畜的粪便，再有就是河泥和杂草发酵。
在李云龙他们初中毕业前，每条河里的水，都是可以饮用的。每个村里，女人刷洗马桶的，都有专门的河塘。
夏天到了，不管是孩子们还是大人，都喜欢到后码头这条河里玩耍，所以夏天这里无任男女老幼的集中的游乐场，这条西林河是小镇人的母亲河。相对于前码头的繁荣，后码头就显得很冷清。只有夏天的时候这里才热闹。
钱卫东他们一路追到了后码头。李云龙早已超前一步到了河边，河里也已经有很多的小孩。
李云龙也就顺势下了河，和他们打闹起来。那时农村孩子们游泳是没有泳裤的，他们夏天的时候，也是随时的就去游泳的。下河时他们上身的汗衫、或是背心一脱，往岸上一放，下身的短裤不脱就下了河了。李云龙那天还是心虚，他都没脱他穿着海军水兵款短袖海魂衫，直接就下河了。
随后钱家兄弟也赶来的，钱卫星此时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合适在这里和李云龙计较，他也不该和村里的这些倒霉孩子们，一起在河里玩耍。
他只是在码头上洗了洗脚而已，他还逮到李云龙躲闪的眼神，给他递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之后就上岸回家了。
钱卫东就没走，他心里很不爽。今天为了追这小子，害得自己跑了一身的汗事小，再回去他今天都过了中午上班的时间。此时他已经在镇上的农具厂上班。虽然他也是常常的各种借口不上班，但是因为这小子，他觉得不值。
他下河游到了李云龙身边，故意找茬。故意将水往李云龙脸上泼，李云龙也知道他是故意找茬。泼了几次都没理他。要是搁过去，谁要是故意泼水，不管是谁，那就是一场水仗，不分胜负是不会罢休的。
钱卫东见李云龙不理会，更确定这小子是理亏了。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了，不仅是泼水还故意朝李云龙吐口水。
李云龙终于也是忍无可忍，也朝钱卫东吐了口水。钱卫东要的就是这个借口。最终的结果，钱卫东和他的几个伙伴将李云龙打得落花流水。
李云龙很犟，死不认错，还骂了钱卫东是王八蛋。这样，钱卫东觉得自己还不是完胜。
他伙同他的伙伴将李云龙拖到码头上，用河岸的藤条绑了起来，几个人心血来潮，还拉着李云龙去镇上去游行。
李云龙的腿上也不知道哪个臭小子用藤条抽了好几条口子，也有几个地方是出血的，在游行的路上因为被他们踢跪了好几次膝盖都破了皮。
虽然这时李云龙已经是1米85的身高，算是很高个的男孩。在河里也有他的小伙伴，但是他得罪的那几个人，岁数比他们都大，所以这会是没人他的帮忙。
李云龙村上一个叫张家明，他是从东港村那边下河摸螺蛳、河蚌一河过来的，他比李云龙大一点，他看到几个小鬼打起来了。他觉得李云龙要吃亏，就跑回去喊他爸妈来帮忙了，孩子们玩大了，只有大人才能解决。
李云龙被藤条五花大绑着，一家伙还要用藤条牵着，李云龙就像一条牛或是一只羊一样，走在村里的路上。他们就这样把李云龙牵到了街上的电影院那里，暑假吔！虽然是大热的天，野在外面的孩子也多，这动静也太大了。一下子街上的大人小孩都被轰动了，都出来看热闹。
钱卫东和他的同伙也没有怎么打李云龙，乡下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他们打架就是把对手打倒在地而已，没有想把对手往死里打，或者是打受伤的想法。
李云龙他们还要小一点的，他们是常常的张三打了李四，王五打了赵六，隔几天他们又乱在里面打了一气。
钱卫东已经走向了社会了，他们也是不愿和比他们小的孩子较真的。那天就是为了帮钱卫东，他们把李云龙绑起来拖着走，就是恶作剧，真没想要把打成什么样？
李云龙势单力薄，而且他很犟，很不服。钱卫东他们做法也有点出了格，闹的动静和时间有点长，很多人都知道了，钱曼华的父母和李云龙的父母也都知道了。
钱曼华当时也很想知道三哥到底把李云龙怎么了，想去看看，被钱锁海阻止了。李云龙这回是血跪，钱曼华没有亲眼所见，但从同学们后来的议论后，是钱曼华为李云龙最为心疼的一回。
钱锁海和陈息兰李云龙被打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天是钱锁海在家，他第一次甩给钱曼华一张难看的脸，并命令她在家里待着。
这天钱曼华第一次，感受父母的责备。那天西林镇上只要在家的大人小孩都去看热闹了，就钱卫星和钱曼华没出门。
后来，周围一些家长在训孩子的时候，不好好读书的时候，还这样对孩子说：看人家的那钱家老大和钱家姑娘，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钱家老三在外面闹得那么凶，都没出来瞧一眼，人家成绩不好才怪呢！你们这些倒霉孩子是只要哪里热闹就往哪里转，学习一点都不用功，所以你们也就读不好书，只有种田的命。熊孩子们也不示弱的回嘴说：“闯祸的是钱家的老三。”
钱卫东看到人越来越多知道自己过分了，他也没有想把李云龙怎么样？就是想吓唬吓唬一下他，可是这小子太犟，不买他的账，仗着自己的身强体壮，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钱卫东这才叫上他的死党一起来收拾李云龙，死党们本也吓唬吓唬小孩子的，没想到这小子很犟。再加上李云龙个子高，这小子长得太帅，心里很是不爽。他们忘了这是个大男孩，他们就想打击一下这小子。
李云龙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当然越反抗，他们就闹得越凶，所以那天李云龙有点惨。不过真都是些皮外伤，真不要紧的，就是他们作的难看了点。
钱卫东看到钱锁海黑着脸过来，知道自己麻烦了，他也以李云龙逃跑的速度，迅速撤离了现场。
钱锁海夫妻俩看到李云龙这副惨象，真是觉得钱卫东拿着鸡毛当令箭，太过分了。他们赶紧先给李云龙松了绑，并帮他整理了衣服。
姚黄魏和李旺财听张家明说了，也骑车赶了过来，李旺财老实巴交的样子，见到李云龙这幅模样，心疼得无话可说一个劲的抽烟。
姚黄魏见到儿子被人打成这副模样，委屈心疼地放声大哭。她发了疯一样扑向钱锁海，拽着钱锁海衣领说：“你是领导啊！你是干部啊！你看你儿子，我儿子犯了多大的罪，你儿子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还要游街。”
这边看热闹的一看，也就是男孩子讨嫌，闹得凶，有点出格，被打的看着有点难看，也就是皮外伤，没有多大的事。
姚黄魏哭得声嘶力竭的，真是没必要。其实，姚黄魏是有点触景伤情了，曾几何时，她的老父亲就是这样的，被五花大绑的被人批斗的，那些年的日子难过，所以，她今天也难过了。
钱锁海和陈息兰看到李云龙此时穿的短袖短裤，身上明显有藤条抽过的痕迹，有的地方是破了皮，特别是膝盖骨，出血了，真的是有点惨不忍睹。
姚黄魏和钱锁海虽然是一条街上住，岁数相差不太大，但他们真不熟，特别是钱锁海当兵回来后，红极一时，姚家都是敬而远之的。
此前钱李两家的交集，钱曼华就听大伯说他小时候在姚家放过牛。伯伯说小先生（姚黄魏爸爸的尊称）家的人很好，很善良。待人客气，这也是姚家在那年那月挨批斗的时候，常常都是走走过场。大家集中精力对镇上另外两户地主进行了狠批。
钱锁海和陈息兰，唯有好言好语忙着安抚着这个崩溃的女人，一再的赔礼道歉。
钱锁海和陈息兰在一起生活的二十多年来，是从来没有和外人有过这么过分的事情，吵架的事情都没有。这二十几年都是别人求助与他们，他们从来都是别人的救世主，他们都是有恩与人。这么伤害人的事，真是觉得很理亏，也觉得很丢人。
李云龙松绑后整理好衣服后，过来把自己气得哭坐在地上的姚黄魏拉起来。并且当着众人的面说：“妈！这事是我错在先，我刚才用石子砸知鸟，不小心砸到了他们家的窗玻璃，但是他家玻璃也没有给砸破。”
石子砸知鸟，那时候男孩子的都干过，他是主动给钱锁海和陈息兰一个台阶下。他接着说：“刚才和钱卫东是为这事情吵起来，他让我道歉，我不肯，我又不是故意的，况且他们家的玻璃也没破。”李家的小子也很是硬气，敢做敢当。
当年钱卫东是镇上有名的调皮捣蛋的角色，钱家几个孩子就数钱卫东需要陈息兰操心。可以说是这孩子是被陈息兰打大的，这个陈息兰被常常挂在嘴边的‘讨债鬼’。他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学习是钱家孩子最不好的，还爱出风头。
陈息兰差不多打到他十岁左右，其余的年龄段他也只是拿着根棍子做做样子，打不到他吔！更何况现在他这么大了。
那年那月农村的孩子都是散养的，个个都是闯祸精，皮得很，没有一家的男孩子是不被父母从小揍到大的。打架也是家常便饭，最严重的见点血，不是今天张家的孩子放学后把李家孩子的头用瓦片开瓢了，就是明天王家孩子把赵家的瓜给偷了给抓住了，偷菜是不抓的。
