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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猪八戒背媳妇

    看到摩托车飞速驶来,慌忙之中拉着小宋往边上一躲,差点摔倒。

    小宋这暴脾气,伸手就抓地上的一块砖,想扔那辆摩托车。谁知道那块砖被冻住了,紧紧地粘在地上!一把没抓下来,手指甲还被撅了,疼的哎哟一声。

    小宋生气,一脚踢过去,砖是给踢飞了,脚也受了伤!一条腿跳来跳去的,嘴里一边哎哟一边骂街。

    看着小宋,我实在忍不住,笑着说:

    “干嘛呀,这么大火气!倒霉了不是?”

    “别他妈笑了,扶着我点!疼死我了!”

    我转过身,蹲在地上,把后背对着小宋,说道:

    “大姐,我背着你!先去医院看看吧!”

    小宋往我身上一趴,既不搂脖子,也不知道往上撺。而是两只手扒着肩膀喝趴到枕头上睡觉一样的姿势。

    背人我不外行!家里有个堂妹,大排行老三,十岁了,是我从小背到大的!复读之前,只要回家,她就追着我,哥哥背,哥哥背!无论去哪,都让我背着。二妹总说她,咱哥一回来你就没腿了,这么大了还整天让人背!

    可爱的小宋同志,却偏偏是个不会让人背的主儿!她把脸贴到我的后背上,身子直往下坠!重心一靠下,我可遭了罪了,只能尽量弯腰,用力兜着她的腿,让她趴得稳一点。否则她一歪身子,我们俩准得倒在路边!

    “斌子,前边公交站有椅子。背我到那,给我看看脚怎么样了!疼死我了!”

    “好嘞。大姐你往上撺点,俩手搂着我的脖子,别扒着肩膀!”

    “我手疼!”

    “大姐,手疼还能摽着膀子呢?你往上点,用胳膊搂脖子!用手那叫掐!这样太累,你越往上我越轻松!”

    小宋听话往上撺了撺,顿时轻松了许多。她也把头探出来,能看到前面的路了。

    “斌子,你给我揉揉脚!”

    “哪揉?站牌那啊?”

    “嗯!”

    “大姐,现在零下十多度!不等我给你揉舒服喽,脚指头就冻掉了!”

    “少废话,先过去看看伤着没有!”

    “咱说好啊,要伤着可得先上医院!其他事往后放!”

    “快走吧你!啰啰嗦嗦的!”

    当时是下午四点多,又是那么冷的天气,公交站只有很少的几个人,冰凉梆硬的铁椅子也没什么人坐,座位基本都是空着的。

    我放下小宋,让她坐好,蹲到地上开始给她脱鞋。小宋喜欢穿军靴,这倒是有不小的好处,前边那块钢板阻挡了很多伤害!脱下袜子,看到脚指甲上并没有瘀血,心放下一大半。捏了捏脚趾关节,没有明显疼痛,基本也可以排除骨折!

    “大姐,应该没事,还疼吗?”

    “疼!你得背着我!”

    “背你没问题,你要疼得厉害,咱还是上医院看看去!”

    “不去医院,你给我揉揉就好了!”

    我一边给她穿袜子,一边象征性地给她捏了几下。

    “大姐,穿鞋吧,一会儿真冻伤了可就麻烦了!你看你的脚多凉啊,回去再给你揉吧!”

    “回去再揉也行,给我穿鞋!”

    给小宋穿好鞋,又看了看她的手指。崩了点指甲,虽然指甲盖很红,但也没什么大碍!

    稍微休息了一下,背起来小宋继续向前走着。

    “斌子,你真种过地呀?”

    “农民哪有没种过地的!家里三十多亩地呢,农村的孩子都是从小就学着下地干活!”

    “三十多亩是多少?”

    “三十亩就是三十亩啊!亩不就是计量单位吗!这么说吧,面积有多半个月坛那么大。”

    “那么多!哪天你带我去你的地里转转!”

    “转不了。”

    “不想带我回家?”

    “不是!农村的地呀,它都不一样。有水田,有旱地;有肥沃的,也有贫瘠的;有沙土地,也有盐碱地。

    所以分地的时候,就得把村民全照顾到喽!每家都一样,有好地,也有赖地。要不然不得打起来呀!凭什么分给别人的就全是好地,分给我的就种什么都不长啊!

