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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天上一轮月

    凄风苦雨,房屋衰败。

    屋顶上破了个大洞,屋中有一口水缸,水缸中蓄满雨水,月亮的影子倒映在水中,月牙清瘦,带着股寒气。

    水中有一轮月,天上也有一轮月。

    淅淅沥沥的雨声,伴随着细细碎碎的风声,水缸中月亮的倒影渐渐被雨水击碎。

    房屋东面升起一堆火,几个妇人围坐于火堆前取暖。

    很快雨就停了,天上的月亮愈发皎洁,窗外的青山被夜色笼罩,朦朦胧胧很不真实,月光如霜,青山妩媚。

    顾吟微凝视着青山和月亮,总感觉这山月也在凝视她。

    她想起那日与师傅斗嘴,师父责骂的情形。

    “顾吟微,飞升在即,你不潜心修仙,天天看杂书。”

    “我有好好修炼呢,我今天晚上打算通宵修仙。”

    顾吟微随口一答,目光却并没有从话本上移开,两只手飞快的翻动书页,脸上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

    鸿蒙老祖上前夺过她的书,往地上重重一扔,“东看西看,正事儿不干。”

    鸿蒙老祖暴怒,屈指一弹,一颗火球跳到画本儿上,将话本儿烧成灰烬。

    连带着,顾吟微的心,也烧成了灰。

    “你干嘛烧我的书,我还没看完呢。”

    “看看看,迟早钻到书里去。”

    “书都被你烧了。”

    “大胆劣徒,竟还不知悔改,为师这就送你到书中体验凡人的生老病死,好好磨一磨你的性子。”

    顾吟微当时正在气头上顶撞道:“去就去,我才不怕。”

    “好好好,如你所愿。”

    鸿蒙老祖,气得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一甩袖子将她扔了出去。

    她不过说说气话,师傅还真把她扔书里了,那书她还没看完,现在被剔去仙骨,使不出仙力,今后可怎么办哟?

    外头风太大了,还是去烤烤火。

    顾吟微一坐过去,妇人们立刻驱赶她。

    这些妇人当中,有一人生得膀大腰圆,颧骨高高,嘴唇上长着一颗黑痣。

    “二小姐,你是个天生的克星,就不要来祸害我们。”

    顾吟微才刚坐下,冰冷的双手好不容易暖和暖和,又被这妇人一番话浇得透心凉。

    原著中顾家小女儿在族中排行第二,家中仆妇都唤她大小姐,只有族中长辈才唤她二小姐。

    如今她母亲的丧期还没过,她便被送到郁孤村来,眼下这间四面漏风的屋子,便是从前顾家的祖宅。

    这些妇人送顾吟微来这儿,明日就得返回顾家,此后顾吟微是死是活,全看她各自的命数。

    顾吟微从火堆前站起身,默默离开。

    妇人们继续围坐一团烤火,言语中商量着如何讨好新夫人,又盘算着怎样换到更清闲的差事。

    真正的顾家小姐一回到祖屋就被仆人毒死了,顾吟微穿到这儿来,延续了这个十岁女童的生命。

    火堆附近烤火的妇人一面说话,一面往火堆中添柴,火堆越烧越旺,可妇人们却越来越冷,有几个甚至打起了寒颤。

    仿佛她们围着的,不是一堆炽热的火焰,而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其中一个妇人问道:“钟婆婆,怎么越来越冷了。”

    钟婆婆道:“火是一堆灰,越烤人越萎。”

    “别大惊小怪,都站起来活动活动,横竖过了今晚,咱们也都回去了。”

    钟婆婆说这话的时候,偷偷用眼光打量顾吟微的脸色,似乎想从顾吟微脸上看出胆怯,期待着顾吟微来祈求她。

    然而顾吟微笔直的站着,像一棵挺拔的松树,即使她落魄到这种境地,她周身的贵气依然没有雄消失。

    她不会席地而坐,不会喝脏水,也不会大声喧哗。

    妇人们离开火堆,顾吟微沿着火堆蹲下,她的手往地上一按,一张寒冰符从火堆中飞出来,火堆立刻恢复温暖。

    钟婆婆率一众妇人下药害人,还想回去向主子讨赏,天下可没有这样便宜的事儿。

    钟婆婆等人受了新夫人的指使,雇人毁坏祖屋,屋顶上的大洞,便是钟婆婆的手笔。

    此时顾吟微正顶着屋顶发呆,钟婆婆等人已经熟睡多时。

    顾吟微虽然被剔掉了仙骨失去仙术,但是她画符的本事还在,可惜她这具身子太弱了,她只能勉强画出一张寒冰符和一张雷炎符。

    为画出这两张符,顾吟微耗费了大量心血,未来半个月她都无法绘制符文,须等到身体完全恢复,才能再次绘符。

    后半夜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有些胆大的村民推开窗往外看,许多人都看见顾家祖屋遭了雷,村长和里正带着几个青壮年赶来救援。

    顾吟微从地上抹了两把灰涂在脸上,手中抱着一个灰扑扑的罐子。

    “哎哟,房子都倒了,大伙儿快找找看,有没有活口。”

    “村长,找到了,找到一个小姑娘。”

    村长见顾吟微独自一人站在漆黑的夜色中,屋子里还死了那么多人,她一个小女娃,居然不哭不闹,显得太过冷静,太不符合常理。

    顾吟微看出村长的狐疑,立刻假哭两声。

    “吓坏我了,刚才钟婆婆逼我喝药,我不肯喝,天上就打雷了,房子倒了,钟婆婆还在睡觉,我怎么推,她都不醒,好大的雷啊,吓得我都不会哭了,求村长救我。”

    村长的鼻子嗅了嗅,他识得些草药,所以对草药的味道很敏感。

    “你这药罐儿里,装着什么药?”

    “钟婆婆说是治咳疾的药。”

    村长接过药罐儿看了一眼,然后很快把盖子盖上,仿佛药罐不盖上,会有恶鬼从罐子里跑出来。

    “村长,为什么我不喝药的时候不咳嗽,一喝药就咳嗽,这药罐儿里装着什么药啊。”

    “还有钟婆婆,她怎么睡在地上,喊也喊不醒。”

    村长汗流浃背,这些汗都是吓出来的。

    他一个土里刨食的农夫,可不敢参与高门大院的争斗。

    里正见村长这副模样,急忙出来打马虎眼,准备糊弄过去。

    “天不早了,你先去旁边的牛棚里歇一晚吧,明儿我给你家大人写信。”

    村民之中,并没有人主动提出收留顾吟微,毕竟他们都知道顾家不待见她。

    “哈哈哈,你可真会编瞎话。”

    “谁,装神弄鬼快出来?”

    顾吟微持寒冰符,满眼戒备。

    “人都被你杀了,你当然推不醒,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魔头,无论在哪儿,都改变不了本性。”

    “顾吟微,你师尊为了保住你,不惜将你放逐至书中世界,你可要好留着性命,不要被凡人搞死了,本君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

    顾吟微追上前去,却只看见一道高挑的背影,这个背影好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她努力想回忆起来,可惜脑海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