大人也没办法、也没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唯有揍一顿孩子，打的被打了之后，也就因为对方也被父母打了就偃旗息鼓了。
劳玉贵们这些个‘细讨债’，他们是真正来讨债的，唯有狠狠地打，才能教育他们。他们做的事情，太不像话。他们十来岁看完电影《地雷战》后，伙同几个‘讨债鬼’在隔壁南盘村的田埂上挖个坑，里面灌了泥浆水，还埋了野梨树上的刺丁子，那野梨树的刺钉子长的有一寸长啊！最上面用一层薄薄的油纸盖好，再撒上土，外面看不出来是坑啊！
那年正值插秧季节，那时候农民都是赤脚大仙，没有思想准备就一脚踩进泥坑，那景象真是血淋淋的。赤脚大仙的农民伯伯，脚底板有很厚很厚的茧子。但是那脚掌心没有很厚的老茧，遇到野梨树的丁子，完败。这要是现在人的没有老茧脚，真是不敢想。那个伯伯踩进水坑里，当然是不能下地干活了啊！
伯伯的脚用布包着，跛着脚和他们的生产队长一起告到家里。劳玉贵爸爸气得把自己埋在灶台后面是一言不发，自己没力气啊打不动啊！
她妈气急败坏把劳玉贵绑在了长板凳上，顺手就灶台下面拿起烧火的火叉，就要去抽劳玉贵的屁股了。
劳玉贵十四岁的哥哥劳玉平见势不妙，他从自己十几年挨打的经验来看，铁的火叉很有可能把劳玉贵打死。
他从门背后拿了一根扁担把他妈，换下了铁的火叉，就那样用扁担揍了一顿，扁担是竹子打不死人的。这顿打，一直是劳玉贵妈打不动为止。
劳玉贵因为那顿胖揍后，他的屁股有两个多星期，不能躺着睡，不能坐。他在两个村里也是很有了名气，大人小孩都知道了，他成了这两个村的反面教材，都说他的屁股被她妈打了个稀烂，都可以种菜了。
这之后，生产队长才没有继续找劳家麻烦，没有叫劳家补贴被扎破脚的人钱，孩子被打成那样了，家里穷也是早就尽人皆知，也就不为难那个里里外外一个人的苦命女人了。
钱卫东、劳玉贵、李云龙、李云虎，从小到大是不可能被打的，因为他们常常的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不揍才怪呢！像钱曼华这样，从小到大没有被父母打过，骂都很少的，真是少有。
一九八六年十八岁的钱卫东真是很嚣张时候，他妈陈息兰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天天的打他了，她也打不到他，她刚要招呼他，他就跑得一会就没影了，追不上。就是追到打不动他了，那小子身上的肌肉，打得手疼。
他在农具厂上班了，也有钱了。他在西林街上引领了时尚的潮流，最令人眼前发亮的是，钱卫东披肩的长头发。那个披肩长发查得油滴滴，亮滑滑的都说苍蝇站上去，都可能滑得跌死了。
钱曼华邻居的哥哥为了显示头发也很油，一个月痒得实在受不了，才舍得洗一回头，真的是油滴滴的，那时候流行头发油光发亮，得搽很多的头发油，很多人为了显示头发亮滑，就不常常洗头，那可真是又油又有味道的一个油头。
钱卫东天天花衬衫、喇叭裤的穿着，还戴个蛤蟆镜。其它青年人还因为父母亲的训斥，隔三差五的穿。只有钱家老三是天天的这幅德行，因为这他在西林街有名气的。
钱卫东其实也是报复性的消费，因为自己在这之前，都是穿的上面两哥哥的穿剩下的衣服，就是哥哥们有时候也是穿爸爸的旧衣服，在这个家里就是钱锁海和钱曼华穿新衣服的份，他只能是羡慕嫉妒恨。
他高中的时候才有新衣服穿，那还是二哥在部队穿不了带回来给他的。他在高二出去闯江湖未果，就去农具上班了，钱锁海让陈息兰不要他的工资，他就有钱折腾了，有机会穿新衣服了，自行车、录音机、蛤蟆镜、喇叭裤、牛仔裤，都是他自己挣钱买的。
他的那个录音机自从钱曼华考去县城之后，不影响钱曼华学习了，他是早晨六点准时响起，他们整个生产队大多数是能听到的。只要录音机一响，生产队里的人知道钱家老三起床了。
下午五点半过后，又响起来了，大家又知道钱家老三下班了。钱卫东对影视歌也是真爱，八十年代收录机、电视机、九十年代的录像机、影碟机，在后来的MP3、MP4，电脑最后到手机，他是一件没拉下。
他们那时吃饭穿衣服，赶时髦都是花自己挣的钱的，包括后来他们买房、找老婆的钱的都是自己苦出来的。
钱卫东嚣张的另一个原因是，钱锁海因为农具厂事情整天忙得见不到人，他自己在农具厂的时候也是穿着工作服的，戴工作帽的，老头子也没有理由修理他的。陈息兰是天天的跟着他屁股后面骂他像个阿飞，威胁着要没收他的工资。
钱锁海其实也是知道，钱卫东穿的奇装异服的事情，倒不是他很忙，没空修理老三，也不是他有多宠着钱卫东。他这几年在外面出差的时候，见到很多的城市里的青年，也像钱卫东这么穿的，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喜欢，就由他去了。
陈息兰说说就算了，要知道陈息兰说钱卫东，根本是当儿旁风的，除非动手。陈息兰认为此时的钱卫东已经长大，都说举手不打过头儿啊！
陈息兰也怕钱卫东记仇，要钱锁海管管儿子，为此老夫老妻还吵过，陈息兰说家里的仇人都是自己做的，钱锁海根本不管。
钱卫东这个有名的‘皮五辣子’，是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的主，陈息兰和他的交流就是棍棒伺候和呵斥，
左右四邻也是感叹辛亏陈息兰打得勤，要不然这小子也会无法无天的，可能会像前两年严打，会犯罪去蹲监狱的。
钱家四个孩子，这个老三真是个危险分子，不成器。因为有人往屋面上扔石子的事情，他和李云龙打起来了，不奇怪、很正常。
围观的人见就这么一件小事，也就散了。李云龙被打得有点惨，钱家老三过份了，不过也就是皮外伤而已，难看了而已。没人会想到这事出有因，更不会联想到钱曼华的头上。
李云龙的父母心里还是有数的，儿子为什么会遭此罪，真不是无缘无故的，仔细看看儿子就是擦伤，也没有再纠缠。
儿子班主任让李旺财和姚黄魏家，劝劝儿子，打消他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们真对儿子说了，说过后也就觉得事情过去了。
毕竟孩子们都小，人家姑娘还考进城里去上学了，没想到今天还遇上了这件事，异想天开的儿子，今天这是血的教训啊！
李云龙觉得为了钱曼华被钱卫东等人打就打了，不是个事、无所谓。直到李云龙和钱曼华结婚后，大家说起这件事，李云龙还是无所谓。在他们有了天理集团就没有人敢说这件事，就是说也是在背后说说。那时李云龙也已经不允许，别人说自己被三舅哥打得很惨，跪了一路。
钱曼华那天是被父亲训斥后，待在家里。但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钱曼华找茬和钱卫东吵了一架，之后就喊他三哥：“流氓。”不喊三哥了。从此也和大哥和三哥，好长一段时间他们三人是能不沟通，都尽量不交集。
钱锁海和陈息兰是第一次见到李云龙，才知道他住在东岗村。初次见面觉得这小子真是长得不错。高高的个子，关键那个白净脸真是让姑娘迷恋，浓眉大眼的，鼻直口方，最让人称赞的是，那小子的眼睛的睫毛竟然是那么长，但是看起来一点不娘，棱角分明。在那个没有医美的年代，漂亮的、帅的都是真的。
钱锁海从李云龙今天的表现来看，这小子还挺会做人，情商高，比钱家老三强多了。如果老三是个姑娘可能他还有有点想法的，但是到了曼曼这，就想都不要想了。仅仅这些是不会让钱锁海满意，他觉得这小子顶多是长得还可以的癞蛤蟆，还是吃不到自己女儿这只真正的天鹅。
当天下午陈息兰去供销社买了两桶麦乳精、和几瓶水果罐头，送到了东岗李云龙的家里。
在路上，遇到熟悉的人，都实话实说的说：“那个讨债鬼的老三将磨豆腐的儿子给打了，买点东西给人家赔礼去。”
当年因为钱卫东惹事生飞，陈息兰口头上没少做赔礼道歉的事，买东西还是第一次。陈息兰去了李家回来后，说了他们家的情况，家里有老有小，条件不是很好。
钱锁海非常不满意的说：就是家里的条件再好也不行，他钱锁海的女儿，不是这个小镇和小城的人，她要去大城市见世面的。
钱锁海是在BJ当了六年兵，是见过大世面，知道城里女孩子是过得什么样优质生活。最讨厌的是这小子让钱家丢人了，他钱锁海第一次这么觉得这么丢人。
李家当晚又将麦乳精和罐头送回来了，还送一些豆腐。李云龙的爸爸是个只会干活，不会说话的主，东西放下后，就尴尬地笑了笑说，都是孩子，打架不记仇的，就走了。
在李云龙当兵后的逢年过节，老李都送了点豆腐给钱家，来了就是送下东西就走，没有多话。
这秋高气爽的天气，振奋了让曼华心。这振奋的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吃过早饭，韦和去了许韦药苑。
上班时间到了，钱曼华让律师小胡开车，从天理酒店送自己天理集团的办公大楼。
从酒店到办公楼，最方便的是从酒店后门，进到院子里，几步就到了鱼池，沿着大鱼池东边的花园小路，也就三四分钟，就到了办公大楼的门楼了。
钱曼华曾经这样走过很多年，但是钱曼华今天没有这么走。她让小胡从酒店的前门，开车由东边的巷子，进东门，车停在了办公大楼的门楼。因为是上班时间，大门是开着的，保安见老板娘的车停在门楼下，很奇怪但没敢有声音。