    所以说咱那三十多亩,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围着村子哪都有。最大的二亩多,最小的连半亩都没有!”

    “哦,是这样!一亩是多大?”

    “用平方米计算就是六百六十六点六七平方米,本来后边无数个六,四舍五入就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步量,横十六,竖十五,不多不多少整一亩。说的可是复步啊,就是左脚迈一步,右脚再迈一步,两个单步加一块儿,就是复步。”

    “哦,我们商店一千一百平,不到二亩。你都往地里种什么呀?”

    “小麦、玉米、谷子、棉花、花生、红薯、黄豆、芝麻……好多了!”

    “不种大米吗?”

    “大姐,大米是食品,不是农作物!咱们吃的这个大米,种在地里的时候叫稻子!稻子结穗,稻穗上面是一串串的稻谷,每一粒稻谷就是一粒带着稻壳的大米。稻谷需要把稻壳碾舂下来,才变成粮油店卖的大米。”

    “哦,稻子是怎么来的呢?”

    “带壳的稻谷埋在土里,就能长出来稻子的秧苗,再去水田里插秧就可以了。但是脱了壳的大米就不行,埋下去就腐烂了,不能发芽。插秧你见过吧,电视里老有插秧的镜头。”

    “见过。那小米呢?是哪来的?”

    “谷子啊!谷子结谷穗,谷粒脱壳就是小米!不一样的是,谷子直接种谷粒,不用育苗插秧。”

    “小麦做面粉,这个我没说错吧!”

    “没错!不过小麦磨粉之前也需要脱壳!稻谷舂下来的壳就叫稻壳。谷子脱下来的壳叫糠,平时说的吃糠咽菜那个糠就是这个。

    麦子脱下来的外皮叫麸子,这个就和稻子谷子不一样了,不是舂下来,也不是碾下来,而是磨下来。

    你看面粉包装袋上都有一个数字,七○代表的是一百斤小麦出七十斤面粉,三十斤麸子,这个叫精粉,也叫富强粉,有的BJ人管这个叫正经白面。九○的就是出九十斤面粉,十斤麸子,这种就叫糙面,也叫粗面,也有的管这个叫黑面。

    我小时候农村还有九五的面,现在没有了,那个面看着也是白的,但是蒸出来的馒头却是青灰色的,又硬又涩,不好吃。”

    “嗯,你说的和电视里说的一样,我相信你种过地了!”

    “感情你都知道啊?”

    “你看我像傻子吗?”

    “对,大姐你不傻,我倒是真够傻的!”

    小宋突然拨开我的头发,在后脖颈上亲了一口。我激灵一下,差点撒手把她扔下去。

    “斌子,前边公交站休息一下吧,累吗?”

    “不累,你要不想休息,就一口气给你背师大去。”

    “少吹牛吧,看你这连呼哧带喘的,都冒汗了!”

    “出汗是因为热,不代表累!你要累就说你累,甭拿我说事!”

    “别贫了,坐会儿!”

    刚坐下,小宋就抓起我的一只手,放到她腿上,一脸的坏笑。当时等车的人不多,但是我也什么都不敢说,手放在她腿上也是不敢动一下。

    “斌子,你想喝什么酒啊?”

    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小宋主动让我摸她的腿!

    原来幻想过无数次,但手只是这么平放在她的腿上,并没有什么感觉。

    虽然刚才背着她的时候,手也是一直搂着她的腿,但是性质不一样,背人不能分神,没琢磨这些。

    现在精神高度紧张,感觉整个身上的皮肤都是麻麻的。

    “啊?我不知道,你看着挑吧。老塔给了我一百,我身上还带着点钱,买酒应该够用了。”

    “买点洋酒吧,白酒喝的有点够!”

    “是,大姐,听你的。”

    小宋往我身边靠了靠,头枕在我的肩上,话锋一转,问道:

    “你们那有果园吗?”