院墙四周错落栽了桂花树和冬青，鱼池东边有棵超大桂花树。这棵树是钱曼华之前从外面买过来的成年树，现在树干已经是比她的腰还要粗很多，修剪得像一把大伞撑在大院子里。现在正是桂花树的花季，满枝头一粒一粒的桂花向外散发它们的香气。
姚黄魏对院子里的这棵桂花树很满意，她说这棵大桂花树很好，这棵大树是个巨大的保护伞，保护着老李家的子子孙孙。子子孙孙，也都会在这棵大树下面乘好凉。
鱼池四边有四棵巨型罗汉松，看树型，没有二十年是长不成这样的。鱼池四周的花花草草，也是修剪得很有形。
因为国庆、因为太子的婚庆大典，大门外和院子里花台和花圃里也是摆满了鲜花，花团锦簇、芬芳馥郁。门前的马路就是一条花路，集团的大门和院墙还悬挂着喜庆的灯笼、彩球和彩旗。天理集团处处还洋溢在，喜庆、欢乐、祥和氛围中。
院子里三根旗杆，飘扬着的分别是鲜艳五星红旗，常城市的市旗是市花，旗帜是淡粉色的，天理集团的旗帜是天蓝色。天理旗帜图案是白云里一条金龙，当年这设计是李云龙一手策划的，钱曼华已经没心思管这些了。这图案，也是天理产品的LOGO。
李云龙此时正站在他的办公室南边窗户，往下看。他没看到钱曼华的车从大门进来，他在欣赏鱼池的喷泉，看那喷射优美水姿，他还看匆匆赶来上班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欣欣向荣，让他心情畅快，志满意得。
钱曼华是和上班的人差不多时间，进了天理集团的办公大楼，她很快地就走进了董事长李云龙的办公室。
在楼下她的车里，律师小胡在车里等候着。天理集团每个月的第一天、每个星期一，李云龙只要在公司，他都会在公司召开高管例会的。这也是从前钱曼华定下来的规矩，后来就没改变过。钱曼华知道李云龙一直守着这个规矩的，她今天是要来坏了这个规矩的。
当钱曼华走进李云龙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从南边的窗户回到了办公桌，正坐在老板椅上喝茶。他看到钱曼华进来，吓得一口茶喷得老远，自己也呛着了。
钱曼华因为今天就是找李云龙茬、闹事、摊牌的，所以她要制造气氛。她冷冷地说：“大清早的，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里有鬼，见不得真神。”
钱曼华这时间来，是来者不善啊！她来干什么？而且她开口就没好话，事情不妙，这‘姑奶奶’来者不善自己要小心点。想到这他谄媚地说：“啊哟！曼曼！你看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这不是抬头见喜，一大早就看到你，高兴啊！激动的，你是稀客啊！”
钱曼华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就没有到公司来过，今天是毫无征兆就过来了。李云龙心里很害怕，他猜得对，她不是来和他谈心的。
李云龙随即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了钱曼华，不等钱曼华再开口。他说：“来来！你坐、你坐！你请坐喔！”
随后他又高声地叫着秘书说：“小王，小王，过来。赶紧的，给钱董泡茶。”他是假装高兴，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小秘书是看到钱曼华冷着脸进来的，她虽然没见过老板娘，但这人是行政总监小心翼翼让进来的，回头告诉她来人是谁，她就小心在外面侯着。听到李云龙叫，赶紧进来泡茶。
钱曼华耐心地等小王泡好茶后说：“小王，去通知一下，今天的月例会由于总主持吧！董事长有事就不去了。”
小王听完，看着李云龙。李云龙听到钱曼华这样说，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今天是福是祸，躲是躲不过了。他朝小王点点头，小王出去后把门带上。
秘书出去之后，钱曼华就立即沉下脸来说：“我今天之所以不让你参加月例会，是觉得我们两个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她开门见山了。
李云龙此时心里是非常心虚的，但他脸上装得风轻云淡、若无其事。他还嬉皮笑脸的套近乎说：“曼曼！了断？我们怎么了？我们怎么了吗？这话说得我们有多大的恩怨似的，我们是没有血缘的亲人啊！你别瞎想啊！跟你说吧！从前的事情是我错了，要打要罚，我都受着。只要你原谅我了，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绝对不打一个呃，真的，你吩咐。”
钱曼华平心静气说：“李云龙作为夫妻，我们这样生活正常吗？我们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
李云龙不假思索地说：“曼曼！作为夫妻我们肯定是不正常啊！所以，你应该回来坐镇公司啊！我们应该合家团圆。曼曼！我们都不要作了，现在起，我们好好生活吧！从前的一切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错。现在只要你愿意回来，原谅我！还有两个多月就是儿子的生日，我们也照着天行结婚的谱，我们再来一遍。为天行生日、为你原谅我、为我们重修旧好、为我们曾经的婚姻没有个盛大的婚礼。我弥补你，也为我们将来美好日子的祝福。我也在亲朋好友面前为你发誓。曼曼，你原谅我吧！求你了。”
李云龙知道钱曼华一大早就来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这话音不是出来了么！如果真如他猜想的，曼曼这是要搞事情了，真不能哈！她这明摆着这是有了结果了，很有可能是把自己给结果了。
李云龙不想天理有事变，他必须摁住钱曼华。之前他就想过儿子结婚时对钱曼华表白的，想双喜临门的，他们都开始策划了。后来因为钱曼华的态度，他没有轻举妄动。
他为了摁住钱曼华就先全盘倒出，表明自己的态度。刚才那一连串“为”的说明，是之前婚庆公司帮他策划编写的，他背过的，后来也没用得上。这些话要他自己想，他是自己想不出，他整不出这么多的感人话语。
李云龙现在开会都是秘书写材料，他靠自己的思维逻辑说出来的话，就是把各级部门主管们骂个狗血喷头。
他现在说不出，人之常情、通情达理的话来。他和朋友在一起谈天说地，他们无非就是喝酒吹牛，说一些嫖啊赌啊，吃喝玩乐的事。
李云龙此时在心里暗暗的告诫自己，今天绝对不能把事情搞砸，要耐心，同时这也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要尽一切挽回他们的婚姻，她也真是他的爱。他李云龙有过很多女人，那些只是女人，只有钱曼华才是他的老婆，得留住啊！
李云龙想以柔克刚，这是之前在钱曼华这惯用的。钱曼华今天无论提什么要求，都可以，打死不离婚。离婚不仅成会闹成本市头条新闻，天理一分为二的。他现在都觉得，维持现状也是幸福的。
钱曼华开始变脸了，她讽刺说：“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样子，我真是小瞧你李云龙了，你这说得我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哼哼！我们没有恩怨，我们是不是还很恩爱啊？李云龙我是小看你了哈！这么说吧！今天我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就是来谈我们离婚的事。”
钱曼华这话一出，李云龙心很慌，他的小腿肌肉因为突然的高度紧张，开始一抽一抽的。
他故作镇定地说：“曼曼，你这话说的。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我们现在是不如从前恩爱了，但是我的心里还是只有你。是，有过一些日子我是有愧于你。我也是认识到都是自己问题，今后我会改的，我会好好珍惜你的，我保证。天理你是王，我就是你王的男人，你不要抛弃我。”
这王的男人这词汇李云龙的脑海是没有的，那是前些时候秘书室的小姑娘们，在讨论电视剧的时候他听到的，当时他对这词是嗤之以鼻，觉得这些小姑娘想太多了。今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能也是急中生智的想稳住钱曼华。
“曼曼！我们不该，恩断义绝啊！你想想，我们还有很多开心的事，我们儿子刚刚结婚，你也刚刚开了新公司，我和亲家也计划到西林投资办一个高档的度假村，不久的未来我们会有一个美好蓝图。我已经想好了，后面我一定改，我会好好做人的。陈美华我已经要求她出国，至于那个女孩，毕竟是我的孩子。我觉得还是留在我妈妈身边，我怕陈美华如果再婚，各方面的管理跟不上会耽误了孩子，这个你就谅解和理解吧！曼曼，你回来吧！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一切的一切我还是听你的。”
“你说完了？李云龙现实生活中最冷酷的事，就是回不去的从前。从你背叛开始，我们必然会走向分裂。陈美华只是你背叛路上的一偶然，没有她还会其他人。事到如今，你如果觉得仅仅在陈美华的这一件事情上你是错了，你真让人同情。好了，不说你那些丑事了，太脏了。再说我怕把我的早饭，给说呕出来。我现在只是跟你谈我们离婚的事，至于公司新项目的事情，还有你的风流韵事怎么处理，都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的。”
“曼曼！你冷静。这些年是我错了，我今后一定改。真的，我一定改。”
“李云龙你是错了，至于改不改的，已经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了，改了也好，你还会再有家的。关于我们离婚的事，我让我的律师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你看看吧！”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李云龙。
李云龙没有接文件，他非常着急地说：“曼曼！我们不离婚，所以我也不会看的。”李云龙这是开始耍赖皮了。
钱曼华冷笑着说：“哼！这么说来，你李云龙是准备对我耍流氓到底了。也是这些年我对你这个流氓行为，是没采取什么措施，你是不是当我好欺负啊？你既然不想和我好离好散，那我们就撕开脸吧！这一份是我们协议离婚的协议书。”钱曼华一边说，一边把那份文件，扔在了桌子上。
然后，她说：“李云龙，我奉劝你，我们还是理智点签了协议吧！因为协议离婚的我们，仅仅只会在天理有些波澜。而且，很快就会风平浪静。如果你不想走这一步，我会另起一份不一样的内容去法院起诉，到时候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起诉离婚和财产就一起打官司好了。其实我现在是不要平分天理的，但是你如果坚决要走判决离婚这条路。那么要分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婚姻，到时候把天理也要一起分分。也是，是时候把我们之间的所有的都分分清，我们是到了恩怨情仇一起了了的时候。”
“曼曼！我们不该把彼此的路走绝了的。”
“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李云龙这世间的错事，只要是做了，就没有被惩罚的。现在的你，说难听一点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接下来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最后我劝你要想清楚的是，无论如何天理你一个人是吞不下去的。你要好好的想一想，我给你机会。我们也给彼此再留点脸面吧！不要在常城制造新闻了，我们的儿子刚刚结了一个很贵的婚，我们俩再离一个很贵的婚，是不是很没天理啊？天理在常城又闹笑话了。我们起诉离婚，不仅会因为离婚闹得满城风雨的要上头条。分割财产的巨额的诉讼费和律师费，也会在常城历史上的新高。既然你不想我们好离好散，那我们只好去做丢人又损财的事情吧！你想想吧！我们是不可能共白头的，我们也不该同归于尽的。”钱曼华果决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准备走人。
当她走到李云龙面前时，李云龙突然就跪下来，他抱住了钱曼华一条的腿，忏悔地说：“曼曼！我们不要这样，我真的我改了。今后所有的事情都听你的，就像我们之前、我们刚结婚的一样。曼曼我们回到从前，你想我们之前在一起是多么幸福，多么让人羡慕。”
“李云龙你还有脸提我们的爱情，为了该死的爱情和婚姻。我是上对不起父母，我的父母至今对我们没有钱家人参与的婚礼，为了我不幸婚姻而老泪纵横。下对不起儿孙，儿子在年少时随我背井离乡，我们的孙子出生后，同样不能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里。这些年我也是自己对不起自己，承受你的背叛，生活在异国他乡，我们的同床异梦是路人皆知，这许多的因素注定我们婚姻家庭有善始没有善终。所以今天我们这伤害了几代人，令人窒息的婚姻生活必须结束了，这是场闹剧该谢幕了。我很累，我们都很累。”钱曼华用力甩开了李云龙抱着她腿的双手。
李云龙还是很认真的跪着，等钱曼华说完。他继续很深情地说：“曼曼！你就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份上，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向你发誓，我真的会改，这些年我也很后悔。最近，我常常想起我们刚谈恋爱的时光，真的曼曼，我给你写保证书。或者我们签合同。”
钱曼华很愤怒地说：“李云龙你别演戏了，签合同，我的婚姻的起点是因为爱情，不是生意，从来就不是。保证书？可笑的保证，可能适合二十二岁的我。你还以为我才二十二岁啊！别再做什么让我们相互生厌的事了。你我曾经的海誓山盟，都不是在天理发生的，我们曾经的那段美好都扔在省城和陶都了。现在的一切是天理不容的。我们现在，到了让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你也不要在提到从前了的你，更不要提我们的从前。因为你不光背叛的是我，你背叛的是我们共有的从前，那也是背叛你自己。想到这些，说真的，我都替你自己不值。”
他们都清楚的记得结婚的时候，李云龙就说过要给钱曼华写他们的婚姻保证书。钱曼华说：“我们彼此用心做的保证，不需要有其他的保证书”。
李云龙此时已经崩溃，心绪乱了，他说：“对！对！曼曼！你说的对，我当初真是鬼迷心窍，我不仅是背叛你，也背叛了我自己。你想我很小就认识，我就爱慕你，直到我们初中开始相互认识，我去当兵开始追求你，然后我们在你大学毕业后，我们结婚。婚后我们开始创业，一直到到现在的我们有了天理集团，我们真的是历尽千辛万苦，是我不珍惜。曼曼！是我的错，是我辜负我们三十多年的好时光。原谅我！”
李云龙的真情述说，如果搁以往，也就是结婚的时候，钱曼华是会心疼的。但是现在李云龙说得越多，钱曼华的背叛感就越强烈，她也是觉得越讨厌。同时她心里说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装模做样，也会做秀了。当年的他从来都是只做不说。现在这个男人，真不是之前的那个诚实进取的、任劳任怨的李云龙了。
他们离婚，钱曼华是谋划了十多年，李云龙是第一次面对。钱曼华在出国前曾经是去起诉离婚的，钱曼华最后没有起诉离婚的原因很多。
这主要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她的同学延陵法院的民庭庭长一直不给立案，那个男同学庭长真的是，一次又一次耐心的给钱曼华做工作，说你们有这么大的天理，不能离婚啊！男人的那点破事真不是事，只要他还顾家，他就是你手里的马前卒，是你和天理的一工具。
庭长觉得钱曼华真没有必要，离这个婚。每次钱曼华想要去离婚，这小子就给钱曼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洗脑。
他还给钱曼华保证，如果反过来李云龙死了心要和钱曼华离婚，他保证法律的框架下，就给李云龙穿个底裤离开家。钱曼华真不是听他的洗脑，事实是钱曼华和李云龙起诉只能去他那里。
钱曼华也是没想到，这个当年延陵的理科状元，也是考上国内著名大学高中同学，曾经也追过她，没想到他也是这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庭长也是延陵土生土长的男人，并没有因为读许多的书，就有与众不同的男得。不知现在那位贵为常城中院的院长，知道现在钱曼华现在要离婚是什么想法？
另一个原因就是李云龙的妈妈姚黄魏放话了，离婚可以，公司和钱怎么分不管，但是孙子李天行必须留下。孙子是李家的根，你钱曼华不管多么能，也就是一个给他们李家生孙子的地，这地里的收获的果实，地是没有处理权的。
这话传到钱曼华耳朵里后，心力交瘁的她虽然是很气，但比起李云龙的出轨，根本不气。因为这些，她也懒得和李云龙打官司去了。
她也知道官司打起来，可能是没玩没了折腾。比起公司和钱财，天行是最重要的。