    “有啊,不过不太多。咱们村只有一片枣树,基本都是大枣,很少几棵小枣。

    六里地以外有苹果园,十五里以外有个桑园,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咱们家原来种了两亩的桃树,九六年大雨,涝了,就全给淹死了。

    不过咱们家院子里有桃树、李树、柿子树、杏树、樱桃树、黑枣树、无花果和一架葡萄,原来还栽过一棵核桃树,一直不结果就给伐了。”

    “什么时候有果子吃啊?”

    “大姐,暑假跟我回家吧,李子、樱桃、无花果和葡萄都能吃上。”

    “暑假再说,寒假还没到呢!”

    “我背你,咱该走了,越坐越冷!”

    说完背起小宋继续向前慢慢走着,继续聊着农村的生活。

    “前几年家里还种过蔬菜大棚。黄瓜、西红柿、青椒、豆角什么的都种过。大棚里面特别热,在里面干活特别难受,没有一刻不是汗淋淋的。”

    “冬天舒服啊,不是说冬天那里面能到二十度吗?”

    “那种是日光温室,像今天这样,外面零下十来度,里面也能到二十度。但是那个每年只种一季,效益差。咱们家也有一个,种过一年草莓。要是在京津周边还好,可以拿到市里卖。但是咱们那种偏僻的小农村,根本卖不上价。又运不出去,赔钱了!”

    “卖不掉就自己吃!草莓多好吃啊!”

    “每天吃好几斤,再好吃也吃够了!关键是投入大量的精力,最后卖不掉,眼看着烂掉,多心疼啊!”

    “以后大学毕业了,在BJ找个好工作,就不用回去种地了!”

    “大姐,我是想留在BJ来的,为了你我也不能再走了!”

    “斌子,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喜欢我什么呀,就因为我的腿好看吗?”

    “快得了吧!我合着就为了摸你的腿呀!”

    “刚才摸着怎么样?舒服吗?”

    “舒服什么呀?大庭广众的,害怕死了,让人看见多笑话呀!”

    “哈哈!那你喜欢我什么呀?”

    “刚才不是说了吗,大姐你仗义、大方、耿直、豪爽、勇敢!这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呢?”

    “真的!没人这么评价过你吗?”

    “没有!还有吗?你还喜欢我哪点啊?”

    “还有就是你的才情!你其实挺有才华的,只是没有发掘。稍加练习,你都能当作家!你写的东西很好的,记得老塔第一次看到,就邀请你给乐队写词吗?”

    “记得。他感觉我写得好吗?那些都是你的功劳,没有我独立完成的。”

    “大姐,你错了!老塔是高手,他眼多贼呀!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我的创意!我什么风格他还不熟悉吗?跟着他混了那么多年,他早就对我的创作能力了如指掌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他是和我闹着玩儿呢!你走了没多久我就不去了。”

    “我知道!过完春节你就一直没去过。”

    “小屁孩儿,没少打听我呀!”

    “那当然了!”

    “还有吗?”

    “有啊!大姐,那天送我的被罩里纸条是你写的吧?”

    “你以为是谁写的呀?”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练字不容易,没点恒心定力办不到!我喜欢你这种自律的性格,有毅力,肯坚持!你看现在你写的字多好看,比原来强太多了!”

    “那个纸条回去撕巴撕巴烧了吧!”

    “不行啊,大姐。得留着当个纪念!”

    “当个屁的纪念!咱俩结婚的时候谁都不去啊?留着一群人在那看空气呀?”

    “当然不是啊!字条内容作废!那话写得多有诗意啊,所以那个字条得留着!”

    “藏好了啊,别让我发现!看见就给你烧喽!”

    “嗯,我回家在柿子树底下挖坑埋起来!”

    “又贫!就这么三条理由吗?”

    “还有啊!不过这个有点说不出口了!”

    “这个不用说了,我知道,我腿好看!”

    “腿好看刚才说了。在我眼里,你哪都好看,身材也好啊!就你老念叨的我那同学……”

    “啊!怎么着?”

    “先别醋,听我慢慢说!”

    “说,不说清楚,我把你耳朵揪下来!”

    “她和你差不多高,体重应该也差不多,都这么瘦。但是她胸前平平的,你看你多突出!”

    “滚!少盯着这儿看!”

    “不是我故意盯着看,太扎眼了!”