钱曼华还很清楚，真的要打官司，这就和他们当初结婚一样，又是再次成为延陵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姚黄魏其实也是不愿意他们离婚，知道儿媳妇在意孩子，她就是想用孩子吊着钱曼华的。等事情过去一段时间，这事情过去也就过去，女人不都这样的吗？现在在气头上喂！
她心里是很恨陈美华的，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大姑娘，长得又不丑，还有文化，自己也谈了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你说，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啊！害了儿子、孙子、孙女，真是作孽啊！
李云龙当时是没有离婚的想法，他觉得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很难收场，全是陈美华害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是犯了什么错，他不是罪大恶极的。他虽然不知道历史上的舜和李煜，也不知道娥皇女英、和大小周后的。
他是看到身边的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啊！那些和他同样发财了土豪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而且都是明目张胆的。那些个家伙们和他喝酒吹牛说：男人嫖女人从古至今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是男人的本事，历古以来就是这样的。怎么到了她钱曼华这就不行了？
男人们只要做到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就是些没发财的，也有这样的现象，为什么他李云龙不可以的？为什么她钱曼华不能忍？可惜的是他既不是舜，也不是李煜。他是李云龙，她们也只是钱曼华和陈美华。
李云龙也不知道钱曼华去起诉离婚。他也不知道钱曼华的同学，没有把他当成钱曼华的伴侣看，只是把他看作是钱曼华的工具而已。
李云龙跪在那栏住钱曼华的去路，她很愤慨地说：“你像个男人，有话站起来说，别跪那丢人现眼。”
李云龙：“我不。你答应不离婚，我再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在钱曼华脚下的李云龙，今天他这是为了钱曼华又跪下了。今天不算，此前为了钱曼华，他就跪过很多次，陈美华闹李旺财的寿宴，他也跪过一次。最早的是在一九八六年的暑假，具体是哪天钱曼华和李云龙都已经记不清了。
李云龙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钱曼华考上了县中，要离开西林镇，去延陵城里了。
那个夏天对于李云龙来说，是痛苦的、伤心的，他没有考上高中，名落孙山他只是有一点失落。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成绩是什么情况，考不上是理所当然，也就不纠结。他伤心的事情，是他要和心爱的钱曼华同学分离了。
钱曼华中考的那年暑假，也是钱锁海和钱卫星父子俩的融冰之假，在这之前钱卫星，被钱锁海定性为千夫所指的陈世美后，他已经很多年的暑假不回家了。
那些年，他就是过年回来两三天，基本上是除夕回来，正月初二就走了。今年因为钱曼华的好成绩，他回来过暑假了。
钱家老俩口听老师说过一些话，虽说没有根据的，也不敢和钱曼华当面责问。老师还说孩子现在是叛逆期，要静观事态的发展，着重是引导。他们这当父母的，也不知道怎么个引导法？老师说的这事情，除了钱曼华，全家都知道。
钱曼华今年中考，考了个状元，全家都有面子啊！之前钱曼华在家里，就没有一个人敢吹一点风的。状元之后，家人是更客气了。
钱锁海和陈息兰商量了商量，这种事情得以防万一，让有文化的大儿子钱卫星回来过暑假，监管钱曼华。他们家里也就是他能管管曼曼了，他的话曼曼还是听的。
钱卫星因为他在省城学习、工作、生活，他的思想和文化，被西林镇上人视为导师，他的话人人都愿意听的，包括钱曼华。
那年的西林镇上已经通过广播、电影、电视，感知外面的世界了。西林镇上的图书馆是乡文化站办的，文化站为了丰富群众文化，文化站还买了几张台球桌。文化站的丰富的活动，都是男孩们在那里活动，鲜有女孩在那。钱曼华倒是常去，她是借书的。
大哥和三哥有时也会去打台球。但是，自从发现李云龙也在那。大哥就不去了，也不让钱曼华去文化站换书。大哥将镇上文化站钱曼华能看的书，都搬过来了，看完一本，他就还一本。当然也就十几本书，不是很多。
钱卫星在省城已经呆了差不多有十年了，但是很少回家，文化站站长对贵为留在省城大学工作的钱卫星，去他的图书馆借书，那是西林文化站的荣幸。他去了是想借什么书，就给借什么书，想借多少就借多少？事实那时的文化站也是没有多少书可看。
钱卫星当年因为自己的原因，很不受老爸待见。他也是想在家里找回老大的位置，逼他给钱曼华制定了一个暑期计划。
在那个暑假，他不仅让钱曼华看了很多的书。他还要求钱曼华将《新华字典》和《成语字典》都背了个遍。大哥对《成语字典》里的好多成语解释下面的出处和典故也要熟记，有的还要硬背。后来，钱曼华笑言，自己是中国最早就进行家庭教师，暑期一对一补课的。
他们这样的一对一在家补课，钱曼华和李云龙竟然好像有接触。有几次，他们发现李云龙老在自己家的后窗户溜达，他们听到李云龙吹口哨，钱曼华的窗棂也有石子的声音。
但是，李云龙和钱曼华他们真没做什么？顶多是钱曼华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对窗户外的李云龙笑一下，要不就是钱曼华问一下：“李云龙你干吗去？”
李云龙回一句：“去文化站打台球去。”然后，这两人笑笑没下文了。他们仅仅是这样？
他们这样，钱家兄弟看了，很是不爽啊！妹妹多傲娇啊！镇上的男孩子多了去，怎么就愿意和这个兔崽子搭讪呢！
那个臭小子就是居心不良，去文化站有多少路啊！你非得从他们家后窗户绕一大圈，你他妈的阴魂不散啊！钱家人觉得这两人笑得很不正常，笑容里有内容。钱家兄弟，真是不能忍。
钱卫星就和钱卫东商量了一下，准备要修理一下这个自不量力的小子，一直找不到机会。只要钱曼华这边一有风吹草动，钱家人就紧张。但是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就这样过了暑假了。
钱曼华是西林的中考状元，本来是被常城市第一中录学取。但县城延陵的高中的校长，跟西林中学校长说，钱曼华去县中三年学费全免。
延陵高中在西林人心中已经是最好的高中了，家长们觉得只要考上延陵中学，就能上大学的。
至于钱卫星说的，延陵县中虽然能考好多好的大学，但上常城中学能上好多名牌大学。这名牌大学的名牌，他们不懂真有什么用？老钱老俩口觉得省里的大学就很有名，帝都和魔都的大学真的很远哈！那时交通真的很不发达。
钱锁海还觉得常城市第一中学离家有点远，坐车都要一两个多小时，还要转车。那时候延陵到常城的路不好，车还不好乘，一天就那么几趟？
延陵高中从西林骑自行车一小时就能到，曼曼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他们很不放心。
钱锁海就听了校长话，最后钱曼华以西林第一名，延陵第四名进了延陵高中。那年那月的钱曼华对高中读什么样的学校，去哪读书没有自己的意见和要求。
李云龙眼睁睁的看着钱曼华离开西林去延陵县城了，他无计可施。钱曼华住校，他只有在钱曼华放假的时候，两人才有一些不作为外人道也的交接。渐渐李云龙已经觉得钱曼华，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愿意和自己交集了，每次看到自己也不是笑眯眯的，他觉得他们疏远了。
李云龙努力尽可能造成他们意外见面的次数太多了，钱家人太烦了。他们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钱家采取了措施，到了星期六，不是陈息兰就是钱锁海陪着钱曼华来来回回。寒假的时候，钱曼华的窗户不开了，李云龙都没有看到人。
李云龙初中毕业后很糟心的过了一年，他盼来了一九八六年的暑假了，钱曼华又从延陵回西林过暑假了。
李云龙听读高中的同学说，他们放假的时间也不长，要补课的。此时的农村已经是分田到户好几年了，农活不是很忙的时候，大中午的大人们都会午睡的。
钱卫星又回来过暑假了，钱卫东说他发现对曼曼有企图的家伙，这几天又来家门口阴魂不散了。
钱卫星那时已经大学毕业留校了，他觉得青春期的孩子谈个恋爱，没什么大惊小怪，肯定会无疾而终的。因为初恋是两个很青春的男女很纯很纯的爱慕，无其他。
但他又觉得自己这么优秀的妹妹，不该和李云龙这样的小镇穷小子有初恋。钱卫星自己的初恋动机不纯，他把别人也暗黑了。这兄弟俩决定，要收拾一下李云龙了。
这天中午，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大人们都在午休，李云龙又在用小石子扔钱曼华卧室的窗棂上了，这是他长久以来和钱曼华的接触暗号，李云龙没当兵的时候，眼功就准。他真是用砸过钱曼华的窗户很多次，虽说只有十几米，真一次都没有砸到过玻璃。
钱卫星和钱卫东早就等这个机会，听到他们的暗号，不等钱曼华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一跃而起，从后门出去，然后虚张声势地高声叫道：“抓小偷、抓小偷啊！”
李云龙本来就心虚，此时听到钱家兄弟喊抓小偷，他吓得拔腿跑，你说你又没有偷东西干嘛跑哦！
那年代西林的村庄是鲜有小偷的出现，因为大家都很穷，家里也是没什么可偷的。暑期的时候，倒是有村里的熊孩子经常会偷吃田里瓜果什么的，抓小偷的也是熊孩子们的玩活。
在一九八二分田到户之后，常城的农村农家吃吃喝喝，已经很丰盛了。不光自己有田地种粮食，瓜果蔬菜也是自己种，而且他们种得还不少，家前屋后也都长了的。
这些农村农产品成熟也是一窝蜂的，一下子真是吃不完，送都送不掉的，家家都有。成熟后的瓜果蔬菜真的是人吃得少，家里养得猪吃得多。人，吃不过来啊！谁要是去别人的田里采摘点瓜果蔬菜，肯定是路上口渴了、饿了，摘就摘，还省得自己家吃不完老了呢！
钱卫东嚎叫着抓小偷，大人们只当是熊孩子在打闹，也懒得理会。叫得很凶，也没有大人们出来，倒是有几个邻居家男孩子跟着钱家兄弟后面跑起来。
李云龙见好几个人都追过来，他吓的跑得更快了。几个男孩一路追着李云龙，追肯定是追不上，他们没有李云龙跑得快。
李云龙跑是跑得快，但他慌不择路了，跑了一条死路，他往西林河边那边跑了，一直跑到了后码头。跑到后码头的李云龙也定下了心，心里自己只是朝窗户上扔了石子，自己又不是小偷，没有必要跑。
钱卫星和钱卫东也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小子的，也不准备追了，况且这事情也不能认真，不能把事情闹的满村风雨的。
他们追到半路，就不追了，准备回去了。并告诉后面追的人，不是小偷。他们不说是有人往钱曼华房间的窗户扔了石子，而是说不知道是谁朝他们家屋面扔了瓦片。
那些个唯恐天下不乱，跟着追的熊孩子听说是这稀松平常的事情，也很失落。既然大家都出来了，这大夏天的又跑了一身汗，就到西林河，那天然的游泳馆去放松去吧！
八十年代，西林镇虽然有了三四条街了。但是延陵河还在西林镇外，延陵河在西林段弯了好几弯，有好几个支流近千亩，它在西林镇这段主干道就叫西林河。
一九八四年西林河两岸风景也是很漂亮的，钱曼华的体育老师，就是那个班主任。学校组织老师们在五一的时候去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西湖旅游。
体育老师很扫兴地说：大老远的跑到这西湖岸边走走，累不说，真没什么意思！这儿还不如他们下班后，夕阳西下，沿着西林河从镇上经过后码头往东岗那段呢！那段风光比这旖旎呢！
语文老师上语文课讲刘禹锡的《陋室铭》的时候：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语文老师就把体育老师在西湖的谬论，给同学讲了一遍。那年代的西湖主要还是景，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名堂。另外也说明西林河两岸也有美如画的风景。
西林河在镇上有两个大的支流，呈大写出头F型，这两个支流分别都有五十亩左右，它分别有两个码头。离镇上近的叫前码头是F的头，离镇上稍远的叫后码头。
这两个码头在西林算是很好的建筑了，造得很是气派，都是用青条石砌成。前后码头都是用长两米，宽50厘米、厚是30米光滑的青条石砌起来的。
镇上的人都说这两个码头有着悠久的历史，但具体的建于哪朝哪代，西林没有人说的清楚。码头很是开阔，像个小广场。
码头的宽是有五块直南直北横铺着的青条石，一块接一块对齐铺放，两边由两条青条石，竖过来直东直西的收边。
两个码头设计的是一模一样的，码头在岸上一边一个圆圆的石柱子，石柱子虽然很光滑，但有明显的一楞一愣的印痕，那是从前没有锚的小船用来栓船上的缆绳留下的。
从岸边下到河里有五级很宽的台阶，然后就是一个小广场一样平台了，用于暂放装卸上下船的货物。平台下面还有五六级台阶，说是为了防止不同水位船只的停靠。
钱曼华奶奶在她小的时候告诉她：“在没有水泥的年月，码头是用糯米汁液和松香混合后浇筑起来的。”
钱曼华很小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操作，她脑子里就是想那是要多少糯米汁液啊！那么多的糯米汁，要多大、多少锅去熬啊！
解放前，西林水运很发达的。事实上对于这么一个人口不多，又没有什么工业、贸易的西林镇，有一个水运码头就够了。为什么会有前后两个码头呢？一个进货，一个出货？难道早年的西林这么繁荣发财？
西林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夏商周，但它的经济条件没有很发达。是因为什么设计理念这么超前？其实不是这样的，钱曼华十二岁的时候在延陵县志里，看到了关于码头有这样一个传说。
早年间，西林出了一个延陵县令，他每天坐船去延陵县城当官，是很方便的事情。
这个县令有个悲催的事，他在西林镇上的大家簇里的辈分很小。家里离码头有点远，码头在前街，家在街后，所以他下班回来，这一路上有时就没上过轿子，就得不断地给在路上的簇中长辈行礼作揖，有时候腰都直不起来。
长久下来，县老爷他心里不舒服了，自己是个县老爷啊！到了西林镇上都抬不头。然后，他想到了在家后面造一个码头。
老爷是说造就造，这就有了后码头。这码头造好后，老爷是用不着下轿作揖了，昂头直腰的日子，真是太爽了。
这个老爷也没有一直当老爷了，他不当老爷后。后码头就成了街后人的淘米洗菜的地方，是附近村民的晒场，腌个萝卜干、咸菜，就在河里洗洗，然后再把青石板洗洗，就放在面晒了上。
六十年代，乘凉只能是在大树下，或者是河岸边。七十年代末的西林，才有电风扇，而且电风扇不是家家有的，就是有也不是天天有电的。
村民们住在低矮的平房过炎热的夏天，真的是睡不着的。码头也是附近村民夏天乘凉的地方，太阳下山，河风吹来还是有点清凉的，他们在码头上或坐、或躺还是很舒服的。
八十年代中期，电风扇一家有几个了。陈息兰看着二十几岁的钱卫东在黄梅天的时候，裹个薄被子吹电风扇，她很恼火地骂儿子：脑子有毛病的，电费不要钱的啊？
钱卫东：“这个倒头黄梅天，又闷又热，不吹电风扇很闷热，不盖被子吹电风扇，又冷，盖被子吹正好。”
陈息兰觉得这些个倒霉孩子，真是几世修得来福气。他们年轻的时候，太阳毒辣辣的还要去外面干活。早上要开早工，晚上要开夜工，身上被蚊子咬，还有热出来的痱子，露在外面皮肤，没多少好的。这孩子在家里躺着还要吹电风扇，真是没天理。
陈息兰万万没想到的是后面更没天理是，到钱沿这些宝贝孩子的时候，家里的空调了一年到头，息不了几天的，他们一年的电费钱，比他们六十岁前的总和，还要多。这些孩子，是体会后码头的凉风和清爽。
后码头还有一个功能，它提供了青年男女谈恋爱的地方。也许大家觉得谈恋爱到码头干嘛呢？
那年那月，西林镇仅有一条两米宽的青石板的街道。到处都是烂泥地，更不要说有什么广场，街心公园了。码头上的青石条，洗洗干净能坐得下来。钱锁海和陈息兰年轻那会，有时间也会一起坐在吹吹河风，聊聊天什么的。
前后码头在解放后有了不一样的功能。前码头用于西林镇上物资的进出港口，拆迁了岸边的民房，岸上搞了很大的储物平台，加装了电动的吊车，从前的葫芦吊车拆掉。在那年那月公路运输不发达的时候，前码头是西林的物资集散地。
西林河不仅是镇上水上运输的唯一航道，这西林河也是镇上的鱼业队作业的场所，村民们也可以经常在这条河好多地段都能摸到鱼虾和河蚌、螺丝之类的回家改善伙食，当时的生态很好。前码头那年那月还是渔民们的交易点。
这条西林河是农业灌溉用水，还负责全镇人的饮用水，虽然西林镇上就有四个明清时候就留下的三十米深的古井，而且那井水冬暖夏凉可是冬暖夏凉的啊！尽管这样，村民们春秋时节还是喜欢在西林河里淘米、洗菜、聊天，因为它更方便。
每年年底村里人过年之前，西林河打出来的鱼，每人还会有三五斤鱼分到每家每户。夏天有的地段还放养菱角、藕。
早年没有消防大队，每个村里都有明清时期开挖的用于防火的五六个小的安全池塘，那时的塘水也是很干净的，离家近。