    “斌子,我才发现,你够流氓的呀!”

    “这不算流氓,我喜欢你才盯着你看,才老是琢磨你。要是在大街上随便看见一个女的就死盯着看,那才是流氓,无药可救了!”

    “你就跟《西游记》里的猪八戒一样!贪财好色!”

    “娘子,那俺老猪就背着你回云栈洞吧!”

    “呆子,你看看,我是谁?”

    “啊!该死的弼马温!”

    哈哈哈哈……

    师大附近有一家专做进口酒的店铺,价格比王府井便宜了很多。同样一瓶伏特加,这边就比王府井便宜十八块,差距非常大!

    小宋选了五瓶,总价一百九十三。

    刚才老塔给了一百,没等我拿自己的钱,小宋已经拿出来一张一百的,和我刚放在柜台上的那张一起推了过去。

    老板要找钱,小宋指着货架上的巧克力,别找了,换巧克力吧!老板很爽快地给了三块。

    英文我认识,知道那是巧克力,但是三块钱一个的价格我认为太离谱了,驴肉火烧才一块五俩!那么一小点就三块,咬碎了牙我也舍不得买!况且我从没吃过这玩意儿,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抱着一袋子酒出来,脑袋上还在不停地冒汗。小宋看着我笑,从包里翻了翻,拿出来一块丝巾递给我,正是那天她绑头发的那条!

    “擦擦吧,都瘘壳了!”

    (注:瘘壳,北方方言,意思是内部腐坏了,形容一个人空有其表。)

    气真是不打一处来!一路给她背过来,我也没喊累,也没抱怨!给我来这么一句,让我怎么回答?说是,那就等于认栽了,本来没事也有事了!说不是,她准抬杠,没准哪句说错得罪了她,后果更严重。

    怎么这么能破坏气氛呢?!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她递过来一块纸巾或手绢,深情地说,快擦擦汗,留神别感冒了,瞧把你累的!然后我憨憨地一笑,没事,背你一辈子都不累!然后就应该是亲亲抱抱了!

    这一句瘘壳,让我真是哭笑不得!好在这会儿并没僵住,我稍微一迟疑,接过丝巾,卷巴卷巴就塞进了内兜。然后伸手摸着小宋的头发,说:

    “原来你是不是经常用这个绑头发呀?”

    “你怎么知道?”

    我就给她讲了立冬那天怎么看到她绑头发,怎么对那个背影印象深刻。然后我问:

    “现在头发用不着扎,丝巾我先留着,等你头发长起来了,我再给你绑上,好吗?”

    小宋从我怀里掏出来那条丝巾,开始给我整理头发。

    “你早说呀,等我头发再留起来,天天扎给你看!我先给你扎上吧!”

    我点点头,闭眼回忆那天小宋扎头发的样子。享受着小宋帮我扎头发的感觉。

    当时BJ的出租车已经很少有面包,最多的是夏利,最贵的是桑塔纳。而我基本上能走路就不骑车,能骑车就不坐公交,能公交绝不打车。今天破天荒地从我嘴里说出打车,自己也是有点吃惊。

    结果来的第一辆车就是桑塔纳!早知道来个这么贵的,还不如再把她背回去了!

    我两只手抱着酒,一只胳膊还被小宋挎着,腾不出来手去开车门。小宋拉开后门,用嘴巴指了指,我抱着酒钻进去,以为小宋会去坐前面,直接坐在了靠右的位置。

    小宋踢了我一脚,才回过味来,赶紧往里蹭。

    随着车门砰的一声,小宋在我大腿里帘就拧了一把。我自认为对疼痛的忍受力够强了,可那一下还是疼的一哆嗦。直到她拧够了撒手,身上都已经开始冒汗了,腿也跟着打颤!

    不知道她这脾气怎么那么大!不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吗,踢一脚就已经可以了,这家伙!拧得我差点叫出来!

    小宋变脸比翻书都快,突然又一脸微笑地抱住我的胳膊,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闭着眼微笑。我转头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

    小宋连眼都没睁一下,满脸的得意。

    来的时候走走停停的,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回去却只用了十五分钟。

    还是坐车好啊,真快。

    坐车也不好,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到家了!