钱锁海所在的西林三队就有四个安全塘，村头村尾的两个用来淘米洗菜，村中的涌来洗衣服，村后的那个就是妇女用来刷洗马桶的，这四个安全塘都可以用来浇菜水的。
这四个塘的里面的水，都是清澈见底的。因为每年到了冬季枯水期，生产队会轮流把塘抽干，把里面的污泥挖出，散到小麦地里当肥料。或者是沤在泥潭里来年用。
西林河的泥，每年也都是用人工揽河泥。那时候的庄稼没有化肥，就靠家畜的粪便，再有就是河泥和杂草发酵。
在李云龙他们初中毕业前，每条河里的水，都是可以饮用的。每个村里，女人刷洗马桶的，都有专门的河塘。
夏天到了，不管是孩子们还是大人，都喜欢到后码头这条河里玩耍，所以夏天这里无任男女老幼的集中的游乐场，这条西林河是小镇人的母亲河。相对于前码头的繁荣，后码头就显得很冷清。只有夏天的时候这里才热闹。
钱卫东他们一路追到了后码头。李云龙早已超前一步到了河边，河里也已经有很多的小孩。
李云龙也就顺势下了河，和他们打闹起来。那时农村孩子们游泳是没有泳裤的，他们夏天的时候，也是随时的就去游泳的。下河时他们上身的汗衫、或是背心一脱，往岸上一放，下身的短裤不脱就下了河了。李云龙那天还是心虚，他都没脱他穿着海军水兵款短袖海魂衫，直接就下河了。
随后钱家兄弟也赶来的，钱卫星此时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合适在这里和李云龙计较，他也不该和村里的这些倒霉孩子们，一起在河里玩耍。
他只是在码头上洗了洗脚而已，他还逮到李云龙躲闪的眼神，给他递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之后就上岸回家了。
钱卫东就没走，他心里很不爽。今天为了追这小子，害得自己跑了一身的汗事小，再回去他今天都过了中午上班的时间。此时他已经在镇上的农具厂上班。虽然他也是常常的各种借口不上班，但是因为这小子，他觉得不值。
他下河游到了李云龙身边，故意找茬。故意将水往李云龙脸上泼，李云龙也知道他是故意找茬。泼了几次都没理他。要是搁过去，谁要是故意泼水，不管是谁，那就是一场水仗，不分胜负是不会罢休的。
钱卫东见李云龙不理会，更确定这小子是理亏了。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了，不仅是泼水还故意朝李云龙吐口水。
李云龙终于也是忍无可忍，也朝钱卫东吐了口水。钱卫东要的就是这个借口。最终的结果，钱卫东和他的几个伙伴将李云龙打得落花流水。
李云龙很犟，死不认错，还骂了钱卫东是王八蛋。这样，钱卫东觉得自己还不是完胜。
他伙同他的伙伴将李云龙拖到码头上，用河岸的藤条绑了起来，几个人心血来潮，还拉着李云龙去镇上去游行。
李云龙的腿上也不知道哪个臭小子用藤条抽了好几条口子，也有几个地方是出血的，在游行的路上因为被他们踢跪了好几次膝盖都破了皮。
虽然这时李云龙已经是1米85的身高，算是很高个的男孩。在河里也有他的小伙伴，但是他得罪的那几个人，岁数比他们都大，所以这会是没人他的帮忙。
李云龙村上一个叫张家明，他是从东港村那边下河摸螺蛳、河蚌一河过来的，他比李云龙大一点，他看到几个小鬼打起来了。他觉得李云龙要吃亏，就跑回去喊他爸妈来帮忙了，孩子们玩大了，只有大人才能解决。
李云龙被藤条五花大绑着，一家伙还要用藤条牵着，李云龙就像一条牛或是一只羊一样，走在村里的路上。他们就这样把李云龙牵到了街上的电影院那里，暑假吔！虽然是大热的天，野在外面的孩子也多，这动静也太大了。一下子街上的大人小孩都被轰动了，都出来看热闹。
钱卫东和他的同伙也没有怎么打李云龙，乡下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他们打架就是把对手打倒在地而已，没有想把对手往死里打，或者是打受伤的想法。
李云龙他们还要小一点的，他们是常常的张三打了李四，王五打了赵六，隔几天他们又乱在里面打了一气。
钱卫东已经走向了社会了，他们也是不愿和比他们小的孩子较真的。那天就是为了帮钱卫东，他们把李云龙绑起来拖着走，就是恶作剧，真没想要把打成什么样？
李云龙势单力薄，而且他很犟，很不服。钱卫东他们做法也有点出了格，闹的动静和时间有点长，很多人都知道了，钱曼华的父母和李云龙的父母也都知道了。
钱曼华当时也很想知道三哥到底把李云龙怎么了，想去看看，被钱锁海阻止了。李云龙这回是血跪，钱曼华没有亲眼所见，但从同学们后来的议论后，是钱曼华为李云龙最为心疼的一回。
钱锁海和陈息兰李云龙被打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天是钱锁海在家，他第一次甩给钱曼华一张难看的脸，并命令她在家里待着。
这天钱曼华第一次，感受父母的责备。那天西林镇上只要在家的大人小孩都去看热闹了，就钱卫星和钱曼华没出门。
后来，周围一些家长在训孩子的时候，不好好读书的时候，还这样对孩子说：看人家的那钱家老大和钱家姑娘，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钱家老三在外面闹得那么凶，都没出来瞧一眼，人家成绩不好才怪呢！你们这些倒霉孩子是只要哪里热闹就往哪里转，学习一点都不用功，所以你们也就读不好书，只有种田的命。熊孩子们也不示弱的回嘴说：“闯祸的是钱家的老三。”
钱卫东看到人越来越多知道自己过分了，他也没有想把李云龙怎么样？就是想吓唬吓唬一下他，可是这小子太犟，不买他的账，仗着自己的身强体壮，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钱卫东这才叫上他的死党一起来收拾李云龙，死党们本也吓唬吓唬小孩子的，没想到这小子很犟。再加上李云龙个子高，这小子长得太帅，心里很是不爽。他们忘了这是个大男孩，他们就想打击一下这小子。
李云龙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当然越反抗，他们就闹得越凶，所以那天李云龙有点惨。不过真都是些皮外伤，真不要紧的，就是他们作的难看了点。
钱卫东看到钱锁海黑着脸过来，知道自己麻烦了，他也以李云龙逃跑的速度，迅速撤离了现场。
钱锁海夫妻俩看到李云龙这副惨象，真是觉得钱卫东拿着鸡毛当令箭，太过分了。他们赶紧先给李云龙松了绑，并帮他整理了衣服。
姚黄魏和李旺财听张家明说了，也骑车赶了过来，李旺财老实巴交的样子，见到李云龙这幅模样，心疼得无话可说一个劲的抽烟。
姚黄魏见到儿子被人打成这副模样，委屈心疼地放声大哭。她发了疯一样扑向钱锁海，拽着钱锁海衣领说：“你是领导啊！你是干部啊！你看你儿子，我儿子犯了多大的罪，你儿子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还要游街。”
这边看热闹的一看，也就是男孩子讨嫌，闹得凶，有点出格，被打的看着有点难看，也就是皮外伤，没有多大的事。
姚黄魏哭得声嘶力竭的，真是没必要。其实，姚黄魏是有点触景伤情了，曾几何时，她的老父亲就是这样的，被五花大绑的被人批斗的，那些年的日子难过，所以，她今天也难过了。
钱锁海和陈息兰看到李云龙此时穿的短袖短裤，身上明显有藤条抽过的痕迹，有的地方是破了皮，特别是膝盖骨，出血了，真的是有点惨不忍睹。
姚黄魏和钱锁海虽然是一条街上住，岁数相差不太大，但他们真不熟，特别是钱锁海当兵回来后，红极一时，姚家都是敬而远之的。
此前钱李两家的交集，钱曼华就听大伯说他小时候在姚家放过牛。伯伯说小先生（姚黄魏爸爸的尊称）家的人很好，很善良。待人客气，这也是姚家在那年那月挨批斗的时候，常常都是走走过场。大家集中精力对镇上另外两户地主进行了狠批。
钱锁海和陈息兰，唯有好言好语忙着安抚着这个崩溃的女人，一再的赔礼道歉。
钱锁海和陈息兰在一起生活的二十多年来，是从来没有和外人有过这么过分的事情，吵架的事情都没有。这二十几年都是别人求助与他们，他们从来都是别人的救世主，他们都是有恩与人。这么伤害人的事，真是觉得很理亏，也觉得很丢人。
李云龙松绑后整理好衣服后，过来把自己气得哭坐在地上的姚黄魏拉起来。并且当着众人的面说：“妈！这事是我错在先，我刚才用石子砸知鸟，不小心砸到了他们家的窗玻璃，但是他家玻璃也没有给砸破。”
石子砸知鸟，那时候男孩子的都干过，他是主动给钱锁海和陈息兰一个台阶下。他接着说：“刚才和钱卫东是为这事情吵起来，他让我道歉，我不肯，我又不是故意的，况且他们家的玻璃也没破。”李家的小子也很是硬气，敢做敢当。
当年钱卫东是镇上有名的调皮捣蛋的角色，钱家几个孩子就数钱卫东需要陈息兰操心。可以说是这孩子是被陈息兰打大的，这个陈息兰被常常挂在嘴边的‘讨债鬼’。他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学习是钱家孩子最不好的，还爱出风头。
陈息兰差不多打到他十岁左右，其余的年龄段他也只是拿着根棍子做做样子，打不到他吔！更何况现在他这么大了。
那年那月农村的孩子都是散养的，个个都是闯祸精，皮得很，没有一家的男孩子是不被父母从小揍到大的。打架也是家常便饭，最严重的见点血，不是今天张家的孩子放学后把李家孩子的头用瓦片开瓢了，就是明天王家孩子把赵家的瓜给偷了给抓住了，偷菜是不抓的。
大人也没办法、也没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唯有揍一顿孩子，打的被打了之后，也就因为对方也被父母打了就偃旗息鼓了。
劳玉贵们这些个‘细讨债’，他们是真正来讨债的，唯有狠狠地打，才能教育他们。他们做的事情，太不像话。他们十来岁看完电影《地雷战》后，伙同几个‘讨债鬼’在隔壁南盘村的田埂上挖个坑，里面灌了泥浆水，还埋了野梨树上的刺丁子，那野梨树的刺钉子长的有一寸长啊！最上面用一层薄薄的油纸盖好，再撒上土，外面看不出来是坑啊！
那年正值插秧季节，那时候农民都是赤脚大仙，没有思想准备就一脚踩进泥坑，那景象真是血淋淋的。赤脚大仙的农民伯伯，脚底板有很厚很厚的茧子。但是那脚掌心没有很厚的老茧，遇到野梨树的丁子，完败。这要是现在人的没有老茧脚，真是不敢想。那个伯伯踩进水坑里，当然是不能下地干活了啊！
伯伯的脚用布包着，跛着脚和他们的生产队长一起告到家里。劳玉贵爸爸气得把自己埋在灶台后面是一言不发，自己没力气啊打不动啊！
她妈气急败坏把劳玉贵绑在了长板凳上，顺手就灶台下面拿起烧火的火叉，就要去抽劳玉贵的屁股了。
劳玉贵十四岁的哥哥劳玉平见势不妙，他从自己十几年挨打的经验来看，铁的火叉很有可能把劳玉贵打死。
他从门背后拿了一根扁担把他妈，换下了铁的火叉，就那样用扁担揍了一顿，扁担是竹子打不死人的。这顿打，一直是劳玉贵妈打不动为止。
劳玉贵因为那顿胖揍后，他的屁股有两个多星期，不能躺着睡，不能坐。他在两个村里也是很有了名气，大人小孩都知道了，他成了这两个村的反面教材，都说他的屁股被她妈打了个稀烂，都可以种菜了。
这之后，生产队长才没有继续找劳家麻烦，没有叫劳家补贴被扎破脚的人钱，孩子被打成那样了，家里穷也是早就尽人皆知，也就不为难那个里里外外一个人的苦命女人了。
钱卫东、劳玉贵、李云龙、李云虎，从小到大是不可能被打的，因为他们常常的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不揍才怪呢！像钱曼华这样，从小到大没有被父母打过，骂都很少的，真是少有。
一九八六年十八岁的钱卫东真是很嚣张时候，他妈陈息兰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天天的打他了，她也打不到他，她刚要招呼他，他就跑得一会就没影了，追不上。就是追到打不动他了，那小子身上的肌肉，打得手疼。
他在农具厂上班了，也有钱了。他在西林街上引领了时尚的潮流，最令人眼前发亮的是，钱卫东披肩的长头发。那个披肩长发查得油滴滴，亮滑滑的都说苍蝇站上去，都可能滑得跌死了。
钱曼华邻居的哥哥为了显示头发也很油，一个月痒得实在受不了，才舍得洗一回头，真的是油滴滴的，那时候流行头发油光发亮，得搽很多的头发油，很多人为了显示头发亮滑，就不常常洗头，那可真是又油又有味道的一个油头。
钱卫东天天花衬衫、喇叭裤的穿着，还戴个蛤蟆镜。其它青年人还因为父母亲的训斥，隔三差五的穿。只有钱家老三是天天的这幅德行，因为这他在西林街有名气的。
钱卫东其实也是报复性的消费，因为自己在这之前，都是穿的上面两哥哥的穿剩下的衣服，就是哥哥们有时候也是穿爸爸的旧衣服，在这个家里就是钱锁海和钱曼华穿新衣服的份，他只能是羡慕嫉妒恨。
他高中的时候才有新衣服穿，那还是二哥在部队穿不了带回来给他的。他在高二出去闯江湖未果，就去农具上班了，钱锁海让陈息兰不要他的工资，他就有钱折腾了，有机会穿新衣服了，自行车、录音机、蛤蟆镜、喇叭裤、牛仔裤，都是他自己挣钱买的。
他的那个录音机自从钱曼华考去县城之后，不影响钱曼华学习了，他是早晨六点准时响起，他们整个生产队大多数是能听到的。只要录音机一响，生产队里的人知道钱家老三起床了。
下午五点半过后，又响起来了，大家又知道钱家老三下班了。钱卫东对影视歌也是真爱，八十年代收录机、电视机、九十年代的录像机、影碟机，在后来的MP3、MP4，电脑最后到手机，他是一件没拉下。
他们那时吃饭穿衣服，赶时髦都是花自己挣的钱的，包括后来他们买房、找老婆的钱的都是自己苦出来的。
钱卫东嚣张的另一个原因是，钱锁海因为农具厂事情整天忙得见不到人，他自己在农具厂的时候也是穿着工作服的，戴工作帽的，老头子也没有理由修理他的。陈息兰是天天的跟着他屁股后面骂他像个阿飞，威胁着要没收他的工资。
钱锁海其实也是知道，钱卫东穿的奇装异服的事情，倒不是他很忙，没空修理老三，也不是他有多宠着钱卫东。他这几年在外面出差的时候，见到很多的城市里的青年，也像钱卫东这么穿的，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喜欢，就由他去了。
陈息兰说说就算了，要知道陈息兰说钱卫东，根本是当儿旁风的，除非动手。陈息兰认为此时的钱卫东已经长大，都说举手不打过头儿啊！
陈息兰也怕钱卫东记仇，要钱锁海管管儿子，为此老夫老妻还吵过，陈息兰说家里的仇人都是自己做的，钱锁海根本不管。
钱卫东这个有名的‘皮五辣子’，是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的主，陈息兰和他的交流就是棍棒伺候和呵斥，
左右四邻也是感叹辛亏陈息兰打得勤，要不然这小子也会无法无天的，可能会像前两年严打，会犯罪去蹲监狱的。
钱家四个孩子，这个老三真是个危险分子，不成器。因为有人往屋面上扔石子的事情，他和李云龙打起来了，不奇怪、很正常。
围观的人见就这么一件小事，也就散了。李云龙被打得有点惨，钱家老三过份了，不过也就是皮外伤而已，难看了而已。没人会想到这事出有因，更不会联想到钱曼华的头上。
李云龙的父母心里还是有数的，儿子为什么会遭此罪，真不是无缘无故的，仔细看看儿子就是擦伤，也没有再纠缠。
儿子班主任让李旺财和姚黄魏家，劝劝儿子，打消他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们真对儿子说了，说过后也就觉得事情过去了。
毕竟孩子们都小，人家姑娘还考进城里去上学了，没想到今天还遇上了这件事，异想天开的儿子，今天这是血的教训啊！
李云龙觉得为了钱曼华被钱卫东等人打就打了，不是个事、无所谓。直到李云龙和钱曼华结婚后，大家说起这件事，李云龙还是无所谓。在他们有了天理集团就没有人敢说这件事，就是说也是在背后说说。那时李云龙也已经不允许，别人说自己被三舅哥打得很惨，跪了一路。
钱曼华那天是被父亲训斥后，待在家里。但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钱曼华找茬和钱卫东吵了一架，之后就喊他三哥：“流氓。”不喊三哥了。从此也和大哥和三哥，好长一段时间他们三人是能不沟通，都尽量不交集。
钱锁海和陈息兰是第一次见到李云龙，才知道他住在东岗村。初次见面觉得这小子真是长得不错。高高的个子，关键那个白净脸真是让姑娘迷恋，浓眉大眼的，鼻直口方，最让人称赞的是，那小子的眼睛的睫毛竟然是那么长，但是看起来一点不娘，棱角分明。在那个没有医美的年代，漂亮的、帅的都是真的。
钱锁海从李云龙今天的表现来看，这小子还挺会做人，情商高，比钱家老三强多了。如果老三是个姑娘可能他还有有点想法的，但是到了曼曼这，就想都不要想了。仅仅这些是不会让钱锁海满意，他觉得这小子顶多是长得还可以的癞蛤蟆，还是吃不到自己女儿这只真正的天鹅。
当天下午陈息兰去供销社买了两桶麦乳精、和几瓶水果罐头，送到了东岗李云龙的家里。
在路上，遇到熟悉的人，都实话实说的说：“那个讨债鬼的老三将磨豆腐的儿子给打了，买点东西给人家赔礼去。”
当年因为钱卫东惹事生飞，陈息兰口头上没少做赔礼道歉的事，买东西还是第一次。陈息兰去了李家回来后，说了他们家的情况，家里有老有小，条件不是很好。
钱锁海非常不满意的说：就是家里的条件再好也不行，他钱锁海的女儿，不是这个小镇和小城的人，她要去大城市见世面的。
钱锁海是在BJ当了六年兵，是见过大世面，知道城里女孩子是过得什么样优质生活。最讨厌的是这小子让钱家丢人了，他钱锁海第一次这么觉得这么丢人。
李家当晚又将麦乳精和罐头送回来了，还送一些豆腐。李云龙的爸爸是个只会干活，不会说话的主，东西放下后，就尴尬地笑了笑说，都是孩子，打架不记仇的，就走了。
在李云龙当兵后的逢年过节，老李都送了点豆腐给钱家，来了就是送下东西就走，没有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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